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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结局之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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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顺的小母马。
她最恨的人是他,可看她如今给阮二和国公府设的这计策,却也能知道,她在一步步向他靠拢,终有一日,会变成另一个他。这如何不令傅辛心怀大慰?
只不过她再怎么翻腾,都逃不出他的股掌之中。到底不是蛟龙,翻不出什么浪花,只能做一条任人玩赏的盆养的金鱼儿,纵是龇牙咧嘴,摇头摆尾,他这主人,也只觉得有趣,仅此而已。
傅辛配合阮流珠,两人一个想一个做,给阮二设了这局,阮镰虽叹惋,可到底还和喻康有些情分,便也不曾多说什么。而这冯氏则怒火中烧,愤气填胸,用晚膳时,一筷子都没动。而那阮二郎夜里头清醒过来时,迷迷瞪瞪地睁了眼,一眼望见端坐在床头的这两个娇娇美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脸色遽然大变,腾然坐起,失神道:“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喻盼儿心下一叹,面上带笑,将白日之事娓娓道来。阮二郎听着,暗自恼恨起来。
那魏九娘虽不合他口味,可如今还没尝到,人就跑了,阮二反倒又对她突然来了兴致了。至于这两位……阮二郎不过是想试试养个外室有多刺激,还想知道下孕妇有什么妙处,等时候到了,他便会让刘端端流掉孩子;喻盼儿么,只是因为近在眼前,吃不到手,他才有些兴味。眼下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第35章 旋扫苔莓一迳香(三)
阮二心中恼悔,直叹道:这下好了,他不过求个名士风流,服个五石散,快活一番,再一睁眼,这天都变了。再看着两位各有千秋的美人儿,阮二只觉得索然无味,厌腻至极,敷衍几句后便送走了她们。他躺在床上,想着魏九娘,又觉得魏染儿比起她们来好多了,那小男孩一般的爽朗性子,爱玩爱闹,才不似她们这般啰唆呢。
喻盼儿与刘端端离了相公卧房,掩上门扇。刘端端被冯氏等冷嘲热讽了许久,纵是如愿以偿,光明正大地进了国公府,心中也并不舒坦,只低着头,跟在喻盼儿身侧,不声不语。
喻盼儿微微转首,拿眼睨着这刘端端可怜的小模样,心里头竟不由觉得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意,可是她转眼间就逼着自己把这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去。喻盼儿虽落了难,可到底是官门嫡女,早年是享过不少福的,因而十分自恃身份。
她最明白恩威并施的道理不过。此刻见刘端端落寞,喻盼儿心思一转,对她柔声嘘寒问暖,眼见着刘端端面色稍霁,似是十分感激地向她看来时,这喻氏女却一笑,话锋一转,面色平和地温声道:“这宅门里有些规矩,端端约莫是不甚明白。这也怨不得你,毕竟……你不曾在这高门大院里头待过不是?这妻与妾啊,还是有差分的,譬如这两人一起走路时,需得差上三步,断然没有并肩的道理。至于这生男生女,生下来了由谁抚育教导,嫡庶之间又有何区分……妾也不是故意难为你,实在是妾不为难,夫人便会为难。说这许多烦人话,也是为了端端你好。”
刘端端这心上一沉,微微咬唇,再不敢抬眼直视她,口中连忙弱声称是。喻盼儿心里头爽利了不少,笑着抚着她的手,心里头寻思起了她那亲弟弟的事儿来。
盼儿这名字,实在是有寓意。盼儿么,盼的就是儿子。她那弟弟叫喜麟,取得是“喜得麟儿”之意。姐弟俩的名字一摆出来,无需多言,这家里头是怎样一番景况,便再清楚不过。喻盼儿对此并无怨言,也一心扑在弟弟身上,如今想的事情,则是该如何把弟弟喻喜麟送入那京中有名的蔡氏散馆开蒙。
盼儿如何寻思,端端如何伤怀,这些都暂且不提,却说这日一过,便是大年三十。这个年过得,对于国公夫人冯氏来说,实在是满心郁卒。
国公府上赶着往魏尚书家中送的礼,皆被人家扔出了府门外,一点情面都不顾,将冯氏气得是火冒三丈。等到开宴之时,抬眼再看看这三个儿媳——精明狡猾的商户女荣十八娘,满腹心机的没落孤女喻盼儿,此外还有个珠胎暗结,艳名在外的刘端端,冯氏直觉得一桩如意事儿也没有,恼火得不行,实乃气损六叶连肝肺,恨至三毛七孔心。
而另一边厢,两相对较之下,流珠的这个年,过得倒还算高兴。徐子期之前请大伯二伯两家子来京中过年,可最后来的,却只有徐道正一家。
眼下是大年三十,亦称做“大晦日”。这里过年的习俗,和现代倒也差不多,左不过是贴对联、包饺子、放鞭炮那些个事儿。
徐氏一家人围坐一桌,你揉面,我擀皮儿,他调馅,和和美美地包着饺子。瑞安与如意手小,还帮不上什么忙,便由徐道正的儿子,先前与徐子期一同参军的徐子骏领着去放鞭炮,留下流珠等在这里边包饺子边说话。
阮流珠两指一按,令那雪白面皮将荤素混杂的馅儿完全包合,面上一笑,对着身边的徐二嫂问道:“不知大伯哥儿为何不曾来?他从前不是巴不得天天往汴京城里跑么?”
徐二嫂笑了,道:“三弟妹待在汴京城中,竟不曾听说过百胜居士的故事么?”
流珠这段时日忙着算计阮二,料理生意,也不曾往外面多跑,此刻听了徐二嫂的话,微微一怔,紧接着又听得徐明慧笑道:“三婶,儿与你讲一讲罢。大伯先前买了那斗鸡,撞了巧了,走了大运,那斗鸡每战必胜,为大伯赚了不少银钱。大伯虽远在京郊,可因着这斗鸡名声愈大,不少闲散富家子都远赴京郊,排着队要和大伯斗上一斗。大伯发达了,给自己取了个雅号,唤作百胜居士。”
这居士一词,原本只是称呼信佛慕道之名士,及那隐居不仕的雅客的,然而眼下这个宋朝,人人一爱博戏,二爱风雅,所以居士这个名头,也算烂了。流珠就知道,从阮镰、阮大、阮二,到傅辛,全都有个居士的名号。如今一个斗鸡的农夫也是居士了,实在荒诞。
徐道正冷哼一声,不悦道:“老大这是鬼迷心窍了。二娘你有所不知,他先前为了买这鸡,把傻大姐卖入了府尹府为婢,做了烧火丫头。如今老大也是居士了,那府尹府上的潘三郎也是个爱斗鸡的,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把傻大姐调到了身边做女使。老大也不多寻思寻思,只顾着为那俩小钱儿高兴,依我看,还是早早赎回女儿的好。”
几人正聊着,不远处的空地上便响起了噼啪一阵声响。流珠笑着抬眼看去,便见那徐子骏正领着瑞安、如意放爆竹。这里的宋朝,有百余种爆竹,瑞安他们放的这种,名唤二踢脚,嗖的一下飞到半空中后,这才会爆开,外面包裹的红纸纷纷落下,看着便觉得喜庆。
徐子期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大力和着面。此刻听得声响,他也微微抬眸,往日那惯常没有情绪、清凌凌的一双黑眸,此刻也染上了些许暖意。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也常笑,可那笑意却总是不入眼,可又不会像傅辛令人觉得虚伪,只会令人心生忌惮。
他看了会儿弟妹们喧闹的模样,收回视线,谁知却与流珠的眼神恰好撞上。徐子期微微一滞,挑眉一笑,流珠却只觉得暗自心惊,亦有几分尴尬——这个男人,对她和傅辛的事儿,到底知晓几分?
饺子下锅之后,便是小辈磕头,长辈给红包的时候。尴尬的事儿又来了,流珠坐在堂中,握着手中红包,直直地看着徐子期,徐子期反倒一派坦然,掀起衣摆,跪了下来,沉声道:“子期给二娘拜年了。惟望明年国泰民安,此后干戈倒载,藏弓息鼓,再无战事,子期也好在家中亲侍娘亲,教导弟妹。更愿二娘财源广进,长乐永康。”
这句话里头的好几个成语,流珠都听不明白,但大概也能猜得意思。在古代待久了,她阮芸的文言文水平也算是大为精进。眼下徐子期这般坦荡,只比他大一岁的阮流珠也便以母子之礼相待,说了平白的吉祥话,勉励了下他,随即给了他红包。
接着是徐瑞安,说了好一通吉祥话,又连忙补上一句,说全都是自己想的,不是别人教的,他那副肉呼呼的小样子逗得流珠一笑,连忙给了红包。及至徐如意时,这小姑娘却别出心裁,效仿时下那些有身份的人,拿梅花小笺做了名帖,上边写着敬贺正旦云云,落款是“比男”二字。
流珠欣赏了好一会儿这古代的拜年贺卡,又递给旁边的徐子期、徐道正等人传着看,并笑着问道:“比男是谁?”
如意凑到她膝边,道:“比男就是儿啊。儿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叫比男居士,怜怜姐和弄扇姐都说好呢。”
徐子期只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流珠却对如意大加赞赏,同时也不忘表扬略有沮丧的瑞安。饺子出了锅,一家人围桌共食,吃过了之后,还要凑在一起,围炉而坐,一同守岁,达旦不寐。
这古代也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守岁的乐子不多,只不过吃吃吉祥果,喝些屠苏酒。那屠苏酒加了花椒焙成的粉末,味道极怪,一见四喜将酒端上来,流珠便想着要逃,面上镇定道:“儿坐久了,腿有些发麻,且出去走走,看看门前那接福的袋子里都有谁投了飞贴,若有遗漏的,也好及时给人家回过去。”
她才站起来,徐子期也跟着利落起身,沉声道:“我跟着二娘去罢。这哪家和咱们关系好,我也该清楚才是,便趁着过年理上一理,日后也好和这些家多多亲近。”
他这理由,说得无可辩驳。流珠无法,只得跟在他身边,一同往门前走去。
这所谓的接福带子,就是个红纸袋,挂在府门前。过年么,总要拜年,登门造访那是正月的事儿,在这大晦日里,汴京的人们便会制作一种名为飞贴的物件,其实就跟现代的新年贺卡差不多。平凡人家用红纸写就,高官名士则会用各种娟细的名笺制成,人家派仆侍递来飞贴,那收了的人便要回回去,不然就是打了人家的脸。
眼下已经算是很晚的时辰了,约莫不会再有人来投飞贴。四喜在前面掌灯,流珠摘了福袋,借着门前灯笼的点点光亮,递给徐子期一些,自己也匆匆看了几封,温声道:“咱们初来乍到,人家过年时惦记着咱们,这是情分,必须记下才是。你瞧这些飞贴,几乎全是有官位的,都是儿做生意时,或是先前你爹还在时,结交下来的贵人,不能得罪。”
徐子期点点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几封,大多写的都是“阖府敬祝”之类的,但也有那么几封,是以个人名义送来的,譬如鲁元公主傅尧,再譬如潘三郎潘湜。这就耐人寻味了,徐子期微微勾唇,暗中记下了这几个人的名姓。
母子两人拿了福袋,正欲转身回屋,忽地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清朗带笑,又好似有几分市井痞气的声音——
“阮二娘,实是对不住了。这大过年的,咱也想歇会儿,把这些七污八糟的事儿全都搁在一边,但是没办法啊,过年也得查牢房。这帮犯事儿的老实了,咱明年才能过个太平年。叨扰了,叨扰了,我就去看看那柳莺还在不在,给我那兄弟送顿饭,马上就走,不会给你过了晦气。”
第36章 旋扫苔莓一迳香(四)
流珠对于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她微一挑眉,没好气地转身道:“若是干等着你来送饭,你那兄弟早都饿得没气儿了。家里头过年,总不能让人家干看着,儿早就命仆侍端了些饺子,分了些菜,给你那弟兄送过去了。你又来这里讨什么嫌?”
那男人足蹬黑靴,一袭劲装,衣上还带着些风雪。他快步走来,立在朱红色的灯笼下面,玩笑道:“别这么不待见咱啊。我操刀鬼这般凶神恶煞,必能将二娘府上的魑魅魍魉全都吓得四处奔逃。这样一来,明年二娘一家便能平平安安的,如此也不必再见着我了。”
徐子期见两人说话时,阮流珠的神情是少有的轻松自然,话里头虽仿佛带着嫌弃,可这一听,便知不是真嫌弃。流珠待人向来客气,很少与人这般玩笑,眼下她这般亲近的态度,令徐子期暗暗上心。
那操刀鬼萧奈话音刚落,抬眼见得眉眼清冷的徐子期,并不意外,只是温声道:“这位便是徐小将军吧?大郎自小从军,在外征战十余年,每时每刻都在保家卫国,实在是少年英雄,着实令萧某敬仰。”
萧奈作为汴京府的捕头,消息自然再灵通不过。徐子期拱了拱手,只与他客气地寒暄了几句,随即便迎他入府。萧奈也不曾多加耽搁,流珠说让他烤一会儿炉子,暖暖身子,喝些屠苏酒再走,萧奈连连推辞,面上虽仍是一派笑意,可却看得出来微有急色。
萧奈是否有妻室子女,又住在何处,这些流珠都没听他说过。这人有种不令人讨厌、也不易令人发觉的精明与圆滑,与你闲聊时仿佛什么都告诉了你,但你稍后再一回味,却又觉得他什么要紧的都没说。如今看他难得有些急切地离开,流珠只猜测他是急着回去与家人团聚,便也不好强留。
萧奈脚步匆匆地去了看押柳莺的小院,与弟兄交待了几句,又笑着给了下属一个丰厚的红包,随即便起身离去。他刚一离开,那小捕快便急不可耐地欲要拆开红包,谁知刚一动手,便见蒙蒙夜色中有一双清泠泠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黑眸正盯着自己。
捕快一惊,连忙将红包塞入怀中,刚把手按在刀柄上,却见那人从黑暗中缓步而出,面上笑意温润,道:“小哥儿不必紧张,是我徐某人。这天寒地冻的,小哥儿你衣裳单薄,若是着了凉,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特地带了些屠苏酒过来,好让你暖暖身子。这是药酒,小孩子都能喝得,你喝一些,也必不会误事。”
屠苏酒确实很难喝醉,喝了还能强身健体。那捕快松了口气,笑呵呵地接了过来,打开塞子,一口接一口地抿了起来。徐子期状似无意,长身玉立于皑皑白雪之中,温声道:“方才那是你们的头儿?”
捕快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只是道:“是,人称操刀鬼萧奈,我们这些下边儿的,都唤他四哥。”
徐子期又不露声色地问了些话,那捕快却嘴严得很,什么也不曾多说。徐子期心下了然,知道那萧奈多半是个驭下有方的主儿,便不再多言,只说要进院子里,和柳莺说几句话儿。那捕快受了他这酒的好处,便让开了身子,徐子期谢过之后,与他耳语一番,那捕快眼睛一瞪,惊得不行。徐子期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大步跨入院中。
柳莺此时正孤坐屋内,对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满脸厌腻。她被囚已久,又因为妊娠反应的缘故,身子并不舒坦,脸色苍白,看上去潦倒的很。她肚子虽大,脸却瘦的脱了形,那一双原本带着些媚意的眼儿此时显得有些凸出,眼白多过眼黑,眼神似鬼一半阴沉。
见徐子期掀帘进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柳莺心上微动,又想故技重施,像勾引徐道甫那般挑逗这徐子期,谁曾想徐子期却冷笑一声,遽然踹翻旁边的椅子,紧接着啪的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无甚装饰,稍显古旧,却带着肃杀之气的匕首,拔鞘而出,寒光立现。
柳莺吓了一跳,欲要尖叫,却被徐子期一把扯到身边,单手死死箍住她的嘴,如毒蛇吐信般在她耳边低声道:“敢叫,我立刻杀了你。你是背着人命的死囚,我是大胜而归的功臣,你说,官家保谁?”
柳莺惶惶然地闷声道:“妾懂,妾懂。不要杀妾,不要。”她双目大瞪,“妾的孩子还在,是你爹的孩子!是你的亲弟妹!”
徐子期略显厌恶,稍稍松开了捂着她口部的大手,随即低笑着道:“今日,我便是来审这一桩糊涂案的。这等哑巴亏,阮二娘她有闲钱,吃了便吃了,我是个穷鬼,可不想再养个干吃饭的。我问你,这孩子是谁的?是不是我爹的?你若说是,我老实告诉你,我何必再养个与我争家产的,现在就捅了你。你若说不是,我便放了你。”
柳莺不敢看他,委坐在地,尖声尖气地道:“这是什么道理?妾若说不是,你定会杀了妾!”
徐子期微微一笑,手指微抚利刃,温声道:“这里头的往事,你却是不知。徐老三虽是我亲父,可我却恨他入骨。我娘的死,全都是他娘的错,他也脱不了干系。我虚岁十三便离家从军,乃是因为这个家里头,全都是杀死我娘的凶手。我与他,无甚父子情分。这般说起来,你还算是我的恩人。”
柳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番秘事。她向来心思活络,纵是犯了罪,被困在这院子里,也没有一时一刻不想逃走的。
她嘴唇微动,嗫嚅片刻,终是心上一横,下了决心,瞪着眼睛,低声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爹的。妾清清楚楚。你放妾走,放妾走……”她死死拽着徐子期的衣裳,“妾什么都能给你,你要什么,只要妾有,妾都给你。”
外头时不时有爆竹声、欢笑声远远传来,整座汴京城都笼罩于一片平安喜乐的氛围之中。徐子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闲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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