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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海点点头，“你放心吧。”
　　郎浩到餐厅的时候，诺言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
　　一个人大美人长发翩翩，伊人独坐，绝美的容颜却带着淡淡的忧愁。邻座的几个男人像坐在刺猬身上似的，总是变换着各种奇怪的姿势，借以掩饰那窥探的目光一睹美人芳容，全然不顾自己女伴微微变色的脸。
　　诺言难得的没有趁机彰显自己这个大美女的优越感，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本来愁眉不展的脸，却在昂首看到郎浩步入餐厅的瞬间，闪亮起来。
　　这让郎浩极为得意。
　　他大踏步走到诺言面前，拉开椅子坐下，微微咳嗽一声，不期然的听到几声失望的喟叹。
　　正要开口说话，诺言却一句话把他从天上打到地下。
　　“你总算来了，快帮我分析分析，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自己是工作狂的郎浩彻底无言了，看样子诺言不是过分信任他，就是根本没当客户的保密协议是一回事！他敢说，他现在对卫清的了解绝对多过于户籍警察。
　　“嗯哼，又怎么了？”他漫不经心的拿起菜单，一边翻看着一边问。
　　诺言瞪大眼睛，声音压低，极为快速的把今天老汪的话转述给了郎浩，末了她说，“你说奇怪不奇怪，紫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郎浩不紧不慢，叫来服务生点了菜，在诺言发飙之前，把菜单交给服务生，等人离开才道，“你觉得哪里奇怪？”
　　诺言眉头一皱，“哪里不奇怪？我觉得哪里都奇怪！你想啊，紫灵多乖的孩子，怎么可能同时和一对父子纠缠不清？尤其是她的母亲和同事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再来，她去档案室调查什么？照老汪的说法，她前后去过两次，调查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会不会和窨井里发现的男尸有关？可那具男尸死亡才五年左右，她调查的却是二十年前的档案……这还不够奇怪？”
　　郎浩双手交叉，轻轻向后依靠在椅子上，“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你觉得你有多了解紫灵？”
　　诺言还没开口，他又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处在叛逆期的孩子更难理解的了。“

档案疑云（12）
诺言不以为然，“切，你是当过爸爸还是当过教育家啊？这么有心得？”
　　郎浩耸耸肩膀，“你不觉得回头看你的人生，就像看一个孩子慢慢长大吗？”
　　诺言翻个白眼，却找不到反驳的话，眨眨眼，“依你的意思，二十多岁还处在‘叛逆期’的紫灵有两个男朋友，这两个男人竟然是父子，而且因为争风吃醋，其中一个失手杀了她？”
　　“我可没这么说。”郎浩笑笑，忽略了诺言嘲讽的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紫灵不是你，她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长大，很多想法和你不一样，她要的也和你不一样……”
　　“她能要什么？”诺言打断郎浩，皱着眉头说，“衣食住行肯定不需要了，当个护士也是她从小的理想，这孩子从小就心善，看到受伤的猫猫狗狗都心疼的不得了，就算中心医院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正大光明的途径进来的，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自暴自弃吧？”
　　郎浩收起戏谑的口吻，正色道，“不，你忘了一件事，紫灵的爸爸。”
　　“紫灵的爸爸？”
　　郎浩点点头，“卫清和她单位的同事，朋友，还有紫灵的朋友同事，大部分都认为紫灵的父亲已经去世，但是这些天你也调查过了，紫灵的父亲很可能还活着……他为什么不出面暂且不说，你有没有想过，紫灵是怎么想的？她母亲有没有告诉她父亲的身份，什么时候告诉的？如果没告诉，她是如何发现的？”
　　这点诺言不是没想过，或者说提到档案室那些尘封资料的时候，她第一个想法也和郎浩一样，可是接下来老汪提到的两个男人，和同她埋首同地的无名男尸，彻底干扰了诺言的原有想法……最起码从表面上看，紫灵的身世和这些事并不像有直接的关系。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武断和糊涂。
　　“那我明天就去问卫阿姨。”她马上说。
　　郎浩沉吟了一下，“我认为卫清不会告诉你……这件事就像她的死穴，即使女儿死了，她也绝口不提，可见这个男人对她有多重要。”
　　“重要到连女儿都不管了吗？”诺言忽然有些愤懑。她不得不承认，卫清的确这样做也一定会继续做下去——为了这个神秘的男人，缄默不语。
　　餐厅门口忽然传来吵闹声，诺言烦躁的探头看看，却意外的发现了宋晓柯和她的丈夫赵睿！
　　宋晓柯穿了一件绯红色外套，露出里面米色的毛衫，大概是脱掉了白色冰冷的护士服，显得格外有生气；赵睿则是休闲款的男式夹克，戴了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似乎这样可以遮掩下他右眼眉间的青色胎记。
　　“怎么了？”郎浩好奇的顺着诺言的目光回头看了看。
　　“我过去一下。”诺言很快站起来。她并没有马上过去跟宋晓柯打招呼，而是站在餐厅立柱的转角——宋晓柯的声音不小，跟她吵架的男人声音也很大，诺言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宋晓柯和赵睿来餐厅吃饭，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赵睿的鞋子上有些污迹，于是弯身帮丈夫清理干净，她站起身的时候不留心撞到了正在端菜的服务生，服务生为了躲避她，把菜汁撒在了邻座一个男人的身上。
　　现在就是这个男人，咄咄逼人要求宋晓柯赔偿洗衣费，语言粗鄙，态度蛮横。
　　让诺言有些吃惊的是，一向温柔的宋晓柯遇此粗人，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也横眉冷对语言辛辣起来，跟那个男人针尖对麦芒。
　　而赵睿则像个老好人，左边哄着妻子，右边安抚那个男人……诺言忽然想，见过这样一个场面的人，只能觉得这个男人够温婉，够窝囊，应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所谓的家庭暴力。

档案疑云（13）
她不自觉的又把目光移向宋晓柯那留着烟疤的腿上，现在它被一双长筒靴包裹的严严实实。
　　在赵睿的安抚下，争执的双方很快平复下来，宋晓柯看着丈夫给了对方三十元洗衣费，只是瞪了下眼睛，却没有再说什么。
　　诺言从餐厅的立柱后面出来，对着宋晓柯一笑：“小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真巧！”
　　宋晓柯一愣，随即笑了一下：“哦，是诺言啊。”
　　朗浩结好账，也出来，跟诺言站在一起，诺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叫朗浩。”
　　宋晓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一旁的赵睿对着他们笑笑，随即又低下头，拉了下帽檐——他眼眉上的那块青色胎记，好像让他在妻子朋友面前有些自卑。
　　诺言笑着对朗浩说：“宋护士是中心医院的，以后我们去医院有什么需要，说不定还要请宋护士帮忙呢。”
　　宋晓柯微笑着：“好说，不必客气。”
　　一边的服务员过来，带着他们去找座位，宋晓柯便携了丈夫的手，跟诺言和朗浩点点头：“再见了，有空再聊。”
　　赵睿帮妻子脱下外套，拿在手里。
　　诺言和朗浩出了餐厅门，诺言问朗浩：“你觉得刚才那两个人怎么样？”
　　朗浩不在意地：“很般配啊，一般情况下，性格急躁的妻子，是应该嫁个好脾气，老实谦让的老公，这样才能遇到什么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像是刚才。”
　　诺言转过头，看着他：“如果我说，这个男人是个施虐狂，你相信不相信？”
　　朗浩很是惊异：“施虐狂？不会吧？”
　　诺言点点头：“这个宋护士是卫紫灵的师傅——她的小腿上有烟头烫的疤痕，我亲眼看到过的——紫灵也关注过她受家庭暴力的事，不过，却被宋晓柯给挡住了，她很不高兴别人插手她家的私事。”
　　朗浩叹口气：“还是我说的那话，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人还真奇怪，有喜欢施虐的，也有喜欢受虐的，这受虐狂找到了施虐狂，不能不说，他们的婚姻还真是幸运。”
　　诺言挽着他的胳膊，靠着他走，甜甜地：“那你觉得我们呢，我们找到了彼此，是幸，还是不幸？”
　　朗浩默然，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诺言气了，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横眉立目：“怎么，很难回答？”
　　朗浩呼痛：“你总得给我思考时间吧……”
　　诺言气死了：“这个问题还用想吗？”
　　“我们刚才讨论的是施虐狂和受虐狂的问题，你这么突然一转，我还不大适应……”
　　诺言怒视他：“我知道了，你肯定还是觉得我并非你的绝配对象，所以不愿意违背你的良心，说找到我是你的幸运！”
　　诺言怒冲冲甩掉他，大步流星地冲到前面走。
　　朗浩皱眉：难怪大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在人行道上疾走，行人纷纷注目，知道是小两口起了纷争，有的好笑，有的好奇。
　　朗浩也有点恼了，他最不喜欢被别人行注目礼，他在考虑要不要干脆一走了之，让诺言自己冷静冷静——可是，看到诺言在前面怒气冲天，冲锋女战士似的背影，又有点忧心，这丫头，穿高跟鞋都能走这么快，难道不脚疼么？
　　诺言突然一转身，进了路边的一家超市，朗浩只好跟了进去，看诺言在里面左一包，右一包地拿零食，很快便抱了一大堆，连着几瓶沐、浴洗发精的，都丢到朗浩身边的收银台上，冷眉冷眼地：“付钱！这是生气费！”
　　朗浩苦笑一下，掏出钱包买单。
　　两个人各自提了一大包东西，走出超市，朗浩刚开口说了一句：“生气费已经付过了，你该不生气了吧……”
　　见诺言忽然停下脚步，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朗浩松口气，正以为危机过去了，却见她往前迈了一步，叫了一声：“卫阿姨。”
　　朗浩才知道那个笑容不是给她的，而是他右前方三十度角的一个中年妇人。
　　那个妇人四五十岁年纪，衣着大方简洁，气质斯文，面目清秀，只是脸色看上去甚是憔悴，她见了诺言，也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诺言啊。”
　　这虽说是个微笑，却是充满了苦涩和哀伤的味道，她的周身气氛，都充满了心灰意冷的绝望味道——朗浩有点明白这个人是谁了。
　　果然，诺言又上前一步：“卫阿姨，您身体好点了吧？怎么今天一个人上街了？”
　　卫清点点头：“嗯，我已经没事了，正要去超市买些东西。”
　　她一双眼睛看向跟诺言并肩站在一起的朗浩。
　　诺言拉了一把朗浩，向卫清介绍：“这个是我的男朋友，朗浩。”
　　“哦。”卫清看着眼前一对璧人，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大约是又转念想到了自己女儿的遭遇，不由一瞬间红了眼圈。
　　她勉强笑着：“你们出来买东西？”
　　“正好路过，买点零食。”诺言关切地：“卫阿姨，您有什么东西要买，我陪您一起去吧，您身体不好，不要在外面待太长时间。”
　　卫清摇摇头：“不用了，诺言，我的美容院就在这个附近，出来走走，很快就会回去的。”
　　她看着两个拎着零食的年轻人：“你们倆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离诺言家不近的吧？”
　　事实上，这附近便是朗浩的小公寓。
　　诺言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点脸红，怕卫清看出来，忙掩饰地笑：“我们来看个朋友，正好住对面小区。”
　　卫清看着两袋子的零食和朗浩手上提的女性沐浴露、洗发精，笑了一下：“你们这个朋友跟你们关系一定很亲近吧。”
　　诺言的脸更红了。
　　跟卫清再见后，诺言和朗浩提着东西往公寓走去，诺言这个时候已经忘记了跟朗浩闹别扭的事儿了，只顾着发愁卫清向老妈通风报信她跟朗浩同居的事了。
　　朗浩看她神色不定，问她：“你刚才干嘛说我们要去看朋友？有提着沐浴露看朋友的吗？真是太奇怪了……”
　　诺言嘟着嘴：“你知道的，这个卫阿姨跟我妈妈是好朋友，经常见面的……如果妈妈知道我在外面住是跟你同居……后果会很严重。”
　　这么一说，朗浩想到了诺言那个无所不能的老妈，也不禁有些烦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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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风波（1）
这次和卫清的偶遇让诺言明白一件事，卫清无论如何也不会老实告诉她紫灵的父亲是谁，而她安诺言，也无法对这样一个中年丧女的妈妈穷追紧逼。只是看到卫清那张憔悴心酸的脸，她就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和郎浩的聊天并没有让诺言理清什么头绪，但是她想档案室一定是个关键——如果事关紫灵最关心的事，也就是她的身世，那么诺言唯一能想到的，紫灵口中“眼见为实”的东西，大概就是出生证明了。
　　可是出生证明上不会记录紫灵爸爸的名字，这是可以肯定的事，卫清保护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写出来……还会有什么呢？
　　尽管毫无头绪，诺言仍然决定再去一次档案室。老汪提供的线索她也告诉了安心，不幸的是这次安心没有给予回报。
　　“那些资料已经派人去排查了。你知道的，资料太多，又年代久远，一时根本无法查出哪件跟紫灵被害的事有关。”
　　诺言无计可施，只好让妹妹有消息了第一个通知她。
　　第二天一早，诺言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了医院。她想再去档案室碰碰运气。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接到了路海的电话。
　　路海的口气很焦躁，语速飞快，几乎是一气呵成，“我可以确定，紫灵那天碰见的男人就是费云升！我调查过了，2月7号那天晚上五点多，费云升去过中心医院——他一定是在车上看到了紫灵！”
　　诺言心里一动，沉吟了片刻，“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
　　“我马上到，我们见面说。”
　　医院花园的长椅上，路海把自己跟踪调查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我听你说的，怕那个汪栋也被费默林收买了，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我就去了费云升的学校……”
　　诺言心里一急，“不是不让你打草惊蛇吗？”
　　路海眨眨眼，“我没打草惊蛇。费云升寒假有个实习任务，这几天都和同学在一起，我就找到他们，问了一点关于车祸的事。”
　　“车祸。”
　　“是啊，我说在中心医院门口，2月7号下午出了一场车祸，肇事司机驾车逃跑了，我说在现场发现了一枚费云升他们学校的校徽……学校这时候不都放假了吗？留校的学生也不多，所以我找到他们询问情况，他们一点也没怀疑。”
　　诺言又惊又喜，一拍路海的肩膀，“干的漂亮啊！”
　　路海有些赧然，“我特意等到费云升离开才去问的，那些人都说，费云升确实在那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去过中心医院。”
　　诺言想了想，“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我现在马上和警方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要对费云升展开调查。”
　　“等一下。”路海拦住她，“还有一件事。今天早上我在医院走廊遇到个病人，她一个月前出院了，今天回来复查。她住院的时候跟紫灵关系不错，我告诉她紫灵遇害了，她当时就哭了……”
　　诺言急着给安心邀功，催促他，“然后呢，然后呢？”
　　“她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她出院后没多久，也就是紫灵失踪的前三天，她在她家附近的一个餐厅看到过紫灵和费默林！”
　　诺言的眼睛瞪大了，“费默林？！”
　　“是！”路海沉重的点点头，“不过紫灵好像没有吃饭，只是站在那儿和费默林说了两句话。”
　　“那个餐厅离医院远吗？”诺言赶快问。
　　“远。离紫灵家也很远。这个人说她本来想去打个招呼，可是后来她女儿叫她，她再回头的时候紫灵已经走了……”
　　也就是说，是专门约在那间餐厅……是费默林还是紫灵的主意？　。。

DNA风波（2）
诺言正要说话，电话铃响了，是安心打来的。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安心开门见山的说，“紫灵的指甲里残存着皮肤组织，你知道的。”
　　“嗯，是啊，怎么了？”诺言想走开一点，可是看到路海为这个案子所做的一切，她觉得没必要瞒着路海了。
　　“紫灵的案子刚刚开始调查，她的DNA也是今天才输入DNA库里。刚才法医在DNA库里搜索的时候发现，那个皮肤组织的DNA和紫灵的DNA部分吻合。”
　　“什么？”诺言差点跳起来，“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敢肯定，只能说，这个嫌疑人和紫灵有血缘关系。”
　　卫清的家是一个三室二厅的公寓，装饰精美舒适，比安诺言一家四口住的二室一厅的职工家属楼可强多了，诺言不禁替自己妈妈羡慕这个卫阿姨。
　　卫清请诺言坐下，给诺言倒了一杯水，看着诺言的神色：“是有消息了吗？”
　　诺言正色端坐：“阿姨，我来，还是要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了杀害紫灵的凶手。”
　　卫清睁大眼睛：“那是已经锁定了凶手了？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