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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滔滔不绝、评古论今起来。话一上来，酒更有了兴致，最后不等人敬他，他主动出击，和大家一杯接一坏地喝。他又敬阿婵，“婵姐……不对，婵妹？我倒是比你小还是比你大？”

　　露露也喝了许多，嘻嘻笑道：“纪元哥哥，我教你个办法，你不用管姐姐妹妹，你知道你比天桐哥小吧？反正早晚也要叫，你就先叫着呗……”

　　“叫着什么？”纪元不明白地看着露露。

　　“嗯？”露露见纪元问她，睁开惺忪的眼睛也看他，却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阿婵知道露露的意思，有些不太好意思，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本来就是想坐坐便回去的，站起来笑道：“你们再玩会吧，也别太晚了，我得先回去了。”

　　肖凝留她，纪元也不让，“我还没敬你酒呢！”说着又向天桐道，“天桐，你还真是不懂事，怎么也不敬阿婵姐一杯酒？”

　　天桐听让他敬酒，迟疑了会儿，站起来端起酒杯，看着阿婵笑了下，准备要敬酒。阿婵忙说：“我真该走了，家里没人看店……”说着不管纪元留她，执意走了。

　　阿婵走后，露露笑着拍拍纪元的胳膊说：“你真是个傻瓜……”又趴近他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

　　4

　　阿婵走后，继阳和天桐倒仿佛放松了一些，相互碰了杯酒，说了两句话，没有注意到露露和纪元两人的举止。肖凝看到了，但不知道露露和他说什么。纪元没再说话，垂着眼睛似乎思索什么。天桐和继阳随便说着话，偶尔也喝上一口，桌上的气氛变得平静轻松。一会儿后，天桐也注意到桌上太长时间没有纪元的声音了，往他那儿看了眼，碰到一双挤成一堆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天桐迎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会儿，“干嘛呢，你？”

　　肖凝早就从纪元的神态中看出不对来，已经在下面用手使劲拽他。纪元根本不理，他逼视着天桐冷笑，“你还真不是个东西呢！”

　　肖凝站起来拉他上楼。纪元的怒火终于暴发，指着天桐叫：“沈天桐，你丫的！你给我出来！”

　　继阳不知忽然这是怎么了，露露也惊恐地站起来，天桐变了脸色，疑虑地看肖凝，希望看到答案。肖凝避着他的眼睛，只是拉着纪元走。纪元甩开肖凝，往院子去。天桐只得也跟出去，站犹未定，纪元扭过头来就打。天桐闪开了第一拳，但第二拳接着又过来。纪元红着眼睛，有与天桐死拼的架势，锐不可挡，天桐却只是尽量闪着，不想真动手。很快天桐已经被他接连几拳没头没脑地打在身上。天桐也怒道：“纪元，你疯了？你打架上瘾吗？”

　　纪元不听他废话，更加拳脚相加。继阳也帮肖凝上来劝解，但拉拽不开。肖凝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挡在天桐前面，“哥！你不要疯了好不好……”

　　纪元看到肖凝脸上痛急而出的两行泪水，他的拳头停了。他望着凝儿，眼睛也发酸，对她说：“凝儿，收拾东西，跟我回北京！”

　　肖凝把头扭开。

　　“跟我走！”纪元加重了语气。

　　“哥……”肖凝泪水涟涟地望着他，求他不要太任性。

　　“你跟我走不走？”见肖凝只是一副恳求的模样，并不想走，他冷笑两声，转身往外走。

　　“哥……”肖凝去拽他，拽了几下没拽着，他已经大踏步地走出院门。肖凝跑着追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伤心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向她的纪元哥哥解释。

　　纪元被她抱着不放，也抽噎了一下，说：“凝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德鸿夫妇回来时，所有人已各回各位。夫妇俩一进家门，四面一片沉寂，倒没预料到他们散得这么早。

　　第二天，沈德鸿上班时顺便把纪元送去坐车，他看到车上的纪元和肖凝都沉默不语，觉得奇怪，笑问：“纪元，什么时候再来玩？”

　　纪元铁青着一张脸，连姑父的账也不买，硬梆梆地答一句：“再不来了！”

　　德鸿想不出昨天之前还一直好好的，一晚过去怎么就变了模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最好的txt下载网

153　第十一章　丹凤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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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沈家老大德富家中，夫妇俩也正为他们的一双儿女忧心似焚。午饭时间已过去好一会儿，他们的儿子天杰才拖着两腿泥泞回家，黝黑的脸冻成苍灰色，一脚踏进屋内，土黄色的地面砖立时印上两个一尺长的黑脚印。德富妻子看了又是心疼又是气，忙端过一盆温水让他先泡泡脚暖和暖和，然后又拿过一双拖鞋来时，天杰已洗完了脚，盆里的水也成了黑色。德富妻子端起来去倒了，顺便取了拖把来清理地面，口里开始埋怨开，“咋说也不听，这么大冷天的你去灌得啥地？”

　　天杰瓮声瓮气地说：“现在灌一遍，一开春就能铲开了。”

　　德富妻子不理会儿子的解释，继续唠叨，“成天就是你的地，你的地！你也听听人家的劝，跟着天义出去跑运输也好，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去干个工作也行，不都比铲你那几亩地强？爷俩一样的倔头！现在人家姑娘几个看得上种大地的？”

　　“那是她们没眼光。”

　　“嗯。”德富很赞同儿子的观点。

　　德富妻子的矛头就转向德富，“看本事的你们！早几年，村里集资办厂，你也听人家劝，入上股，不省得我现在起早贪黑地做这几挂面条？你们爷俩呀，啥时候能听我一句话……”

　　德富不屑理会这些“妇人见识”。天杰说：“我又没让你非受这个累，你就呆在家里啥也不做，我不也是一样养活你？出去作工有啥好的，都出去上班了，谁种地？吃啥？”

　　德富听了儿子的话倒也受用，却还是奚落道：“觉悟还是蛮高的！有这么大能耐也娶个媳妇回来让我和你妈瞧瞧，也信你厉害。还不是让人家姑娘一看你这土渣子样抹腿就走了？”

　　天杰哼了声，“嫌我土，我还嫌她们花里胡哨的，谁稀罕谁！”

　　德富妻子把剩下的饭菜又热了下，端到饭桌上，瞥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是，你不稀罕人家，你就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天杰咬了口馒头，嘟囔道：“那有啥了不起！”

　　德富妻子让儿子气得没法，忽然又想起女儿来，冲着个楼上喊：“凤？啥时候了，你咋还不去上班？”等了会没见回声，往楼上走，推开女儿的房门，却见丹凤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脸泪水。惊问，“咋了，凤，不舒服？”

　　丹凤抽搭了几下，就呜呜地哭起来。德富父子也忙上来看出了什么事。丹凤越哭越伤心，哭得她父母兄弟的火都上来了，这才哽咽着抬起泪眼，看看她妈，又看看她爸，再瞧瞧她弟弟，低头接茬哭。

　　“你倒是快说到底啥事？”德富妻子急得双手拍打着床。

　　“我怀孕了……”丹凤到底哭出原因来。

　　德富妻子先是一愣，接着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德富气得浑身乱颤，手指着女儿哆嗦了半天才说出：“是……谁……哪个缺了老了管教的混帐？”

　　天杰在一旁握紧两个铁硬的拳头，似乎等着他的姐姐说出是谁，他就可以一把揪那个小子过来打个半死。丹凤只是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54　第十二章　新效明去世
第十二章

　　1

　　李珂发觉儿子自从七品市回来后一直沉闷寡言，心里估计一多半又是因为凝儿。她便探问他：“你在沈园，看你姑姑和凝儿都还好吧？”

　　母亲不问还可，一问，纪元直接受不住了，眼里溢出泪来，一会儿竟是抽泣着哭起来。李珂忙抱着脑袋安慰，“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嘛，这怎么还哭了呢？好儿子，告诉妈怎么回事。”

　　“妈，我是实在忍不住……”纪元一边说着一边还抹着眼泪，“你说怎么办，凝儿她在那儿受委屈呢！现在凝儿也不听我的了，叫她回来也不回来……”

　　“不会的，凝儿在那不会受委屈。”

　　“会的，我都知道，受得委屈大了！”

　　李珂沉思不语，一会儿又告诫纪元，“这些话别和你爷爷说，他这段时间一直状态不好，别再给他添堵了。”

　　纪元点点头。

　　没有人想到星茹的那次意外流产对新效明打击多大，也没人听他主动提起这事，但这事却日夜像座山似的压着他。吃着饭时那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也能一下涌上心头，一闭上眼睛妻子描述的那个四肢乱动的婴儿就出现在眼前。他已经是无数遍展开妻子留下的那两封信，每次看着看着就两眼模糊，再也看不清楚。他更加体会到妻子去世前把两封信留给他时的心境。

　　两封信中的一封是留给他的——

　　效明：

　　妻最近总有种感觉，感觉不久即将远离你。我不为自己悲伤，只为又一次把这千斤重的巨石压给你感到不忍。妻很对不起你，你已为我承担太多，而我却到死也不能为你洗脱。请原谅妻的自私、怯懦吧，我实在没有这个勇气！我知道你会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是多么宠爱你的妻，所以才帮她承受了这么多。而妻才更感到愧疚于你！我走后，把另一封信给星茹，让我承担那些本该我承担的怨恨吧……

　　我走了，该说的都说了。只能再次说对不起，妻先走了，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你，来世再补偿你为妻受的委屈吧！

　　你的妻雅之

　　但是新效明却没有把妻子留给女儿的信接着交出去，他攥在手里犹豫再三还是暂且留下来，他不忍妻子被女儿怨恨，他觉得这样也是对女儿的二次打击。现在，他望着眼前的这封信，觉得也是时候给星茹了！

　　2

　　徐雅之留给女儿星茹的另一封信在半个月后放在了新星茹的手上。

　　德鸿夫妇接到李珂的电话后片刻没有耽误，连夜赶来北京，新效明在医院的病床上弥留了一天一夜，最终没有再睁开眼睛，也一句临终的话没有留给他的儿女们。

　　星培夫妇含着悲伤把两封信一并交给了星茹和德鸿。

　　徐雅之留给女儿的信中写道：

　　星茹：

　　我的孩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已经离你好远了！你的悲伤或对妈的怨恨不知道妈还能不能看得到、听得到！妈不放心你，很想能看到，可妈好怕看到自己女儿的怨恨，我又不想看到。女儿，原谅妈吧，守着这些话的日子妈也不好过，妈总想死前可以亲口对你说，妈不是没有试过，可这些话是我非死之后没有勇气告诉你的！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罪过。

　　你的孩子当时并没有死，他很好，很健康，很可爱，长大了会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我把他遗弃了！对不起，千万个对不起也不足以弥补妈此生的悔恨。妈当时就后悔了，接着去找时，可他已经不在那儿了。我送孩子走时在小被里放了张纸，写了孩子的出生时日。孩子的小腹上有两块红色的胎记，有枣那么大，连在一起。妈一直祷告，希望孩子是被一个有缘人抱走，一直幸福健康地生活着。

　　我把一直压在心头的秘密说出来了，如果你不能原谅妈妈，妈也不会怪你，你有理由恨我！只是最后求你一件事：好好照顾凝儿！凝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从来没见过父亲，生下来就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下，可是她从来没向我们抱怨，也从不要求什么，她总是那么乖！记得你生那个孩子的时候，差点死去，所以当你一怀了凝儿，你的身体又不好，我们都更加担心。但到生时，凝儿却是一点也没怎么费劲就生出来了。她真的太乖了，好像连出生都不愿给她的妈妈多添痛苦，乖得让人心疼！凝儿她真是个好孩子，她也一直很爱你，你拥有这样一个女儿是世界上所有妈妈都为之羡慕和嫉妒的！好好爱她，好好待她，好好珍惜她，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女儿，所有这些都是你妈的过错，你的父亲是为我而受过的，所以，女儿，再不要恨你的父亲，要恨只恨妈妈吧！

　　星茹，我的女儿，虽说写这些时妈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死，但这是母亲留给你的绝笔，所说的话都是我生时没有勇气或不忍说出的。我的孩子，你所拥有的也许不是你最期望的，但你拥有的都是最珍贵的。如果你对一个临死之人的这些谆谆之言有所感动，想给她一些谅解的话，就请你努力学着去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吧，让你的母亲在九泉下也多一些笑容，不要再为你的生活不安，我将无比欣慰！

　　母字

　　肖凝从学校匆匆赶回来时并没能再见到外祖父最后一面，却看到伤悲过度又躺倒在床的母亲。她一时有千百种伤痛都挤到心间，却难化成一滴泪水流下来，沈德鸿把她爱怜地搂到自己胸前，默默地让她靠着，也一时找不到一种语言来安慰她。

155　第十二章　旧事
3

　　这次，天桐和肖凝一块来的，参加过新效明的追悼会后已经是他们在这儿的第八天了。李珂让他们以及纪元明天都返校正常上课。晚饭后，肖凝便进了自己的房间，纪元一会儿也过来。进门后看她趴在窗台上往外看，他也一声不响地趴过去，没说什么话。这几天大家都心里悲伤，没有心思多说话，而且家里因接待各路来人繁杂多事，他们还没有静静地在一起说点话。自从上次从沈园回来，纪元心里一直有些别扭，对肖凝和天桐都显得有些生疏。

　　肖凝见他总不说话，把脑袋一歪枕到他的肩上，问他：“还生我的气呢？”

　　“才懒得生你的气！”纪元不承认。

　　“哥哥是凝儿世上最亲的人，你可不要真生我的气。”

　　纪元觉得她声调里有些伤感，忙解释，“没有，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真生你的气！”

　　她又问：“我妈和叔叔真的有一个孩子吗？”

　　“嗯，奶奶留下的信是这么写着，我看样子也像是真的！凝儿你伤心了？”

　　“为什么？我应该高兴才对！”但她的声音却软绵绵的毫无精神。

　　纪元认真地说：“凝儿，不管什么时候，哥哥总是你一边的！我们不想这些事，说点别的吧？”

　　“说什么？”肖凝说着，眼望着天空。她觉得这儿还和以前一样，倚窗东望，可以不受干扰地看到一块自然的星空，多少年如一日，任城市的夜色变得越来越淡、夜色下的灯光越来越辉煌，这块天空却一直透着它纯朴的脸。从小她就常站在这儿看上面那些星星，猜想着哪一颗是她的母亲，哪一颗是她自己。它们是她的老朋友，在寂了的夜里，慰藉了她不少的孤独和失意。

　　“想什么？”纪元见她有会儿不说话，问她。

　　“这儿的星星还和以前一样多。”

　　纪元把头抬起来也认真地看，然后说：“你没数对吧？少了颗最亮最漂亮的。”

　　肖凝一笑，知道他在暗指她。

　　纪元回到自己房间时，天桐已经在里面了，半躺在床上看着一本书。纪元没正眼往他那儿看，天桐住在这儿的几晚上他都是这样一副冷面孔。天桐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也体谅他的心情，并不与他计较，有时和他说句话，他不理也就罢了。但天桐心里也不完全无所谓，觉得你即使伤心，也不至于总是对我视若无睹吧？从纪元进来后，他也斜着眼睛看他，纪元偶尔眼光扫过去时发现了，又恨恨地投去一瞥。

　　天桐忍无可忍，“新纪元，你有点过了吧？不愿我在这儿住你说嘛！”

　　纪元梗起头来，“我就是不愿意你在这儿住。我说了，请走吧！”

　　天桐横着眼睛盯了他一会，躺下睡觉，说着：“明天就走。”

　　纪元说：“我在地板上睡了好几晚了，今晚怎么也该你睡下面了！”

　　天桐身也没动一下，“我又没让你在地板上睡，你愿意不在床上睡，我管得着嘛！”

　　纪元气哼哼地从立柜里拖出被子扔到地上，嘴里咕哝着，“真是属白眼狼的！”

　　天桐听了，爬起身气道：“谁属白眼狼？我又不是来玩的，来住几天你至于这样？你又不是没住过我家，你在那儿住过多少天，我有一次对你这样？”

　　纪元不屑，“你以为我看你才去的？如果不是凝儿和我姑姑姑父，我才不去呢。别说一个沈天桐，十个沈天桐请我，我也不去！”

　　天桐也说：“我也不是为你新纪元来的！一百个新纪元请我，我也未必来！”

　　“有一个新纪元请你，我就不叫新纪元！”

　　天桐真是很生气，“你说清楚，我到底哪得罪了你？”

　　纪元恨恨地看他，咬牙切齿道：“白眼狼！”天桐真要让他气晕了，也狠狠地盯着他看。纪元擦起拳头，“盯什么？不服气？出去！”

　　“有病！”天桐气乎乎地重新躺下。两人一宿无话。

　　4

　　沈德鸿这几晚上也基本是无法睡眠。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后悔，后悔自己二十年前的年轻鲁莽，那曾让他多少年来一旦想起就心醉、心碎的一刻，如今成了最悔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