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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传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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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和两个孩子一定和拉瑞一样对他离开大为不满。厨房里满是浓咖啡的香味,同样浓厚的就是紧张气氛。她还难得见到这两个关系亲密的合伙人之间这么充满火药味。
汤姆朝她这边看了一下,见到她来了,显得松了一口气。“贾斯,谢谢你能来。”他朝椅子这边挥挥手,“坐吧。”
她坐了下来。阿列克斯朝她笑笑,起皱纹的眼睛和他儿子的眼睛差不多蓝。他推过一杯咖啡给她。“你好,贾斯明,我想大部分焰火你没看到。”
“我经常看的,阿列克斯。”她笑着回答,同时看了一眼他面前的一堆书。书名让她感到意外。如果这些书与汤姆的主意有关,那么这主意就与常规的基因疗法相距甚远了。
杰克对他苦笑笑,自己也坐了下来。“你好,贾斯,我想我们都需要坐下来听汤姆介绍。不管怎么说,这肯定很重要。这个傻瓜蛋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弄来的。”
“是很重要,杰克,”汤姆说着举起手里的小瓶子,“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个小玻璃瓶里的东西能治疗所有遗传疾病——也许还有其他的疾病。”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汤姆?”杰克胳膊交叉在胸前,讽刺地说。很明显他仍然在生合伙人的气,“你失踪去了撒丁岛,没有对我们任何人做解释……”杰克看了阿列克斯一眼,“至少没有对我们大部分人解释。然后你回到这里,告诉我们你找到了万能灵药。饶饶我吧!”
“我是认真的。”
“小药瓶里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汤姆?”贾斯明问。
“是血,如果是真的血,可能包含有治疗作用的基因。”
她往前靠了靠。“怎么会?谁的基因?这个人带有你说的那种有益病毒吗?”
“大概吧。假如是真的话。”
“巴黎的两例自动痊愈是这血引起的吗?”
汤姆摇摇头。“大概不是的。”
“那么是谁的血?”杰克问道。贾斯明看到杰克眯起眼睛,竭力想弄明白汤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当然一点都没头绪。
汤姆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们,蓝眼睛里闪着奇怪的亮光。
“肯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慢慢说道。
“该死的很有意思的人。”杰克附和道。贾斯明看得出来他的好奇心被引发出来了,虽然他并不想流露出来。“谁?”他再次问道。
汤姆对他们两个笑笑,摇了摇手中的小瓶子。“如果我说这瓶子里装的是一个两千年以前死去的人的基因,你们信不信?这人曾经是一个手艺人;准确地说是个木匠。拿撒勒的木匠。”
贾斯明听得目瞪口呆。她看得出杰克也同样大为惊异。
她听见他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说:“耶稣基督……”
“正是他,”汤姆说,一边将瓶子放在一直没说话的阿列克斯面前,“值得好好想一想,是不是?”
有好几分钟大家都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但这不是真的吧?”杰克终于开口了。他伸过手去拿起瓶子,看着里面摇晃着的棕红色液体。“这血不可能有两千年了。”
阿列克斯往前倾了倾说道:“你说得对。这没有两千年。这是撒了岛西塔维奇亚的圣母马利亚哭像哭出来的。当地人说这雕像能哭出血来——基督的血。早在一九九五年他们曾试图说服梵蒂冈正式宣布这是个奇迹。但他们没有成功。这血确实是人血,而且是男性的。但当时做过化验,证明与一个村民的血吻合。尽管如此,雕像仍然哭血,旅游者仍然络绎不绝。你们可能看过几星期前报纸上的一篇这方面的文章。”
“那么这只是一个骗局?”贾斯明问,同时惊讶自己为什么因此感到轻松。
“是的,”汤姆说,“但却启发人思考,是不是?假如真的是基督的血呢?里面可能会含有什么?”汤姆转过身去对杰克说,“趁你俩还没有失去兴趣,让阿列克斯向你们介绍一下研究情况。”
“等一会儿,汤姆。”贾斯明说,“给我一秒钟时间想想清楚。”她盯着阿列克斯和汤姆看了好一阵子。半退休的哈佛神学教授和遗传学家似乎都不为这个冒犯上帝的想法所烦扰。她瞥了一眼阿列克斯面前的那些书。最上面一本是皮革装订的《死海信函与基督神话》,书背上有一个烫金的树叶。下面套着破旧书套的一本更厚些:《英文版纳格哈马地文集》。另外三本的书名有点类似:《古德斯贝德:耶稣传》;《新约外传》;《耶稣遗言集》。
她抬头看着阿列克斯,内心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你们是认真的,是吧?”
阿列克斯耸耸肩,轻声笑了笑:“当然是认真的,贾斯。为什么不是?”他说,就好像汤姆刚才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贾斯明暗暗想道,这父子俩都是靠新奇的想法获得成功的,思想越古怪,越令人不安,他们就越觉得好。
她与他们不太相同。虽然她很为自己的思想开放而自豪,但在接受一些古怪的想法之前,她往往需要一些时间,特别是与她的信念相冲突的想法。她看到杰克皱着眉头,双臂自卫式地交叉在胸前。看得出汤姆的话对他的实用主义也提出了严峻的考验。用一个从正常到奇怪的尺度来衡量的话,她觉得汤姆的话甚至比奥维尔·莱特①对他的兄弟说下面这番话时还要奇怪:“喂,威尔伯②,我们来试试让这玩意儿飞起来。”
①②莱特兄弟(奥维尔·莱特,1871…1948;威尔伯·莱特,1867…1912),美国飞机发明家、航空先驱者。
她清清嗓子。“让我来确定一下我的理解是否正确。”她顿了一会儿,拿不定主意该怎么说才不至于显得傻乎乎的。“你想找到耶稣基督遗体的某部分,或者说一些含有他的DNA的遗留物质。然后你想用基因检查仪检查这些物质来分析他的DNA,来发现他可能拥有的治病能力。然后你想利用这些治疗能力来帮助霍利。是不是大致这样的?”
汤姆平静地点点头。“大致是这样。是让·吕克·珀蒂间接地启发了我。”贾斯明听他扼要地谈了在巴黎的经历。他最后说:“让·吕克猜测人与人之间相互影响引起变化的遗传物质不是病毒,而是化学物质,比如像昆虫释放出的信息素。所以一个拥有某种稀有基因的人能够通过分泌某种化学物质来治愈别人。”
杰克放下咖啡杯,皱着眉头问:“为什么选择基督?”
“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寻找带有治病功能基因的人——假如有这样的人的话。让·吕克随便说的一句话将我的注意力集中到历史上为人治病记录最高的人。当然那个人就是拿撒勒的耶稣。”
杰克摇摇头。“但是,汤姆,你是一个该死的无神论者。你甚至都不相信基督。”
“这点很重要,杰克,我完全相信这个人曾经存在过。”汤姆拍拍阿列克斯面前的书,“我见到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他的存在。我甚至相信他确实拥有某些能力。我所不相信的是说他是什么上帝的儿子。如果他能够做那些文献上记载的事,在我看来,这是因为他的基因构成。杰克,想像一下我们可能发现的东西:能够修复DNA的神奇基因;使得蛋白具有还未被人发现的治病功能的密码。不管这个人是从上帝那儿还是从大自然里得到的这份天赋,他的基因里有修复人类所有基因缺陷的钥匙。”
贾斯明从一开始就感到的不安到现在变得清晰起来。汤姆·卡特,这个她最崇敬的人,似乎在提出一个近乎亵渎的想法。她想起了洛杉肌家中信奉浸礼教的父母,他们灌输给她的严格的价值观念,他们传给她的信仰。现在她感到一种熟悉的负罪感,就像牧师的大手压在她的肩上。她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宗教信仰者,自然算不上虔诚,但她仍然有信念。上帝可能有他神秘的方式,她有时不能理解,但在她心里,上帝是存在的。汤姆的这项计划让她不舒服。即使用他的标准来衡量,这也太过雄心勃勃了。
和贾斯明相反,杰克却开始逐渐接受这个想法。“汤姆,”他问,“你真的认为会从他的DNA里找到特殊的基因吗?”
汤姆耸耸肩。“我不知道,但只能有三种可能。第一,这是一个骗局;第二,他有神的能力;第三,他拥有稀有的基因,有超自然的能力——这是福还是祸,就看你怎么看了。当然我不相信第二种可能。”
“假如是第一种可能呢?”杰克问。
“当然那就不会有效果了。但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可以及时帮助霍利的办法,我愿意赌一赌。巴黎两位自动痊愈的病人也就是改变了基因组的几个字母顺序,也就是刚刚够杀死癌症。我们不知道这为什么会发生,怎么会发生的,但我估计引起他们DNA发生变化的因素来自他们体外,可能是他们输的血浆。我不知道那种促进因素是什么形式。可能是病毒,可能是化学分泌物,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事实是他们的DNA确实变化了,所以某种促进因素肯定存在。而且,除了耶稣基督的DNA以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来找它。”
杰克皱着眉,一边思考一边摸着脸上的伤疤。“好吧,你是天才,如果你认为可以从基督的DNA里得到某种基因修复剂,或神奇的蛋白,我有什么资格和你争论?但不管你的想法有多大的可能性,如果你不能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这就只能停留在学术讨论阶段了。”杰克把手伸到桌子的另一边,拿起那只装有假血的瓶子,把它放在右手掌心。“你究竟到哪里找到他真正的DNA样本?这人已死了两千多年。你到哪里去找到他的遗体,如果这世上还有他的遗体的话?”
贾斯明看着杰克坐下去,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双眼扫视着汤姆和阿列克斯。他整个的身体语言似乎在说:“好吧,现在让我听一些事实,一些证据。”她和杰克都本能地望着汤姆,但汤姆的父亲却往前靠了靠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阿列克斯戴上眼镜,轻轻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他抬头看着杰克,对他微微一笑。“你的问题就是这些吗?”他翻弄着文件夹里厚厚的一沓纸,似乎有点失望。“不想知道文献记载的基督具有治病能力的证明?不想知道关于他是否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争论?或者他的所谓‘神迹’不过是一些政治符号?你不想知道《死海信函》和《纳格哈马地》文献里的历史证据?或者看看他所创造的奇迹的清单?或者看看不仅《圣经》而且《古兰经》也记载了他的事迹,因为即使穆斯林也认为他有特殊的能力?”
阿列克斯看着杰克的眼睛,停了一会儿。“你就想知道我们必须到哪里去找?”
“先问这个问题吧。”杰克声音沙哑地说。
阿列克斯耸耸肩,打开文件夹。他抽出三张写满工整字迹的纸。阿列克斯·卡特不愿利用那无生命的文字处理机提供的方便。阿列克斯把这些纸张递给杰克,杰克靠向前去接了过来。贾斯明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内心不愿接受汤姆的主意,但却感到强烈的好奇。她仍然一言不发,坐直身子看着杰克面前摊开的纸张。
这些是开列的清单。三张清单。一张是绿笔写的,一张是黑笔写的,另一张则是红笔写的。每张单子有四个栏目:来源、地点。背景和可靠度。在“可靠度”这一栏每一项都标上一颗星、两颗星或三颗星。她瞄了一下单子的内容。一些词跳入了她的眼帘:“……都灵①裹尸布……哭泣雕像……圣伤痕……基督包皮……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②……兰西瓦诺圣体……基督遗物。”
①意大利西北部城市。
②西班牙西北部城市,简称圣地亚哥。
“为什么是三份单子?”杰克问。
“在考虑基督基因物质的可能来源时,我做了一些水平思考③。红色单子直接列出了世界各地声称拥有基督遗物的地方。你知道吧?教堂,大教堂,还有诸如此类的地方声明他们拥有基督的血,包皮,或是身体别的部分。”
③指解决问题时从各个不同角度来思考而不是固定从一个方面来思考的一个方法。
“他的包皮?”
“是的,这是中世纪常见的遗物。大约中世纪,有一度约有五个欧洲教堂声称拥有基督包皮。绿色的单子包括我们知道的所有似乎能见到‘基督血’的现象。比如撒了岛西塔维奇亚的圣母马利亚哭泣雕像。汤姆就是在那儿弄到假样本的。还有一些别的地方值得一看。不过法国米来怕的流血石印油画,葡萄牙的玛丽亚·霍塔受难像……”
阿列克斯打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扯得太远。“反正他们都列在这些单子里。”他指着第三张单子。“黑笔写的单子列的都是有圣伤痕的人。有些人身上有状如耶稣在十字架上钉死后留下的伤痕。你们听说过吧?手上、脚上、身上无法解释的伤痕。我觉得有必要将他们伤口里的血做一个基因检查。”
贾斯明看到杰克边看这些单子边点头。阿列克斯写的单子整洁,完整,有学术味道。甚至很可信。显然杰克是被吸引住了,而且她必须承认自己也有兴趣。阿列克斯了解自己研究的东西,不过主要是这位老先生有克制的兴奋感染了他们。他让杰克自己来接受这些想法。
“右边一栏里的星星是怎么回事?”杰克问,“是不是三颗星表示很有希望,一颗星表示不太可能?”
“完全正确。”
“三颗星的不多,”杰克翻着单子说,“事实上,差不多都只有一颗星。”
阿列克斯苦笑笑。“我没说会很容易。即使有时间我也只会去看标有三颗星的这些地方。别的肯定都是假的。我把这些都列上去,只是为了说明有许多地方声称拥有这些遗物。”
“那么,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三颗星当中,你认为哪些是最有希望的?你很详细地写了兰恰诺圣体有基督血的真样本。还有米来伯石印油画。”
阿列克斯镜片后的眼睛眯缝着,伸过手去指着其他几项给杰克看。“耶路撒冷圣坛的圣血看起来很有希望。另外西班牙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头发样本也值得去看看。加尔加特保存的切割下来的包皮本来也是很有希望的——但那已经在几年前被盗窃。别的现象或遗物我不感兴趣。”
杰克看着单子。“那么都灵裹尸布呢?我觉得那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汤姆需要的是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布料。”
杰克点点头。“嗯。那么圣伤痕怎么样?”
阿列克斯耸耸肩。“这谁也拿不准。不过巴黎妇女米歇尔·皮卡德和都灵的罗伯特·朱卡托看起来最可信,其余的都很可疑。三张单子上所有的项目中至少五六项是值得查一查的。”
杰克不断地就单子上的内容向博学的阿列克斯提问,他也就对单子越来越感兴趣。但贾斯明却越来越糊涂。一方面,她记起曾经在《时代》周刊上读过一些文章,便突然觉得这种想法不那么离奇,甚至是可能的。另一方面,她又不能不觉得这种想法是不折不扣的亵渎神灵。她一直对自己说遗传学的目的是拯救生命,看着人们死去坐视不救要比插手上帝的工作罪过更大些,通过这种方法她尽力使自己的基督教信仰与遗传学工作协调起来。不管怎么样,上帝认为可以让人类拥有足够的智慧来了解自己存在的秘密。但现在谈这个却不是一回事,对不对?
杰克没在意她的不安,显然更关心一些实际的问题。“好的,汤姆。也许,仅仅是也许,你很幸运,你找到了真正的样本。但是两千年过去了,样本肯定还能分析吗?”
汤姆摇摇头。“那不应该成问题。九十年代中期,科学家分析过有三千多年历史的埃及法老的DNA。那比基督还早一千年。甚至对五千年以前的南美土著印第安人遗骸也做过成功的DNA分析。只要样本一直保持干燥,就没有问题。一般来说,只要能找到DNA,就能利用它。”
汤姆显得十分自信,确信这样做是为了霍利,是正确的。贾斯明发觉自己在躲避他的目光,在她的记忆当中这可是第一次。虽然她觉得这样的想法难以接受,但她的科学家天性迫使她去考虑她朋友提出的这个建议可能包含的意义。如果他们能够分析出世界上最大宗教创始人的基因,将会怎样?许多人相信他是上帝之子,是上帝的化身,能创造许多奇迹,在他的DNA里会发现什么?
她觉得脖子后的汗毛竖了起来。是的,这与常规的遗传学大不相同。这不仅仅是摆弄人的基因,这个设想更具野心——也更危险。这是要摆弄上帝的基因。
汤姆转过脸看着她,她听得出他话音里的关切:“贾斯,你一直很沉默。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她仍然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惟一清楚的是她深深感到不安。“我只是不喜欢这个想法,我感觉这不对头。”她说话的速度很快。她觉得自己措辞不当,听起来不合情理。但汤姆点点头,表示他在听着。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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