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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结局之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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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顶了一时之需,但到底不是解决的办法。
    制衣、造火器,这都需要大笔的银子。饶是荣十八及徐道正等都已几乎是赔本做买卖,这笔银钱,对于分外紧张的国库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八月中旬的这一日,流珠待在理政殿偏殿内,便听见傅辛与金玉直、傅从嘉、傅从谦等人商议,议来议去,都绕不开一个钱字。一干臣等说了半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暂时定下的主意,竟是向京中贵人及商户征收税银,充作军需。对于这个办法,傅辛显然相当犹豫,众臣退下之后,他仰面坐在龙榻上,微合着眼,好似睡着了,又分明醒着——流珠知道,他这几日有了失眠的毛病,夜里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只好披衣起身,胡翻奏折,所以现下的眼珠内,血丝遍布,分外狼狈。
    然而流珠心中,却是因此而感到,有一丝微妙的高兴的。她微不可见地牵了牵唇角,略略一思,拿定了主意,缓缓朝着殿中走去。
    
    第77章 一枰翻覆战枯棋(一)
    
    先前听鲁元公主提起北蛮那先进武器之时,流珠但觉得有些蹊跷,登时便想起了自己对于葡桃国的猜测来。那日她便猜想过,若是她是葡桃国,必会趁蛮夷与大宋开战之机,两面下手,观鹬蚌相争,图渔翁之利。但是,葡桃国的公使才出了海不过两个月多左右,这满打满算,时间也不甚充裕,因而流珠便打消了这念头,只以为是巧合。
    可谁知几日以前,她才自加菲尔德处得知,葡桃国的公使才启程之前,其中有两三人说是对大宋十分感兴趣,想要游走更多地方,便早早离去。这件事,令得流珠陡然生出疑心来,她开始怀疑,多半是那几人告知了北蛮火器的制造方法,决意扶持北蛮,刺激大宋。大宋短时间内,必然造不出这般先进的武器,即便得知了制造方法,也缺乏大规模生产的条件,那么,他们必须从有能力供给武器的葡桃国处购买青铜火器。
    加菲尔德当年离开大宋,返回故国途中,启程没多久便在途径葡桃国时被扣下,结果意外停留了许多年。从这事也能看出,葡桃国离大宋的距离,并不算远,运输军武,倒也方便。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葡桃国给北蛮的火器制造方法,并不是他们目前所拥有的最高阶的火器,等到未来,当宋国陷入燃眉之急时,他们一定会送来更先进的火器。
    她暗暗想道:他们的科技水平,大概相当于自己所处的时空内,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前的样子。那么,按理说来,他们大概是出于黑火药时代,黑火药武器已经完全取代了宋国使用的冷兵器。这般来看,他们很可能已经发明了……燧发枪、加农炮等了吧?
    关于这些更为先进的武器,流珠犹豫之后,也跟崔坦等暗示过。只可惜她到底是个文科生,没办法完全说明这些武器都是怎么一回事,崔坦听后,略略有些启发,但到底没多大进展。
    见流珠款款走来,傅辛缓缓张开眸子,随即一笑,道:“二娘方才听去了多少?可有甚主意?二娘向来聪慧,必能帮上朕一把。”他说着,抬臂将她搂到了膝上,目光清冷,而动作却分外亲昵。
    最开始的时候,他与臣子商议政事,素来都严命流珠避开,而近些日子,他的避讳,倒是越来越少了。流珠只好坦然说道:“听了不少。听见有人说,眼下国难当头,要让几家制衣之所和徐二伯的那庄子,免去费用,不然救治他们叛国罪,还听见有人出主意,让官家变卖官造之物,凑些急用的银两,依儿来看,虽说国库紧张,但也不至于如此拮据寒酸,若果真做出这两位官人说的事儿,那可真是掉了官家的脸面。”
    顿了顿,她又柔声说道:“国库紧张,拨不出军需来,可这场仗,又非打不可。官家眼下,颇有些骑虎难下,不得不降了这不知轻重的虎,可一时间又没那么大力气,确实是难。儿倒是有些主意,可是官家也说过儿到底是妇道人家,又如何说得出好主意呢?”
    傅辛眯了眯眼,闻得此言后沉沉笑了两声,随即低叹一声,轻声道:“二娘被朕调教得,愈发有朕的脾性了。二娘既然自认没有好主意,那不妨说说坏主意罢。”
    流珠垂下眼来,睫羽微颤,缓缓说道:“这场仗,不是官家要打的,实在是外敌侵犯,不得不把他们打回去。官家老想着要从自己身上掏出这军费来,倒不如靠一靠那些个老百姓。”
    傅辛缓缓偏头,定定地看着她的娟秀侧颜,又望进了她那一双琥珀石般的眸子里去,收了笑意,凝声说道:“你倒是和傅从嘉想到一块儿了。他想的是,募捐于民。无论富庶,皆可掏银子,掏得多了,就予以爵位,赐下御墨,便是不掏,也是无妨,全凭自愿。但是,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哪朝哪代的君主,会在打仗的时候说自己钱紧,让百姓捐钱的。这个先河,朕不愿开。一来,朕确实稀罕脸面,二来,朕怕的是,百姓不买账。”
    他顿了顿,又颇有些无奈地道:“是,一般来说,就该直接提高税率,加收财税。只是先前薛微之的那土改之法,闹得民怨四起,如今不过勉强平息,若是再贸然加税,只怕外乱未平,内患又起。”
    在中国古代,当因战争之故,财政支出与收入失衡时,统治者往往会改革赋税制度,巧立名目,加收税钱,尤以春秋战国时期最为常见,至于君主直接说打仗缺钱,向百姓要的,确实是没有。不过在近现代,尤其一二战期间,加收战争税的国家却也并不鲜见。
    流珠笑了笑,又道:“正是因为先前民怨四起,所以才要借着战争之故,多多渲染强调那北蛮有多讨厌、多烦人,说说他们屠戮了多少城池,而我大宋又有多少子民亡与敌手,让百姓们于此时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攘外不必先安内,反倒还可以把咱们宋国里边的矛盾,转移到疆域之外呢。”
    她笑意渐收,温声絮絮说道:“再说了,若是募捐的话,咱们也不算是强收。百姓只会同仇敌忾,心甘情愿地掏腰包,才不会怨恨官家呢。”
    在封建制度下,人民无法得知他们被收取的税钱都用向了何处,是用在了妃嫔美人新得的胭脂水粉上,还是皇子公主新织就的华贵衣袍上,均无从得知。这就是为何在中国古代,即便是战争时期,统治者也不得不巧立名目来加收税钱的原因之一。而到了近现代的民主国家内,政府对人民负责,所以若是为了战争收税,大可以直接说明。
    若想动摇一个封建制度根深蒂固,连底下百姓都浑浑噩噩的国家,那么,仅仅是杀掉统治者,或是扶持几个思想开明的官员,都是远远不够的。自从知道了海外国家已经基本建立了民主制度后,流珠便希望借由他们的力量——野心也好,贪欲也罢,来改变这个国家的民众的思维。
    募捐于民,听起来仿佛只是一件与从前有些不同,但也说不上天翻地覆的小事,但是在流珠看来,或许会起上一些微妙的作用,甚至,是为未来可能到来的海外文明的冲击奠定一定程度的基础。百姓为了国难掏钱,或许会有一种参与到了政治生活中的感受,他会觉得,自己与国家是一体的,而自己所以为尊的朝廷,其实也是要靠自己的。
    流珠也只是试上一试,并不敢有十成十的把握。而傅辛听后,竟果真有些动摇,径自思量了起来。
    及至八月下旬的这一日,棉衣已经赶制大半,而徐道正及崔坦正待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该如何让运送的车载动更多的衣物,而速度也并不因此而减慢。两个人想了许久,不住改着草图,流珠在旁看了一会儿,却是看得不甚明白。
    便是此时,仆侍来报,说是官家下旨,宋国子民应团结一心,抵御外敌。军费紧张,制作棉衣、研发武器都需大笔银两,官家以身作则,严命皇后、皇子、公主等都削减开支用度,节衣缩食,并在旨中对于官员、贵族等都做出了严格限制。而官家又另颁皇诏——
    其一,若有商户甘愿以相对低廉的银钱,为国家制作武器、棉衣等军需品,则封为皇商,此后做买卖将有许多便利之处,其二,便是募捐之令,不强求,亦不强定数额,甚至不必非捐银钱不可,但若有人捐的超出一定数额,朝廷将予以封赏。此外,傅辛从先前的土改之法,也彻彻底底地清楚了底下官员有如何贪婪,因而他也说明,若有人想借此机会,发一把国难财,一旦发现,直接处斩并抄家,此后三代不得为官。而颇有些微妙的是,募捐之事的负责之人,乃是勋国公,阮镰。
    傅辛的诏令,令得尚且还歌舞升平的汴京城,骤然进入了相当紧张的备战状态,一时间,流珠竟看尽了众生百态。有那放浪公子哥儿,得知国家危机,战事不利后,捐尽大半家产,还自愿奔赴战场的,也有那富贵至极的商户,却一份银子也不肯掏,反倒因此还忧虑起来,琢磨着向南迁居的。虽说傅辛之举,搅得一部分人心中惶惶,但无论如何,募捐得来的军费仍是不断增多,可见民间百姓,对于这个国家,还是有荣辱与共之心的。
    那惶惶之辈中,便有徐家大伯哥,徐道协。他想着这汴京城离北面也不算远,又听得如今蛮子接连攻下数城,势不可挡,且见官家都跟百姓卖可怜了,不由得暗中盘算起来,想要回南边老家避一避难。这一年过去了,就算老家当年被洪水淹了,但如今也该早就退下去了才对不是?
    他找上徐道正,非要管他要银子,说自己是要去回家看管祖坟的,他和阮流珠这两房,必须要给银钱。徐道正见他有意离开,实在是巴不得,跟送瘟神一般送走了这徐道协。徐道协拿了银钱,乘着马车,本打算一路南下,可谁知走着走着,却被人给指错了路,误往北面去了。
    这话暂且不提,却说大批棉衣送至边关之时,已是九月中下旬。候在京中的流珠,再一次收到了徐子期的家书,这一次时间倒是近了些,信是八月份写的。
    
    第78章 一枰翻覆战枯棋(二)
    
    这一回送信来的人,流珠也有几分面熟,恰是先前跟在徐子期手下的一个小武官。他此番回京,也是依照徐子期遵嘱,面见官家,向他汇报战况的,顺带着,也给流珠一家送来了家书。却说这徐家大哥儿,反倒从先前花太岁潘湜藏在贺贴里的艳诗一事,找着了灵感,有样学样,在那信封里放了一封信,又贴了一封信,如意和瑞安拿走了头一封,一个字一个字挨着读,而那武官,则将信封颇为郑重地递与了流珠。
    流珠摸了摸,又打开一看,总算是发觉了个中玄机,先是勾唇一笑,随后又是心上一喜。她匆匆回屋,点了灯盏,细细研读,越看越是忍俊不禁,心里头甜丝丝地想道:这家伙果然闷骚,看着板着个脸,正经得不行,这写起情话儿来,简直腻歪到了骨子里去。
    这阮二娘在这里读着自遥遥千里外寄来,尚带着狼烟烽火之息的情书,思虑着该如何回信,难得有了几分小娘子的作态,又是甜蜜又是苦恼,而另一头,国公夫人冯氏则去了阮宜爱处,同她那几个孩子一起用膳。
    这阮宜爱如今幸存下来的孩子,有一男两女。皇子傅从仲,因那傅辛暗中下药之故,身子骨分外孱弱,从下就泡在药罐子里长成。这人若身体发虚,自幼多病,难免在性情上,心中积郁,尤为悲观,这傅从仲便是如此。他肤色惯常苍白,眉眼分外俊秀,为人处世虽说温和,但心思,根本不在朝堂之上,小小年纪每天都是写诗作画,伤春悲秋。这冯氏看在眼中,自然是有意见。
    再看那两位小娘子,大的名呼高仪,小的称作令仪。令仪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虽说与如意、玉缘等人同岁,但大约因为养在富贵无忧之中,这令仪的性子,分外稚拙,说话办事,只和三四岁的幼童似的,不比那两位长在民间,又与男孩一起上学的小娘子机灵。
    至于高仪,年纪稍大,性子生来高傲,便是对她的生母,都有些颐指气使的意思。但凡有一丝不顺着她来,她便要发作。眼下见了冯氏,她也不怎么瞧得起,只不咸不淡地应付着她的问话,全是敷衍之语,着实令冯氏暗中气恼。
    这一顿饭吃完之后,从仲起身请离,前去学习,高仪推说有事,急急忙忙地回了自己宫中。剩下一个令仪,虽有心和生母阮宜爱多待上一会儿,但这阮宜爱生多了孩子之后,待他们也算不上多上心,再加上体力不济,只和令仪玩了一会儿,便教宫婢将她带走,哄她午歇。
    浣花小苑之中,剖却那些个闲散宫人,剩下的便是这阮氏母女。冯氏心里憋着火,待屏退下人之后,便面色不善地盯着阮宜爱。阮宜爱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咯咯地笑着,半晌之后才察觉到娘亲不愉,颇有些不理解,便纳闷道:“娘又在生哪门子的闷气?现下这日子过得,可是又不如意了?”
    冯氏一听,微有气恼,蹙眉凝声道:“娘问你,官家多久没来这浣花小苑,没去看看从仲了?娘方才可是问了他们几个了,且不说令仪都不记得官家长得甚模样了,从仲上一次面见官家,竟还是一两个月以前!爱爱,你休要以为你是这后宫里头独一个,便掉以轻心,乐而忘忧。娘先前不劝你,是以为官家对你恩宠尤盛,可是这几个月看来,这男人,怕是要变心了。”
    阮宜爱一惊,腾然坐起身来,冯氏的话还没说完,这软绵的小娘子眼中便蕴满了泪珠儿,悬而未坠,看着颇有几分可怜。冯氏强压心软,当即嗤了一声,道:“现下你三十岁上下,官家三十六七,娘说句不好听的,你韶华已过,官家却正是好时候。娘就吃过这样的亏,以为那人踏踏实实,就这样一辈子了,谁曾想那人却拉了那下贱婢子上榻,生了个狐狸精出来。”
    阮宜爱连连摇首,喃喃道:“官家不会这般的。他从前也有过许多女人,但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也无甚情意在,后来可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必不会再回去了。”
    顿了顿,她又微微蹙眉,低声对着冯氏解释,同时也是努力说服自己道:“官家他近来最是忙的时候,不来看奴奴,那是因为实在是抽不开身来。真的,娘,奴奴去理政殿探过他,他好一会儿才抽了身,说是夜里头一晚上睁着眼,睡不着,连衣裳都胡穿,因而衣冠不整,面色微暗。奴奴进去一看,龙案上奏章摆得乱七八糟的,地上掉的都是,那关小郎说了,官家心里烦闷,常常拂倒龙案呢。”
    冯氏听着,点了点头,道:“战事确实紧急,他也并非毫无缘由地冷落你。只是他这般烦闷,夜里难寐,却不曾来找你纾解,这里头,只怕也有些问题。”
    这母女却均是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那官家之所以衣衫不齐、脸色不对劲,而理政殿内又乱成一团,全都是因为这傅辛强拉着阮流珠欢好,在理政殿里折腾了一回,碰巧撞上阮宜爱前来,匆匆忙忙起身应对,来不及收拾。
    阮宜爱却擦了擦泪珠儿,笑了下,勉强道:“官家向来这样,跟妾面前,报喜不报忧。他说了,妾生来就是要被宠着的,小心呵护着的,一点儿腌臜脏污也碰不得,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不喜。”
    阮宜爱话及此处,冯氏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了。她长叹一声,细细地抚着阮宜爱有些发肉的小手儿,定定地道:“小时候娘瞧着你这掌中纹路,姻缘和寿限起初分离,最后合在了一起,便知道你是要妻凭夫贵的。娘今日跑来跟你说这些话儿,并不是要故意难受你,实在是现下,咱国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阮宜爱甚少听冯氏提起国公府内的难事,不由有些难受,泪儿又快掉下来了,微抿着唇,强撑着问道:“到底是有甚难过事儿,将娘膈应成这样。”
    冯氏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终是不曾说出,只是劝阮宜爱对傅辛再上心一些。
    她心里难受的事儿,却是多了去了。她先前瞧不上刘端端,可等刘端端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之后,她又想着那或许是个男孩儿,因而十分难受,将气全撒在了喻盼儿身上。幸而那喻盼儿因着弟弟的缘故,也不敢多说什么,她撒气,她便受着。可是看着喻盼儿这副模样,冯氏是越来越不喜欢,觉得她一分半点儿做主母的气度也无,日后又如何看顾得住阮二。
    荣十八娘和阮恭臣经过天花一疫之后,感情反倒近了许多。可这冯氏向来厌恶荣十八娘,见儿子对她生出情意来,心里头生怕阮恭臣日后站在她那一头,不向着她了。这又是一桩让她不悦的难过事儿。
    而最难过的,到底还是阮镰。他这也不知道受了怎样一番打击,整个人恹恹的,近日才好了许多。可他好转了没多久,身边便多出了个叫嵇庭的小厮,活脱脱又是一个童莞,可分明比童莞还要心思更活络,别看年岁小,可却八面玲珑,十分不好掌控。她试图收买了他几回,收买不成自然又阴了他几次,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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