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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新听那声音不客气，这才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服务员早已在悄悄打量他，看他派头，听那声调，觉得不好招惹，什么话没说去了内堂。一会儿一个也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出来，微微腆着小肚，脸上有些气势，四平八稳地走向戴墨镜的人。天新觉得应该是店老板。　

　　
　　“墨镜”待这老板走近些，把墨镜摘了。老板看着就愣了下，接着笑开来，指着来人叫道：“柳小光！”　

　　
　　柳小光裂嘴也笑，声调儿没变，气门很壮，“混得不错呀，二顺子！开饭店啦，都他妈老板了！”　

　　
　　二顺子忙谦虚，“什么老板，你看我这儿都啥破烂玩艺！别提，一提臊得慌，混口饭都快混不下去了。”　

　　
　　“操你妈的，以为来给你要钱呀？”柳小光暴出粗口。　

　　
　　二顺子一点不在意，还是嘻嘻笑，“光哥真要开口那是看得起我！就是呀，我自己嫌寒碜！我这店卖了也值不上万儿八千，不行就再卖了我，凑个一万！您说，今天要不要？今天要我今天就跟你走！”　

　　
　　“妈的，我要你干嘛，一身馕肉，连点肥油也炼不出来。”　

　　
　　二顺子让服务员上烟，坐下来又说：“听三儿说，你现在在广州？这是回来了，还是看看就走？”　

　　
　　“这边有笔生意，过来看看。”柳小光简单地说了句，抽出烟点了颗。他看着外面又说，“妈的变化挺大的，星河实业都扎咱们地头上来了！什么玩艺！酿造厂也没了，村里的老宅子也没了，我他妈的想回还回不来了？”　

　　
　　二顺子往柳小光跟前凑了凑，稍稍压低些声音说：“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算了，别想了，三儿他们闹过一场，关派出所呆了一个月。咱惹不起人家，还是别往枪口上撞。不过，你家村里的房子你一点不知道？五柳村每户可都分了新楼房……”二顺子说着时，眼光往天新那儿走了一遭，话便停住了。　

　　
　　他见过沈天新，虽然天新来他店里吃饭的时候不多，但他几次都见他和姚牧南在一起，姚牧南还带他来这儿吃过一次饭。他觉得让姚牧南请吃饭的人，应该不是一般人。起先他只当天新是一般食客，这会儿看清后，不仅心虚。姚牧南那边他一是不敢惹，二是不想惹，姚牧南自己虽然很少来他这店吃饭，但挺关照他，工地上有些来往应酬也就近在他这儿进行。　

　　
　　天新听着这边戛然没了声息，又扭过脸来往这儿看了眼。似乎二顺子已经把相关信息传达给了柳小光，他看到柳小光也正往他这儿看过来，眼神不很一般。　

　　
　　天新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柳小光一会儿走到他饭桌旁，坐下来，“兄弟，怎么不喝点酒？干吃饭什么劲，我陪你喝点！”　

　　
　　天新没说话，柳小光招手让二顺子上酒。二顺子正懊恼呢，怪自己多嘴，怕柳小光过去找沈天新的麻烦，想不到挺客气，还要喝酒。他急忙地去安排酒菜。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83　第十一章　都抓
3　

　　
　　第二日，沈天桐的车还没完全停进停车场，姚牧南的电话过来，问他几点到。　

　　
　　“马上就到办公室。”他说着开门下车，姚牧南的电话已挂了。天桐也摘下耳机，觉得这电话应该从他的办公室里打来。　

　　
　　姚牧南却不在他的办公室。但天桐前脚进了门，牧南后脚跟进来，什么话没说先一屁股坐下来。天桐奇怪，　“怎么了？”　

　　
　　“工地那边一早有人去闹事，把赵部长伤着了。”　

　　
　　天桐一惊，“伤得严重吗？什么人去闹事？”　

　　
　　“伤倒是不严重，被人推倒了，头碰出了些血。我们送他去医院包了包，先送回家休息了。”　

　　
　　“怎么回事？”　

　　
　　这似乎是姚牧南最不愿意回答的，他闷了一会儿，脸上恼意越重。“你不知道这多气人！你那个兄弟我平时待他不错呀，又是你兄弟，他怎么忽然这么恶心我！”　

　　
　　“谁？”　

　　
　　“沈天新！”牧南气道，“只要去，找到我我就好酒好菜地招待他。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感觉人还不错，挺伏义的！嘿！……今天去闹事的都是沈天新教唆的！你说这气人不气人？桐哥，你那兄弟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我还想报案呢，可一想，第一个就会把沈天新扯进去。”　

　　
　　沈天桐已经脸上青白一片，片刻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是天新？”　

　　
　　“我自然有我的路子，也不是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应该不假！那闹事的人里还有个咱们人认识的，有名有姓有住处，好找，逮起来让公安局一问就知道真假。”　

　　
　　“他让他们去闹什么？”　

　　
　　姚牧南又闷了会儿，还是说道：“说天新告诉他们，咱们买那块地有内幕，什么侵吞国有资产……损害了他们酿造厂职工的权益。”　

　　
　　“和酿造厂有关？”天桐这倒有些没想到。　

　　
　　牧南点下头。　

　　
　　“天新怎么知道？你又在外面乱给人吹嘘了？”沈天桐语气里明显不满。　

　　
　　姚牧南有些急，“我能吹嘘什么？咱买那地一切手续合理合法，并没欺价，反倒破费许多钱为当地百姓做了许多好处，又化结了五柳村和酿造厂多年的死结，解了当地政府的困，使那片已经严重影响市容和城市建设的赖头皮顺利开发起来，这从各方面都证明咱们是做了一件好事。我就吹嘘也是这个呀，还能什么？再说我也真没吹什么，也就对沈天新闲聊过几句。他是什么人呀我才和他聊这个？还不是当他自己人？就算我和他闲聊了点事，他就这样黑咱？”　

　　
　　“报案！”沈天桐憋了许久，脸色异常难看，最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又被硬生生地压进肖薇的事里，此时他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再不能在肖薇这件事上有任何手软，否则她永远是他脖子上一条枷锁，你紧他松，你松他便紧你一下，总也不放过你，不知哪天就会狠狠勒你一下，让你痛得喘不上气。他再不能给她留下下一次祸害他的机会！　

　　
　　姚牧南此刻心中也十分恼恨沈天新。最咽不下气的就是被人暗算，而这次背后下黑手的人竟是他从没设防过的沈天新，使他更恼上加恼，恨不得立码就给沈天新些颜色瞧。但他顾虑沈天桐的意思。感觉天桐还是挺看重沈天新，他也因此平常才对天新更加另眼看待。沈天新黑他，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听到沈天桐主张报案，姚牧南更加谅异。他瞧瞧着沈天桐的脸色，提醒一句，“万一这事真与天新有关……”　

　　
　　“都抓！”　

　　
　　姚牧南不再作声。他意识到，这两兄弟之间定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才使得两人忽然间都变了性情。

484　第十一章　阿婵伤心
4　

　　
　　派出所接到报案，很快行动，先抓了那有名有姓有住处的，其他人却闻了风声，鸟兽惊散。然后果不其然，沈天新也被牵连入案。　

　　
　　首先找上门来说情的是丹凤和天义。德鸿听了也有些惊骇，久久沉思不语。天桐一会儿回来，看到丹凤天义二人在客厅，也心里明白为什么而来。他在沙发上坐下，等着二人发话。　

　　
　　天义先说：“天桐，你知道天新被公安局带走了吧？和你有关系？”　

　　
　　天桐很平静，“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是刚刚知道天新也被抓了。因为一帮地痞到我们工地闹事，把我们公司的一名常务董事打伤了，工地那边报了案，公安局去抓人，抓到的人都说是天新教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知道？”　

　　
　　丹凤和天义都一时无话。是呀，星河实业是他们厂现在最大的客户，沈天桐与他们算是一家兄弟，沈天新为什么要去找星河实业找自己兄弟的不自在呢！他们知道是为了肖薇，可他们搞不清肖薇与天桐两家到底有什么盘根错节的仇怨。所以他们不知该抱怨谁，也不知道谁才是受害者，该求谁放过谁。　

　　
　　然后丹秀和阿婵一块上门来。还没有人告诉丁七婶天新被抓这件事，一怕她精神上受不了，二怕她知道了来大闹，更与事无补。　

　　
　　沈天桐都一套话回她们。阿婵看着他生气，“肯定是有原因的，这谁也知道！你先把他弄出来，他有什么错，我们一块教导他，说他！”　

　　
　　天桐说：“说得轻巧，我怎么去弄他？闹事的是他，抓人是公安局，被打伤的是我公司的董事，我是公司的负责人，我不得对人家负责任？我能偏袒谁？我谁也偏袒不了！”　

　　
　　阿婵眼里湿了，想不到来求他还受这样难为，有些心酸。“那你是看着我们着急，什么办法也不想？”　

　　
　　德鸿看不下去，说：“阿婵，你和丹秀先回去吧，别着急，这件事我管了，天新不会有事！”　

　　
　　丹秀也有些眼里泛酸地点点头，和阿婵一块离开。　

　　
　　今天肖薇也去找过肖凝，一眼酸楚地说：“姐姐，你让……让姐夫放过天新过！都是我不好，不怪天新，我保证以后他再不找你们的麻烦……”　

　　
　　肖凝两眼里热泪下来，她觉得肖薇正在走出那段苦难，终于可以真心谅解他们了。肖凝安慰说：“放心吧，天新很快就出来，你很快就能见到他！”　

　　
　　肖薇含泪点头……　

　　
　　天桐上楼来默默地坐进沙发，肖凝也过去坐他身旁。他看看她，说：“你也要劝我？”肖凝点头，他叹口气。　

　　
　　“我听闫姐说赵部长伤的不重，你们不执意追着不放，天新拘几天也就出来了。你不会追着不放的，你只是想给他个教训，不会真和他过不去的！”　

　　
　　天桐哼了声，“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就追着不放你怎么办？”　

　　
　　肖凝笑了下，“不会的，我老公不是这样的人。”　

　　
　　天桐绷着脸没笑，“那你坐过来干什么？想劝什么？”　

　　
　　“坐过来就想离你近一些，不劝你的时候我都离你很远了吗？”肖凝说完也收了笑，慢慢地向天桐又说，“天桐，我是觉得你不能对阿婵姐姐这种态度！阿婵姐来也有代表赵爸爸和赵妈妈的意思，天新可是他们的外甥，不能看着不管，又不好亲自上门找你，所以才让阿婵姐来的。你一句应承的话也没有，阿婵姐和赵爸爸赵妈妈都会伤心的！他们家对我们有恩，阿婵姐更是有恩于你我，她从我们这要求什么也不会有当初给我们的更多，无论什么事你都不该拒绝！明天去和赵爸爸赵妈妈解释一下，告诉他们天新不会有事，好吗？”　

　　
　　沈天桐听得很认真，听后点点头。　

　　
　　第二日，天桐先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务，回来时买了些水果和小孩玩具并一些学习用品，有带给赵家父母的心意，也有给小山和乐聪的礼物。　

　　
　　赵家夫妇看到天桐很高兴，听他说明意思，更觉得舒心安慰很多。沈天桐也觉得心里轻松，体会到亲人间的任何伤害都两方受损，对天新被抓他并没感到快意，却为看到赵家夫妇的欣慰而高兴。更深感肖凝宽厚容人、深明事理的好处。　

　　
　　5　

　　
　　十几天后沈天新从拘留所出来，又回到砖厂，再看到肖薇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思念。天新久久地站着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只是望了他一眼，又默默地做事。他站了会儿，不知要如何表达，也默默走开。　

　　
　　肖薇的眼泪在他离开的霎间流出，感觉再也不能承受他这样转身离去的背影。　

　　
　　下班后大家都走了，肖薇静静地一个人坐在房里，任黑暗包围上来。天新再进来时把灯打开，在椅子上坐下，陪着她沉默。肖薇先开口，望着面前的电脑倾尽一腔情愫：“我当初决定留在这儿，自己也说不清原因，有些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也有些想离得沈天桐近一点……我后来没走，却只为一个原因，是因为这儿有你。我不舍得离开你，我不舍得失去你！没有人像你一样重视过我，我不愿意没有你！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你，但不管你现在去哪我也愿意跟着。沈天桐没有欠我什么，是我欠姐姐的，我差点用车撞死她，我杀死了她的另一个孩子……我不愿再想这些，我真的想忘记！你不要再做伤害我姐的事了，一点也不要，我不想有一天我为此不能接受你。　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忘了，我也留下陪你，一辈子也愿意！如果你不想忘，我就走，走得离这儿远远的……”　

　　
　　天新听着，又惊又喜又痛，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紧紧地束在怀中。他把脸俯在她的胸前呆了片刻，抬起头后，一双发红的眼睛望着她，郑重答复：“我答应！以后我只想着怎么爱肖薇，怎么让她高兴，别的都忘了。”　

　　
　　肖薇两行喜泪下来，又把他的头紧紧拥到胸前。

485　第一章　李中奇
第十三卷　天浴

　　第一章　

　　
　　1　

　　
　　当初齐三强建起沈园烧砖厂时，这四周多是荒地，平时看不到其他人迹。最近几年附近慢慢人烟多起来，先是路南隔着砖厂几百米处建了个不大的青贮加工厂。半个月前，挨着他们几十米处紧锣密鼓地又建起两栋房子，圈了一个场地，不几天一块种鸡孵化厂的牌子便挂在院门外。　

　　
　　丹凤下午来上班时，看到中奇在那个鸡厂门前打量门上的牌子。她没下自行车一直骑进了院里。李中奇目送着她进了院，也没叫她。　

　　
　　近来丹凤下班回家时不怎么开那辆现代车，也好几天晚上没来厂里，白天除非不得已更不和李中奇说话，态度异常冷淡。是真正的冷淡！冷静平淡！以前她对他也冷，可冷得不这样平静，李中奇有时几乎认为那只是一种女人的骄纵，是坏脾气的女人在宠爱她的男人面前才有的一种骄纵！因为她只对他时才显得这样蛮横，不讲道理。　

　　
　　虽然他有时候也怀疑，可他更愿意这样理解丹凤对他的态度。　

　　
　　但他现在有些伤心绝望。那天他请她陪他吃顿饭，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他知道她还是生那天的气，他也一直懊悔。可那天是他的生日。这些年里他很少过过生日，因为他很少这天回家，而且离婚后就更实实在在以厂为家，离开一天都心中不踏实，所有心思都用在这个砖厂，和她沈丹凤身上。但丹凤却从未在意过他的需要，更别说关心一下他的日常生活，他每天吃什么或者吃过没有，恐怕从来没成为她心里的事过。　

　　
　　对，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可他是不是永远也暖不过那颗心来，哪怕他付出所有是不是也换不回她一个温存的眼神？　

　　
　　中奇这几天并不太在厂里，丹凤在厂里时他就出去跑跑生意，就是找不到生意他也出去排遣排遣心情。回来丹凤爱和他说句他就应句，不和他说他也便自顾做他的，也不很理会她。　

　　
　　李中奇进来时她没抬眼看他，中奇也默默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静静地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又想出去，但打开办公室的门后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拎着个篮子正往这边走来。他见过她几面了，她是隔壁鸡厂的老板。女人看他站在门口，老远露出笑来，“李厂长你要出去吗？”　

　　
　　丹凤听到声音也把头扭向门口看是什么人。女人走进敞开的办公室，向丹凤友善地笑道：“你好！我是隔壁鸡厂的，我叫陈小洛，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沈厂长多照应！”　

　　
　　丹凤忙着让坐，陈小洛把手中的篮子放到一边，也坐下，又说出下一层意思来，“以后难免的有些鸡啊鸭啊的叫，有个大风天，怕是味道也会吹过些来，不会太好闻，咱们厂里可能受些影响，还请多担待些！我也是强忍着那些味道，要有办法也不受这个罪，也是日子逼的，只能请沈厂长和李厂长多原谅！这是些鸡蛋，沈厂长要不嫌就收下吧。”　

　　
　　丹凤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小洛，听她一口一个沈厂长和李厂长似乎是对他们厂子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她琢磨着这个陈小洛定是鸡厂的女主人，便也笑道：“陈厂长你太客气了！要说受影响怕是我们厂的影响更大些，那些炉灰和砖灰味也不是好受的，都互相担待吧！这些鸡蛋可不能收……”　

　　
　　陈小洛又笑道：“我算什么厂长，就和在自家院子里养几只鸡一样，和沈厂长这样的厂子没法比！就叫我小洛吧！鸡蛋如今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沈厂长家里也肯定不缺，只是我也拿不出什么更稀罕的来，不过是表示表示一点心意！你也不用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