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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王国-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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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责难。”
    噶尔嗯了一声。
    “现在该怎么办?松赞·干布王。”
    “这个嘛…目前就只能减少厨师人数,并在厨房内也配置卫兵了。桑布扎去调查毒,勒赞和噶尔继续问厨房的人。我想要暂时待在茹央妃身边。”
    “遵命!”
    三位高官异口同声低头行礼。
    松赞·干布正要走出房间时,突然想到一件事而停下了脚步。
    “有派人监视尺尊的寝宫吗?”
    “啊…我忘记禀告这件事了,监视尺尊夫人一职,我拜托翠兰殿下了。”
    噶尔突然想起这件事。
    “翠兰殿下原本就是个好事之人,请她担任相称的职务也比较叫人放心。加上翠兰殿下追着冲出宴席的尺尊夫人这点来判断,相信她今后也会尽力协助尺尊夫人。”
    “毕竟公主殿下的本领非同小可。”
    松赞·干布冷笑一声。
    “那有把这件事的大致情形告诉拉塞尔和妃勒托曼了吗?”
    “即时去禀告了。”
    勒赞回答。
    他向松赞·干布报告,已经派各自能够信任的使者,前往拉塞尔的房间和妃勒托曼的寝宫,还有命令卫兵长加强戒备了。

    翠兰躺在长椅上,在黑暗中尽量压低气息。
    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吧,但目前还是没有黎明的气息。翠兰现在已经习惯黑暗,她的视野里面有尺尊躺在床上的影子。
    酒宴之后,回到自己房间的尺尊,像是完全忘记翠兰也跟随在旁般。
    一会儿坐在床上沉思,一会儿又移动到窗边看窗外。四方形的小窗子外头应该只看得到一片黑暗,但尺尊却伫立在窗边好长一段时间。
    两人直到深夜都没说半句话,知道前来添加灯油的侍女看不下去,开口呼叫尺尊为止,她都没把翠兰放在眼里。被侍女提醒后,尺尊表示要再搬一张床过来,但翠兰为了避免在深夜制造噪音,决定睡在长椅上就好。
    尺尊房间里的长椅,坐起来比吐蕃或大唐的椅子还要舒服。不管是椅脚的稳定性还是椅身特别的线条,全都很卓越超群。除了长椅之外,尺尊房间里头的日常用品,都是些制作精良的物品。
    不过尽管躺在舒适的长椅上,翠兰还是毫无睡意。
    翠兰屏住气息,沉溺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她认为她刚才或许已经有一点想睡了。
    但在她将两眼突然张开的瞬间,睡意又马上全消。翠兰现在全身的神经都是清醒的,让她恨不得立刻起身活动。
    只不过尺尊还在睡眠中。
    或许她也是醒着的,但翠兰不敢出声叫她,只能尽量将动作放小,并在毛毯下紧紧握住噶尔交给她的短剑。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有东西在摇晃。
    翠兰只转动眼球,望着门口垂下的布帘。
    在模糊不清的黑暗之中,布帘被拉了起来,有个黑影从中溜进了室内,之后房间内便充满了类似松树皮的香味。
    人影尽量不发出脚步声,摸索着接近床铺。
    翠兰握住短剑剑柄,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让椅脚发出声响。她现在只想着不能发出声音,和要敏捷地行动。
    所幸嵌入室内的人影并没有察觉到翠兰的存在。
    翠兰从背后接近人影,当人影将手伸向睡眠中的尺尊时,翠兰用左手缠住了人影的脖子,同时用短剑抵在对方的脖子上,命令他停下来。
    “不要动!!”
    那个人影丝毫没有半点动摇,但还是缓缓举起双手,表明没有要抵抗的意思。
    “真是英勇啊,公主殿下。”
    没想到对方含笑出声挪揄翠兰,让翠兰大吃一惊。
    “失……失礼了……!!”
    翠兰惊慌失措地道歉,并收回短剑。
    松赞干布笑着回头来耸耸肩。
    “我是想来看尺尊的。噶尔有向我报告公主殿下护卫在尺尊身边,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留在同一个房里就寝。”
    “…松赞殿下?”
    “一个微弱的声音喊了松赞·干布的名字。”
    尺尊似乎是听到了翠兰他们的对话醒来的,她缓缓坐起上半身,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绕住松赞·干布的腹部,并默默地将他拉近自己。 
    松赞·干布坐在床上,回应尺尊依赖的眼神。尺尊将手移到松赞·干布的肩上,再度紧紧抱住他。
    翠兰向松赞·干布用眼神行礼后,便捡起掉落在长椅旁的毛毯,静静地离开尺尊的房间。
    翠兰对尺尊和松赞·干布都没有负面的感情,反而对关心尺尊的松赞·干布环抱着一种类似感激的心情,她也从尺尊身上感受到对大王的信赖。
    翠兰怀着一种满足感,走在灯火摇曳的走廊上。
    小小的寝宫走廊上没有人和卫兵。
    翠兰离开尺尊的房间后,在走廊尽头楼梯旁的小窗子下,盖上毛毯摆出阵势。
    望着摇晃的灯火沉思,比躺在长椅上屏住气息还要轻松多了,让她的身体也得以好好休息。

    翠兰虽然没有什么睡意,但也不是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状态。当她猛然睁开眼时,周围的黑暗已经淡去,灯油快要烧尽的灯火也逐渐失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曙光,从翠兰头上的小窗子上落下。
    翠兰站起身来望向窗外。
    只见庭院朝雾弥漫,宛如一片乳白色的海。
    海中吐出几根树枝,还有几只小鸟撼动朝雾,飞舞在绿色树梢之间。
    翠兰望向尺尊的房间。
    毫无人气的长廊上,沉淀着黎明的寒气。
    侍女和卫兵们应该都知道松赞·干布来到尺尊的房间,翠兰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觉得应该不需要再护卫了吧。于是便轻轻下楼梯,迈向朝雾弥漫的清晨庭院。
    当她踩在微微滋润的土地上时,一股冰冷的空气包围全身。翠兰每走一步,朝雾就会随着她的动作飘动,尽管已听得到鸟鸣声,沉睡于雾海中的花朵却仍紧闭着花蕾。
    翠兰停在一棵橘红色花蕾的树下。
    那是害拉塞尔捡起落花而被斥责的树。
    “那个花有毒喔。”
    当翠兰朝花伸出手时,有个含笑的声音给她警告。
    翠兰并没有察觉人的气息,但她没有被吓到,因为翠兰刚才就在黑暗中,确认过这个人的气息一次了。
    “早安。”
    翠兰压低声音向松赞·干布请安,松赞·干布从烟雾之中走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回应翠兰的问候,只是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要是让利吉姆知道我们让公主殿下当卫兵,他一定会生气吧。”
    翠兰轻笑了一声。
    翠兰昨天一直感到很不安,她不知道倒下的茹央妃平安与否,也没办法相信尺尊。虽然她没想到自身的危险,但她不愿意相信同样身为松赞·干布的妃子,她们之间会有各自宁愿赌上性命的坚持。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办法确认尺尊是犯人。这和无法完全相信她的心情有矛盾,但翠兰一想到尺尊慌慌张张帮拉塞尔洗手的样子,就否定了对她的怀疑。
    “茹央妃殿下平安无事吧?”
    而当下的问题却是这个。翠兰认为松赞·干布都前来看尺尊了,茹央妃应该是没有大碍,但还是压低声音询问。
    “她没事…虽然还不能说很好。”
    松赞·干布面无表情地说道,眼角还透漏着类似怒气的歪斜。
    “这次的事件,公主殿下有什么想法?”
    “我的见解…吗?关于这件事我还没有什么想法,但我认为在糕点中下毒的不是尺尊殿下。”
    “这样就够了。”
    松赞·干布会心一笑。
    “公主殿下,你知道吗?尺尊嫁给我的时候才七岁而已。原本是她的姐姐要嫁过来的,但因为突然暴毙身亡,当时统治尼波罗门的是尺尊的父亲——鸯输伐摩,他是个热爱学问的严君,接到她姐姐的讣闻时,同时知道了他们打算改成让妹妹嫁过来,那时就连我都有点犹豫了……”
    “七岁的新娘…真的太年幼了。”
    “尤其她是身负外交责任下嫁过来的。尼波罗门虽然军事方面不及吐蕃,但文化和技术却卓越超群。尺尊的奶娘也对她们一片苦心养大的公主要下嫁蛮国一事感到愤慨,还和茹央妃和赤姜的侍女产生对立。”
    “茹央妃殿下的侍女…吗?”
    听到翠兰的低喃,松赞·干布大笑出声。
    “她们都有一定年纪了,所以变得比较圆滑,但公主殿下大概很难理解吧。只是宫廷中女人之间的争妍斗艳,就像男人在战场上比拼本事一样激烈。对于侍女和女官们之间的对立,不要说我了,就连身为她们主人的茹央妃等人都没办法插嘴。尺尊原本是个活剥的女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一点都不畏缩地接近我,衷心向我表示愿意来服侍我。”
    松赞·干布视乎想起尺尊当时的样子,脸上含着笑容。眯起来的眼睛深处,透露着温暖的光芒。翠兰深信松赞·干布对尺尊的爱意,绝对是一般的夫妻之情无法比拟的。
    “尺尊虽然讲话严厉点,但其实是个很会为人着想的人,因此也常会被旁人的企图所愚弄。她绝对不会杀人,更不用说是对茹央妃出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尺尊是被人嫁祸的。”
    松赞·干布望着尺尊的房间,翠兰也跟着将视线移向上阶的小窗子。
    不知不觉间,雾已经散开了。
    但还是看不到朝阳,天空还是有点乌云,阴暗早晨的空气中,开始混入沉重的湿气。
    “公主殿下以前不是曾在狩猎场救过我吗?”
    松赞·干布依旧压低着声音,带点浑浊的淡色瞳孔目不转睛地望着翠兰。
    他思考了一下,最后拿起自己挂在腰间的剑交给翠兰。
    “我认为这次的事件,犯人是想针对尺尊,因此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尺尊。在一切事情解决之前,我准许公主殿下在城内带剑。这把剑上面有我的刻印,这样应该就没有人会说话了。”
    “可以吗?”
    “利吉姆似乎会有话要说。”
    松赞·干布笑了笑,用力地耸耸肩。
    “松赞·干布王已经大概知道犯人是谁了吗?”
    “…这个嘛,还不知道。”
    “我担心拉塞尔他们也会有危险…!”
    翠兰拘谨地问道,松赞·干布拍拍她的肩膀。
    “我会在拉塞尔身边多派一些护卫。齐夫尔是个可靠的男人,相信公主殿下的侍女们也会保护他的,毕竟这种需要体力的工作,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松赞·干布子午挪揄后,不说半句话道别的话便穿过翠兰身边。
    翠兰也转过身子,向即将离去的松赞·干布背影低头致意。
 
    尺尊在屋内偷偷望着松赞·干布从院子离去的背影。
    她已经好几次这样目送自己的夫君离开了,松赞·干布也曾转过身来向她挥手,但今天他只留下紧绷的气氛便速速离去。
    二十三年前。
    尺尊在七岁的时候嫁来吐蕃。
    那个时候两国的邦交还没有那么深。虽然已有商人往来,但吐蕃这个国家还没完全成形。
    不过尺尊的父亲鸯输伐摩预料,吐蕃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一个大国,所以才决定将女儿下嫁给松赞·干布。
    尺尊代替骤逝的妹妹嫁进吐蕃。
    吐蕃城和壮丽的尼波罗门宫殿不同,是栋用枯燥无色的石头盖成的黑暗建筑,人们的衣裳也是一样死板单调、俗不可耐。
    尺尊很讨厌被人一直盯着看,虽然她年纪很小,但也感觉得出来,隐藏在他们眼里的不是赞赏,而是好奇。
    尽管如此,尺尊还是决定保持毅然决然的态度,并用宽大的心来为两国的友好竭尽全力,努力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使命。
    因此婚礼上她也是穿着吐蕃准备的嫁衣,尽管还不是很会讲吐蕃话,但穿着打扮全都交给吐蕃的侍女。
    只有手上的指甲,是请尼波罗门一同前来的侍女帮忙染成红色。在尼波罗门,新娘在婚礼当天都要染指甲,除了指甲之外,手脚上都要描绘美丽的团,这只是为了接受神的祝福。
    只要看着染红的指甲,尺尊就会雀跃不已,同时也会保持着庄严的态度。
    但是——
    吐蕃的侍女一看到尺尊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个个面露难色,还斥责她不该在婚礼当天玩草,把指甲弄脏。
    尺尊用不熟悉的吐蕃话反驳这段文不对题的责骂。赶到现场的尼波罗门翻译,向大家解释自己国家的习惯,但吐蕃的侍女们只是表面放弃擦拭尺尊的指甲,心中还是充满了无法理解。
    对她们而言,涂指甲的理由一点都不重要。
    对吐蕃人而言,红色指甲就是误会的象征。
    婚礼上,尺尊从头到尾将两手的指甲紧紧握在拳头之中。
    她已经听不进祭司的话。
    就连她一直很期待的赛马和隆重的犛牛游行,都只是眼神空虚地观赏而言。她将人们的话语当耳边风,觉得她们的视线都一一刺在肌肤上。
    等到这段充满痛苦的仪式结束后,尺尊回到房间立刻扯掉身上的衣服。
    她好想将想回尼波罗门的心情大叫出声。
    想回去告诉自己温柔的母亲吐蕃人有多无礼,让慈善的母亲来安慰她。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无法回去。尺尊已经成为吐蕃的王妃,她这一生就只能住在这个国家。若是她大声吵闹,也只有侍女会来哄自己而已,所以她并没有出声大叫。因为她没有办法接受别人不断责骂她一些早就知道的内容。
    尺尊无声地流泪,一个劲地踩踏新娘衣裳。
    就在这个时候,松赞·干布走了进来。
    尼波罗门的侍女们脸色大变,想要将新娘衣裳从尺尊那抢过来。
    尺尊不断抵抗,她希望至少要让松赞·干布看到自己的愤怒,她现在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了,先表露出敌意的是吐蕃人,所以自己应该也有战斗的权利。
    松赞·干布命令侍女们离开房间,让尺尊恢复自由。
    只是一旦只剩他们两个人,尺尊就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好愚蠢,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哭泣、再怎么践踏衣裳,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用手背胡乱拭泪,这时松赞·干布开口了。
    “碰到盐水的话,你精心涂上的指甲颜色会脱落的。”
    “…没关系。”
    尺尊用尼波罗门语回答,她很不甘心自己现在因为哭泣的关系,讲话都是鼻音。
    “因为在吐蕃没有染指甲的习惯。但我觉得很可爱啊,就像是小小的花蕾般娇艳。”
    “……真的吗?”
    “真的。”
    松赞·干布在尺尊面前跪了下来,并拉着她的小手放在额上。接着往上一看,露出恶作剧孩子般的笑容。
    “无知的鸿沟总有一天会被埋起。你要哭也行,只不过要适可而止,哭太凶的话,你那美丽的大眼睛会融化的。”
    松赞·干布比尺尊的父亲年轻,但也大她有三十二岁。尺尊很惊讶这样一个大人,居然和自己站在同样的视点,分享她的愤怒。
    同一时间,尺尊也感受到松赞·干布是能够理解她的人。
    而这个事实拯救了尺尊快要枯萎的内心。
    这份信赖从尊敬和共享变到爱慕之情,并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
    尺尊嫁给松赞·干布时,他已有两名妃子,茹央妃和利吉姆的生母赤姜。赤姜不久后便过世了,接着在尺尊二十岁时,松赞·干布便迎娶象雄的妃勒托曼。
    茹央妃年事已高,无法强求缠绵的爱情;妃勒托曼时间的流动则是过得比一般人慢。
    因此松赞·干布和尺尊度过的时间是最多的。
    但那并不是因为松赞·干布爱尺尊,而是因为他深知尺尊容易嫉妒又贪恋的个性。
    然而小王们还是有所误解,他们对无法割舍尼波罗门风俗的尺尊带有轻蔑之意,在背后说长道短,却又将尺尊当做和松赞·干布相关的利用品。
    尺尊认为他们怎么想并不重要。
    她连建设寺庙一事都不太关心,只是因为松赞·干布想盖,所以她才帮忙的。尺尊想看松赞·干布开心的脸,并希望能够独占他。
    不过尺尊心里很清楚,就是其他的妃子死了,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独占夫君的爱情。所有王妃都是松赞·干布的得力帮手,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就算其他妃子死去,松赞·干布也不会忘记她们的功绩,那一部分的‘心’是不可能倾向于她的。
    所以——
    尺尊不会杀害茹央妃和妃勒托曼。若是失去同时吐蕃人,又是最元老级的妃子,松赞·干布一定会相当难过吧,因为有这个想法,尺尊才会想要做些有营养的糕点献给茹央妃。在茹央妃倒下时,她会想到箱子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在赤姜过世的时候,尺尊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也是一想到正在忍受煎熬的茹央妃及忐忑不安的妃勒托曼,心里就会有股和嫉妒般同等级的波动。
    那一定是因为她们虽然是‘情敌’,同时也是能够理解尺尊心情的少数几个对象的关系。
    “我真傻……”
    尺尊自嘲完后,便缓缓踏出脚步。
    当她的皮制凉鞋踏在潮湿的土地上时,站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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