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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青衣-青衣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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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的,作风大胆泼辣,还是个练家子。李村长一看架势,这姑娘的背景一定不简单,平头百姓惹不起。
  司徒瑨领着一队人沿着村里的小道一路往赵青衣家去,今日她带来的都是府里一等一的好手,若是请不动那个高手,就用强的。那个人,她想替他爹招揽下来。
  谁曾料想,赵青衣家已人去屋空。别说那个高手,就连曾隶也没了踪影。司徒瑨气的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发作,随从中一其貌不扬的清瘦男子上前几步,小声道:“小姐,这是在西晋,您切莫急躁,凡事都要想着点儿老爷。”
  司徒瑨看他一眼,将滔天的怒火生生压了回去,冷冷道:“你可有主意吗?”
  “留下一个兄弟看着便是。”
  “怎么?你觉得他们还会回来?”
  男子轻笑道:“若不回来,说明小姐的眼光确实好,当请老爷拿个主意;若是回来,此人不过而而,我吩咐弟兄解决了他给小姐出气。”
  “好,就照你说的办,我们走。”
  男子同一旁的弟兄耳语几句,紧走几步跟在司徒瑨后头出了院子。此人乃是北晋丞相司徒正德手下的第一谋士,名叫梁栓。司徒瑨虽是侧室所出,却因为其母极为受宠而深得司徒正德宠爱,从司徒正德吩咐梁栓随她行走江湖一事可见一斑。
  而此时,高久安和赵青衣刚刚经水路抵达朝阳县城,准备休整一日后继续南下。青衣对于高久安连夜买船离开龙潭村的做法颇有微词,他觉得至少应该同李村长打个招呼,在龙潭村的这几年,李村长对他们诸多关照,但高久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路上也不曾解释,弄得他很是窝火。第二日,高久安另雇了马车,二人乔装成茶商离开了朝阳县城。
  忍了约莫半个时辰,赵青衣实在忍不住了,“高……”突然想起出发前高久安的叮嘱,把“师兄”二字给咽了回去,“高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高久安靠在轿厢上闭目养神,其实他正在纠结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去投奔他呢?他退隐江湖许久,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于情于理都是不该前去打搅的。眼下这情形,唉……虽对曾隶有诸多假设,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北晋朝廷的人,要不是连夜离开,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青衣见他毫无反应,不悦地追问道:“高大哥,从家里出来你就一直缄默不语,怎么,难不成是想把我贩到哪里去吗?”
  高久安睁开眼,看着青衣凉凉道:“有人要你吗?”忽然想到一个地方,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动,是个避世隐居的好去处,想到此复又靠回轿厢上,无视青衣怨愤的眼神。
  

  ☆、重逢一

  
  晋历二零零年的秋天,有些萧索,青安村村道边的一排白杨树早早的黄了。
  村里的这处屋子原是容府那位老嬷嬷的宅子,她故去之后便一直空着。以前清明还有冬至前后,高久安总会到这儿来住上几日,焚个香,上个祭品,老嬷嬷膝下无子无女,无人拜祭。他觉得清明、冬至这样的节气,总不好叫她太过孤清。村里的村民大多见过他,但除了老村长,都不认识他。
  和赵青衣一道住进这处老宅一晃一年过去了,日子过得很是闲散随意。高久安虽没提,但赵青衣没再替人爻卦,而是随着村里的劳动力一起下地干活,乡里乡亲的起了争执,他总会上前劝上一劝,再加上人长得又好,深得青安村父老乡亲的欢心,几乎没有不喜欢他的,家里有待嫁闺女的婶子、大妈尤其喜欢他。但高久安总觉得,赵青衣的平静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急切,好像明天这平静的生活便会不复存在,他着急的想要把握住眼前的时光。
  这日二人吃过午饭,青衣猫着腰从水缸里接了水,在木盆子里刷碗,高久安走到他跟前,不经意地问道:“可有心事?”
  “嗯?”青衣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明就理。
  “你最近似乎有些心绪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
  青衣笑了笑,低头刷碗,“我能有什么心事,师兄多虑了。”
  “但愿……真的是我多虑。”高久安见他不愿多说,也便不再追问,“我到村长家去一趟。”
  “好。”
  刚一转身,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什么东西,高久安扭头看向赵青衣肩头,脸色随即铁青。赵青衣见他不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肩头,失笑道:“一只蜜蜂而已,师兄不必紧张。”
  高久安紧张的往四周看,来了几个人?自己可能应付的过来?!“青衣,把碗搁下回屋去。”
  “怎么了师兄?”
  没等高久安回话,从正房屋顶的方向突然就窜下来三个人,素衣长衫布云靴,行走江湖的标准装束。高久安往赵青衣身前一站,右手已然握住刀鞘,青衣肩头的果然是东晋裴家的索里蜂。
  一长相清秀的青年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一揖,“贸然造访,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包涵,受家主之托来请二位过府一叙。”
  “来者姓甚名谁?家主何方人士?”高久安冷冷问道。
  青年倒也爽快,回道:“小生姓严,单名拓,家主乃东晋裴家的大小姐。”
  高久安原本铁青的脸色又多了几分惨白。严拓,东晋六君子之一,这样看来,六君子是裴家的人了。严拓右手边的冷面青年双手抱拳一揖,“在下江一柳。”另一个道,“在下洪楷。”
  东晋六君子来了三个,这是邀请吗?!
  赵青衣站在高久安身后不说话,一边不时观察四周的动静,依高久安的反应来看,强敌当前。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手一直按在刀鞘上没动过。
  “二位意下如何?”严拓笑着问道。
  “不如何,我们两个乡野莽夫与东晋裴家素无交情,何来叙旧一说。”高久安用力握紧刀柄,随时准备出手。
  “老二,同他废什么话,我们三人合攻,他能护住自己就不错了,护不了赵青衣,大小姐要见的人又不是他。”江一柳有些不耐烦。
  “大哥,这会儿正好午时,不时有来往村民,叫人瞧见我们动手传出去总是不大好,万一传到大小姐耳朵里,会惹她不高兴。”严拓接话道。
  江一柳看向高久安,忽然冷笑了起来,“高久安,我们三个请不动你,莫非……要高长治来请?”
  “你……你说什么?”高久安有些沉不住气了。
  “早知道叫老六一个人来了。”洪楷有些吊儿郎当的转身打量起宅子,“真会找地方,要不是小姐的索里蜂,要想找到他俩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就在这个时候,老村长走进了院子,打量了几人一眼和蔼地笑道:“家里有客人啊,空了到俺家去一趟吧大安兄弟,大桂子来了家书,俺们不识字,你给念念。”
  “好,我一会儿就去。”
  “你忙吧,俺回去了。”老村长佝偻着腰,慢慢走出了院子。
  “二位公子还是随我们走一趟吧,闹僵了,对谁都不好。”严拓看高久安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正护着赵青衣往大门的方向小心的挪着步。
  江一柳小跑两步猛的越空而起,轻而易举的翻过墙头到了院子外头,堵住了二人的退路,“哗”的一声,高久安已抽出了弯刀握于手中,“动手吧,不要耍嘴皮子了。”
  “高久安,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江一柳面有怒色,双眉紧蹙。
  正在僵持的当口,外头忽然熙熙攘攘的闹了起来,青安村的村民们举着锄头、铁铲子在老村长的带领下将宅子围了起来,村里的掌册爬到隔壁的房顶上喊话道:“异乡人,你们可别在青安村闹事,老村长已经差人报官去了,我奉劝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江一柳脸色一沉就要发作,严拓连忙制止道:“大哥!不要动怒,事情闹大了小姐那里不好交代。”
  江一柳瞪他一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看看屋子周围的人跟看猴戏似的,我先走了,你俩看着办吧。”说完也不待严拓接话,一转身真的走了。
  “二哥,你别往心里去。”洪楷上前几步轻拍严拓的肩。
  “唉,我还不知道他吗,这刺儿头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也走吧,今日这事儿眼见的是办不成了。”
  “这样回去,小姐那里不好交差啊。”
  严拓一笑,斜了高久安一眼,“怎么不好交代,推给老六就成了。”
  洪楷看看高久安,会意的笑道:“二哥说的是,那我们走吧。”二人并肩往外走,从老村长跟前经过的时候,严拓刻意放慢了脚步仔细端详了他一番,这庄稼人不一般啊。
  二人走后,老村长就让乡亲们散了,“大安,这是哪里惹来的?”
  高久安单膝跪地,抱拳道:“今日多谢老村长相助,我和青衣兄弟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免得给您给村里带来灾祸。”
  老村长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扶起,“说得哪里话,快起来,俺可没有叫你们走的意思。”
  高久安站定,扭头对着赵青衣道:“还愣着干吗?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入夜就走。”
  “好。”
  等赵青衣进了屋,高久安才转身对着老村长道:“这次一别只怕不会再见了,您一定多保重身体,这处老宅子您看村里谁家困难就给了谁家吧。”
  “那些什么人,你咋能一去不回啊。”
  “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老村长看了高久安好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要平安就好,自己多保重吧。”
  戌时,山野小道上出现了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青安村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是看不见了。
  “师兄,下午来的那几个是什么人,我看你很紧张的样子。”
  “…………”高久安只管往前走。
  “东晋裴家……你认得吗?”
  “…………”
  “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呀,从青安村出来你就一言不发的。”
  “说什么?”
  “我问你的话,你怎么都不回答。”
  “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我答了何用。”
  “你……”
  二人上了大路。路边的树林子里突然一下子蹿出很多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高久安直接就抽出了弯刀摆出应敌的架势。
  远处似有马车行来,到了近处有几人提了灯笼引路,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曳地百褶凤尾裙,妆容精致,姿容秀丽,挽的是飞星逐月髻;走在她前头,虚扶着她右手为她引路的是一个蓝衣长衫、身形挺拔、皓如朗月的男子。此刻夜色靡靡,烛影灼灼,她浅笑着向青衣走来,眼里的神采堪比满天星辰,虽不至倾国倾城,却也是沉鱼落雁的美娇娘,正是当日不辞而别的小师妹,裴菱;为她引路的男子,是她的前锋将军,上官良勋。
  “青衣师兄,好久不见了,可还好吗?”她走到他面前,双手合握在身前显得谦逊有礼。
  青衣愣了好半饷才回过神来,“你是……裴菱?”
  她一笑,“是我,师兄还认得我。”
  青衣也笑了,“怎会认不得呢,师妹真会说笑,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
  “先前差人去请二位师兄,没请到,我只好自己来了。”
  “下午那几个是你府上的人吗?唉,误会误会,那真是一场误会了。”
  “谁说不是呢。”说这话的时候,裴菱看着高久安,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她都尽收眼底。此刻,在她车驾的前方站着一个人,朝着他们的方向与高久安对望着,东晋六公子之一,高久安的胞兄,高长治。
  “我的宅子在云阳县城,离这里不算远,不如去我府上住几日吧,你看如何,青衣师兄?”
  青衣扭头看向高久安,“师兄,你看呢?”
  高久安沉默了好半天才回道:“住几日,也未尝不可。”他一直看着高长治,那晚在丞相府碰到的人,果真是他。
  “那动身吧。”
  等上官良勋给二人安排妥了马匹,裴菱才回到车驾上。
  夜色中,一行人直奔南晋云阳县城而去。
  

  ☆、重逢二

  
  裴菱的宅子位于云阳县城的南面,五进式的大宅院,外观气派、格局精巧、内饰考究。依她目前的身份,五进式的宅院即便用作平日闲居之处也是低份了。她当初留着这处宅子,现在回想起来,许是为了与他重逢的这一天,等他来此小住的这一天。
  天色已经蒙蒙亮,赶了一宿的路,高久安和赵青衣回厢房歇息去了。裴菱没有丝毫的睡意,索性洗漱之后用了早饭,让翠红泡了花茶,把江一柳他们六人叫到了书房。
  裴菱有些慵懒的半靠在扶手上,看着六人抱拳作揖,“免了,都坐吧。”
  六人在两边的椅子上坐定,丫鬟们来布了茶,退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老庄老傅,你们刚从丰泽回来,那边情况如何?”
  庄一霸朝傅正理努了努嘴,示意他回话,傅正理瞪了他一眼,就会在外头横,一碰到大小姐就老虎变成猫了,“回大小姐,李丞相说,朝政趋稳,后宫虽有争斗,但无伤大雅,丽妃娘娘的陵寝也修建的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马良将军有些不好安抚。”傅正理想了一想,接着道:“若是将马良将军带上,留上官将军在丰泽坐镇,会不会更有助益?”
  裴菱笑了起来,“老傅,这话是李丞相托你问的,还是你自己想问?”
  傅正理脸色一僵,“属下斗胆。”
  “你确实斗胆,丰泽城里的风言风语还少吗?”裴菱依旧笑着,但旁人已能明显感受到她的不悦,“洪楷,你立刻修书给李丞相,马徐二人素来不和,让他在徐达宽身上下下功夫,内稳朝政我靠他,外稳军政要靠马良,他是聪明人,这桩事情定能办好的。”
  “是,大小姐。”
  裴菱端起茶杯泯了几口,几人眉来眼去的交流了一番都有些丈二和尚,却听高长治朗声问道:“大小姐准备何时动身前往业城?”
  她笑了,她最欣赏高长治的地方就是这恰到好处的聪明。这句话换作别人来问,顶多只能称得上善于察言观色,从他口中问出,便是高明了,“给你五天,够吗?”
  “够了。”
  “那好,一会儿我让翠红支会上官将军,五日后启程,你们也都回去准备吧。”
  六人起身作揖,庄一霸刚要张嘴,洪楷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属下告退。”待退出书房穿过回廊,洪楷才松开不停挣扎的庄一霸。庄一霸脸一绷,“老五,做什么不让老子说话。”
  洪楷翻了个白眼,凉凉道:“你不就是想问,厢房的那二位如何处置吗?”
  “是啊,你说大小姐跑老远亲自去接了回来,怎么也不交代如何安置啊?”
  五人互相对视一眼,江一柳戏谑道:“老五,往后你别说话,光办差就行了,如此还算有点君子的样子。”
  “大哥,你这话啥意思啊?”
  几人一脸朽木不可雕的嫌弃之色,“走了走了,老五,你给解释解释吧。”江一柳、严拓、傅正理、高长治兀自走了。洪楷搭着庄一霸的肩,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小姐聪明不聪明?”
  “当然聪明了,何止聪明啊,还相当能干。”说到裴家的这位大小姐,庄一霸诸多溢美之词。
  “所以啊,大小姐吩咐事儿,都要好好琢磨,厢房的那二位她已经有安排了。”
  “啊?有吗?什么安排?”
  “她刚才不是问了老六,五天时间够不够么。你觉得她问的啥?”洪楷循循善诱的问道。
  庄一霸认真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让他兄弟俩……自相残杀?”
  洪楷一口气梗住,呛的连连咳嗽,这智商,当初是如何被青主选中进了六君子的,清了清嗓子道:“她是叫老六想法子捋顺高久安,随我们一道去业城,他俩不是兄弟吗?”老六心高气傲,她也正好借此机会捋捋他,他们的大小姐可不是普通姑娘。
  庄一霸有些想明白了,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纳闷呢,还是你厚道啊老五。”
  洪楷笑了笑,不厚道行吗?难道由着他笨嘛。
  晚上用过饭,裴菱领着赵青衣在府里转悠,她换上居家装束,素面朝天,让人觉得很是亲切,“这些年,师兄过的可还好吗?”
  青衣想了想,没什么好的,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的。鸿仁寺的事他估计裴菱不知道,也便不想旧事重提徒增伤感,叹了口气道:“平平常常的过日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树影婆娑,在二人身上摇曳出不同的形状,“师兄,我想求你帮个忙,你能答应我吗?”
  “怎么说的这么沉重,能帮我自然会帮的。”
  裴菱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不是丰泽城里小商贩的女儿,你可会怪我故意撒谎隐瞒?”
  “怎么会呢,适逢乱世,谁还没有些秘密。”他自己,不也有秘密嘛。
  二人又走了一段,裴菱低声道:“裴是我母亲的姓氏,我的父姓为姜,我还有个妹妹,可惜……她已经过世了。”说到这里,裴菱有些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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