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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志远:杨志远飙升记-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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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成说:“志远,还记得你那年邀请我参加老先生八十寿辰的事情么,你给我说的那番话我一直记忆在心,这些年,我向晚成一直恪尽职守,就是因为我向晚成不敢忘记自己是个农民的儿子,杨石老先生是没有可以载入历史的丰功伟绩,可是他老人家这一辈子过得充实自在,一生勤劳朴实,对己严格自律,对人宽厚仁义,对家族呕心沥血,倾其一生,磊磊落落,一辈子无愧于心。这样的一位老人,值得我向晚成跪拜,也值得你杨志远为他披麻戴孝。老先生是个普通的农民,这不错,可和他相比,说实话,我向晚成不如他,老先生做过的许多事情,我向晚成就做不到。”

    杨志远说:“向市长,说实话,我杨志远这一辈子,做的最光彩的一件事,就是当年舍弃一切,义无反顾地回到杨家坳。而做的最值得的一件事,就是在我杨石叔80岁那年,把你请来给他老人家祝寿,以此了却了老人家的一桩心事,向市长,我杨志远这辈子都记着你这份情。”

    向晚成说:“志远,你这话就差了,是我应该谢谢你才是,是你让我得以结识这样一位值得我向晚成崇敬的老先生,让我得以从老先生的身上,看到中国农民的善和义,坚韧和无私,让我向晚成这些年,身居高位,在诸多诱惑面前,不为所动。说实话,志远,我们那年的那番对话对我的影响很大,让我这些年时刻铭记着自己是一个农民,所以我至今都没有偏离方向,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处事,以一颗感恩之心为官,我向晚成活得堂堂正正,问心无愧。所以志远,是我该谢你,是我该谢谢杨石老先生。我之所以今天才来,就是想今晚来好好地谢谢老先生,在老先生的灵堂前说说心里话,给老先生守灵,送老先生一程。”

    杨志远忙说:“市长,天寒夜冻的,你的心意我领了,真的不必如此。”

    “志远,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劝我,没用。”向晚成摇摇头,说,“志远,老先生对你有恩,这是不假,可我听说你在老人家的灵堂前跪了几天几夜,这有几人可以做到,你为什么如此,除了老先生对你有恩以外,是不是也为老先生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觉得老先生去了,你一下子就失去了精神的寄托。”

    这杨志远还真没有想过,自从父亲去世后,因为有了杨石在,杨志远做什么事情都感到踏实,无所畏惧,因为他相信最苦最难,自己的身后都有一位坚强的老人在支持着,他根本就无需担心自己会被遗弃。他踏踏实实为官,勤勤恳恳地为百姓做事,就因为他时时刻刻感觉到杨石叔在一旁盯着,让他丝毫不敢松懈。向晚成说得对,杨石叔除了对自己有恩,他还真的就是自己的精神寄托,这些年,杨石叔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诚实为人,踏实为官。

    火苗直蹿。

    杨志远向向晚成袒露了自己的心迹:“我这一辈子,最不可原谅自己的,只怕是我杨石叔86岁寿辰的时候,我没能回到杨家坳,和他开开心心过一个寿辰,陪他好好喝一盅,他这一走,我连补过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这心里啊,憋得慌。”

    向晚成劝杨志远,说:“志远,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自虐,你其实不应该如此,你得好好地爱惜自己,老先生那么豁达的一个人,要是他知道你这样,他会走得很不安心的。”

    杨志远说:“我就是要让他走得不安心,谁让他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不顾,不声不响地就这么走了。”

    向晚成看着火光下的杨志远,满眼血丝,头发凌乱不堪,他说:“志远,我知道你这是在负气,就像是一个死不承认现实的孩子。老先生87岁的高寿,没病没痛,含笑而逝,在乡下这是喜丧,你应该欣慰才是。”

    杨志远沉默,没有说话。向晚成说:“志远,我们共产党人是不信神不信鬼的,但这一次,我真的相信有神明在,有天堂在,像老先生这样的人,是肯定会上天堂的。到了来年开春,杨家坳漫山遍野花团锦簇,那肯定是老先生在天堂为杨家坳播撒春天。”

    就在这时,杨志远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打在自己的脸上,杨志远一抬头,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下雪了,本省今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降临了,飘飘洒洒,飘落人间的都是爱和离愁。

    杨志远喃喃自语:杨石叔,是你么?你在天堂还好么?这纯洁的雪花,是不是你从天国派来的使者?

    杨志远满脸热泪。

第十三章:思变之力(1)(一)() 
杨志远再一次失声痛哭是在给杨石老先生封灵之时。

    今夜为最后一夜,为老先生守灵的除了杨志远和向晚成,还有胡大海、陈峰、谢富贵、沈协、张悯等人。今夜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房前屋后,杨家人何止上千,都满怀悲伤地准备送别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师长。向晚成这一生,没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像杨家坳今天这般,人死群悲,有如天崩地陷的场景,向晚成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向晚成在感到悲痛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就是中国农民的卑微之力,别小看了这种民众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凝聚成海,那它就会摧枯拉朽,摧毁一切堕落的、腐朽的东西。

    4日凌晨,封灵之前,杨家坳的乡亲们排着队,跟含笑躺在棺椁中的老先生作最后的告别。吉时已到,杨志远把一瓶老先生亲自泡制的药酒放入棺椁之中,棺盖缓缓盖上,杨志远眼看着棺盖盖上,杨石叔亲切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之中,此生再也无法见到了。杨志远的眼泪脱眶而去,失声痛哭。与此同时,棺椁四周,也是哭声四起。

    杨志远跪倒在地,锤子敲打铁钉的声音,当当直响,杨志远感觉钉锤有如敲在自己的心上一般,有的只是无尽的心痛和心碎。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安茗跪在杨志远的身边,她看着身边这个自己最亲密的爱人,一时百感交集。在安茗的心中,杨志远和陈明达爸爸一样,都是一座山,顶天立地,都属天塌了不会动,地陷了会无衷的那种,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最大的苦和最大的难,都不可能让他如此憔悴和心伤。但这些天,安茗见多了杨志远泪流满面的情形,这不是软弱的表现,这让安茗更深地感受到在这个坚强男人的内心,竟然深藏着一个如此丰盈的情感世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博大和深邃,就像蔚蓝的天空,广袤坦荡。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以一颗愤世嫉俗之心对待一切的丑恶,以一颗平和仁义之心对待爱人亲人朋友和百姓;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对他有着如此深的爱和恋,这个男人真的值得自己为之付出。安茗在这一刻,很是庆幸,庆幸自己能够在生命的旅途中遇上杨志远这么一个至真至诚的男人,能有幸和他一生一世,生死相依,休戚与共。

    早晨8点,鞭炮齐鸣,大雪纷飞。

    杨志远、杨自有、白宏伟、杨广唯、林觉、杨呼庆以及其他二位杨家子弟,抬着老先生的灵柩上山,八人抬着老先生在他曾经走过的数以万计遍的家园重走了一遍,过连心桥,过工业园,进入杨家墓地。

    棺椁缓缓地推入墓穴,封土。礼花响彻云霄,杨志远默默地祈祷,祝愿老先生一路走好,愿那个叫天堂的地方鲜花常开,四季如春。

    丧事结束之后,杨志远在杨家坳又多呆了一天。离开杨家坳回社港的这天一早,杨志远带着安茗和杨舒凡,来到杨家宗祠,在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叩拜,与杨石叔再一次告别。

    杨志远叩拜,说:“杨家的列祖列宗,杨石叔他老人家归位了,我让杨石叔给老祖宗们带酒来了,各位列祖列宗喝一杯,我们杨家坳的日子好了,值得喝。杨石叔,有列祖列宗陪您,您应该不寂寞吧,志远现在身不由己,得回社港去了,要不然,您就该骂我了,又该提脚踹我,让我有多远滚多远了。杨石叔,现在社港乡亲们的日子也和我们杨家坳从前一样,日子苦着呢,我向您和列祖列宗保证,我杨志远一定尽我所能,让社港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并且不管我杨志远今后走得多高,行得多远,我发誓一辈子不忘本,不忘记自己是个农民,不忘记自己是杨家的子孙。杨石叔,您等着,几十年的光阴稍逊即逝,等我完成了我的使命,志远到时就来陪您,那时我们再在一起喝酒,一醉方休。”

    孩子还小,少不懂事,杨舒凡随着杨志远磕完头,眨着清澈纯净的眼睛,问:“爸爸,他们都是谁?”

    杨志远说:“他们啊,是我们的祖先,是爷爷、老爷爷,是我们杨家历代最值得崇敬和膜拜的人,堂堂正正的杨家人。”

    杨舒凡不解,问:“可爷爷们为什么都是些牌牌啊?”

    杨志远摸了摸孩子的头,说:“这是灵位,一个人只有活着的时候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死了才会有灵魂,才会有脸去见自己的祖宗,才可以在宗祠里有一席之地。”

    杨舒凡似懂非懂,但他看杨志远表情严肃,就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做这样的人。”

    杨志远点点头,说:“好,你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话,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就更不容易,舒凡,你再说一遍。”

    杨舒凡说:“我长大了,也要做一个真正的人。”

    杨志远抱紧了自己的儿子。

    当天晚上,杨志远回到了社港,他交代魏迟修谁都别告诉,他太累了,就想好好地睡一觉。杨志远进了屋,饭也不吃,澡也没洗,倒在床上,直睡得天昏地暗,东方既白,杨志远这才醒了过来。

    杨志远这才洗了澡,剃了须,下到招待所的后山。杨志远静下心来,打了一套杨家拳,杨志远拳打脚踢掌劈脚蹬,一时虎虎生威,淋漓尽致,杨志远今天的这套拳比平日多了一份戾气,杀气腾腾,杨志远就是要把这几天积攒的哀怨挥发出来,以免自己把这种哀怨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影响自己的思考和判断。一套拳舞毕,杨志远收了手,他看着天空中漫天飞舞的雪花,长吁了一口气,一时只觉酣畅淋漓,精神抖擞。

    回房间洗了把脸,张穆雨来了,张穆雨呵着热气,站在门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喃喃,说:“杨书记,你回来了。”

    杨志远一看张穆雨的神态,就知道他的意思。他神态自若,与昨天的杨志远判若二人,杨志远说:“穆雨来了,说说,这几天社港可有什么情况?”

    张穆雨说:“社港这几天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百货大楼和供销大楼改制并购一事有些麻烦,有人反映‘两楼’的部分职工,有集体上访的迹象,正在朝长途汽车站集结。”

    杨志远‘哦’了一声,陷入沉思之中,张穆雨说:“不过,杨书记别担心,孟县长已经赶到长途汽车站去了。”

    杨志远摆摆手,说:“穆雨,走,我们上汽车站去看看。”

    雪天路滑,车行缓慢,原本几分钟的路程,走了有上十分钟。汽车站的大坪里,举满了花花绿绿的伞,伞下是男男女女表情各异的脸。杨志远大致估算了一下,不到一百号人,还好,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严重。坪前的一个阶梯上,孟路军正拿着扩音器,极力地在劝说着什么。北风凛冽,打在孟路军的脸上,四十二岁的人,魁伟的汉子,一脸的无奈和疲倦,显得有些苍老。穷家难当,做社港这样贫困县的县长,并不是一件好差事,注定就是一个消防队长,哪里有火就往哪里赶,东奔西扑,真不容易。

    杨志远绕了过去,走到孟路军的身后,拍了拍孟路军的肩,说:“孟县,我来吧。”

    孟路军正聚精会神地说话,没看到杨志远过来,此时一惊,一偏头,见是杨志远,他说:“杨书记,你回来了,丧事办完了。”

    杨志远点点头,说:“你歇歇吧,我来说两句。”

    孟路军一听,把扩音器递了过来,杨志远摆摆手,说:“不用。”

    张穆雨举着伞,站杨志远的身后,杨志远眼一瞪,说:“你这是干嘛,我杨志远没这么娇贵,呆一边去。”

    张穆雨面红耳赤,赶忙收了伞,站在杨志远的身后,一动不动。

    杨志远面向人群,中气十足,大声说:“我是县委书记杨志远,大家静一静。”

第十三章:思变之力(1)(二)() 
杨志远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但声音洪亮,大家为之一震,只觉有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刚才还有些嘈杂的现场,竟然还真的安静下来。

    杨志远说:“你们这里谁为代表?”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声。杨志远一看,人家这是有顾忌,害怕政府秋后算账,他也懒得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纠结了,杨志远说:“那好,你们就集体回答我,你们这次上访的目的是什么?”

    有人高声说:“我们不想被兼并。”

    杨志远说,说:“不想被兼并,好啊,这么看来,你们是准备自食其力了,我们政府热烈欢迎啊,大家也用不着上访啊。”

    下面的人喃喃,一会有人说:“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

    杨志远说:“你们愿意自食其力,我们政府欢迎;你们要生存要吃饭,政府同样不会让你们饿着。大众连锁超市并购你们‘两楼’,第一条就是全盘吸收原有人员,请问这是不是让大家有饭可吃。”

    下面群情激奋,说:“我们不同意。”

    杨志远大喝,说:“为什么不同意,你们这就是不讲道理了。自己干不行,让人家兼并又不愿意。我不怕你们不爱听,说得好一点,你们这是不想自食其力,说得难听一点,你们这是想当寄生虫,想不劳而获,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要么重组改制,要么被兼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不可能再有其他,你们还想像以前一样,让政府一天到晚输血,把你们像大爷大妈一样的养着,我告诉你,且不说全县人民会不会答应,我杨志远肯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为什么?因为你们‘两楼’已经失去了造血功能,输最多的血都没用,我这次就是要壮士断腕,逼大家走上一条自食其力的道路。我们社港是什么样子,工业,工业不行,商业,商业就你们这样。财政靠什么在支撑?靠的是什么?我告诉你们,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天到晚在地里刨食的农民,以前政府拨付给你们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农民的一滴汗,一滴泪,想一想,你们有手有脚,为什么就不能自食其力,为什么要喝着我们这些朴实的农民的血汗过日子,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就不感到惭愧吗。你们不愿意放弃铁饭碗,这我可以理解,可你们想想,你们这端得是什么样的铁饭碗,有了上顿没有下顿。一没饭吃了,就上访,就闹,你们闹一次,政府给一点。这一次,你们闹也没用,政府再也不会投入分文了,这是底线,其余的可以谈,要自主权,政府给,要优惠政策,政府还是给,就是不会再给钱了,你们不是乞丐,你们得把你们手中捧着的心中装着的那个碗给我丢掉,不丢掉那个碗,你们就只能一辈子在乞讨,你们都得给我有尊严的活着,不仅要活得自在,而且还要活得滋润,而这靠得是什么?”

    杨志远把手攥成拳头,在雪中高高举起,掷地有声:“靠我们自己勤劳的双手!”

    下面鸦雀无声,只有雪花在飘,只有电视台的摄像机在吱吱地摄像。

    杨志远说:“是人,就得靠自己!是人,就必须活得有尊严!”

    杨志远扫了下面一眼,见大家犹犹豫豫,知道人群已有动摇,杨志远说:“那好,现在,我请你们把手中的雨伞收起来,对于我们的一生来说,这么点风雪又算得了什么,你们必须从这一刻开始学会是面对风霜面对雨雪,面对自己的良心。”

    杨志远话音一落,还真有八九人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把伞收了起来,光着头站在雪中。杨志远一看,都是些年轻人,杨志远点点头,说:“好,走出第一步不容易,但敢于走出第一步,对人生却是很重要。”

    杨志远望着飘飞的雪花,说:“说一个真实的故事给你们听吧:当年一个穷山村的老农过七十岁的生日,山村的生活并不富裕,但乡亲们上山围猎了几头野猪、打了野鸡、野兔,备了几桌寿宴,邀请了乡里的书记、人民政府副县长之类与老人家有过接触的吃公粮的人参加。为什么呢,就因为农村穷,这个作为村长的老人家是想以此为契机,想加强与公家人的联系,让村里得到一些适当的照顾。结果那天吃公粮的人一个都没来,整个场面冷冷清清。老人家那天抽着旱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是因为人穷,人穷自然也就会让别人看轻,人家犯不着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搭上一天的时间,走上二十里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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