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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周友成。

　　　　前段时间才刚刚从百里亭救了她的那个前未婚夫。

　　　　同上次见面不同，周友成的脸色很是难看，在微弱的烛光下，略显青紫，唇色苍白无一点血色。

　　　　“殿下，他被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吗？”

　　　　“送来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只是上吐下泻，我跟几位大夫都诊断为寻常痢疾，下了止泻的药，可从今儿早上开始，那药服了一天，不仅没有起色，到午后反而越发严重了。”

　　　　“你家主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吐泻不止的？那之前他可接触过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床榻旁守着一个小厮，抹了把眼泪道，“回大夫，我家主子不曾接触过什么异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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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疫病？
　　　　“你再仔细想想，不要放过任何细节，他到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有类似症状的人没有？”抽出手帕，奚瑶一边给周友成把脉，一边继续追问。

　　　　小厮大汗淋漓，显然被吓坏了，跟在主子身旁这么久，他一向了解主子在丞相心中的地位，这次主子大病，是被偷偷送过来的，并未告知丞相府，如果救不过来了，他的小命也就难保了。

　　　　心急火燎的，小厮在脑中不断翻找着相似的记忆，口中不由呢喃着，“前天午时，小的随大公子去了百里亭，照例把马拴在那里，大公子则坐下喝茶，碰上一群流民路过那里，流民……”

　　　　小厮的眼前突然一亮，“那群流民里，有几个咳嗽的厉害，虽是深秋，但现在天也不是很冷，那几个咳嗽的却穿的极厚，打补丁的破衣披了好几层，见大公子在喝茶，又身着华丽的服饰，那几个流民就动了心思，跪在大公子面前讨要银钱……那几个流民是抓住了大公子衣服的，还碰了大公子的手！”

　　　　小厮的语气越发坚定，“当天夜里，大公子就咳嗽不止，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吐泻起来，因为怕丞相担心，所以大公子命小的带他来这里探病……”说着，小厮又痛哭了起来，“一定是那些流民，他们是故意过去跟大公子死缠烂打的，旁边那么多人他们不求，偏偏只求着大公子！这事情越想越奇怪，必定是那些流民受人指使，陷害我们公子于危险境地！”

　　　　先是咳嗽，随即吐泻不止……

　　　　从脉象上来判断，周友成的心肺功能已经收到影响，他得的的确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传说中的疫病。如果真的如那小厮所说是被流民乞丐们所传染，倒也说得通，前天的事情，今天病情发作更严重，按照病程来算的确如此，只不过，流民真的那么巧就碰上周友成？

　　　　这件事情的确值得推敲，却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奚瑶的手缓缓从绢帕上撤离，柳眉已经紧蹙，“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六皇子见奚瑶面色不好，心就是一沉，“这边请。”两人前后脚出了隔间，忽听身后有声音，回头才发现，原来其余的那三个大夫也跟着出来了。

　　　　六殿下要出言制止，奚瑶却摆了摆手，“罢了，大家一起商讨一下也是好的。”

　　　　“不知姑娘对大公子的病情有何看法？”三人中看似最年长的男的率先开了口。

　　　　六皇子介绍道，“清莹，这位是主攻心病的关神手——关大夫。”随即指向另外一个中年男子，“这位是主攻外科的刘大夫。”最后指向了年纪最轻的男子介绍道，“这位是专攻疑难杂症的钟大夫。”

　　　　拱手一礼，奚瑶微笑道，“三位大夫好，小女子青莹……”说罢，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六皇子。

　　　　六皇子当即明白，自己一时情急叫了高清莹的名字，她是不想让一身医术外传的，眼下就只能叫她做青莹了。

　　　　“那依青大夫所言，周公子的身体如何？”

　　　　“三位神医先接触的周公子，自当你们先谈一谈，我不过皮毛功夫，怎么敢班门弄斧？”

　　　　白墨阳站在一旁，心中冷笑：奚瑶啊奚瑶，摆弄样子的时候倒真像个样子。

　　　　“依老夫所言，周公子得的很有可能是疫病，那小厮不也说了吗？是流民碰了周公子之后他才出现病症的，流民和乞丐向来是疫病传播的媒介，向来一会儿殿下要公告出去，让全城的百姓们都加紧小心呢。”年岁最长的关大夫，缕着颌下的白胡子说道。

　　　　“疫病可是分很多种的，关大夫认为周公子的属哪种？”奚瑶挑眉追问，“另外，关大夫有没有想过，咱们如今只是猜测，若真的让殿下把消息放出去了，大周朝的京城会乱成什么样子？虽然我年岁尚浅，但多少听说过郡县里有疫病传说时候的乱象，好多医馆都被洗劫一空，百姓们为了寻得秘方不惜倾家荡产，原本繁华热络的小城一夜之间被毁于一旦。最后却被证实，那只不过是谣传。”

　　　　脊梁挺得笔直，奚瑶说话时毫不留情面。

　　　　外科神手刘大夫有些不悦，“青大夫，此言虽然有理，但怎么也不能一味为了避免闹剧就将事情掖着藏着啊，万一真的是疫病，将来传播开来，可是咱们医馆的不是，济世医馆刚开业近一月，若真的出了大事儿，那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所以，刘大夫考虑的不过是济世医馆的前途，对里边躺着的病患好与坏，并不关心，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你！”刘大夫愤愤不平，见六皇子脸色沉了下来，没敢再开口。

　　　　“请恕小女子无礼，刚刚的话，话粗理不粗，我也知道各位说的都有道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周公子救过来，不让事态蔓延，刘大夫和关大夫所言我也考虑到了，不如咱们先想方设法救治周公子，再研讨出治疗的方子，一旦城中真的有类似疾病蔓延，也好有所防范，不至于酿成大祸。”

　　　　“这么说来，青大夫也认为，周公子得的是疫病了？”一直沉默的，也是最年轻的钟大夫突然道。

　　　　“钟大夫错解了小女子的意思，虽然行医经验没有诸位多，但小女子自认看过的类似疾病在诸位之上，周公子所得并非疫病，相反，他所患的比之疫病更加容易治疗。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我必定会把人救过来。”

　　　　并排站着的三个大夫，这一刻看向奚瑶的眼神仿佛事先商量好的——充满了怀疑。

　　　　六皇子打圆场道，“既然青大夫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你。”

　　　　“不过，殿下，在此之前你必须通知丞相府的人，不能让周公子身边只有一个小厮陪着。”

　　　　“可是……”六皇子迟疑道，“如果通知了丞相府，恐怕咱们就没法安心医治了。”

　　　　白墨阳突然上前，“是啊，虽然济世医馆在大周朝备受百姓爱戴，但说起来，丞相府还是会更信任太医院一些，如果真的禀报了丞相府，估计有太医院出马，就没济世医馆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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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人，你是带不走的
　　　　“可是不能为了保留对病患的医治权力，就剥夺病患家属的知情权啊！”奚瑶说完，看着对面几人疑惑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用词太先进了，估计对方听不懂，“我的意思是，毕竟周公子出身丞相府，以后即使咱们给周公子治好了，丞相府也可以挑出咱们的错处，医馆刚刚有些进展，每天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类似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告知太医院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咱们还可以与太医院就此来个公平竞争，我有信心，能胜了太医院的大夫。”奚瑶说着，自信一笑。

　　　　对面包括六皇子在内的四位大夫却已经愣住了。

　　　　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当丞相府得知周友成重病的消息后，火速派了管家过来。

　　　　正在大堂内就医治方子做商讨的奚瑶和几位大夫，只听得大门口嗙的一声，随即看去。

　　　　紧闭的大门如被洪水挤破的闸门突然大敞，紧接着十多个人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突然，一个个头小小的黑色身影将大堂的门关上了，奚瑶认出，这小身影就是开馆前一天她手术救回来的那个小乞丐。

　　　　因为抓他来此找事儿的大人们都离开了，所以，小乞丐健康恢复之后，便被六皇子留在医馆中打杂，也为求口饭吃。

　　　　小家伙对医馆忠心耿耿，每天除了洒扫外头的院子，还会时不时到药方帮忙。鬼机灵的很。

　　　　当下看到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冲进院子，小男孩灵机一动，自作主张的把大堂门关上了。

　　　　“你这小破孩，要做什么？我们公子在里头，是六殿下托人让我们过来的，还不快把门打开？”

　　　　冲进来的人中，为首的管家对着小男孩开始大吼。

　　　　“你们这样进来，都可以被误认为是找事儿的，凭你们的行为，抓出去都是应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是来接人的！”小男孩说话还挺有底气。

　　　　“再不让开？别怪我们以大欺小，对你动手了啊！”

　　　　跟奚瑶对视一眼，六皇子迅疾起身，从屋内将门拉开，迎面正瞧见丞相府管家旁的一个男子正高高抬起手掌，要冲着小男孩打下去。

　　　　六皇子反应极快，一把将小男孩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松子，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可是殿下……”

　　　　“我说让你下去。”

　　　　松子犹豫了一瞬，还是乖乖的低头离开了。

　　　　管家见六皇子走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架势才算稍减，“殿下，是您让我们丞相府的人过来接人的，如今大门紧闭，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后悔了呢。”

　　　　“我取信丞相府，只是通知你们一声，并没有说让你们过来接人。周公子患病之初就来到这里了，因为他个人意愿，说并不想家中得知，所以我们才尊重他的想法，看如今病情严重，我也是不得已，但并没说让你们把人接回去，人进了我的济世医馆，就没有医治不好被抬走的事儿。”

　　　　昂起首，管家盛气凌人道，“这个就由不得六殿下做主了，我们丞相有话，让立刻接大公子回去，府中什么样的太医请不到，还用得着贵步临此地？”

　　　　见丞相府的人这是非把周友成抬走不可，奚瑶缓缓走出了大堂，“只不过一个病人，用得着十多个人抬着吗？我顶多听说过八抬软轿，没听过十多人可以抬的软轿，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突然见一个带着白纱的女子从内侧走出来，管家一脸狐疑，“我也不管你们什么说法了，总之我得到丞相命令，让我们务必一个时辰之内将大公子送回府，丞相下令我可不敢不从，还望六皇子体谅。”说罢，略一招手，身后众人齐齐往屋里拥来。

　　　　“管家如果不想你们大公子死在半路上，我奉劝你还是听我说完。”奚瑶一个闪身站在了管家身前，语气是少有的冰冷。

　　　　管家眸色一紧，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大公子如今生命垂危，也许管家对行医并不了解，但想来你多少也听说过，重病之人是不可轻易挪动的，更别说你们十多个人将他抬来抬去。我们殿下之所以通知丞相府，是想让你们多过来一些人照顾，当然，如果丞相府的人不放心，大可以让太医过来这里诊治，我们自信医馆中的药材比太医院还要齐全。”边说着，奚瑶一边打量着管家的神情，很显然他已经听进去了。

　　　　“当然，我也知道管家你是担心大公子的安危，同时怕不按照丞相的安排做会受到惩处，不过我希望管家你三思而后行，如今放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其一愚忠的按照丞相安排将大公子太会丞相府，选这条路你会担的风险是周公子可能路上犯病暴毙而亡。其二，现在赶紧返回丞相府，将周公子病危的信息告知丞相，让丞相请来最为信任的太医，当然让你们请来太医并非我们不自信。在这里我放下一句，如果让我医治，不出三天，周公子会睁开眼睛。让你们请太医，不过是怕丞相不放心我们的医术，听一听太医的说法你们或许更能了解周公子的病情，以上是我们医馆关于现下情况的做法，看法以及建议，管家可以自行抉择……”

　　　　轻巧的白纱，在奚瑶说话间于她的脸上起起伏伏。

　　　　柔婉的声音在大堂内外穿梭于各各人的耳膜，最终管家叹息了一声，皱眉道，“殿下，能否让我见一见大公子？”

　　　　六皇子闻言，知道奚瑶的奉劝基本奏效，做了个“请”的姿势，迎了管家进入隔间。

　　　　身后三个大夫几乎瞠目结舌，刚刚丞相府那群人来势汹汹的模样，让他们以为今儿医馆恐怕要被砸了，可这青大夫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劝服了，火气更被压下了大半。

　　　　这小女子还真的不能小觑了。

　　　　管家沉重着脚步从隔间中出来，紧抿了抿嘴唇，抬头向跟着一起来的人断然道，“走，火速跟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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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比试医术
　　　　管家带着丞相府的人走后不久，隔间里周友成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厮慌张跑了出来，几乎含着哭腔道，“殿下，您快看看我们公子吧，他咳血了！”

　　　　大堂里除了六皇子和奚瑶之外，其余三名大夫惊得舌挢不能下。

　　　　“快进去瞧瞧吧。”

　　　　连同白墨阳，几人一同进了隔间。

　　　　平躺在床榻上的周友成，此刻竟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皮仿佛被千金重物坠着，睁起来极其费力。

　　　　影影绰绰的，周友成感觉鼻息间有很浓的药味，顺着鼻息睁开双眸，模模糊糊便看见了一个带着白纱的精致面孔。

　　　　这面孔既熟悉又亲切，是他这几天梦里经常能见到的那个女子。百里亭偶遇的神秘女子。

　　　　“是你……”周友成道。

　　　　“周公子，你不要乱动，刚刚已经通知了丞相府的人，估计很快就会找太医过来了。”

　　　　“我……竟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周友成猛一把拉住了奚瑶的手。

　　　　白墨阳站在一旁，不禁讶然，这小子闹什么呢？真的病重还是装的？竟然借此机会揩油？

　　　　奚瑶没有挣扎，任凭周友成拉着手。

　　　　这动作看在白墨阳眼睛里觉得别扭，看在六皇子眼睛里格外刺眼。

　　　　“周公子，你相信我吗？”

　　　　“我……信……”周友成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

　　　　“那就好，相信我就安心的睡，我必定将你的病治好。”

　　　　“哪里来的张狂丫头？以为我儿是寻常百姓吗？”隔间门口，丞相夫人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猛然挑高了声的吼出这么一句，惊得屋内人都为之一震。

　　　　“原来是丞相夫人……”很谦恭的，六皇子率先开口问了好。

　　　　丞相夫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招呼着身后的太医就进来了，“别以为这是我们屈就，不过是怕我儿在移动之中耽搁了治病，你们都快闪开，让董太医把脉！”

　　　　语气中充满着不屑。

　　　　这架势着实让奚瑶长见识了，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前世的高清莹虽说错过了嫁入丞相府的机会，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一件好事儿，如果倒霉摊上这么一个霸道不好说话的婆婆，那才当真是生不如死。

　　　　心中想着，奚瑶一个错身就要后退，却发觉一直被周友成握着的手动也动弹不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个重病的人，手中的力气却还挺大，奚瑶愣是使了很大的力气都抽不出手来。

　　　　丞相夫人见状，不耐烦的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别动，董太医……”动作间，示意董太医赶紧过去把脉。

　　　　董太医略一行礼道，“丞相夫人放心。”

　　　　话虽然是这样说，搭在周友成手腕处的手却开始颤抖了起来。随之，董太医的神情也愈发严肃，最后竟凝成了一张苦瓜脸，“夫人，这……容老夫直言，大公子的状况很是不妙。”

　　　　“董太医，你可是太医院最有资历的老人了，多年无不治之病，这个称号莫不是白得来的？我儿到底得的什么病？”

　　　　“回夫人，老夫只能这么说，眼下会尽力的。至于大公子的病嘛，看起来很像——疫病”

　　　　“疫病？”丞相夫人的脸色阴沉的更厉害，转而对着董大太医道，“我要的不是‘尽力’，我要的是十拿九稳！董太医，你可是从家中被请出来的，同样我也可以命人去请你的家人。或许董太医不甚了解，我这个人呢，最喜欢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治不好我儿，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奚瑶和白墨阳对视了一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