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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被压弯了脊背，即使日后一定还会在直起来，却并非现在。
　　“为什么你要……”
　　他没有在说话，只是蹲下了身体双手捂面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中。金铃儿坐在他对面的地上，稚嫩的容颜下是一颗历尽沧桑的心。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乐俊，带着初见时的冰冷与嘲讽，默默不发一语。
　　净骁无言地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凤辉抱着膝盖望着火堆愣愣出神。在我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轻轻地抚弄着凤辉的短发，温柔淡然，将自己所要表达的一切传达。
　　我看到了少年无声的泪水。
　　然后走到乐俊身边将他强行拉起，朝着金铃儿轻轻点了点头，将一语不发泪流满面的乐俊拉出了山洞。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我们坐在崖边，任刺骨的冷风灌进我们的领口，长发纷飞狂舞。
　　他先开口道：“我知道……那不是她的错。”
　　我静静地听着。
　　“在那种时刻能做的也只有那样。使用雷电后她的身体会轻微麻痹，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行；而用别的东西即使真的能吸引住妖魔的视线，赢来的时间都太短甚至会激怒妖魔。”乐俊缓缓地说，他伸出右手对着头顶的月亮张开五指，愣愣出神，“一个人的牺牲赢得几十人的生命，其实她做得很对。”
　　“……”
　　“只是心里却无法原谅。”他转过脸看向我，原本俊秀的面容此时染满了血腥，沾染了泥土，可即使现在的他狼狈不堪，依旧给了我他一直拥有的平和气息，“我的母亲从小教导我要珍惜生命——是珍惜，即使不能解救，也不应该破坏。”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理由，没有谁是该死的又或该活着的，那个被牺牲的人又为什要付出自己来救别人呢？我明白无论是蓬莱昆仑又或是这里都从来没有过公平，但却无法接受这眼前的残酷。”他说，“玖凛，你能明白吗？”
　　我轻轻一笑：“那么，明天去道歉吧——”
　　乐俊一笑，点了点头：“玖凛……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的话，请你改变主意吧……”
　　我的身体微僵。
　　“你看到今天凤辉的大哥了吗，”他郑重的看着我，眼中依旧是温和，却蕴藏着少见的锋芒，“如果你真的明白，请你真正考虑清楚。”
　　他说：“想清楚，你所恐惧的究竟是朝野是政治，还是你的过去。”
　　我的瞳孔瞬间张大。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怎样的，可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女性。”他笑着点点脑袋，“不仅仅是力量或智慧，而是一种精神。”然后他站起身向身后的山东走去，“所以我无法理解你的逃避——要知道，逃避是永远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他的笑容温和：“去试试吧，玖凛。”
　　“至少，试一试。”
　　我进去的时候正巧听到了乐俊道歉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对不起，他弯着腰向这个拥有孩童相貌的老者奉上崇敬的一礼，然后在对方的愣神中向我露出笑容。
　　我也轻轻的笑了。
　　原本三尺厚的坚冰在过去五年的生活见闻被化去一尺，而今天的一幕同样硬生生地再敲碎一尺，而剩下的最后一尺是我最后的防线，维持了近千年的执着究竟会不会被打破？
　　然而还不待我想清楚，升起的太阳带给我们的却是绝望。
　　上天和我们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Chapter　13　番外IV　神玖凛（下）

　　『你相信约定的力量吗？那是足以超越灵魂的精神。』
　　＆
　　上回说到众人受到了更加强大的妖魔攻击，两只妖魔的力量比之前的十数只还要强大，升山者死伤惨重。凤辉大哥的忠诚，凤辉的坚强，乐俊的豁达，净骁的坚忍……这些震撼将玖凛心中顽固的坚冰一点点化去。
　　就在玖凛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化掉最后一层枷锁时，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当面对眼前与饕餮、蒲牢并称九大凶兽之一的辟邪，这个在九兽中号称最嗜血嗜杀的妖魔，所有人的心中都涌上了深深的绝望，便连我也忍不住腿软……
　　在十几天前我可以毫不留情的挥手杀掉它，然而现在，我在它的面前一如几天前那样，如同所有升山者一样，卑微的如同蝼蚁。
　　我当然不用担心自己……可是净骁、乐俊、金铃儿他们呢？难道要让我看着他们去死吗？！
　　还是要用那种力量？……可是，在他们面前……我用的出来吗……？
　　“……走。”
　　就在一片窒息的寂静之中，我听到了金铃儿沙哑的声音。近乎麻木的看过去，这个矮的只能看到她头顶两条辫子上四个金色的铃铛的女子，草绿色的发丝因为一路奔逃而变得异常杂乱，被风吹的四散飘扬。
　　“开什么玩笑！”净骁薄怒道，“你是要我们放弃你逃跑吗？呵，你根本就不可能是辟邪的对手！就算我们现在离开，最后的结果也难逃一死。”然后他很快的平复了内心的情绪，又恢复了那带着冷然的微笑，“做鬼的话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寂寞。”
　　“呵呵，”乐俊不由一笑，“真没有想到最先放弃的竟然是净骁，真是令人没有想到。”
　　净骁潇洒一笑：“那只是现实。”
　　当灭顶的灾难到来，人反而会变得强韧。没有了恐惧，竟在疲惫了数天后继续谈笑风生，我动了动唇想表示自己来引开辟邪，毕竟宇不可能真的看着我去死。退一步来说，在无人的时候我也可以肆无忌惮的使出自己的“力量”。——但乐俊他们却不一定——宇那心软和气的背后藏匿着的是怎样的冰冷残酷，即使是我所理解的也仅是皮毛。
　　可即使只是这样，也足以让我觉得胆寒——宇的心真正是由坚冰所构成的——数以万计次的转生，消去了每一世的情感，所留下的仅仅是那些无色的记忆。而她将那些无色的记忆掩藏在善良的面具后，所构成的是一颗坚强到恐怖的内心。
　　我不敢赌。因为我相信，即使是宇最喜欢的君麻吕，在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让他去死。
　　宇是真正的掌权者，这一点我永远都比不上她，也不愿意去比。因为宇真正的爱埋藏的太深太深，深的只有少数几人才能够触碰到，浮于表面的所谓喜欢，即使是如此崇敬着她的我，也觉得太过廉价。
　　所以我才不喜欢宇对着什么人说“喜欢”，那太残酷也太悲哀。
　　“你们可以放心，我一定可以阻止它。”金铃儿没有了一贯的讽刺笑容，面无表情的她显得格外严肃。只听她小声道，“一会儿你们带头跑，这样后面的那些人也会跟着你们一起走……它，由我来挡住。”
　　净骁皱眉：“它可是九大凶兽之一的辟邪，即使你拼命也不可能胜利。”
　　“你相信，约定的力量吗？”金铃儿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勾起了惯有的冷笑，“骊净骁，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再婆婆妈妈的！”
　　对面的辟邪似乎在忌惮着什么疑迟不前，只是左右来回走动。缩小的身躯也金铃儿般高，样子是一只背生双翼的雪白大狗，尖锐的獠牙突在嘴外，随着时间的流逝戾气越发的上升。
　　“你开什么玩笑？！”一路上几乎从未说过话的姚宗刹突然高声叫道，青白如鬼的脸上是深深的不敢置信，“你是金铃儿，是那个只要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朱氏，是那个自己的利益高于一切的强者！你高傲的心不可能会允许你做出为别人牺牲的事情！不可能！”
　　“你说错了，我的‘什么都肯做’可是建立在不会伤及我利益的情况下，这次保护你的事我可是亏大了。”金铃儿冷冷地讲完这个冷笑话，看着因为姚宗刹的惊动终于展开攻击的辟邪凶兽，怒声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贱鬼！当年那些给予你盛名的人都是些蠢瞎子！”
　　话音未落就朝着辟邪凶兽扑去！
　　我忍不住担心叫喊：“铃儿！”
　　人群再次乱成一团，近百人尖叫着想不远处的山顶上不要命的冲去，不少人甚至误伤死在金铃儿的疯狂雷击和辟邪的利齿上。凤辉、净骁、乐俊、姚宗刹四人被人群冲散开，我几乎以为自己不会死于敌人的攻击而是死在这些踩踏之下。
　　好不容易躲过疯狂的人群后再次找到了他们的影子。姚宗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不敢置信的看着金铃儿，口中喃喃着“又算错了吗……”一类的话，乐俊和净骁无暇顾及他，皆是站在巨岩后担忧的观望。左右环顾，去没有见到凤辉的影子。
　　轻轻的叹息——确实如此，比起我们这些救过他一命的人，哥哥的遗愿无疑更加重要一些。更何况他留在这里能帮的也仅仅是倒忙而已。
　　可即使如此，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摇摇头不再多分精力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看向金铃儿，只见她小巧的身躯灵活地游走在辟邪凶兽的身周，尽可能的与它拉开距离，手中的雷电不绝的招呼在对方庞大的身躯上。然而我们都清楚的知道，金铃儿的雷电能力使用的越多，自己的身体也会相应的麻痹的越来越厉害，而此时接近正午，正是妖魔一天中最强的时刻。凶兽的狂性也变得越来越凶猛。就在我拼命的想着可以扭转乾坤之计时，却震惊的看到金铃儿突然原地站定了身体，任疯狂冲向她的辟邪尖锐巨大的利齿一下子扎进了自己的腹部！
　　那一瞬间我的思维似乎都已然停止。
　　“铃儿——————！！！”
　　“吼嗷嗷嗷————————！！”
　　“咳咳、咳、咳咳咳咳……噗——”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金铃儿一口鲜血喷在了辟邪雪白的毛皮上，全身泛起了微弱的电光，辟邪被这通便全身的半强电流打得失了近半的力气，竟然没能抵得过对方的蛮力，被金铃儿紧紧抱进怀中。被染红的牙齿更深地埋进了腹部，金铃儿便吐着血便用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眼神看着我，小巧的双手狠狠地揪住辟邪的毛皮，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半分。
　　她的目光最后定在了满脸不可置信的姚宗刹的身上，断断续续喊着血模糊不清地说：“你是十二国中……最有名的心算……师……所有对……对我说过你的……人……都说只要相处过一段……时间……没有谁的性格……和心性是你算不透的……”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可你……漏算了……人的情感……感……”
　　她的全身的蓝紫色电光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大，到“感”字说完后我几乎可以听到空气中的炸鸣声。辟邪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牙齿近乎要将金铃儿腰都给要成两截。然而越发强烈的电击几乎夺走了它所有的力气，只能惊怒的吼叫着，无可奈何。
　　我突然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同样的，乐俊和净骁也发现了：“不要！（金）铃儿！快住手！！”
　　“说什么傻话……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住手的可能了……”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吐着血，看向姚宗刹笑道，“为什么我……不能放下浸入……骨髓的骄傲呢？姚宗刹……你相信约定的力量吗？……我与玖姐姐当年就约好了……再见面时……由我用生命去保护她……姚宗刹……人之间的情感……这就是你……永远……也算不到的地方……”
　　雷电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巨大的蓝色光罩将她与巨兽包围，在一片巨响的轰鸣声中震撼天地！
　　“雷电……给我——放——————！！！”
　　“吼吼吼————！！”
　　“不————————！！！！”
　　整个过程是那样的快，快的完全没有我拒绝的余地。那一瞬间世界都仿佛消去了声音。电光消失，金铃儿躺在惊心的血泊中全身焦黑，然而那原本雪白的凶兽此时变得狼狈不堪，但依旧强大的是我们所不能低，我的心彻底将至低谷，就在此时，寒光忽现！
　　“净骁！”
　　随着乐俊的惊呼声，净骁提剑纵身冲出巨石的保护范围，朝着辟邪焦黑的脊背狠狠刺去！
　　“不！”
　　“唔……”
　　然而凶兽又怎是普通人类可以抵挡……锐利的冬器不过进入它的体内不过三寸处就再也难进分毫，辟邪再次吃痛，狂性彻底大发，它将净骁一把甩下脊背，尖锐的锯齿狠狠刺入净骁右肩！
　　“不要————！！”
　　铃儿已经……我绝不要净骁也会死去！
　　【这一刻，似曾相识。】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扑出去，躲开了乐俊阻止的双手，以极快的速度一把趴在了辟邪的背上！
　　【当年似乎也是这样……】
　　整个精神在极度的紧绷下近乎断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一刻，本能超越了理智，我抓紧了欲将我摔下的辟邪的皮毛，口中人类的牙齿开始暴增，金属的光泽镀上了尖锐的牙齿，在野兽的吼叫声中狠狠咬紧了辟邪的脖颈！
　　【……还记得，那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我就像一头野兽般，茹毛饮血，生撕兽肉……我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最悲凉的时刻，没有理智，只有本能。超越人类的身躯给了我强大的进化能力，凭借着猎食与自我保护的需要，完全突破了自然界的规则……
　　仅仅半年，我就进化出了一双可以随意收缩，可以轻易咬破任何野兽坚硬皮肤的牙齿……以及恐怖的蛮力……
　　【怪物……怪物……怪物……野兽……野兽……野兽……】
　　没有饥饿的感觉，被本能控制的我没有将那血淋淋的肉块吞入嘴里，现在的我仅剩下的是杀戮与自我保护的本能，只是一块块的将它的肉撕下，在那强烈的血腥味中，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我都会感觉的一阵恶心，它的力气大的超越极限，却仍不及我更胜妖魔的力量。
　　【如果现在连他们也这样看待我……那么我会不会……杀了他们？……就像，当年一样……】
　　“凛凛，没事了，没事了……”不知何时是终结，一片混沌之中，我似乎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他们紧紧地将我抱在怀中，温和的抚摸着我冰冷的脊背，用衣袖擦着我脸上身上粘腻的液体……“我们都还没事，铃儿她还有气！我们还是在一起！快醒过来啊……”
　　泪水，在这一刻汹涌而下。
　　神智甚至还没有回复完全，我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抱住了抱着我的两个狼狈不堪满身鲜血的人，紧紧地，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那是生命的救赎，那是我最后的希望与狂喜。
　　熟悉的力量回到了我的身上，那是龙眼、斩魄刀与乾坤囊的脉动。
　　宇这一次的布局，已经结束了……
　　尽管是如此的艰辛困苦，我却得到我最珍惜的东西……
　　“净骁……乐俊……”
　　还是想说，谢谢你，宇……
　　“为什么……我当年遇到的人……不是你们……呜呜呜呜……”
　　或许，我真的可以去正视自己的“进化”了……
　　只是仍旧忍不住的要问，即使那只显得可笑——
　　如果当年第一个遇到我的人类是你们，那么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
　　＆
　　斩魄刀卍解，柱间的灵魂果然不在里面。
　　没有什么解释，经历生死之难，我们完全相信着彼此。用它治好了金铃儿和净骁的伤势，金铃儿精神损耗的厉害还在沉睡中。我从乾坤囊中拿出梳洗所需的物品，然后看着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却比刚才拥有更多人类气息的男人，蓝色的荧光淡淡流转，我的目光一凛，寒声道：“姚宗刹，登上蓬山后，我要你向我解释你将大量的妖魔甚至辟邪引向我们的原因！”
　　！！！！！

　　Chapter14　疲惫

　　再看到蓬山的守护者——犬狼真君更夜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那一路上的疲惫似乎完全消失不见，独独剩下的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与庆幸。
　　果不其然，神识联络上了扉间、柱间和芷淳，玖凛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净骁和乐俊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惊喜万分的神情，淡淡微笑。
　　“怎么了，玖凛？”乐俊发现了玖凛的沉默，走上前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凛凛，现在不是应该开心的吗？”净骁微笑着呼出一口气，满身的污脏掩盖不住那份迷人的潇洒与清冷，“真是没想到啊，我们竟然还能活下来。”
　　“唔……”玖凛转头四处观望，人群涌动，所有人开始向蓬山内趋近，“你们，有没有见到姚宗刹？”
　　二人忽的沉默，净骁先开口道：“凛凛，你真的要杀他？”
　　“我从不说谎。”玖凛眉头一皱，看到更夜向他们三人走来，“真是……好久不见，犬狼真君。”
　　“的确好久不见了，神玖凛。”更夜遥遥止步向着玖凛点了点头，“真是没想到还能在升山者中见到您，相信……塙麒会很高兴。”
　　玖凛冷哼一声，拉着净骁和乐俊穿过更夜向山上走去。
　　“这样好吗，玖凛？”乐俊看向身后面沉如水看着他们的犬狼真君，略微皱眉，“他毕竟是蓬山的守护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