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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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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只一星半点。
幸好金鱼儿这会子已是穿戴好了由罗家送来的红袄红裙红鞋红袜了,小堂妹也已是功成身退立到一旁去了,否则说不得就要吓哭了小姑娘的。
虽说忽红忽白的面颊被两大坨从眼皮一直划拉到下颚的厚厚胭脂给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看的萧飒不忍直视,顾金兰几个也不曾注意到她不停变换着的面色。可到底都是嫡嫡亲的姊妹姑嫂,还是能够直觉感受出她的心绪起伏的。
顾金兰就和杜氏对望了一眼,可别说杜氏了,就是顾金兰亦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金鱼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越想越上火,鼻尖都冒汗了。想悄悄同金鱼儿耳语两句吧,可罗家来的两位迎亲娘子都不是等闲角色,长袖善舞不说,连眼睛都会说话。
顾金兰除了要应酬她们说漂亮话儿,也得防着不叫她们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的眼珠子瞧出些什么端倪来。
好容易等金鱼儿绞了脸上了头,趁着吃分家饭的功夫借着手里头的一托盘点心果子做掩护,悄悄的捏了捏金鱼儿的手,就见她微微一愣后就露出了个笑来。
笑容里并不见勉强之色,只是带了些羞怯迷茫,还有几分不知所措,顾金兰心里瞬间就安顿了,连心酸都顾不得了。
已是反应过来了的益柔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的,也顾不得和萧飒分说些什么,想要解释给金鱼儿听,好生劝慰劝慰她,可外头罗家的吹鼓手已是在催轿了。
男方催轿,女方畏门,这算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了。
上半年顾锦鲤成亲的时候,钱家的吹鼓手吹了十几二十几遍的唢呐,顾家人依旧慢悠悠的只管磨蹭时间。可去罗家的路途遥远,不管是为了顺应黄道吉时,还是为了安全起见,顾家人都不欲拿乔故意拖延。只吹了三五回,口气就有些松动了。
罗稻葵见状赶紧上前向顾家众亲行礼,又奉了一封离娘礼与陶氏。除了感谢养育之恩,亦是暗示顾家可以发嫁妆了。
顾三小既喜且悲,再看恭恭敬敬的罗稻葵,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了。可到底事不宜迟,咬咬牙想示意发嫁妆,捏着红包的陶氏却嘤嘤切切的哭了起来了。
把顾三小唬了一大跳,哪来还顾得上悲喜的,赶紧给总管使眼色示意发嫁妆。
出来进去忙着探看消息的蒋氏就翻了个白眼,罗家素来出手大方,九十九拜都磕了,哪里还在乎这一哆嗦的。何况各色名目的梳头礼、催妆礼、背轿礼、谢厨礼、铺毡礼、发轿礼、参神礼、鼓乐礼、打杂礼等等的都这样丰厚,离娘礼再是不可能减薄的,何至于眼皮子这样浅的!
可心里再不屑,还要言不由衷的上前假意笑道:“娘,我知道您这是心疼四妹妹,可这会子就把眼泪哭干了,等到发轿的时候可怎么办呦!”
通常发轿的时候女方母亲就要坐地嚎哭,哭的越响,女婿家就会越发,这也是自来的习俗了。
说的一众婆娘婶子们都笑了,纷纷夸赞陶氏好福气——已是这样家资丰饶了,再发达,这银子可该怎么花的。
偏偏这话一出倒是给蒋氏自己个儿提了个醒儿了,生怕到了该哭的时候陶氏偏又不哭了。更是拿出功力来好话说尽,只是不知怎么了,话还是那些个话儿,可不但她自己越说越别扭,围侍在陶氏身边的顾金桂顾锦鲤也听的很不是滋味,就是陶氏自己也哭不出来了。
蒋氏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到时候总没有不哭的道理了吧!也就顾不得陶氏了,赶紧去看搬嫁妆,就是顾锦鲤和顾金桂也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两步。
随着越来越密的锣鼓点子,原本堵在门口的一众乡邻亲眷们纷纷往两侧退去,腾出与门齐宽的一条道儿来好走嫁妆。
顾金琥领头的一众顾家兄弟子侄连襟们站在门内递,罗家来的迎亲人员站在门外接,顾金琥发了头箱的礼器后,罗家的红包就流水似的赏发出去了。
大人们还好些,收了红包也就揣了。可孩子们却是不管这许多的,也不等人起哄,一到手就纷纷倒了出来,引得众人发笑。
虽说每人只得了八个铜钱,可架不住金鱼儿有十二抬嫁妆,大到香樟木的衣柜小到一个茶碗,不论搬多搬少,罗家都是要回赠红包的。
这样算下来,也着实是笔不小的开支了,人群中不时就有啧啧声传出来。
而等到作为顾家长子长孙的顾文远拿出了嫁妆中最为重要的子孙桶时,人群中更是传来阵阵欢呼声,还有人大喊“新姑爷高升点”。
而等到顾文远红包一到手,就已有眼尖的大声笑道:“这样沉甸甸的,远哥儿一只手都拿不住,我看没有四十八纹总也有三十六纹。”
纷纷撺掇着顾文远倒出来看,顾文远却是攥着红包一溜烟的钻进东屋去了。
惹的众人大笑,“这新娘子还没过门呢,侄子就向着新姑父了。”
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嫁妆也捆绑停当了,而事先查看好的良辰吉时也已是快到了。
金鱼儿在执事的引领下先是到锅台前向灶神磕头辞灶,又撒了一双筷子表示不再吃娘家饭,随后过来堂屋听从顾三小并陶氏的教诲。
顾三小只说了半句“今后要时刻小心,恭敬、谨慎”,就红了眼眶。
通常这话的后半句都是要好好侍奉翁姑,可金鱼儿却没有这样的福气,顾三小是越想越伤心,隐隐甚至还有了两分后悔。
而陶氏说了句“敬重丈夫有饭吃”就泪如雨下了,等到金鱼儿由顾金琥背着上了花轿,更是坐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 067 章 进门
密集的鞭炮声和喧天的锣鼓声把一切的喜与悲都严严实实的盖了过去,顾家一众人看着哭的声嘶力竭的陶氏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知道陶氏几近崩溃的情绪并不是作伪。
可端坐在花轿中的金鱼儿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并不知道她多年前曾生起过的一丝期盼已是成真了。
她只知道,铺天盖地的喧嚣喜庆中,逼仄的花轿好像已被抬起。微微晃动后,就开始往前走了。
刹那间,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炸的人耳朵嗡嗡作响的鞭炮声、触目可及的鲜艳红色,好像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只有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正房门前的土墙草舍、灶间门口硕果累累的大枣树、院子西侧齐齐整整的瓜棚豆架,甚至于爬满了丝瓜南瓜的院墙篱笆。
最后,定格在顾三小弯腰编织竹编院门的身影上。
眼泪就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终于,这已不再是她的家了!
……
萧飒益柔亦是泪盈于睫。
这不是她们的家。
二人虽已在这个农家小院里度过了十余个春夏秋冬,灶间里的油盐酱醋都放在哪里,瓜棚豆架上都种了些什么,比身为顾家人的顾锦鲤还要清楚十倍,可到底从来不曾生出过什么归属感的。
甚至于很多时候,她们能感受到的除了压抑就是窒息,能够记住的也只有金鱼儿承受的苦难。
可直到真正离开,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原本不只坏的曾经,那些个好的过往也已是成为她们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一部分了,岂是不想记得就能忘得掉的。
……
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只是一刹那,又仿佛已是沧海桑田。
忽听前头的轿夫高喊了一声“越上越高”的开道语,沉浸在悲伤中的三人齐齐被惊醒,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就又听到后头的轿夫立即接了句“上梁伸腰”。
话音刚落,花轿就有些些许的后仰。
金鱼儿这才意识到这是要上坡了,也顾不得眼角的泪水湿润的睫毛了,赶紧绷直了身子正襟危坐。
益柔也反应过来了,她是过来人,按着她成亲时长辈们三令五申的规矩,新娘子坐进花轿后就不能再随意挪动了。这和新娘子的礼服必须用一整块衣料蚕茧,还有这里大媒需要把青布袋盛装的子孙桶从女方家一路背到男方家,中途不准卸肩安放都是一个意思,都寓意着女子从一而终不嫁二夫,否则自是不吉利的。
可她又曾听说过有些地方的风俗是要颠轿子的,左走两步,右走两步,时不时的还要故意晃动两下。据说是让新娘子在成亲当天受些折磨,走的艰辛些,等到嫁过去后就能一帆风顺了。
可不管是不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会子都不是该哭的时候就是了。
忙劝慰金鱼儿,“快不哭了,仔细哭肿了眼睛。”
萧飒哭的都打嗝了,听到这话也哽咽道:“可不是,脸上砌墙似的糊了一层又一层,再哭下去可怎么见人。”
又要告诉金鱼儿怎么擦眼泪不会毁坏妆容,外头突然又响起了鞭炮声。
萧飒又是一惊,“已是到了吗?”
应该没有那么快的吧!
益柔却是了然的,大声告诉金鱼儿,“估计不是遇到岔路就是要上桥了。”
亦是风俗,花轿行进的路上,如果遇到岔道、桥梁、庙宇、水井等等的都是要鞭炮惊禳,并用红纸压地的。老辈里的说法是认为这样可使妖邪回避,确保一路平安。
萧飒不置可否的呶了呶嘴,却没有像往常那般不屑一顾。
毕竟她头一回亲眼目睹的这中式婚礼不过才进行到一半,已是把她心底深处的感动和悲伤都翻了出来让她不由自主的咀嚼了一遍又一遍,把她下辈子的眼泪水都哭光了。那些个繁文缛节自然是有它的道理,自然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样一打岔,三人的情绪都稍稍有了些缓和。
只心事却是一样的重。
被大红盖头遮住了悲喜的金鱼儿嘴角翕翕地动着,有一肚子的话想同萧飒益柔说,可都到了嗓子眼了,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萧飒益柔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有心想要安慰安慰金鱼儿,却不知道会不会火上浇油。
只是不等三人做出抉择,老天爷已是替她们做出了决定了。
因为山路难走,途中不仅要翻山越岭,还要跨沟过河,轿夫们时不时的就要互相报路相互鼓劲儿。惊禳的鞭炮声也是此起彼伏的,就没怎么消停过。
再加上花轿虽小,搞不过四尺五寸,宽也只有一尺出头,已是避免了新娘子坐在花轿中左右晃动重心偏移,可到底颠簸还是难免的。
两下里加起来,虽然时间是大把大把的,可直到人声嘈杂,开始有邻人乡亲们索取吉利钱,罗家的迎亲人员开始手执花斗撒谷豆禳避阻挡新妇进门的煞神,金鱼儿一肚子的话还是安安稳稳的待在肚子里,半句都不曾出口。
可到底整个人却不似那些个话儿一般安稳的,轿夫们刚刚齐声大喊“新娘下轿,吉星高照;互敬互爱,白头偕老!”,金鱼儿就已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懵懵懂懂的感觉着轿门被卸下,在出轿小娘的引领下走下花轿,跨过钱粮盆,走过芦席,三跪九叩六升拜,在罗稻葵手中红绿绣球的引领下步入新房后,金鱼儿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挑盖头、吃合酒,即便那么多人的注视下金鱼儿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只知道说一句动一下。
不管是样貌还是举止,既不出挑,也不出错,平凡的和天底下大多数的新娘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好些个看热闹的女眷们不说失望,可到底都是觉着新娘子不如嫁妆有吸引力的。打趣了两句,就纷纷携手出去看嫁妆去了。
唯有罗稻葵罗栀子兄妹俩,五脏六腑内俱是**不尽的喜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言表。
第 068 章 洞房
虽有长辈在堂,可到底都是隔了一层的叔伯兄弟,并不是亲生爹娘。所以罗稻葵并罗栀子兄妹两个再是有话想同金鱼儿说,还是得先出去敬酒宴客。
况且金鱼儿也不得闲,趁着这会子的功夫得由罗家这边的全福人帮着重新上妆打扮换衣裳。要把做姑娘打扮的大辫子拆开梳做妇人装扮的发髻,还要洗脸净手重新匀面点脂抹粉,并把身上的大红礼服换下来。
罗栀子就掩着手推了推罗稻葵,罗稻葵心领神会的红着耳朵上前低声安慰了金鱼儿两句。
金鱼儿没想到罗稻葵会突然走过来同自己说话,刹那间就清醒了过来,随后被厚厚胭脂掩盖的严严实实的脸颊上竟又透出了两分红晕来。
看得留在新房中的三五个妯娌姑子掩嘴笑个不住。
罗稻葵往外走的脚步就有些踉跄了,金鱼儿也把头垂的低的不能再低。
新房里的笑声就更是欢愉了。
等到换好了衣裳,金鱼儿刚定了定心神,什么都还没顾上,罗稻葵就又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个托了一茶盘两碗面条子的小媳妇。
满脸笑意的朝金鱼儿道:“请新郎官新娘子吃晚饭。”又说起了吉祥话,“吃了没头子面条儿,圆圆满满恩恩爱爱。”
金鱼儿今儿从早到晚的也就喝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红枣汤,若是按着她往常的饭量,早就饿了十七八回了。可到底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又有一肚子的心事儿,身子累心里更累,就算确实饿得慌,可也实在是不想吃东西。
再加上又是头一遭和罗稻葵这么面对面的吃饭,味同嚼蜡的同时,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了。
可到底吃的再艰难,这顿寓意美满的面条子虽是金鱼儿这一天当中吃的第一顿像模像样的饭吃,却并不是最后一顿。
没过多久,叫人脸红心跳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洞房闹到一半,就又和罗稻葵一起吃了顿寓意儿孙满堂的疙瘩汤。到了半夜时分,闹洞房结束之前,还吃了一顿水饺。
等到外头宴席结束,顾家送亲人等同大媒重新入座,和罗稻葵一起向大媒敬酒致谢,罗顾两家将订婚时互换的庚帖各自收回的时候,金鱼儿已是撑得不能动了。
登时窘的不行。
想站起来走动走动消消食儿,可罗稻葵就坐在身边,哪里敢动弹的。
罗稻葵见金鱼儿僵坐着,半日不曾动一下。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可又怕自己不会说话唐突了金鱼儿。
好半晌,实在是坐不住了,才敢偷偷的觑一眼金鱼儿。
就见她别说耳朵了,就是脖子都红的快要滴血了。
以为金鱼儿是在害羞,决定赶紧说些什么。
可到底过了半晌,才哑着喉咙憋出来一句,“我姓罗,因着正好生在葵花籽成熟的时候,所以就取名稻葵。”
金鱼儿心里就又是一跳,不自在的刚点了点头,就想起不管是顾金兰,还是萧飒益柔都嘱咐她要多说话,忙应了一声“是!”
金鱼儿的情况,罗稻葵再是清楚不过了。不仅是顾金兰顾金彪,就是顾三小也没少告诉过他。见她肯说话,心里就是一喜。
忙趁热打铁的问她,“你叫金鱼儿,是岳父大人取的名儿吗?”
金鱼儿摇了摇头,才道:“是娘取的。”
一直全神贯注的关注着金鱼儿的罗稻葵恍惚听到了金鱼儿语气中的一丝丝落寞,“哦”了一声后就欢喜笑道:“我在城里的时候,曾看到好些人家都喜欢在过年的时候买上两条金鱼儿供在家里头,以求来年金玉满堂风调雨顺,可见岳母大人给你取了个好名儿。”
金鱼儿微微一愣,这样的话她已不是头一回听说了。
自打还叫顾金鱼的顾锦鲤不喜欢这个村气十足的名字,缠着陶氏要重新取名儿,陶氏连声应下后就随手把顾金鱼这三个字安在了还没取名字的她头上的时候,萧飒益柔并顾三小顾金兰几人就没少安慰过她。
告诉她金鱼儿是个好名字,朗朗上口又漂亮吉祥。萧飒还告诉她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算不得什么,况且能做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金鱼儿又有什么不好的。
可像罗稻葵这样不曾夹杂了其他感情的诚心诚意的称赞,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登时就觉着肚子里好像也没那么不舒服了,低低的应了一声。
身上松快了,脸上自然就带了两分出来,金鱼儿紧张的情绪瞬间就缓和了不少。
罗稻葵见了心下越喜面上却越发沉稳,和金鱼儿商量,“那等回门归来后,我在屋后头挖个池子,接上活水,咱们买几条金鱼儿回来养着好不好?”说着话儿又趁机把家里院外的通通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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