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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乱时节，最重要的不是粮食，而是种子，一担粮食虽然可以直接食用，但总有吃完的那一天，若有了种子便不同了。

　　　　这也是任何治病过程中，药方的珍贵性。

　　　　走到现在这一步，奚瑶已经看明白了，不管她做什么选择，敊王都会有相应的坑等着她。

　　　　“几位太医，药方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儿，若几位想要一观，小女子自然可以奉上，只不过，就怕我这么做了，会侮了几位太医的名声。”

　　　　奚瑶说完，年长的太医横眉道，“你这小丫头，话怎么可以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这药渣放在这里，几位太医查看之后自然可以判断以这些药渣熬出来的东西能否作用，是否有问题。这简直是最简单的问题啊，寻常仵作都很在行的！更别说全国最高医者集结的太医院。然而诸位呢，现在却横生枝节的偏要要去小女子的药方，岂不是多此一举？敊王在这里坐镇，便就是为了咱们能够快速找到集中地病患恶化的原因，那么自然越速度越好了，几位太医不紧不慢的，看起来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这就不怪小女子说话难听了。难道不是侮了几位太医的名声吗？”

　　　　听了奚瑶的这番话，年长太医脸都绿了，在来这里的路上，敊王就吩咐过，定要让几人想方设法套出那姓青的小丫头的药方，他们想要的只是药方。

　　　　当然，以敊王的能力，完全可以派人到济世医馆去弄，可济世医馆近来守备森严，凡是能够接触到药方的人都是六皇子的亲信，敊王根本插不进去人手。

　　　　左右是撬开一个小丫头的嘴，几个太医也没觉得会怎么难，却没想刚开口就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简直不堪一击。

　　　　果然，看向敊王的时候，见他神态已经有了变化，若惹怒了敊王后果会怎样，几人不用想，心知肚明的，心中忐忑，年长太医面上尴尬一笑，“青大夫说的自然是对的，我们当然可以凭借药方判断是否有问题，只是你也说到了，时间紧急，若青大夫拿出药方，我们直接用方子对比，岂不会更快？既然青大夫不肯割爱，那么我们便只通过药渣来看就好。”

　　　　说着，几人重新围聚小盆旁边，仔细的查看。

　　　　说是查看，其实几人早在第一次看完就心知肚明了，这药方根本没有问题，现在所谓的查看，不过是凑在一起，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良久，敊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罢了，你们还是快些找寻出药方是否有问题吧。”

　　　　有了敊王的这句话，几位太医才敢开口做决定。

　　　　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的，年长太医起身对着所有人道，“从药渣中可以判断，这药方是没有问题的，按照这些药汤服用，不会出现这些病患的情况。”

　　　　“既然问题没有出现在药上，那也就是说，问题不在济世医馆喽？”永徽接着道。

　　　　“这个……不是老臣能够左右的了。”

　　　　“既然药材没有问题，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敊王脸冷了下来。

　　　　“这个……”几位太医支支吾吾，半天没得出什么结果。

　　　　奚瑶和白墨阳默立良久，始终没说一句话。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旁突然有人跑过来回禀，说熬药的锅都不见了。

　　　　永徽和敊王顿时都变了脸色，当即命人四处寻找。

　　　　奚瑶上前一步，朗声问道，“世子何必这么紧张？不过是熬药的锅碗而已，没了可以再搬来啊，找不见便找不见了吧？既然几位太医都说了，药材是没有问题的，那么午药还是不能耽搁的，医馆负责熬药的人呢？”

　　　　“都在的，青大夫。”

　　　　“时辰耽搁不得，那些病患还在等着药汤，赶紧到集市上买了新的锅碗回来，熬煮后分发下去。”

　　　　医馆杂役应了，转身小跑着消失在了集中地尽头。

　　　　敊王和永辉世子相视一眼，神情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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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不了了之
　　　　只有两父子知道，真正的问题就出在锅上，那锅里层被涂了药，此药若寻常用并没什么，但跟药材中一味药放在一起，不仅可以中和掉那药材，还可以生成另一种作用，这便是致使病患们重病不缓，反而更严重的根源。

　　　　但他们的计划还没展开一半，锅碗却不见了，这的确出乎两父子的意料。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知道过了多久，敊王突然开口，不怒反笑道。

　　　　白墨阳下意识走上前一步，挡在了奚瑶的身前。

　　　　永徽随即也笑了，“青大夫真是直言不讳，不分场合便什么话都敢说呢，你可知刚刚那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治你个死罪？”

　　　　“小女子久在民间，对官场的一些言语并不参详，或许哪句话没说好得罪敊王爷，还望您见谅，但我不过实话实说，却不知究竟错在哪里？”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你自认为自己是对的，当然不知错在哪里，我是负责监察这里的，自然是在这里坐镇，不管这里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都有可能跟疫病病患病情危急有关，找锅是自然的，但刚刚你言语中似乎有疑虑，难不成是怀疑我找锅另有所图？小丫头，你既对大周朝法令不了解，那我便给你普及一二，像这样言语有失，冒犯皇家人的，也算是罪责之一，严重者当处以极刑！”

　　　　“敊王叔，青大夫不懂这些，不过直言，还望敊王叔不要见怪。”六皇子上前一步，拱手一礼。

　　　　很显然，这对父子是奸计不得逞，打算找茬呢。

　　　　奚瑶却昂首挺胸，丝毫没有认罪的意思，大不了撕破脸，她倒是不信，这对父子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这个小女子做什么。

　　　　若药方有问题，她倒可以被抓进去审问一二，弄个故意阻挠疫病的罪名，但偏偏那对父子用尽心机，最开始就没打算在药方上下手脚，或许他们是另有所图才这么计划的，现在看来，倒真的帮了奚瑶。

　　　　因为只要药方没有问题，她就可以站稳脚跟。

　　　　所以不论敊王和永徽在这里有多大的威严，她都不怕，因为两父子找的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说出去也是欺负小姑娘而已。

　　　　果然，听了六皇子的话，敊王顺着台阶就下了，“既然六皇子替她求情，姑且饶她这一次，但如此傲慢的性子，以后怕也是要吃亏的，我赏识人才，却很是讨厌倨傲的性格，你这小丫头，还是小心为妙。”

　　　　微笑一礼，奚瑶毫不畏惧道，“多谢敊王提醒，小女子谨记。”

　　　　皇帝对这边的情况很是关心，敊王到这里不一会儿的功夫，皇宫中已经几次派人过来打探了。

　　　　新一锅的汤药熬煮好了之后，病患们服用了都没再出现之前的不舒适症状，这样前后一对比，不用说人们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虽然锅是被白墨阳派人盗走的，但终究也算帮了永徽一个忙。

　　　　嵌套着你帮我，我帮你，今儿的事情倒是会把人弄糊涂了。

　　　　天色渐渐转暗，所有人都在集中地旁的空地等着敊王示下。

　　　　坐在最高处，敊王浓眉深锁，威严的道，“今日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药汤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说济世医馆没有问题，锅换了之后，汤药也自然好了，很有可能问题出在锅上，许是下手之人做贼心虚，怕查到头上，中途将锅偷走了。另外……永徽世子，此次看守不力，当罚，具体惩罚我会回禀圣上以做定夺，众位今日见证，可知我不会徇私。那么，事情到这里算是有个了断，我即刻派人回禀皇上，你们各自回去吧。”

　　　　奚瑶心中冷笑，面上不曾说什么。

　　　　只怕事情还没结束呢。

　　　　可以说，奚瑶每次的预料都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敊王借坡下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给永徽一个惩罚，却回去请皇帝的示下，按理说他是总监察，完全有处理所有事情的主导权，却故意将一切交给皇帝定夺，面上看是对皇帝的尊重，实际上是怕自己处罚给的太轻了，遭人非议。

　　　　毕竟卡到皇帝那关去，有敊王这个面子挡着，皇帝也不会给永徽多严重的惩处，怎么说事情也很快就解决了。

　　　　皇帝也算是不负敊王的望，只是将永徽对集中地的管理权剥去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你说什么？锅是你派人搬走的？”回到医馆，六皇子听了白墨阳的话，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白墨阳静静点头，“没错，是我派人那么做的。”

　　　　“你！明明知道锅有问题，为什么不干脆让那对父子去查，自掘坟墓？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他们还能当面拒绝调查不成？”

　　　　奚瑶开口道，“殿下说的没错，他们还真有能耐当面拒绝调查。”

　　　　“可是，再怎么也不能将锅偷走啊，这不是帮他们呢吗？”

　　　　“殿下，明面上是帮他们，但实际却未必，你有没有注意到两父子在听到锅被盗走后的神情？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找回锅……”

　　　　六皇子一震，“是啊，既然他们在锅上动了手脚，锅没了，他们该放心才好，为什么又要找回来呢？”

　　　　“这才是我担心的，估计他们父子还设计了别的。”

　　　　“所以……可是，现在的情况，虽然咱们医馆摆脱了嫌疑，清白之身却也太过扎眼了。”

　　　　“虽说如此，但传言不过是传言，他们没有证据，说多了也是白费。”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殿下，这是对咱们来说最好的结局，敊王此人深不可测，再加上一个永徽世子，真不知道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他们会挑出什么乱子，我们只有将这关搪塞过去才行。”

　　　　深呼了口气，六皇子点头，“是啊，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然而外头，对此事的看法却愈加复杂起来，先是有人说起永徽世子跟六皇子不和。

　　　　紧接着猜测之语开始冒出。

　　　　有人说，一切都是济世医馆干的，故意没在药汤中下手脚，明面上是自己清白，其实是把锅上涂了药，让永徽世子落下监察不力之嫌，将其搬下台，就是因为永徽世子跟太子走的很近，六皇子不过是在跟太子对着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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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扎稳根基
　　　　传言影响之下，济世医馆处于风波中尴尬不得出离，尽管一些百姓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待这里，大多数人还是保持着清醒头脑的。

　　　　从谣言初始，到流言纷扰，医馆不曾公开发表一次言论以正视听，六皇子坚信行得正坐得直，不用别人来评判。

　　　　所谓清者自清，谣言终究控制不了一切，没过多长时间，百姓们又不得不来到济世医馆寻医。

　　　　然而，来的人多了，其他大夫的病患却越发少了，因为大多数人是奔着青大夫慕名而来。

　　　　医馆这边一忙，奚瑶少不得每天出府的时间越发多起来，借口一个接一个的找寻，最终没有办法，因为高清兰和王氏看得太紧。

　　　　誰让青大夫现在这么火，就算高清兰和王氏再不灵敏，也会注意到奚瑶一连几天频繁外出，且早出晚归的规律。

　　　　被逼的没有办法，奚瑶只有求助于老夫人。

　　　　福寿园的主屋，见奚瑶来了，老夫人难得露出笑容，刘妈妈将刚熬好的药端给奚瑶，皱眉担忧道，“大小姐，您可算来了，老奴哀求了好久，老夫人始终不肯服下，这几日旧时的咳疾又犯了，不喝药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您快劝一劝吧。”

　　　　接过药碗，奚瑶对着刘妈妈微微颔首，笑着转身走向老夫人。

　　　　刘妈妈松了口气，大小姐过来就是老夫人的救命良药，说来也是奇怪，她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还从来不曾注意到老夫人在儿孙的事情上这么上心，自从这次回来，每天被大小姐陪着，刘妈妈发现，老夫人越发依赖大小姐，待这个孙女比亲女儿还亲。

　　　　“老夫人，您不肯喝下这药，便是这药福薄了，难怪刘妈妈眉头都快皱成反月亮的样子，想来是替这碗药惋惜呢。”说罢，用勺子在药碗中搅和两下，又吹了吹，却并不喂给老夫人。反而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盖住了奚瑶的手，“丫头，这是要做什么？”

　　　　奚瑶微笑，全然不当回事儿的说道，“孙女瞧着老夫人十分不喜欢这药，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也好命厨房加些其他开胃健脾的东西进去，既不伤害老夫人身体，还能让老夫人服下。”

　　　　“你若是亲自试药，便是要了我的命了，快拿来，我喝下便是。”

　　　　自得一笑，奚瑶再次搅了搅，确定不烫了，才将碗交给老夫人。

　　　　紧闭着双眼，老夫人一口喝下，五官随即纠结着凝在了一起。

　　　　所谓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人越老了，倒真的如同孩子。

　　　　奚瑶此刻深有感触，回身接过刘妈妈手中的去籽山楂，递到老夫人前，微笑着请老夫人示下。

　　　　微笑摇头，老夫人用筷子拈了一个递到口中，表情才恢复好多，“什么以身试药，你这丫头越发胆大了，为了劝我服药，竟什么都敢做。”嗔怪的看了奚瑶一眼，语气中却满是疼惜。

　　　　奚瑶眸色一亮，突然想起什么，借着老夫人的话往下说，“老夫人，其实孙女有件事一直没有跟您说，就是不知道现在说会不会太晚。”

　　　　老夫人停下夹山楂的动作，转头看向奚瑶，“什么事儿？”

　　　　奚瑶不自然看了看门口的丫头，刘妈妈会意，悄声走出去都让人退下了。

　　　　见人都撤了，奚瑶这才依偎到了老夫人怀里，“孙女所说要以身试药并非哄着老夫人玩儿的，若老夫人再不按时服药，孙女怕是真的要那么做呢，只不过孙女并非对药理一点不懂，否则怎么会做出如此让老夫人担心的事情来呢？老夫人，孙女其实曾经偷偷跟娘亲请来的师父学习了药理的。”

　　　　“真有此事？”老夫人惊诧。

　　　　“嗯，只不过女子懂此行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娘亲走之前便没让我对外说。包括父亲……”试探性的这么说，奚瑶虽没抬头，却时刻关注着老夫人的动向。

　　　　良久，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儿，身上傍有一技，将来也能少吃些亏，以后只记得，不要跟外人宣扬就是。”

　　　　若此刻说出此番话的是高清兰，想必老夫人出口就会责备回去，但偏偏是备受她疼爱的奚瑶。

　　　　当同样的事情同时发生在你喜欢和不喜欢的两个人身上时，人们往往会给出不同的反应，此时的老夫人正印证了这个说法。

　　　　对于老夫人的回答，奚瑶喜出望外，来到福寿园之前她就打算孤注一掷了，无论如何今天要求得老夫人的原谅，只要有了老夫人的谅解，她在济世医馆的事情就顺畅了一半儿。至少将军府那对母女再加阻挠，老夫人也会替自己挡在前头。

　　　　见情势大好，奚瑶索性打算开门见山。

　　　　轻轻点了点头，奚瑶从老夫人怀里抽身而出，“其实，老夫人，还有一件事情，孙女一直不敢跟您坦白，借着今天一起跟老夫人说了，还请老夫人责罚孙女。”说罢，奚瑶作势起身，在老夫人面前深深跪下。

　　　　一见对方这种态势，老夫人心底先有了警醒，虽说这个孙女生性乖巧，自从这段时间接触，在她身边却时常撒娇状态，很少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你这丫头向来稳重，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祖母说，祖母替你做主。”

　　　　以为孙女发生了怎样大的事情，老夫人心先是一沉。

　　　　犹豫着，奚瑶说道，“六皇子对孙女有救命之恩，孙女原就打算要好好报答的，可是，六皇子偶然发现孙女懂得药理，便让孙女抽空到济世医馆去帮忙，孙女想着不可以回绝，不得已便答应了。刚开始只说是偶尔有时间过去帮衬一二，但不曾想，如今医馆忙碌不已，孙女每隔几日就要过去帮忙，本想着不让老夫人担心，孙女自己就可以解决，但看眼下的情形势必要跟老夫人说的，最初孙女跟姑母商量过，一直以来都是姑母在帮孙女打掩护……”顿了顿，奚瑶继续道，“孙女原本想着，过一阵子事情便会过去，但是疫病一来，反倒不得抽身，如今想开口怕是也难了，既然早答应了人家，现在回绝实属无礼。老夫人若是认为孙女此行鲁莽，孙女以后只听老夫人吩咐，眼下，济世医馆已经单独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