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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阿宝-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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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子?”
牡丹道:“周将军今日刚来找过她呢。她原是周将军杀父仇人家的女儿,在外头逃了几个月,前两日才被捉住。不知为何,周将军却对她另眼相看,若是别人,早就砍了头了,对她却是迟迟不杀,今日更是指了她的名,叫她作陪呢。”
柔华半信半疑,转而问阿宝:“她说的可是真的?”
阿宝听了这半日,方知道自己原来是她们口中的周锦延的新欢。但至于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嫖客为何要打听这等事却又不得而知。听她如此问,眼珠转了两转,点头称是,又道,“他本来今晚要带奴家出去赏月吃宵夜的,却又突然有事被叫走了,走时要我等他,待他那边事毕再派人来接我。”
牡丹听她说的一板一眼,跟真的一样,不由得傻了眼。
柔华发了急,冷笑一声,道:“我倒没看出你有何过人之处,你且说说,他看中你哪里?”
阿宝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四周,含羞笑道:“这等事,如何好在人面前说呢?”
柔华又发了颠,顾不上满屋子的人,咬牙捶胸跺地,哭喊道:“周锦延,我与你不共戴天——”
阿宝与牡丹对看了一眼,吓得齐齐垂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柔华哭嚎完毕,恨恨道:“你叫我如此难过,我也不能叫你好过!”随即丢下一堆银子,带阿宝主仆两个带出了鸳鸯楼。因银子多,加之她陆郡主的名头已然暴露,鸳鸯楼一众人等也不敢拦她。
柔华带了阿宝进了醉仙楼,小二将她们引到一间包厢,里头一桌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们正在饮酒作乐。柔华冲里头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男子喊:“三姨兄。”
三姨兄扬了扬手,笑道:“八……弟,你来了。”
桌上的几个男子便齐齐起身退出。柔华坐到他身旁去,拿起他喝剩的残酒一饮而尽。
那三姨兄便笑问:“今日又找不自在去了?”见柔华点了点头,便柔声劝道,“听说你这些日子闹得越发厉害了,姨母这些日子提起你就哭,你这么大了,就不能让父母省省心么?”
柔华只一连迭声喊小二上酒,三姨兄又问:“他果真有这么好?我看比他好的人多的是。你若一心扑在他身上,我看你这一辈子都要耽误下去了。”
柔华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懂。”
三姨兄悻悻道:“你自己当局者迷而已。他有什么好?还不如跟我算了。”
柔华又饮尽一杯酒,道:“三姨兄莫要开我玩笑。平常人等,听见我的名字便觉得害怕。你若真是娶了我,不怕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再者,你与我从小与我一同玩耍长大,于我而言如同手足一般;你家里不是已经有了一堆姬妾了么?若厌烦了,我倒可以送给你一个人。”
三姨兄叹口气道:“她们哪有你好……”抬眼瞥见随众婢女候立在一处的阿宝,她身上穿得花团锦簇,头上却并无首饰,便笑,“这个看着打扮得倒新鲜,可是这个?你怎么无缘无故想起要送我个女人?”
柔华冷笑了一声,道:“你且看看她长得好不好?”
三姨兄便上上下下看了看阿宝,笑道:“中上之姿。”
柔华便笑道:“我这阵子也没看到三姨兄了,觉得不好空手来,便从鸳鸯楼带了她来。”
三姨兄沉吟道:“你可是听说我的什么荒唐事?姨兄无论再怎么荒唐,你总是不一样的。”
柔华推了推他的胳膊,佯恼道:“三姨兄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再者你无论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这个人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送与别人。”
三姨兄脸色稍霁,道:“你把她留下便罢了。天晚了,你快些回去吧。当心姨夫姨母担心。”
柔华闻言,便又饮下一杯酒,笑嘻嘻地道别离去,临走经过阿宝身边时,看了阿宝一眼,眼中的幸灾乐祸与恨意叫阿宝的心紧了一紧。阿宝便忙为自己鼓劲:莫怕,莫怕,余下的见机行事便可。
包厢内仅剩下三姨兄及阿宝主仆两个。三姨兄招手道:“过来。”阿宝便是瞎子,也能瞧出这人气度不凡,但他瞧着自己时,脸上却分明带有几分邪气。阿宝小心翼翼地挨过去,福了一福,口中没话找话:“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三姨兄抬眼,嗤笑了一声道:“你无需知晓。”与刚才同他妹妹说话时,神态简直判若两人。
阿宝便默默不语,他拍拍身边椅子,示意阿宝坐过来,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阿宝唇边,道:“饮下。”
阿宝一气饮完。三姨兄颇满意,伸手将阿宝的双手拉过去,摩挲几下,又拉到鼻下嗅个不住。阿
宝惊恐不已,忙问:“这,这是作甚——”
门口的桑果此时”呃——”地一声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桑果大大地受了惊吓,这下便再也停不住了,只管“呃,呃,呃”地打个不停。三姨兄大觉扫兴,将杯子一顿,低声喝道:“滚!”
外头便有两个侍从进来要叉桑果,桑果无奈,眼泪汪汪地站到门外去了。三姨兄便又捉了阿宝的手拉到自己脸上脖颈上摩挲。阿宝挣脱不出,心慌得几乎要跳出腔子。三姨兄的动作突然停下,将阿宝手心翻转过来细细查看,却原来她的手掌及指肚上各有一排硬茧。
三姨兄扫兴道:“如今青楼女子还要做粗活么?”
阿宝心道:来了来了,当真是天助我也。
当即忙垂首答道:“实不瞒公子,奴婢原是周将军别庄里的烧火工,因一月前被周将军看中,便被他……被他收作了屋里人。又因半个月前的一场祸事受牵连,前几日刚被发卖至青楼……”她说到这里,眼泪便滴滴答答淌下来,待擤了一把鼻涕,又抹了一把眼泪,又道,“奴婢实在是冤枉的,幸而将军他大概也察觉了。今晚刚来鸳鸯楼见过奴婢,说过些日子等再将奴婢接回去,叫奴婢在鸳鸯楼安心等待即可。谁知将军前脚才走,后脚即被刚刚那位乔装的小姐打骂了一顿,又强行带到了这里。”
三姨兄听完不动声色地将她拂开,又掸了掸衣袖,方沉吟问道:“哦?你说说看,倒是什么祸事?”
阿宝道:“个种情由奴婢也不甚知道,只知道将军祭祖时被两个贼人刺杀,将军便怀疑有内奸,将别庄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牵扯了好些人。奴婢竟也被牵连在内,将军一怒之下,将奴婢发卖至鸳鸯楼……”
他不禁又惊又疑,周锦延祭祖一事并无几个人知道,他也是前几日刚从皇帝身边的近侍口中刚刚得知。而这个李宝宝竟然能将此事说的分毫不差,柔华也定是妒忌此女,起了杀心,又不愿亲自动手,便有意将她送给自己。如此一想,便觉得前后都说的通了。若是别人,便遂了柔华的愿,将此女即刻杀死也无不可。只是周锦延那厮最是睚眦必报之人,若得罪了他,只怕大大的不妥。
他在心中权衡计较一番,方道:“听闻周将军夫妇鹣鲽情深,原来竟是假的么?他竟会看上烧火丫头,当真令人笑掉大牙。”见阿宝眨巴眨巴眼睛并不答话,便又道,“罢罢罢,我着人送你回鸳鸯楼吧。”
阿宝便敛身行礼,道:“如此最好不过,奴婢谢过三公子。”
三姨兄的车夫老黄奉命送两个小娘子去鸳鸯楼。行至半路时,车里的人敲了敲车厢,老黄听见动静,便停了车,回身问道:“小娘子何事?”车内人道:“可否停下车让我方便方便,刚才饮下许多酒,眼下有些急……”
老黄暗笑,果然是出身青楼的女子,跟男人家说起话来是不管不顾,当真是不知羞耻。虽这么想着,还是将车停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口。车内两个人忙忙拎着裙裾就往内跑,果真着急的样子。老黄便背靠着车厢等。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老黄纳闷,喊了两声,左喊右喊,还是不见人出来。老黄情知不好,慢慢找进去,巷内哪有一个人。
阿宝与桑果两个又逃了出来。桑果又埋怨道:“这趟出来的匆忙,连包袱也没收拾一个……眼下城门已关,今夜是出不去了,等明日出了城再作打算吧……咦,小姐,你往哪里奔?”
阿宝道:“好桑果,你再忍忍,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桑果叹了口气,也无力与她争辩,只无奈讽刺她家小姐道:“是嫁与皇帝那桩,还是找那姓周的师父成亲的那件?”
阿宝道:“我是没那个机会与本事报仇啦,我先去拐走我泽之哥哥再说。”
第23章 莫家阿宝(二十三)
阿宝与桑果两个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赵家时已是深夜。阿宝等不及到天亮,便鼓了鼓劲,上前拍门。泽之匆忙披衣出来见着阿宝时,唬了一跳,见她一身打扮倒好,只是头发凌乱,衣裳下摆撕破了几个大口子,风一吹来,几个长条子便随风飘舞。
阿宝及至见了他,才觉得这一段日子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不由得鼻尖发酸,心口发涨,深吸了口气,才忙问:“泽之哥哥,你可有上朱家茶馆找过我?”
泽之嗫嚅道:“我……因这一向家里是忙,我爹娘不许我出去……”
阿宝心内略略有些失望,顾不得许多,便又急急道:“幸而你没去,我早些日子从他们家出来啦。也打听出阿娇尚好,我眼下也无力再为她做些什么。”
泽之便道:“她无事最好。你这些日子在哪里过的?身子可还好?”
阿宝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两把眼泪,笑道:“我还好。”见四周无人,又悄声道,“我此番来是想问泽之哥哥可愿意带我远走高飞?”
泽之神色变了几遍,面上便现出几分难堪来,道:“此前我已问过我娘,她当即要上吊撞墙……骂我不孝子,我……阿宝,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一个人,却没想到会落到如此两难的境地……”
阿宝哭笑不得,捶他胸口道:“这等事,你为何要对姨母说?天下哪有还要父母准许的私奔?我原本是要与你躲到远远的地方去,待无事了,再悄悄回来。我自是知道这样必定会让你吃许多苦,但泽之哥哥不是说非我不可么?我也是一样的,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过个三年五载,我们生几个小娃娃带回来,姨夫姨母便也就不好生我们的气了呀!”
泽之垂头道:“我……只是我从小到大并未离开过爹娘,心里难免有些打鼓,便问了问我娘,谁知她……”
两人正相对垂头丧气间,赵夫人披衣与赵老爷两人急急赶来。他二人都已歇息下了,听闻阿宝来,忙地连衣服也顾不上穿,便急急前来。原来看门人认识阿宝,因她是深夜叩门;又见她的打扮形容后深为诧异。兹事体大,怕出事担干系,又忙忙地去报与夫人知道。
赵夫人进了门便叹气:“你怎么又来了?”见阿宝骤然变了脸色,方觉自己太过了些,忙又换了口气,上来拉她的手,温言道,“我的儿,我起初听他们说你半夜来寻泽之,我还不相信。”又上上下下将阿宝主仆两个打量了一遍,暗暗皱了皱眉,嘴上却问;”可是前些日子送给你的银两都花完了?这些都无妨,姨母再给你就是。”随即一连迭声地叫老爷亲自去备银两。
阿宝反拉住她的手,跪倒在她面前,抬头求道:“姨母,你从小疼我。你可愿意让泽之哥哥带我到外头避几年?待到风平浪静之时,我们再回来;或者我们将姨母姨夫两个接去也不妨。请姨夫姨母成全我们。”言罢,额头重重碰地,长跪不起。
泽之父子唬得说不出话,因素日看惯了赵夫人的颜色,此时便齐齐张着嘴看向她。赵夫人闻言笑哼了一声,将阿宝的手甩开,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方道:“你年纪小,小孩儿心性不懂事,想到哪出是哪出,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你听我一句话:你若不想害了你泽之哥哥,你还是拿了银两早日离开!你泽之哥哥因为你,书读到一半也读不下去,整日浪荡鬼混,这阵子好不容易才收了性子,你却又来勾他!即便你两个远走高飞,我家泽之从小儿未吃过一丝苦,将来又凭什么过活?你也要为我们做父母的想想,我只得这一个儿子,将来自是要指望他养老送终的。我岂能舍得让他跟你去吃苦受累、担惊受怕?你非要将他拖累得成了逃犯,非得我赵家全家老小像你莫家那般上吊的上吊,发卖的发卖,你才高兴不成?”
赵夫人的伶牙俐齿与阿宝又是不同,阿宝是仗着父母疼爱,想到哪说到哪,一派天真烂漫。而赵夫人做惯了生意,连铺子里的掌柜见着都得留神小心。因此说起话来是针针见血,句句毒辣。
阿宝面色惨白,抬眼看了看泽之,他不出声,别过脸去不看她。赵夫人怕她还不死心,又笑了笑道:“好孩子,实话也不瞒你,你泽之哥哥过两日就要定亲了,这回定的是城东林知事家的千金。”言罢,脸上颇有自矜之色。那林知事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老吏,先前还拿腔作调,又嫌赵家乃商贾人家,又嫌赵家先儿子前与莫家女儿定亲,后来还不是为赵家银子打动?
阿宝爬起身,轻声道:“我知道了。再不会来了。原是我错了。”再低头时,两颗眼泪也随之掉落到鞋面上。
泽之哽咽求赵夫人道:“娘,如今天色已晚,叫她一个女孩儿去哪里?求你收留她几日!今后如何可慢慢计议……若她在外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赵夫人也觉不忍,见阿宝掸了掸膝盖,人已是往门外去了,到了门口,又回头道:“泽之哥哥,你不用操心,我走啦。”
赵老爷摇头叹气,泽之哭倒在地。赵夫人理了理衣襟,恨道:“哭什么哭?你非要人头落地才死心么?”
阿宝原是凭着一腔热血找到赵家,出了赵家大门,被夜风一吹,只觉得身心俱冷。细细想来,自己的举动确是不妥。赵夫人言语虽毒辣了些,但说的不无在理,自己险些一时冲动连累了泽之哥哥。
还没走多远,泽之却带着一个管事的追上来。泽之哭肿了眼,又面带羞愧,不敢看阿宝,道:“离此不远处有我娘常去烧香的一处庵堂,我先带你去过了今夜再说。”
桑果原以为阿宝必会断然拒绝,谁知却听她道:“如此多谢了。”
桑果暗中扯阿宝的袖子,阿宝回身悄声与她道:“如今深更半夜,你我无处可去,你叫我有什么法子?”
庵堂名为妙空庵。赵家管事拍门与开门的姑子说话时,泽之将阿宝拉到一旁,踌躇道:“我心里倒是还想了一个法子,只是刚刚一时情急,忘记了说……你若愿意,我今夜便去和我娘说……”
见阿宝不说话,只拿眼看看着自己,便轻声道,“你躲避一段时日,待我娶了那林家姑娘后,再将你也迎娶进门……只是你须得改名换姓……”
阿宝问:“给你做小老婆?这便是你所说的两全之计?”
泽之道:“正是。如此一来,我娘想必也会同意,即便她不情愿。我再慢慢劝说——”
阿宝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泽之哥哥。我莫阿宝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去你家做你的小老婆!”
泽之羞愧难当,差些儿又哭出声来。管事的已经留下银子,也交代完毕,便过来催他家公子快些回去,泽之道:“你且先不要急着生气,你仔细想想。你先躲在这里安心住几日,我得空再来找你。”言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妙空庵的姑子将她两个引到一间干净屋子里,见她一身打扮,便又给她找来几件干净衣裳。桑果见了床,再也顾不上对阿宝不屑了,忙洗漱爬上床睡了。
阿宝将睡未睡之际,听见后头的屋子似有嬉笑声,且夹杂着男子声音。阿宝心下奇怪,却抵挡不住疲累,一头栽倒在床,沉沉睡去了。
次日天亮,两人起身。桑果正对窗梳头,突然奇道:“真是怪事,一大早的怎会有有男子从师父们的屋子里出来了!”
阿宝略想了一想,道:“这个妙空庵有蹊跷,咱们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桑果忙拍拍胸口,道:“当真是无奇不有。”
阿宝长叹一口气,道:“我从下在父母亲庇护之下,得以无忧无虑地长大。只当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良善之人,但自父亲获罪以来,虽然只有短短数月,所经的这些事,所看的这些人,无不令人心伤齿冷。”
又向桑果无奈笑道:“我这幅样子要是被爹爹看到了,不知是气恼还是心疼呢。”
桑果想起昨夜之事,愤愤道:“虽说小姐此番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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