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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逃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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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儿哑吧女人一个劲儿急火火地过来催,黑暗中的窝棚这里,桔子和傻丢儿他妈直忙得满头大汗。
傻丢儿他妈走出窝棚的时候,桔子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兴奋得浑身发热,心跳加快:要不了一个时辰,老八就会因为在傻丢儿妈身上到处乱啃而中毒,经过一番垂死挣扎后,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就会一命呜呼了!
她紧张得在窝棚里走来走去,忽而躺下去,忽而坐起来。
后来,干脆就钻出窝棚跑到林子边儿上去对着黑暗中的森林深呼吸……她强压制自己才算没有喊出声:“天哪,我终于熬到这一天了!明天早晨天一亮,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家了!”
可是刚刚过了一会儿功夫,哑吧就又过来了,这一回她的神色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对着几个女人一个劲儿哇哇乱叫,不知她究竟要说什么。
众女人莫明其妙地愣了一会儿,就不再去理会哑吧了。唯有桔子心里揣着一窝兔子,突突乱跳,她预感到事情已经发生了!
是老八死了?
想到这儿,她猛地拉起兰子就往外跑。
桔子一口气跑到老八的窝棚门口,却被那个场面吓傻了:只见老八正弯着腰,费劲儿地把赤裸裸的傻丢儿他妈拖出来,扔在门外的草丛里!
桔子腿一软,差一点儿摔在草窠里。她不由得把手搭在兰子的肩上,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借着老八窝棚门口微弱的油灯光,桔子看见傻丢儿他妈浑身瘫软,躺在荒草丛里若隐若现。
她慌忙上前去探了一下她的鼻孔,已经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
桔子这时候才意识到,是自己害了傻丢儿他妈,闯下了弥天大祸!
老八的眼睛像鹰隼,在几个女人身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儿。他一定是察觉到有人要对他下手了。桔子觉得脖子后面冷嗖嗖的,直冒凉气,她的心在偷偷发抖,脸上却拼命装作镇定的样子。
第二天早晨,哑吧女人奉命把傻丢儿他妈那已经发了黑的尸体,拖着扔到林子里去。
桔子伤心欲绝地看着自己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她觉得,自己对可怜的傻丢儿和他的弟妹们欠下了今生来世都还不完的血债。可也在同时,桔子更坚定了一个信念,即使死,她也要与老八同归于尽!
桔子她妈这几天眼皮跳得像一阵阵的鼓点儿一样,敲得她心慌意乱,寝食不安。
果然,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狗蛋儿也跟二柱子一样,在北山嘴儿那片老林子里失踪了。
她不敢想那座林子,一想起来,二柱子那缺了一条胳膊的尸骨就在眼前晃悠,她就觉得狗蛋儿也完了。所以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二柱子,她只想怎么才能找到狗蛋儿。那孩子虽然不太聪明,可总是她唯一的儿子呀,桔子不在家,狗蛋儿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半坡村人又一次感到震惊。
一时间,村里人的脸色都有点儿晦气,灰灰的,一点儿光泽都没有。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怎么老是丢人啊!大活人一个一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见了,甚至还不如二柱子呢,好歹有个尸首。
桔子她妈又一回上了北山嘴儿。她不傻,带上了村里的几个半大孩子,帮她壮胆,也帮她一块儿喊狗蛋儿的名字。几个大人孩子进了老林子,为了不至于走散,老太太让几个孩子都跟她一块儿走,一边儿走,一边儿在树丛里、倒木里寻找,一边儿扯着嗓子大声叫狗蛋儿的名儿。
“狗蛋儿——!”
“狗蛋儿——!”
“狗……蛋儿……”
满山遍野都是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一山连着一山,山山呼应,气势煞是壮观。狗蛋儿要是躲在林子里的话,早就被吵得蹦出来了。
可是直到天黑,他们差不多筛遍了方圆十几里的山林,没有任何结果。
桔子她妈记不清自己往多少棵倒木的空树心里伸过脑袋,也记不得翻弄了多少丛灌木丛了,可狗蛋儿就像太阳底下的露水珠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坐在山上放声大哭,她只能在这儿哭,回到家她就得若无其事、强颜欢笑,桔子她爹还病着呢。
这几天她一直对他说,狗蛋儿这孩子一定是跑到山上找他姐去了,丢不了。
桔子的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等到她猛然发现自己坐在院子里的时候,心就一下子绞痛起来:狗蛋儿还没回来呢,我怎么能在这儿坐着呢?噢,对了,屋里还有一口子,桔子她爹也不知道咋样儿了。
她急忙进去看男人,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男人有气无力地歪在炕上,闭着眼,手里捏着一团破纸。桔子妈拿过来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可惜她一个也不认识。
“叫你拿钱去赎狗蛋儿呢……”男人强挣扎着睁了睁眼睛,对桔子妈说。
“啥?啥叫赎?”
“就是买……”
“我自个儿的儿子,为啥还得拿钱去买回来?”女人非常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突然又反应了过来:“狗蛋儿还活着?快说,他在哪呢?”
“叫人家给绑了票了……”男人指了指她手里的纸条。
“绑到哪去了?你快点儿说个明白呀!”桔子妈急了。
“我哪知道?钱不送去,人家能告诉你人在哪么?”
“咱哪有钱?……”桔子妈说着,猛然想起了桔子临走的时候留下的信封,现在救狗蛋儿,应该算“万不得已”了吧?女人翻身起来就去破柜子里乱翻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之后,才掉出来一个小黑布包,打开黑布,里面就是那个信封。
“人穷点儿,好。要不是你这个信封,哪能惹来这么大个祸害?”男人喘了一阵气,这才接着说:“绑票的事,旧社会听说过。……现在又有了……都是钱闹的。穷得丁当响的时候,哪有这事儿?”
“肯定是那个王八蛋的程大胯干的,我非得叫公安抓他个孙子的不可!”桔子妈一边点钱,一边儿咬牙切齿地骂着。可是钱刚一点完,她就叫起来:“天哪,这钱也不够三千块呀!这些才两千……”
“管他多少呢,先送去再说吧。”男人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
“往哪送?”桔子她妈茫然地看着男人。
“村北头山嘴儿,进去,第一棵倒木里面。”看来男人在桔子妈回来之前已经把那张勒索信倒背如流了。
“放在那,狗蛋儿呢?上哪找狗蛋儿?”
“他拿了钱再告诉你。”
“那可不行,钱他拿了,狗蛋儿又没回来,那可咋办?”
是啊,男人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了。可是不这样儿,又能怎么办?报告公安?只怕报告的人还没回来,狗蛋儿已经没命了。
“碰碰运气吧,总比现在这么等死强啊!”男人拼出力气说出这句话,就再也不吭声了。
把两千块崭新的人民币送到山上的倒木洞里,桔子她妈就坐在家里等着第二封信像第一封那样,裹着块石头子儿从窗外扔进来。男人说,那头一封信就是这么送来的。
为这事儿,老两口儿特意从早到晚开着窗户,敞着门,老老实实在家恭候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可是直到第三天还是没有见到那通知领人的信来。
桔子妈觉得大事不好,连滚带爬地上山去看那放钱的倒木,里面的钱早就没了踪影。桔子妈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草窠里。
“听说了么?狗蛋儿丢了!”小多她妈在炕头儿上把她刚从村里听来的新闻向丈夫汇报了一遍。“都说是叫人家给绑了票。”女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地补充了一句。
“啥?”小多她爹受了惊吓,大声地反问道。他到半坡村时间不短了,可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等事。
“你不知道,上回桔子她妈当着大伙的面儿把一口袋钱撒到地上了,那么多人看见她家有钱,能不眼红么?”
“你别瞎说,谁像你?”
“我咋地啦?我又没绑票?”
“我可听说你弟弟程大胯当天就跑到人家去借钱?这梆票的事儿啊,我看还真没准儿就是程大胯干的呢……”
“你可别瞎胡闹,这可是死罪。”
“你那个弟弟?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绑了也活该!咱们小多就是叫她家桔子给带走的,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小多妈叹了口气,把两口子的争议画了句号。
男人在炕上翻了个身:“小多她哥呢?叫他明天弄点儿草来,帮我把房顶漏雨的地方给苫苫。”
“他呀,说是上哈尔滨去了,今天刚走。”女人有点儿没精打采。
“干啥去了?”
“卖人参。”
“他哪来的好人参?用得着跑到那么远去卖!净瞎扯,又是想出去溜达,不务正业。”
“嗨,管他们干啥,都是大人了……”
“咋的?两口子都去了?”
“嗯哪!”
“他们哪来的路费钱呐?”
“……就是说啊,谁知道呢。我也正寻思这事呢……”
“这两个不肖的,走那么远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养他们有什么用?”小多爹气得又咳嗽又喘粗气。
第21章死亡的气息
天快黑的时候,狗蛋儿在林子里迷了路,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了半天。
他嘴里一边大叫“姐夫”,脚下一边拼命奔跑。他那可怜的惨白小脸儿和两只在家里横草不拿、竖草不拈的小手,一会儿功夫就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狗蛋儿在家里不止一回听到过关于“野人”的传说,说是一到了晚上,那怪物就会出来抓人,所以心里害怕,越走越快。
路,越走越模糊,狗蛋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就不停地揉眼睛,可是前面更看不清了。
突然,一片片密密匝匝的藤子拦住了去路,狗蛋儿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才好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的问题的狗蛋儿,只觉得一筹莫展,急得大哭起来。这时,一个黑影儿突然出现了。
“野人!野人!”狗蛋儿眼睛里刚模模糊糊地映入了那个黑影儿,就拼命大叫,边叫边跑。跑出不到二十米,他只觉得身后的衣襟被一只有力的大爪子一下子抓住,就头晕目眩地摔倒在林子里了。
原来狗蛋儿竟然已经稀里糊涂地跑到了距离老八的大烟地不远的地方。
老八怀揣着从大龙手里接过的那两万块钱,一路兴冲冲地从山外的林子里回到营地来。刚走到自己的大烟地边上,他就不由得停了下来。
他站在黑暗中,边喘着粗气歇歇脚,边得意地想像着这一望无际的烟棵子上,还残留着的那部分尚未成熟的烟葫芦,想像着它们还会熬制出一大块上好的烟膏子,可以换成一大叠人民币,老八就感到心旷神怡。
自从十年前那个该死的女人卷走了他的全部家产,跟上一个野男人私奔了之后,老八就在精神和肉体上受到了重创,以至于相当长的时间里做不成男人。
后来,虽然用了千方百计,可还是没有恢复到健康时的程度。老王头儿那活蹦乱跳、不甘寂寞的老姑娘,就是因为对老八的性功能颇有微词才伤了他的自尊心,为那说不出口的床第之事送了命。这是后话。
一个臭女人,竟敢背叛老八,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老八因此与天下所有的女人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一心要利用一切机会置她们于死地。一个冷雨凄凄的黄昏,他历尽艰险,在牡丹江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那对狗男女,毫不手软地杀了他们,然后逃到深山里的半坡村来落了脚。
一旦开了杀戒,就无法轻易收手。
老八跟着老王头儿熟悉了迷魂谷周围的所有山林,并在适当的时候送那个对他存有戒心的老家伙进了天堂,然后又将对他的性能力表示不满的老婆除掉。
他利用了半坡村民的朴实和无知,愚昧和麻木,利用了半坡村这个世外桃源似的偏僻地方,充分满足了自己驾驭女人,报复女人,聚敛财物的欲望。
现在,他很快就要达到目的了,只要再过一两年,他就可以背上一大包钱,离开半坡村这个鬼地方,到一个繁华的地方去享受高质量的生活……每想到此,死灰复燃的热情就会将老八烧得浑身颤栗,牙齿“的儿的儿”做响,就像十足的大烟鬼断了烟抽一样。
现在,老八又兴奋得感到浑身发冷了,就在这时候,他隐约地听到了一种声音,好像是有个人跟在他的后面。是谁跟了进来?
老八马上警觉地猫下腰,藏在了烟棵子垅沟里。
他听到距离这里两三百米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叫声,好像是一个什么人正在对另一个人行凶。
老八可绝不能容忍有人不经过他的准许,擅自接近他的大本营!
他一个高儿窜起来,把围在腰上的狗熊皮往肩上一翻,整个人就变成一个毛茸茸的“野人”模样了。然后,他像一头凶猛的豹子一样,朝目标狂奔而去。
傻丢儿他妈的无辜惨死,深深剌激了桔子。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傻丢儿他妈的死,纯粹是自己报仇心切,脑子发热造成的。
从前家里用夺魂草和鬼花脸儿都是拿来点了火熏蚊子的,而抹在衣服里子上,又都是在冬天里,或者是人不容易出汗的时候。可那天她跟傻丢儿他妈往身上抹的时候,一时间忙出了浑身大汗,那毒药就是从毛孔里被吸收了进去害死人的。
为这事,桔子一连做了几夜噩梦,梦见傻丢儿妈埋怨她不该给她身上涂毒草汁:“你是存心要害我呀!你骗我!我那可怜的傻丢儿可咋办哪?”
桔子有口难辨地面对着脸色黑紫的傻丢儿妈,看见她的裸体上一滴滴地往下滴着黑黑的毒汁。惊叫着醒来的桔子,恨不能老八立时就来叫她,她的手伸进草铺下面,摸到了一只只的毒蘑菇,已经干硬干硬的,没了汁液。
不知道老八什么时候再来找她,桔子这会儿就像一个等待约会的人,内心的焦急无法言说。
她真怕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就已经在这种精神煎熬中含恨死去。
桔子睡不着,就爬起来想出门去透透气。天还没亮,雾气就已经弥漫起来,秋天已经悄悄到了。
营地里一片死寂,累了一天的女人们还都沉浸在梦境中。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种怪怪的声音,从林子里断续地传来。就像一个垂死的动物在挣扎,忽而急促,忽而缓慢,一会儿强烈,一会儿又非常微弱……
桔子的心不听话地乱跳起来,她胡思乱想道:那会不会是一个人呢?
林子里的野兽可能已经入睡,天天夜里都嚣张一时的狼群们这会儿也偃旗息鼓了。
桔子壮了壮胆,往森林的深处走了几步。这时再侧耳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野人!她突然想起半坡村里的传说。据说那野人都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出来活动的。
会不会真是那家伙……
桔子强抑住心跳,轻轻挪动脚步,想回过头往回溜。
刚才那声音又传来了,这回她听清了,那是一片激烈的撕咬、舔噬声,伴随着几缕贪婪的哼叫——又是狼群!
刚才她听到的扑腾声音一定是那个被狼啃咬的动物发出来的。
桔子的汗毛突然暴裂般地难受起来,她抽身就往窝棚里跑,却突然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受了惊吓的桔子忍不住压抑地叫了一声,她闻到了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那是老八!
“这么晚,干什么去了?”老八低声喝道。
桔子脚下丝毫也不敢放慢速度,她一边往回跑,一边回答:“上茅房了。”
躺在铺上,她还在发抖,牙齿磕得“哒哒”作响。她听到兰子在她旁边翻了个身,睡意朦胧地说了一句:“别管闲事了,快睡吧。”好像她对老八在夜里究竟干了些什么一清二楚,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八好像是把什么东西喂了狼群了……”桔子试探着说。
“我早说过,林子里的狼都是老八养的,比他亲生的还亲呢!”兰子被桔子吵得清醒过来,转过身来对着桔子的铺,压低了声音:“老八过一阵子就不知从哪弄来一个人,夜里绑在树上喂狼。那些王八蛋的狼崽子们都认识他,快要把他当爹了……”
“他这是为啥呢?”
“图个太平呗。听说这老林子里的动物都是山神托生的,惹不得。老八年年进山来种大烟,要是得罪了山神,那不是麻烦了么?”
“可那些人是怎么进山来的?他们是自己来的么?”
“谁知道?反正老八一到时间总能找到狼食儿。也许,是老天爷帮他?”兰子似乎不愿意再去动这无谓的脑筋,自顾翻了个身,又睡了。
桔子在黑暗中瞪着天棚,心想,到了秋后,老八的“狼食”可能就是她们这些已经完成种烟任务的女人了。到那时再跑,可真的来不及了。
要抓紧时间。
天亮后,桔子再跑到昨晚听到狼吃人声音的地方一看,树上并没有兰子说的绑着喂狼的人骨架子。
可她还不死心,转了半天,终于看到一棵松树下面的草地上血淋淋的,到处都是碎肉。
她扫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撒腿就往后山洼里的“死人坑”跑过去。
果然,在那堆白骨的最上头,扔着一具红通通的新鲜尸骨。
这一定又是个帮老八背给养进山的男人,被老八卸磨杀驴地给害了。
桔子想看看那男人的脸是什么样儿的,可是尸体被胡乱扔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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