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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少数技术精湛的飞行员，在即将撞上地面的刹那，将战机重新拉回空中，可惜无论他们如何拉，却都只能在距离埃德蒙百米上方的空中盘旋。

百米立方的空间，太小了！

小到就好象把数十只鸟塞进一只笼子里，任由它们扑腾。

结局就是这些战机在有限的空间中纷纷自相冲撞，在空中产生一起又一起撞机事故，无数火球在埃德蒙头顶的天空爆炸，他却巍然屹立，神色傲然，这个时候的他，却是丝毫看不出老态。

“哦，天哪！那家伙还能修正领域规则？”一名冒险者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用了这么多规则还不死？”又有人叫道。

的确！

埃德蒙的这个领域，已经先后确立了五条规则，现在又临时修改了其中一条。

光是反噬就能把他的生命力耗光，为什么这家伙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这不正常！”沈奕喃喃道。

不过时间也不容他多考虑了。

没有天空中战机的镇压，炼狱教派的冒险者已然冲上山头，首当其冲的正是奥古斯塔。

他嗷的仰天咆哮一声。

这声音如虎啸龙吟，回荡山谷。

传至埃德蒙的耳中，埃德蒙挥挥手：“取消第二法则！”

天空中一道金色丝光闪过，赫然是那金丝巨网再现。

这一次沈奕看得越发清楚。

这网并非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无所不在的，从天空连到地面。

每一根丝线都有所不同。

它们有的短，有的长，有的粗，有的细，有的更是以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扭曲着，盘旋着。

在线与线的交接点上，更是闪烁出一个个巨大的奇异字符。

沈奕发现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异度空间，身周除了这些金色符录，再看不到其他存在。

就好象十三度凶间中的道格·霍尔站在世界的尽头……

“这是……”沈奕心中猛然颤栗了一下。

那一刻他已然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规则之网！

奎雷斯人就是用它，建造起了整个血腥都市的世界体系。

而冒险者们，他们就象是这网络中的小爬虫，奋力挣扎着，试图闯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这金色的网络，如今已经有了许多破洞，一些丝线出现了断裂，还有一些丝线则出现了纠缠。

就在埃德蒙呼声响起的时候，纠缠于那金色网络上的一根金色丝线腾空飞起，从纠缠的网络中快速解脱。

于是沈奕明白了。

这是埃德蒙的法则。

他把自己建立的法则，依附于眼前的规则网上，从而建立起全新的体系。

这就是那女孩给予埃德蒙的能力。

正因为是依附，所以在必要时，埃德蒙也可以将其解脱。

“原来是这样……”沈奕喃喃自语。

炼狱教派的冒险者冲上来了。

他们的血统力量尚未动用。

他们的精神力也更加充足。

此时此刻，解除不允许使用任何主动能力的第二法则，对炼狱教派冒险者的实力提升显然更加巨大。

天空中那金色的丝线还在飞快旋动着，一圈又一圈，迅速地从金色巨网上脱落下来。

冒险者们体内被封印的力量重新涌动，已经出现澎湃爆发的气势，也许下一刻，就是炼狱教派冒险者集体变身的时刻。

沈奕突然摇了摇头。

他说：“你解除不了！”

他的手突然对着远处天际遥遥一指。

那正摆脱纠缠的金色丝线陡然停滞不动。

正在提升力量准备发动血统的炼狱教派诸人同时楞住，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法则未能解除，炼狱教派隐忍已久的优势便无法作用。

这就好比游戏中双方PK，一方隐忍到半血，终于耗尽对方所有MP，自己满蓝，正要发威时，却发现中了永久性沉默。

还有什么比满蓝战死更让人憋屈的？

三区联盟可不知道这个，他们只知道对方已经冲上来了，那就好好的拼杀一番吧。

所有人同时向着炼狱教派冲去，一场血战就此展开。

而在后方，埃德蒙眼中也暴闪出惊骇光芒：“这……怎么会这样？”

沈奕已挥了挥手：“解除失败，回去！”

那金色丝线骤然逆卷，重新对着金色巨网缠了回去。

埃德蒙“啊！”的大叫一声，跌飞而出。

这一下解除法则失败，带给他的伤害更胜以往。

强大的反噬力量彻底瓦解了埃德蒙强撑起来的气势，他的头发化成灰，迎风飘散，一支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衰败下去。

接着是双腿也呈现可怕的灰白色，向着全身蔓延。

埃德蒙就象是一个风化了干尸，整个身体在向着枯萎迅速转化，眼看着千年风沙即将将他埋葬。

远远地，沈奕看到这一幕，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那血，竟是黑色的。

擅自触动规则网络，对沈奕同样造成了不可弥补的反噬，由于缺乏经验，他受到的伤害甚至更大些。

血腥纹章发出滴滴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你正在试图干涉不属于你可以运用的力量，受到反噬。你的体质受到侵蚀性伤害，每点体质下降一点生命，并削弱对应身体机能，身体老化十年。鉴于初次违规，该惩罚持续至本次任务结束。再度违规，将永远无法恢复！”

“这……就是规则反噬吗？”沈奕眼中暴闪出精光。

他看向远处的埃德蒙，这个家伙原本应当是个四十余岁的壮年，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年龄原本不属于冒险者担忧的问题，身体技能的削弱完全可以通过强化弥补。但由系统带来的老化，却是真正的全方位的机能削弱。

哪怕是同样的属性，也会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

而现在的埃德蒙，哪怕只要再来一次，恐怕就要被化为历史的灰烬了。

然而埃德蒙却是全然不惧。

他向天怒吼：“不！怎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规则解除非但没有成功，反而遭遇了更加可怕的反噬。来自沈奕的反击并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但是下一刻，埃德蒙已从纹章中取出一瓶药水喝了下去。

那药剂应当是极稀罕之物。

埃德蒙喝下后，精神焕发了许多，但是相对他损耗的生命，又显得是如此的杯水车薪。看起来他就是依靠这药物，才能坚持到现在。

但现在，仅仅依靠药物，已经无法维持他剩下的，所余不多的生机了。

“你……还有什么招？”沈奕眺望埃德蒙。

埃德蒙长长吸了一口气。

他回头望向山坡，正与沈奕的目光对个正着。

此时此刻，也只有沈奕还在好整以暇地看埃德蒙，四处周围都是一片刀光剑影。

埃德蒙有些明白了，他的嘴唇蠕动，象是在说：“是你干的？”

沈奕微笑着点点头。

埃德蒙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知道沈奕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下一刻，他招了招手。

那一直戴着斗笠的男子，来到埃德蒙的身边。

埃德蒙回头说：“你看到了……我已尽力。”

“唔。”斗笠男恩了一声。

“那么现在，该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明白。”

埃德蒙已缓缓从纹章中取出一张羊皮纸。

他用不舍的目光看了看那羊皮纸，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次，这件事，必须是你情我愿，才能行的，你确定你自愿这么做？”

“是。”男子的声音依旧低沉。

他看向沈奕，缓缓摘下斗笠。

秦无炎！

沈奕的目光收缩着。

“那么……接受吧，这魔鬼契约！”埃德蒙已将那羊皮纸高高举起：“将你所有的生命与力量转移给我，我的一切罪孽都将由你承受。”

“作为这力量的交换，我将杀死你指定的仇人，编号E5371，沈奕！”

“在交易指定时间内，如果契约方未能完成交易，我将加倍失去我得到的一切。”

“但无论交易是否完成，你所付出的，都将不会收回！”

“死亡，是你注定的结局，若愿接受此协议……写上你的名字与编号！”

埃德蒙手中的羊皮纸卷陡然放出大片光辉。

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鬼契约

羊皮纸上的字符闪烁出大片光芒，仿佛要飞出纸面，在空中凝聚出一幅诡异画面。

即使在远处，沈奕也能感觉到那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魔鬼契约……”沈奕轻呼出声。

看到这东西的出现，沈奕终于明白埃德蒙为什么敢冒如此大不韪的使用领域了。

魔鬼契约是血腥都市所有契约类道具中，最具权威性的道具之一，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承受一切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表面上看，埃德蒙用魔鬼契约交易的是秦无炎的命，实际上，埃德蒙的真正重心是那句“我的一切罪孽都由你承受”。

这才是这个契约最值钱也最关键的地方——勾结白衣女，发动领域，修改世界规则，这些行为统统对血腥都市的存在造成了伤害。

埃德蒙为此必须承受各种后果，包括规则力量的反噬，最高议会的怒火，事后的惩罚。

要解决这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个替死鬼。

魔鬼契约就是能够达成这一交易的最佳道具，它能将包括都市法则产生的反噬之力都转移到另一人身上。当然，前提是对方自愿，并且不能是天谴者，唾弃者，因为后者自身就有罪，是不可能替罪的，就好象你无法让监狱里的人为监狱外的人替罪。

某种程度上，它就是最高级别的嫁祸卡，至少在程序上是如此。

最高议会对埃德蒙的怒火，不会因魔鬼契约消失，但在程序上，他们已无法处罚埃德蒙，而那些来自规则的反噬力量，也同样将不再存在。

对于埃德蒙来说，只要程序上的惩罚能够取消，最高议会的怒火，他自然有的是办法摆平。

就好象高层犯法，只要法律层面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只是私人交情的问题，后者总比前者好解决。

想明白了这点，沈奕也不得不叹服炼狱教派对都市规则的理解与利用程度。

为了最大程度利用规则，同时也为了逃避规则的惩罚，炼狱教派为了寻找这一方法，想必也付出了无数心血，以至于他们连理论上根本不可能逃过的惩罚都躲了过去。

当然，代价也不小。

得先找一个自愿献身的冒险者，然后是费尽心思搞到一张来之不易的魔鬼契约，最后还要消耗一颗神魂——契约完成提出的要求越高，消耗的神魂就越强。

羊皮纸上的光辉越发璀璨起来。

秦无炎看着那上面飘动的字符，突然笑了笑。

他对着远处的沈奕扬声喊道：

“沈奕，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会给我一次复仇的机会。”

轰鸣的战火掩盖不了秦无炎那嘹亮的嗓音。

沈奕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如你所言，我来了！”

“来索你欠我风林队的债！”

“不用惊讶。”

“我知道你的慷慨，不过是建立在你强大的基础上，你知道我奈何不了你。”

“没错，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没谢荣军那么顽强，百战而不退，知耻而后勇。我不是能在挫折中成长的天才，我只是个小人物。”

“不过今天，我就想让你知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价值！”

说着，秦无炎一只手已放了那闪耀着光辉的羊皮纸上。

他没有按下去，只是恶狠狠地看着沈奕。

沈奕依然一声不吭。

“说话啊！”秦无炎愤怒地大吼：“你哑巴了吗？”

沈奕终于开口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他的声调不高，却无视空间距离，直传至秦无炎身边。

“其实你根本不想听我说话，对吗？”沈奕继续道。

“你只是想向我展示你的存在。”

“你想让我后悔，痛心，后悔曾经一时的仁慈，痛心曾经无情的决断。”

“你希望我对你呼号，哀求，祷告，甚至祈怜。”

“哪怕是我动之以情，劝说你不要傻到为了复仇放弃自己的命，也能昭示你的成功。”

“你想狠狠的打我的脸，让我为曾经的行为后悔……不管是哪种。”

“你想证明我的错误，想看到我低声下气求你……”

秦无炎怔怔地看着沈奕。

沈奕依然冷酷无情。

他说：“很遗憾，让你失望了。”

“当初的事，我做了，我就得承担后果。”

“你做得很对，这是对你来说，能够报复我的最好办法。”

“把你的手按下去吧，写上你的名字，写上你的编号，用你的生命去换一个打败我的机会。”

“遗憾的是，你自己看不到那一幕了。”

秦无炎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奕。

为了这一天，他等待了也不知多久。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沈奕看到自己和魔鬼契约时那惊讶的表情。

沈奕说得没错，他幻想过沈奕痛苦流涕哀求自己，也幻想过沈奕苦口婆心劝说自己，更幻想过沈奕怒发如狂斥骂自己，搬出条条道理驳自己一个哑口无言。

他自认嘴皮子上的功夫不如沈奕，也正因此，他期待着沈奕用他强悍的语言和似是而非的道理驳斥自己。

他想看沈奕那“丑陋”的表演，然后在他自以为要成功的时刻，签订契约。

非如此，不能给沈奕一个痛快淋漓的打击！

他将一切都想到了，却惟独没想到沈奕的不屑一顾。

这不可能！

这不合道理！

难道他不知道恢复了全盛实力的埃德蒙有多可怕吗？

难道他不知道在这领域下，一个全盛的埃德蒙甚至比二十个炼狱教派的冒险者加起来都更恐怖吗？

他凭什么还敢如此嚣张？

山坡上，战斗还在如火沸腾着。

冒险者们彼此厮杀，鲜血早已将大地染红。

天空中的战机由于埃德蒙的缘故，稀稀落落早已不剩多少，帝国军的攻击由于战机的凋零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期，在新的部队到达之前，这里依然是冒险者主导的战场。

惟有沈奕还站在山头，冷冷看着秦无炎。

他知道秦无炎想看他的“丑态”。

那或许是他临死前最后的执念。

也是他用生命换来的，最想看到的一幕。

所以只要他还镇定着，冷酷着，装逼着，秦无炎就按不下那只手。

因为他不甘心！

埃德蒙有些焦急。

可他没法催促。

他也很清楚这个时候支撑秦无炎的，正是他对沈奕的恨。催促只会适得其反，对于一个立志以死复仇的人来说，别说炼狱教主，就算是最高议会都没什么让他可害怕的。

秦无炎摇摇头，他猛地大喊起来：“我不相信！”

他把手猛地往后一收，向前走了几步，指着沈奕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沈奕同样向着山下走去。

说来也怪，这山坡上数十名冒险者打成一团，竟然就没有一个找上沈奕的。

狂野如奥古斯塔，找上的是洪浪；桀骜如阿斯廷，找上的是华天睿；阴险如克利夫，竟是与阿修罗战了起来——他情愿和那阿修罗打，也不情愿和沈奕交手。

沈奕就这么向着山下一步步走去，偶而有几个不开眼的蜘蛛机器人或者野战步兵上来攻击他，直接被他身后的赵灵儿解决。

他背负着手，向秦无炎走去，同时漫声回答：“没有为什么，你秦无炎在我眼里，不过一跳梁小丑。你说的没错，我当初之所以放过你，不是因为我仁慈，不是因为我良心发现，仅仅是因为我看不起你。于我而言，放你一马，就象是抬抬脚，放过一只蝼蚁一样，不值一提。既然只是蝼蚁，又怎么可能让我惊慌失措？”

“可现在这只蝼蚁正在让你走下灭亡！”秦无炎大吼着又前走了几步。

沈奕继续前行着，在炮火中穿梭，步履翩然，不见一丝窘态，随口回道：“那又怎么样？难不成我现在向你求饶，你就会放过我……你不会，所以我也没那个必要。当然，不能否认，也许我会被埃德蒙打败，也许我会趴在他的脚下哀求求饶，可这些你都看不见了……那个时候，你只是个死人，你什么都不会知道，更什么都不会看到。”

沈奕继续前行，慢条斯理地说着。

埃德蒙皱了皱眉头。

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对秦无炎说：“不要和他废话了，立刻订立契约吧。”

“闭嘴！”秦无炎愤怒回吼：“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契约我会和你订的，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蛋！”

埃德蒙被他训得老脸上红光一闪，但是他知道这时候是自己有求于秦无炎，只能隐忍下这口气。

隐然间他觉得有些不对。

沈奕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但到底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重新看向远处沈奕，只见他正步履悠闲地向这边走来，目光中闪露出一点亮光。

那是……杀气！

不好！

埃德蒙心中突然醒悟，他失声大叫：“无炎，快回来，他要杀你！”

秦无炎愕然转头，看向沈奕。

那一刻，沈奕突然身形一闪，化出三个分身。

这三个分身直接出现在距离沈奕千米之遥的地方，正位于沈奕于秦无炎的中间一带，直接缩短了双方一半的距离，且刚一出现就对着秦无炎狂冲而去，手中枪已一起对着秦无炎开火。

秦无炎怪叫着后退，手已向着后方那张魔鬼契约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