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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青衣-青衣篇-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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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有序的过来请安。泰和公主还有昭和公主都十分亲切的同她打招呼,叫她小妹。清和一一向她们微笑示意,十分谦逊的唤泰和公主,长姐;唤昭和公主,二姐。
  今日的宴席,因着清和公主特殊的身份,席位被安排在承帝左侧,是个俯视群臣、察言观色的绝好位置。清和故意将锦盒摆在桌案上,想要看看坐在下首那几位比她晚到的王爷是何反应。
  天禄阁戏台上开始了第一场表演,台上演得认真,台前看得仔细,掌声、叫好声亦是不绝于耳。演到最后一场穆桂英挂帅,天色已经暗了,整个天禄阁被大红灯笼点亮,一派祥和之气。突然,戏台上的一个兵卒执剑跳下戏台,蜻蜓点水的几下已直扑对面二楼承帝的席座,惊起惊呼声无数。
  “护……驾!护……驾!”承帝惊恐地喊道,眼见身边的几个贴身护卫已被如数放倒,那明晃晃的剑向着他直逼了过去,眼前一闪,有人挡在了他前头。刺客见一击未中,抽剑正欲再刺,禁军校羽卫赶到,刺客转而扑向诚王,大声呵道:“把锦盒交出来!”诚王不允,左臂被刺伤,此时禁军纷纷涌上二楼来,刺客见形势不妙,三两下跃上屋顶仓皇逃窜。
  “追!给朕抓活的!”承帝揽着怀里的清和,气得脸色刷白。
  清和替承帝挡了一剑,此刻她靠在承帝肩头,断断续续地呢喃,“锦盒……父王……锦盒……”
  承帝看着手捧锦盒的诚王,眼里似蒙上了一层霜雾。清和疼的抽了几下,心里却在笑,她本想趁乱将锦盒“扔给”藉王的,不成想救父心切的诚王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她便借机让锦盒滚到了他面前。真正的锦盒,昨夜她已偷偷献给了承帝。不过算起来,今日的锦盒才是她要送给承帝的礼物。往后,她还要送很多个这样的礼物给承帝,直至他众叛亲离。
  “太……医!太……医!快来救朕的清和,快!你们都给朕滚开!太……医!”承帝横抱起清和,踉跄的走着,眼里蒙着泪,似是想起当初祥禧宫里那个时常令他龙心大悦,开怀大笑的敬敏皇贵妃,还有他的一双玲珑乖巧的女儿。清和!你不能死!
  “陛下……陛下……您保重龙体呀……陛下……”马得贤跟在承帝身后,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承帝连发了三道口谕,命禁军将清和公主送去自己的养颐殿;命太医院三位院首留在宫内医治清和公主;命后宫各主闭门自省,未有圣旨,不得往来。
  再有清和公主的消息,已是惊蛰之后了。承帝颁旨昭告天下,晋清和公主为正一品衔,加封号尚颐。
  晋朝虽然是灭亡了,但如今分分天下的四国无一例外的沿用了前晋的很多法令教条、规则法制。根据前晋的国典,公主的最高爵位是从一品,封号雍贤。清和离开业城的时候只有公主的封号,尚无爵位,严格说来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既不能领薪俸,也不能享特权,空有一个封号罢了。
  眼下,她算是“因祸得福、一步登天”了。尚颐公主的封号是承帝为她独创的;正一品的爵位是承帝力排众议册封的,若不是她坚持要在祥禧宫住着,承帝甚至打算让她开府建牙、自立门户。如今整个后宫只有一个女人同清和的爵位相当,那便是长孙皇后。
  上官良勋得到消息后,着实松了一口气,江一柳那一剑,刁钻、凶狠,他真怕有个好歹。
  青衣同高久安说起此事,高久安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以前师傅就说过她不是个普通姑娘,真的是个厉害角色。
  清和在养颐殿住到能下地走动后便执意搬回了祥禧宫。期间,她不着痕迹的做了桩事,勾搭上了三位院首中与她年龄相当,最年轻的陈院首;不仅如此,搬回祥禧宫当晚她便以制作药熏为由,将陈院首留在了祥禧宫。清和早前曾秘密花费重金,向丰泽附近几个青楼的头牌讨教房中术,再加上与夜帝周旋的那些年,为了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她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将自己炼制的药同房中术结合到一起,以保证同她睡过的男人会上瘾。这种瘾,虽不致命,却时轻时重,亦可轻可重。
  陈院首的正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是有恩于陈家的李家姑娘,李氏相貌平平,还有些驼背,与娇俏可爱的清和公主有着天壤之别,身份更是没得比。陈院首自从与清和有了“夫妻”之实,便想方设法的去为她看诊、送药,清和对他的殷勤也颇为满意。陈院首来替清和看诊,翠红便会知情识趣的退出去带上殿门,然后在门口守着,比如今日。
  清和将右手摆在垫枕上,看着陈院首笑,“如何,本宫的身子可是大好了吗?”
  “公主放心,已完全恢复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玄霖。”她一边说,一边伸出脚,在他左腿上轻轻蹭着,“往后想见你一面,可就不容易了。”
  陈玄霖的心被撩拨的直打颤,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若公主召唤……臣……自当竭尽全力。”
  清和“咯咯咯”的笑起来,媚眼如丝,“嗯,上一次……你确实很用力。”
  陈玄霖看了清和一眼,心里犹如猫抓般难受,他想顺势将她搂入怀中温存,却因拿不准她的意思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低头看着垫枕,兀自镇定。
  “嘟嘟嘟”的敲门声响起,“公主,有客到。”翠红的声音传来。
  清和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来拜访她,真会扫兴,眼看到嘴的肥肉不能下口了,凑到他耳边低语道:“陈院首晚上若是得空,便来替本宫做个药熏吧。”说完,伸手从他膝盖一路摸了过去。陈玄霖整个人一僵,声音低哑的回了声,喏。
  待陈玄霖走后,翠红走到清和身侧低声道,“主子,辽王殿下来了,在偏殿等着。”
  “去请他过来吧,你去外头守着。”
  “喏。”
  辽王有些蹒跚的走进正殿,清和笑着迎上来,“三哥哥来了,进来坐吧。”
  “不了,我不好在此久坐,免得给你生出什么事端,看你气色不错我便放心了。”辽王叹了口气,接着道:“物极必反,盛宠而衰,如今你锋芒太劲,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后宫里所有的眼睛都会盯着你,盼你行差踏错。”
  清和以为他是来打听那日刺客的事,不想辽王只字未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宜康时有动作,我看父王此次派上官良勋出征的可能性很大,你要早作打算;另外,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老五前阵子特意去了趟上官府,据说,是看上了将军府的一位门客。”
  “谢三哥哥提点。”
  “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辽王不怎么利索的转身要走,清和拉住他的手,靠上前低声道:“其实,南晋的轉盒我已经献给父王了,上元节那日……是父王命我试探几位王兄的。”
  “那刺客呢?”
  “刺客若是父王的安排,我何至于交待出去半条命。”
  “老五……他没这个血性。”辽王想了想道:“我先走了。”
  清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眼里的笑一闪而逝,姜帼哪来的如此血性?!借他十个熊心豹子胆都嫌不够,转身走进正殿,等过了风头要重赏江一柳,他这一剑虽凶险,却是为她刺出了一条阳光大道来。
  *注:摘自唐崔液《上元夜》
  

  ☆、征途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上元刺客一事,督察院在承帝多次施压下于清明前夕告破。“元凶巨恶”被缉拿归案,供出是“贵客”重金买凶,承帝便将五位皇子的画像拿给他辨认,他细看之下指出了藉王姜帼。承帝当场未作表态,只命校羽卫关押“元凶”。后来,督察院又陆续查到藉王及其门客的“不轨”行为,秘密陈奏给了承帝。即便如此,承帝仍是选择保持沉默。
  媛妃惶惶不可终日,自上元节之后,她就被禁足了。承帝不曾去看过她,后宫里的其他嫔妃也都不曾去看过她。没有藉王的消息,她整天提心吊胆,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口风都很紧,明里暗里不提只字片语。
  这日,承帝宣了清和觐见。
  因着临近清明,清和的穿着打扮十分素雅,若是在丰泽,她早就换上了素白纱裙。她不确定承帝这个时候宣她的用意,行刺一事看似没有结论,但他心里必已拿好了主意。
  清和走进养颐殿,承帝正靠坐在蝠榻上看书,她走到近处福了福身子,“父王万安。”
  “免礼,过来坐。”承帝合上手中的书册摆到茶几上,“你们都退下吧。”
  “喏。”
  清和在承帝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承帝有些担忧的说道:“父王看着有些疲乏,可是没有睡好?”
  承帝叹气,“有此逆子,叫朕如何安睡。”
  清和不接话,低头看着茶几上的书。虽然沉默有时不免尴尬,但倘若接了一句不该接的话,势必要说出一些本不该说的话,此时沉默为好。
  过了半饷,承帝才道:“前几日丰泽的国帖,你可回了吗?”
  “回禀父王,儿臣已经回了,请父王放心。”
  “近来北晋时有动作,不时扰我边境,朕想派兵出战,一来可以扬我军威,二来可以稳定民心。”
  “父王,这些军国大事,儿臣不懂。”
  “马清远和常琨都有军务在身,父王想派李断将军前往北疆,只是……”承帝话到此处不再往下说,蹙了眉头不住叹气。
  “父王有何为难吗?”
  “李断将军对北边的地形不熟,父王担心他会吃亏啊。”说完,又是长叹了口气。
  老狐狸,第一次与北晋正式交锋就想将南晋拉下水,好处你独占,黑锅却要由我一道来背,我就知道这个尚颐公主的爵位不会那么简单。但她既然是温婉的清和,就得一直温婉下去了,“儿臣斗胆……举荐一人。”
  “哦?谁?”
  “儿臣的护将,上官良勋。”
  “他呀……”承帝若有所思地叹道:“说来,他曾是东晋最年轻的将军 。”
  “嗯,他祖籍东廖,对北地的地形、气候都熟悉,相信会对李将军有所助益。”
  “这……不妥当吧。”
  “上官将军是儿臣的护将,也是父王的属将,儿臣既是回来探亲,有何理由不替父王排忧解难,派他辅佐李断将军,合情合理,父王不要犹豫了。”
  “清和啊……你如此大义,父王甚慰啊。”
  “只是……儿臣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
  “以前南晋若有战事,但凡上官将军出战,姐姐都是亲自相送;如今姐姐虽不在了,她对将军的义仍是不好辜负,儿臣……求父王恩准,亲送将军出征。”
  承帝点了点头道:“有情有义,父王允了。”
  “谢父王恩典!”清和十分恭敬的起身行了一礼。
  清明这日,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天的雨。
  黄昏时分,皇宫禁卫军外加最得承帝信任的校羽卫将藉王府团团围住,一盏茶的功夫便将藏匿于书房密室之内的藉王找了出来,任凭藉王如何叫嚣也无动于衷,五花大绑的将他押去了督察院。
  彼时,承帝的口谕将将送至上官府。
  上官良勋接到口谕的时候,丝毫不觉意外。正一品的爵位,承帝岂会平白无故的加封到菱主头上。上元行刺还有敬献轉盒,不过是博得承帝信任的引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在承帝面前,众人皆有价值。这一点,辽王殿下似是得了承帝的真传。只是,口谕中提到让谋士赵青衣同行,多少让上官良勋有些摸不着头脑。即便他不在府里,相信菱主也有能力护赵公子周全,怎会让他随行?战场残酷,刀剑无眼,菱主难道不怕赵公子有个好歹么。
  “将军……将军……”
  上官良勋回过神,“是赵公子啊。”
  “看将军穿戴是要出门吗?”
  上官良勋答非所问道:“刚接到皇上的口谕,不日便要领军北上。”
  青衣很是吃惊,“可……为什么,将军是清和公主的护将,皇上怎么能派南晋太后的护将去与文帝的军队对弈,这……这等于是两国联合起来攻打北晋呀。”
  上官良勋叹了口气,走廊尽头思远堂的丫鬟紫帛端着托盘出来,“进来说吧。”
  青衣跟在上官良勋身后进了聚贤堂,二人在书房里坐定,紫枫进来上了茶布了点心后便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皇上的口谕中命你随行,所以此事我觉得公主多半知道,而且是赞成的。”
  “命我随行?”青衣更吃惊了。两军交战贵在战术,他一个乡野莽夫作战方面一窍不通,连纸上谈兵的本事都不具备,承帝命他同行,究竟是何用意。
  “赵公子不要忘了,清和公主如今的封号是尚颐,领正一品衔,与当朝皇后平起平坐。”
  这下换青衣叹气了,皇权争斗不是他这个凡夫俗子可以随意置评,能随上官将军远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远离了朝廷。
  “我师兄可以同行吗?”
  “高公子若要同行,只能扮成兵卒混在军中,往后,你还是不要叫他师兄为好,免得引起别人的注目。”
  青衣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以前是我疏忽了。”
  “此次出征,李断将军是主将,我是副将,行军的日子要等他通知,你先收拾好东西,高公子那里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我去说吧,只是……混入军中之事,还要烦劳将军。”
  “这个我自会安排,你不必担心。”
  “临行前,将军可要爻一卦吗?”
  上官良勋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爻一卦也无妨,趋吉避凶。”
  “我去取卦,将军稍待。”青衣起身走出书房,心里有种莫名的愉悦,脚步轻快了很多。
  等排出上官良勋所掷卦象,青衣却是惊呆了,竟然是寥卦。此卦又称为虚卦,主变化无常之象,爻出这样的卦象,上官良勋此行吉凶难测、生死不明。
  “如何?”上官良勋看青衣脸色不对,约莫猜到卦象不吉。
  青衣从袖筒中又取出一枚铜钱摆到桌上,“将军,再爻一卦吧。”
  上官良勋将一枚枚铜钱收到手中,上官洪走了进来,“公子,严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吧。”
  一会儿,严拓提着个纸包走进来,到了近前抱拳一揖,“上官兄,赵公子。”
  二人异口同声的抱拳回道:“严公子。”
  上官良勋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坐吧。”
  严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等紫枫进来上了茶布好点心退出去,才看着二人道:“请二位早作准备,此次北征菱主命我和老三、老五同行协助,我们会即刻动身前往东廖打点,上官兄抵达东廖之后,记得用老办法联络。”
  “好,多谢菱主设想周全。”
  “另外……大哥托人定做了一个银制面具,赵公子这长相……随军总是不大妥当啊。”说罢,将手中的纸包摆到桌案上。
  青衣看了纸包一眼,有些尴尬。
  严拓看了看桌上的卦钱,“赵公子是在爻卦吗?”
  “嗯,想看看此行是吉是凶。”青衣应声回道。
  “结果如何?”
  青衣叹了口气,“前路未知,世事无常。”
  “这算什么卦。”
  “虚卦,所以我正打算再爻一卦,看看事态会如何发展。”
  严拓本已打算告辞,听青衣这样一说,决定留下来看看结果再走。
  上官良勋第二次掷的是扶摇卦,青衣根据掷卦的结果,仔仔细细地排了卦,先是一喜,紧接着一忧,喜的是此番北征若能得一人相助,便可化险为夷;忧的是此人居无定所,难觅其踪。
  “如何?”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此次北征的关键是一个人,若能得他相助,便可化险为夷。”
  “谁?”
  “此人是北晋极有名的郎中,北人赞誉他为再世华佗。”青衣如是说。
  “这个不难,我们去打听。”
  “不过……此人离经叛道,常年居无定所,恐很难找到。”
  严拓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他在哪里落脚,郎中都免不了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总能找到的。”
  青衣细想之下,点了点,“严公子言之有理,那就拜托你了。”
  “上官兄我先告辞了,二位多保重,我们东廖见。”
  “严公子保重。”
  六爻所示的这个人,应该不难打听;难的是如何找到他,如何得到他的帮助。他们此去是与北晋开战,这个人若是帮助他们,就是叛国。一个离经叛道、居无定所之人,会为了他们叛国吗?!青衣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散在某处没有焦距。但愿吧!
  *备注:摘自唐杜牧《清明》
  

  ☆、征途二

  
  祥云纹金丝织锦长裙,身披云丝披风,这是每次送上官良勋出征的标准装束,华美精致,是母妃在世时酌宫里的御绣坊定做的,她和清和各有一套。
  她站在相思亭前,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往前行进,心里一阵紧过一阵。
  “末将给尚颐公主请安,公主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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