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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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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我们倒没砍林子的一根筷子,但好端端的林子就那么被砍光了?砍光了罚些款就完事了?高老庄人经几辈谁破坏过林子,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高老庄没砍过林子,文化大革命那么乱也没砍过林子,谁个不晓得林子重要,为了这片林子大伙又花了多少钱,出了多少力,又有谁不知道毁林要犯法,可现在林子就那么半天一夜被砍了?!我们应该追问:为什么要砍林子?”蔡老黑喝了一杯酒,手在桌子上叭叭叭地拍,说:“自从有了地板厂,高老庄的生态环境就从此破坏了!那个王文龙打的是扶贫的旗号来的,县上镇上为了他们的政绩,亮的是筑巢引凤的牌子,让地板厂就建在高老庄了。是的,有了地板厂,一些人可以去做工挣点钱,地方上可以得到一些税收,但是,地板条的要求那么高,弯树不行,细树不行,柳树杨树不行,只要栲树,花梨树,只要粗树和直树,一棵树能解多少页板,一页板能做几根木条,高老庄先前是有名的栲树区,现在山上三分之一的栲树被砍伐了,再过三年五年,所有的山都成了秃山,资源没有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我们的后代吃什么喝什么?听说这些地板产品远销东南亚和欧洲,价钱高昂,而我们高老庄人能得到多少?十分之二,西夏同志,是十分之二!你说这残酷不残酷?!现在高老庄的栲树砍得差不多了,高老庄人要求提高木价,但王文龙不,苏红不,倒收购白云寨人运来的木头,他们是拿白云寨来压高老庄么!这农民也可怜,只知沾小利不知吃大亏,这就发生过殴打白云寨贩木的人。殴打白云寨贩木的人,这应该引起镇政府领导的重视,应该从中寻出矛盾的深层原因,可只是整治高老庄人,也才导致了高老庄人为了和白云寨人争饭碗,发生毁林事件!”蔡老黑话一落点,坐在椅上的一个男人就把杯子砰地在桌上一惯,杯子哗啦碎了,他的血也流出来,他骂道:“王文龙和苏红是这场毁林事件的罪魁祸首!派出所抓人哩,为什么不抓王文龙和苏红?罚砍树者每人三百元,为什么不罚地板厂?官商勾结,他镇政府包庇哩嘛,姓吴的要当他的副县长呀,他要拿上地板产品去巴结上司呀,去拉选票呀!”西夏说:“手上伤厉害不,要不要包扎一下?”那男人把流血的指头在嘴里吮,吐出一口红的白的,说:“我试不着疼!”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小分头,喝得眼睛睁不开,说:“死不了,指头离心远着哩!他们不惩罚地板厂,咱就撵地板厂么!老黑,老黑,你能煽火去砍林子,你就出头来煽火把厂子轰了!”蔡老黑立即变脸,骂道:“放你娘的屁,谁煽火砍林子?谁看见是你煽火哩,让西夏去报告了派出所,抓了这贼尿去!”西夏笑着说:“我给谁说去?就是去说了,镇长也不会管了。”蔡老黑说:“现在的镇长能做醋哩,毁林是多大的事件,他竟罚些款就一了百了?现在的事情是,你把烂子不捅大,鬼也不理你,只有死了人,事情弄到影响到他的官位了,才有人出来理会的子平你说什么,你说轰地板厂?”子平说:“轰!”蔡老黑说:“地板厂确实该轰了,他们把吴镇长收买了,靠镇政府解决不了事,听说厂里还要征地,还要扩建让厂子再这么呆下去,高老庄就成了不毛之地了,就把咱们榨干了!苏红在村子对人炫耀,厂里是日进万金,王文龙已经在省城置了两处别墅,现在又坐了一辆高级小车哩。”一个男人叫道:“他是拿麻袋装钱了?天神,那他怎么花呀,晚上咋睡得着呀?”子平说“他挣的是昧心钱,黑钱,他才出资翻修学校哩,那一点钱对人家是九牛身上拔一根毛,又买了镇政府的好,又给姓吴的脸上贴了金,想继续在这里办厂哩。建厂房的时候,人家就修成个蜘蛛形,现在再扩建,这毒蜘蛛的网就越来越大,把咱全网住了!”几个男人就头碰头起来,计划起要轰厂,如果轰厂,谁肯定会参加,谁可能不敢去,去多少人,厂里会不会派人打出来,如果打出来就好了,就怕他们关了厂门不出来,要打乱仗高老庄有懂拳脚的,何况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厂里那些人吗?一个男人却说:“上次打白云寨人,镇政府查哩,砍太阳坡林子,镇政府又是抓人罚款,若轰地板厂,事情就比前两次大得多,吴镇长会不会就把派出所人调去?”子平说:“高老庄的人不要说百分之百地去,就是去一半儿,派出所那几个人能控制得住?”那男人说:“他要报告县上怎么办,县公安局会不会来人?”子平说:“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哩,你倒怕这怕那?公安局来人怎么样,我一不杀人二不放火,我提我的要求哩,抗议哩,能把我怎的?我看你不要去了,你到时候回家抱娃吧!”那男子说:“子平你张狂啥的?我什么事怯过,是骡子是马到时候拉出来溜溜,看谁是姑姑子生的?!”蔡老黑摆摆手说:“吵啥哩吵?!考虑多些是对的。但轰厂子也就是冲击冲击,给他们施加压力,能真的把厂子一把火烧个干净?咱选个日子,等朱所长不在家更好点,我也分析了,吴镇长还是不敢向上报告的,群情激愤起来,他就是到了现场,他能怎么样,他要不想当副县长了,他可以报告上边让公安局来抓人嘛,法不治众,他抓谁去?就是抓,他姓吴的倒了,厂办不成了,抓了也是值得!”大家都不言语了,一张张被酒刺激得发木的脸泛着汗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蔡老黑说:“那咱就弄?”四个男人都说:“弄!”从椅子上沙发上立起来,提裤子挽袖子,似乎真要发生一场战争似的,具体分工谁到时候招呼蝎子尾的人,谁招呼镇街的人,谁招呼蝎子南北二夹村的人,拳头就砸在桌面上咚咚咚地响。西夏是一直坐在一边磕瓜子儿的,先是觉得这些醉汉可爱,想起了电影上的什么故事,倒也遗憾蔡老黑生不逢时,如果在战乱年代,他会是一位将军呢还是一名土匪?但看着看着,似乎他们倒认真起来,她就有些害怕了,待蔡老黑又打开了一瓶白酒,她说:“蔡老黑,你这是要暴动呀?!”蔡老黑用牙撕开了那块猪肝,说:“这叫什么暴动?没刀没枪也不想去杀人,是农民要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么!”他大口大口嚼着猪肝,等完全咽下去了,说:“西夏,我们这样干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既然要干,当然是谁也不怕的,和地板厂的矛盾你也是知道,但你不要先说出去,你要先说了出去,你今天也是参与者之一。”西夏倒生气了,站起身来,说:“你要防我,我这就走了,哪怕你们真枪荷弹去抢银行哩!”蔡老黑一把拉住,油腻腻的手立即在衣服上浸出一片油渍,他说:“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们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哩!”西夏说:“要叫我说,我说一句,我对高老庄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地板厂在这里,地方上应该有个统筹规划,有计划有层次采伐树木来做原料,如果盲目地只顾收购木头,势必对森林资源浪费和破坏很大,但你们去轰厂却是错误的,如果人去的一多,谁能控制局面,那后果就不是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了!”四个男子顿时愣在那里,蔡老黑就嘿嘿嘿地笑起来了,说:“你不懂得农民,你不懂得农民,我们喝了酒说酒话,你当真吗?你不喝酒你太清醒了,可你却不知道酒有酒的乐趣,你只懂得一个子路不行,子路是高老庄人,但子路从高老庄出去了,你要真正懂得高老庄农民,你要喝酒哩!来,喝酒喝酒!狗剩,取酒去,你舍不得再拿酒吗?今日这酒算我的,我蔡老黑再没钱,几瓶酒还是买得起的!”啪地从口袋掏了一把钱票摔在桌上。狗剩忙说:“哪能要你出钱?拿酒拿酒,今日谁不喝得倒在这里,谁也不许走!”就下楼买酒去了。
西夏看着蔡老黑,却糊涂了,弄不清他们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酒话,但她情愿说的是酒话。那个长头发的男人眼睛血红,一直在盯着西夏,后来就趔趔趄趄走进旁边的卧室去,好大一会儿竟不出来。蔡老黑叫道:“关娃,关娃,你他娘的装什么熊,这一瓶不喝完你休想溜!”关娃却是不应。蔡老黑就叫一个光头去卧室拽着耳朵把关娃拉出来,光头才过去,就喊:“黑哥黑哥,你进来!”蔡老黑过去,立即听见那边啪啪地有了巴掌声,蔡老黑同时在骂:“你没出息的在这儿弄这事哩!大家操什么心,你却干这事?!”西夏觉得奇怪,也过去看,才到卧室门口,却被光头挡住,西夏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那长头发的裤子溜在脚面,她忙转过身,明白了长头发在干什么,也明白了这一切可能是因她而起,就生出恶心和愤怒,骂了一声“乌合之众!”顺门出去,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蔡老黑在屋里喊:“西夏,西夏,你听我说……”
第三十二章
西夏一路从街上走过,街东十字口的水井边,三个男的一个女的在那里翻猪肠子,他们用铁条顶着肠子的一头,然后翻出来将恶臭冲天的粪便抖落在路边,苍蝇嗡嗡嗡地乱飞,而苏红和迷胡叔立在旁边看着说话,那女的头发扑洒在脸上,衣襟上已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污水,说:“苏红,你瞧我这命,学校里一张桌子坐出来的,你当老板了,我只是个翻猪大肠的!”一个男子说:“你为啥成不了苏红,你太计较么,雷刚那儿的肉五元六,你的肉就五元八,你知道雷刚这几天不杀猪,你就哄抬物价呀!”女的说:“你说啥,谁的肉?”男的说:“你的肉么。”女的说:“是你的肉!”那男的就笑了,对苏红说:“苏红,明日我娃过满月,你得和厂长来呀!”苏红说:“这么快的,却生下一个月了?是公子是千金?”男的说:“快是快了点儿,可绝对是咱的种,咱不是那庆升!”苏红说:“你看谁来了?”那男的看了一眼西夏,忙说:“是个女的。”苏红说:“女的好,女的是他爹的贴身小棉袄。”男的说:“那有啥好,顶大嫁给个皇帝!”西夏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苏红说:“西夏西夏,你这是到哪儿去了,脸色这么难看,你娘舍不得给你吃吗?”西夏说:“回来这些日子总害胃疼。”苏红说:“走走走,到我那儿去,买一节肠子姐给你做葫芦头吃!”西夏说:“啥子叫葫芦头?”迷胡叔说:“就是猪的痔疮泡馍。”听得西夏龇牙咧嘴,苏红说:‘他胡说哩,是用大肠泡馍,又好吃又养人。”买了一节肠子,拉西夏往家去,迷胡叔也跟了来,西夏说:“你们有事?”迷胡叔说:“苏红要问我砍林子的事哩,我这一辈子就栽在顺善手里了!”西夏听迷胡叔这么说,就不愿跟了苏红走,但苏红终不放她的手。
到了苏红家,院子里清清静静,一层落叶在地上,微风酥酥地吹,聚起来又散开去。二楼的窗台处,一根竹竿上挑着三个裤头和两上胸罩,摇摇摆摆如小旗子。在高老庄,西夏去过许多人家,见到的妇人的裤头和胸罩差不多都是用粗布自制的,有的甚至补了几层补丁,洗晒也都在院中的不显眼处。她就说:“苏红姐,你们先谈正经事吧,我在这儿洗洗手。”她在院子里的水池上洗手,看着苏红和迷胡叔上了二楼,说:“呀,你这是使馆,窗前挂了国旗哩!”苏红就笑着说:“女人的裤头挂在谁家的窗外这女人就是谁家的人了,我往哪儿挂去,就挂在那儿让东西南北的风吹去!”
西夏差不多洗了半个小时,无聊得用盆接水还浇了那几丛花,待最后去浇墙角那几盆仙人掌时,花盆竟是放在一面石碑上,喜欢道:“这儿还有一块碑子,一定是等我来读等得太久了!”就搬走了花盆,又拿水冲洗了,见是一面《建修土地祠碑》,长一米,宽半米,为明成化年刻,其文为:
尝闻神之威灵特乎人力,人之护福赖乎神佑,土地祠数十余年泽水浸淹,以至壬戌岁冬,又被流寇扰害,庙宇栋梁折毁。神像竟然损坏,日晒夜露,经过其地者无不目睹心伤,不忍坐视。信等请同大众商议,倾囊乐助,已于乙丑岁五月二十日兴工,成于闰月五月初一日。大功告竣矣,庙貌巍峨,神像丕焕,一方之功德昭焉,香火之接续远焉,岂非盛举哉!兹将捐资香名,修补庙宇一切花费账项刊列于后:(以下列捐姓名85人略)以上收钱四十千零四百九十一文,付木料钱四千五百六十文。付兽头砖瓦钱五千八百九十四文。付石灰钱三千文。付杂项钱三千七百六十文。付木匠工钱一千九百五十文。付砌匠工钱六千文。付神像一十千文。付彩画神钱二千四百文。付磬钱一千四百文。付刻字工、香炉钱四千文。付开光、谢士、诵经礼钱四百文。共付钱四十三千二百七十文,不敷钱三串六百七十九文。提用众神会利钱三千六百七十九文。
当下抄毕。听得楼上迷胡叔的骂声渐渐小了,就走上楼去,正听着迷胡叔说:“林子一毁,顺善就真把我的饭碗子揣了!叫我干啥去,到白云湫当野人去?!”西夏心中一动,进去说:“迷胡叔,你要到白云湫,一定得带上我去!”苏红说:“西夏也知道白云湫了?你要敢去,我也就敢去了,都说白云湫如何如何,我是高老庄人我倒没去过。”迷胡叔说:“那好么,你们要去,我领了去,你们年轻都不怕死,我怕啥哩!”西夏就说:“苏红姐,明日你没事吧,明日咱去!”苏红也热火起来,说:“明日就明日,我也是烦得很了,去浪一浪,迷胡叔你可得说话算话!”迷胡叔却嘿嘿笑起来,说:“去就去,但我有个要求哩。”苏红说:“啥要求,吃的喝的我全包了!”迷胡叔说:“顺善瑞了我的饭碗,你总不能看着你叔喝风屙屁啊,我给你们厂搞宣传去,拉胡琴,唱丑丑花鼓!”苏红说:“那是生产单位又不是耍社火哩!”迷胡叔说:“看个大门还不行?打扫个厕所也不行?”苏红说:“人都说迷胡叔是疯子,疯什么来着,担粪不偷吃!行吧,我和王厂长研究一下就去通知你!”三人当下就商量了,明日一早出发,如果当日能回来就回来,若时间来不及,夜里就歇在白云寨的什么人家里,苏红就叮咛西夏和迷胡叔什么也不要带,她准备吃的喝的和手电,万金油,蛇药,她还可以去派出所借一个警棒的。
西夏没想到谋算了多长日子的计划迟迟不能实行,无意中却落实得这般容易,情绪非常好,送走了迷胡叔,两人就洗猪肠做饭。她说:“苏红姐,你院子里还有一块碑子?”苏红说:“你把我这儿什么东西都摸清了?那是我盖房时,从土里挖出来的,那日吴镇长来家,我还说:“吴镇长,你总说你是土地神,这块碑子应该竖在镇政府院子。吴镇长看了,说就放在你这儿,多给土地爷烧烧香啊!”西夏说:“那你就放了花盆啦?”苏红只是笑。西夏是不懂葫芦头的做法的,苏红讲,古时候,高老庄人就喜欢吃猪的杂碎,但肠子腥臭味大,又油腻,有一个外地的名医经过这里,在一家小店吃过一顿饭后,知道是对肠子的制作不得法,就配了几味药作调料,从此杂碎一改旧味,香气四溢,顾客盈门。这家店主为了感激这位医生,就在店门口高悬个药葫芦,慢慢就把这种杂碎叫了葫芦头的。西夏噢了一声,却问:“太壶寺也是因为寺门口曾经挂过一个大铁壶吗?”苏红却不知此事,说:“你脑袋瓜就是灵,能想到那儿!”苏红一边和西夏洗肠子,一边讲着怎样挼,挼,刮,摘,回,再挼,漂,再接,又再挼,然后煮,晾,才能将污腥油腻尽脱。西夏说:“这么复杂?”苏红说:“今日我不能按要求做到,正宗起来,除了处理肠,还要熬汤,添饭,熬汤必须要原骨砸碎,出骨油了,汤水乳白,再下肥母鸡一只,大料,花椒,八角,上元桂,大火小火熬得汤浓为止。添时得肠子切坡刀形,每碗五片六片,排列在掰好的馍块上,滚汤浇三四次,加熟猪油,味精,调料水哩。我这儿没骨汤也没母鸡,但别的料有。”西夏说:“太麻烦,做些米汤,青菜炒肠子吃吃罢了。”苏红说:“要吃就吃好,我近日胃口不开,得把色香味做好哩。”西夏说:“咱中国人就讲究色香味,胃口越不好,越要色香味,越是色香味,胃口就越不好!”苏红说:“你是文化人,这也是食文化呀!”西夏说:“正是这食文化把中国人食得胃的接受能力差,胃不行了身体哪能好,长得就……”西夏不愿意再说下去,苏红说:“哟哟,吃一顿葫芦头你倒要发表一篇论文了,这就是你们知识分子!我在省城的时候见过一些高级大夫,他们是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吃,听他们的话便只有饿死,到你这里,啥味又都不要了!你也是中国人,你咋长得人高马大的?给你做一顿饭,一盘五味俱全,一盘少盐没调和,你吃哪盘?说穿了,懒!懒又有懒道理。”西夏一时倒没词了。苏红又说:“我在省城的时候,也认识了一个剧团的名角儿,他邀我到他家去,他在外穿得鲜亮光堂,裤棱儿不倒的,说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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