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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ⅱ 魔法神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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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那儿有什么东西,”他对贾科姆·帕拉迪西说,“这把刀先是在空气中划过,然后我就感觉到……”
  “好,现在再做一次。这一次,当你感觉到的时候,让刀沿着它滑进去,来砍一刀。别犹豫,也别吃惊,别把刀掉下来。”
  威尔得蹲下去,深呼吸几下,再把左手放在另一只胳臂下,然后他才能继续,但他很专心。几秒钟后,他又站了起来,把刀举在面前。
  这一次容易多了。只要他感觉过它一次,下一次他就知道该寻找什么,这次不到一分钟他就感觉到了那个奇怪的小突起,这就像用解剖刀的刀尖仔细探寻两个针脚间的切口一样。他碰了碰它,又退回来,然后又碰了碰它加以确定,再然后,他按照老人说的去做,用银白色的刀刃削了一刀。
  贾科姆·帕拉迪西事先提醒他别吃惊是明智的,他小心地握住刀,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才表示出惊讶。莱拉早已站起身来,她目瞪口呆,因为在这个灰扑扑的小房间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窗口,和角树下的那个窗口一模一样:半空中的一个缺口,透过它他们可以看见另外一个世界。
  因为他们身处高塔,他们在牛津北部的高空,下面是一片墓地,可以回头看到整个城市,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那排角树,还有房子、树、马路,还有远处的高塔和城市里的尖顶建筑。
  如果不是他们见过第一个窗口,他们会以为这是某种光的魔术。只不过,那不仅是光,还有空气进来,他们能闻到汽车的汽油味,而这在喜鹊城是没有的。潘特莱蒙变成一只小麻雀飞了过去,他在开阔的半空中很高兴,还抓住了一只小昆虫,然后才又飞回到莱拉的肩膀上。
  贾科姆·帕拉迪西带着好奇和悲伤的微笑注视着他,然后说道:“打开就到此为止了,现在你得学会如何关上。”
  莱拉往后站了站,给威尔让出地方,老头站到他身边。
  “这要用你的手指,”他说,“一只手就可以了。感觉它的边缘,就像你刚才开始时,感觉那把小刀一样。除非你把灵魂集中在指尖,否则你发现不了它。你要非常轻柔地去接触它,不停地感觉它,直到你找到边缘为止。然后你再把它夹上,合起来,就是这样。试试吧。”
  但威尔在颤抖,他明白要使意识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但他却无法集中注意力,他越来越恼火,莱拉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站起来,拉着威尔的右胳臂说道:“听着,威尔,坐下,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先坐下歇一会儿,因为你的手很疼,这分散了你的注意力,这是肯定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老头先是举起了双手,然后又改变了主意,他耸耸肩,又坐了下来。
  威尔坐下来,看着莱拉,“我做错什么了?”他问道。
  他浑身血迹斑斑,颤抖着,眼神疯狂。他紧张到了极点:他咬着牙,脚敲打着地面,呼吸急促。
  “是因为你的伤口,”她说,“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做得对,但你的手让你无法集中注意力。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除非,也许你可以试试不要排斥它。”
  “你的意思是什么?”
  “哦,你脑中同时在做两件事,你想忽视疼痛,又想关上那个窗口。我想起有一次我在特别害怕的时候阅读真理仪,也许那时候我已经习惯了,我不知道,但我读它的时候还是一直害怕。你就放松心情,心想,是的,它的确很疼,我知道。但别试图去排斥它。”
  他闭了闭眼睛,呼吸放缓了一些。
  “好吧,”他说,“我来试一试。”
  这次就容易多了。他感觉着边缘,结果他一分钟之内就找到了它,他按贾科姆·帕拉迪西说的去做:把边缘捏合起来。这是最容易做的事。他感到一种短暂的、平静的快乐,于是那个窗口不见了,另一个世界关上了。
  老人递给他一个皮鞘,镶着坚硬的牛角,还有系刀的扣子,因为刀刃最轻微的移动都会割开最厚的皮革。威尔用笨拙的手把刀放进刀鞘,尽可能紧紧地扣上。
  “这应该是一个神圣的时刻,”贾科姆·帕拉迪西说,“如果我们有几个星期的时间,我会跟你讲这把魔法神刀的故事,还有天使之塔的协会,还有这个腐败草率的世界令人悲哀的历史。妖怪是我们的错,也只能是我们的错。它们的出现因为我的前任们,炼金术士、哲学家、博学的人们,他们对物质最深层的本质进行研究和探索,他们对把最微小的物质的粒子聚合起来的纽带很好奇。你知道我说的纽带吗?结合物质的东西?
  “这是一个重商的社会,一个充满商人和银行家的社会。我们以为我们了解债券(”债券“和”绷带“的英文是一个词,都是bond),我们以为债券可以转让,可以买卖和交换……但是关于这些纽带,我们却错了,我们解开了它们,我们把妖怪放了进来。”
  威尔问道:“妖怪是从哪儿来的?那排树的下面为什么会有那个窗口呢?我们第一次就是从那里过来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窗口吗?”
  “妖怪从哪儿来是一个谜——从另一个世界,从某个黑暗的空间……谁知道呢?问题是它们在这儿毁掉了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的窗口吗?是的,有一些,因为持刀者有时候因为粗心或是遗忘,来不及把应该关上的窗口关好。你来时的那个窗口,角树下面那个……是我自己一时糊涂留在那儿的。我害怕一个人,我原本想把他引到这个城市,让他成为妖怪的牺牲品。但我觉得他太聪明了,这个把戏不会引他上钩的。他想要那把刀。求求你,千万别让他拿到。”
  威尔和莱拉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好,”老头说完摊开双手,“我能做的就是把刀传给你,告诉你怎么使用,这我已经做到了。我还要告诉你协会衰落前的旧规矩,第一,千万不要打开窗口后忘了关上;第二,永远不要让别人使用这把刀,它只是你一个人的;第三,永远不要为了卑鄙的目的使用它;第四,保守这个秘密。如果还有其他规矩的话,那我已经忘了,但如果我忘记它们的话,那是因为那些并不重要。你有了这把刀,你就是持刀者,你不该再是一个孩子了。我们的世界一片混乱,但持刀者的标志是不会错的,虽然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走吧,我很快就会死的,因为我知道哪里有毒药,我不想等到妖怪进来,这把刀一离开它们就会来。走吧。”
  “但,帕拉迪西先生——”莱拉开口道。
  但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没有时间了。你们来这儿是有目的的,也许你们还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带你们来的天使知道。走吧,你很勇敢,你的朋友也很聪明,你也拥有了这把刀,走吧。”
  “你不会真的毒死你自己吧?”莱拉忧伤地问道。
  “走吧。”威尔说。
  “你指的那些天使是什么意思?”她继续问。
  威尔拽着她的袖子。
  “走吧,”他又说道,“我们得走了。谢谢你,帕拉迪西先生。”
  他伸出血迹斑斑、沾满灰尘的右手,老头轻轻地握了握,他也握了握莱拉的手,对潘特莱蒙点了点头,潘特莱蒙垂下他的貂脑袋致意。
  威尔捏着皮鞘里的刀,他领着路,走下宽阔黑暗的楼梯,来到塔外。小广场里阳光强烈,一片寂静。莱拉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但街上空无一人。还是别把她看到的事情告诉威尔了,免得他担忧,需要担忧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够多的了。她带他离开她曾见到那些孩子的那条街时,遇难的图利奥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死了一样。
  “我希望——”当他们快要离开广场时,莱拉站住了,回头仰视着,她说,“太可怕了,想到……他的牙都碎了,眼睛也快瞎了……他现在会喝毒药自杀的,我希望——”
  她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嘘,”威尔说,“他不会难受的。他就是睡着了,这总比遇见妖怪好,这是他说的。”
  “我们该怎么办呢,威尔?”她说,“我们该怎么办?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那个可怜的老头……我恨这个地方,我真恨它,我真想一把火把这儿都烧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哦,”他说,“那好办,我们得把真理仪拿回来,我们只能去偷了。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第九章 妙手神偷
 
  他们先去了小饭馆,休息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很明显威尔浑身血迹哪儿也不能去。从商店拿走东西的那种负罪感也过去了,于是他拿了整套的衣服和鞋子,莱拉自告奋勇要帮忙,她帮他放哨,防备别的孩子,然后把衣服拿回小饭馆。
  莱拉烧了些热水,威尔把热水提到浴室,他脱掉衣服,准备从头到脚洗个澡。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丝毫没有减轻,但至少伤口很整齐,他领略了那把刀的威力后,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那把刀切得更整齐的伤口了。他原先手指的位置在不停地流血。他看着伤口,感到恶心,心跳加快,这使他的伤口流血更多。他坐在浴盆边沿,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
  过了不久他觉得平静多了,开始洗澡。他尽力地洗,然后用那块很快被血染红的毛巾擦千自己。他穿上新衣服,努力不让它们沾上血迹。
  “你得再用绷带包扎一下我的伤口,”他对莱拉说,“只要能止血,我不在乎你把它扎得多紧。”
  她撕开床单,一圈一圈地尽可能把伤口包紧。他咬着牙,但他却没法忍住眼泪。他一言不发地抹掉眼泪,她则什么话也没说。
  她包扎好以后,他说:“谢谢你。”然后他又说:“听着,万一我们不能回到这儿,我想让你在背包里帮我带点东西,只是一些信。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读这些信。”
  他去卧室拿出那个绿色的皮文具盒,把那些航空信的信纸递给了她。
  “我不会读的,除非——”
  “我不会在意的,否则我不会这么说。”
  她把信纸叠起来。他在床上躺了下来,把猫推到一边,然后就睡着了。
  那天很晚以后,威尔和莱拉蹲在一条小巷里,小巷旁边就是查尔斯爵士花园的灌木丛,被树阴遮挡着。在喜鹊城的这一边,他们置身于一个长满草的庭院里,庭院中央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别墅,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接近了查尔斯爵士的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喜鹊城里走着,不时停下来砍出一个窗口看看他们在威尔的世界的什么地方,一旦知道方位后他们就很快关上那些窗口。
  在不远处,那只花斑猫跟在他们身后。他们把她从扔石块的小孩那里救出后,她好好睡了一觉,现在她醒了,不愿意离开他们,她好像认为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他们在,她就是安全的。威尔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脑中要想的事情很多,他没有想这只猫,他忽略了她。现在他越来越熟悉那把刀,也更加确信驾驭它的能力。但他的伤口比以前更疼,带着一种深深的、无休无止的刺痛。他起床后莱拉重新为他包扎的绷带早就被血浸透了。
  他在离那栋白得发亮的别墅不远处的空中砍出一个窗口,他们从那儿来到海丁顿那条安静的小巷里,研究怎样才能准确无误地到达查尔斯爵士存放真理仪的书房。两盏泛光灯照亮了他的花园,房子正面的窗户里有灯光,而不是在书房。这一侧只有月光照耀着,书房的窗户漆黑一片。
  小巷横穿树林,另一头通往一条没有灯光的马路。小偷通常更容易不为人注意地从灌木丛进入花园,尽管查尔斯爵士的房子四周围着坚硬高大的铁栏杆,高度是威尔身高的两倍,顶端安着尖刺。当然,对魔法神刀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障碍。
  “我砍的时候你扶着栏杆,”威尔悄声说,“当它倒下来的时候你就接住。”
  莱拉照着他说的做,他一共砍断了四根栏杆,这样他们可以毫不费劲地穿过去。莱拉把它们一根根地放在草地上,然后他们走了过去,在灌木丛中挪动着身体。
  他们隔着平坦光滑的草地,清楚地看见了面对他们的墙壁和被爬墙虎遮挡的书房窗户,威尔小声说:“我要从这里砍进喜鹊城,留着这个窗口,我在喜鹊城走到我认为是书房的那个位置,再砍进这个世界,把真理仪从橱柜里拿出来,关上那个窗口,然后我再回到这里。你在这个世界里放哨,一听见我叫你,你就从这个窗口进入喜鹊城,然后我再关上这个窗口。行不行?”
  “行,”她悄声说,“我和潘都会留神的。”
  她的精灵变成了一只茶色的猫头鹰,在树下的斑驳阴影里几乎看不出来。他那瞪得大大的浅色眼睛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威尔向后站了站,举起刀,用最精细的动作在空中搜寻着,试探着,直到大约一分钟后他找到了目标,他立刻砍了一刀,打开一个窗口,通往月光照耀下的喜鹊城的土地。他往后站了站,估算着要走几步才能从那个世界进入书房,他记忆着方位。
  然后他没说一句话就跨了过去,消失不见了。
  莱拉在附近蹲了下来,潘特莱蒙栖息在她头顶的一根树枝上,沉默不语,他的脑袋四处转动着。她能听见从她身后传来的海丁顿的汽车声,还有从小巷尽头的马路上传来的什么人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她脚边和树枝问小昆虫的轻微动作。
  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现在威尔在哪儿?她伸着脖子去看书房的窗户,可那儿仍然是一块悬垂着爬墙虎的黑方洞。就在这个早晨,查尔斯爵士还坐在靠窗的位置,跷着二郎腿,抚弄着裤子上的褶线。橱柜在窗户的什么位置?威尔能不能不惊动任何人进到里面?莱拉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潘特莱蒙发出一声轻响,就在同时,从房子前面,莱拉的左边,传来一种不同的声音。她看不到前面,但她能看见一道亮光扫过树丛,她听见低沉的扎扎声:她猜想是汽车轮胎压过碎石路的声音,她压根没听到发动机的声音。
  她寻找潘特莱蒙,他已经无声地飞在了前面,他尽力地飞在能离开莱拉最远的地方。他在黑暗里又转身飞回来,落在她手腕上。
  “查尔斯爵士回来了,”他悄声说,“还有别人和他在一起。”
  他又飞走了,这次莱拉跟在他后面,她踮着脚尖,非常小心地走在柔软的地面上。她蹲在灌木丛后,最后她趴在地上,从一棵月桂树的枝叶后偷看。
  劳斯莱斯汽车停在了房前,司机来到乘客一侧打开车门。查尔斯爵士站在那里等待着,面带笑容,他向从汽车里走出来的女人伸出手臂。当她进入莱拉的眼帘时她的心像是被重击了一下,这是自从她从伯尔凡加逃出来后最可怕的重击,因为查尔斯爵士的客人就是她的母亲,库尔特夫人。
  威尔小心地数着步伐,走过喜鹊城的草地,他尽可能清晰地保持着对书房方位的记忆,他以附近那幢有廊柱、整齐的花园、还有雕塑和喷泉的灰白色别墅作为参照,努力确定它的方位。他意识到在泻满月光的草地上他是多么暴露。
  当他感觉处在正确的方位时,他停下来,拿出刀,仔细往前试探。这些看不见的小缺口随处都是,但不是哪里都有,也并不是小刀一挥就能打开一个窗口。
  他先打开一个他手掌那么大的小缺口,往那边看,可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他看不出他身在何处。他关上那个缺口。身体转了九十度,又打开一个。这次他发现前面是纺织物——厚重的绿色天鹅绒,是书房的窗帘。但窗帘和橱柜的方位是什么关系呢?他不得不关上那个窗口,再试一个。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三次,他发现他能在大厅门外透进的昏暗灯光中看见整个书房。书桌、沙发,还有那个橱柜!他能看见铜显微镜侧面发出的一丝亮光。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整幢房子一片寂静。这再好不过了。
  他仔细估算着距离,关上那个窗口,向前走了四步,又举起刀。如果他没算错的话,他应该恰好在正确的位置,进去之后就可以割穿橱柜玻璃,拿出真理仪后再关上身后的窗口。
  他在合适的高度打开一个窗口,他离面前的橱柜玻璃门只有一臂之遥。他把脸凑近,从上到下专注地看着每一层。
  真理仪不在那儿。
  起先威尔以为他认错了橱柜。房间里一共有四个橱柜,那天早晨他数过,记住了他们的位置——高大的方柜子,暗色木头制成,侧面和前面都有玻璃,搁板上铺着天鹅绒,用来陈列珍贵物品,如瓷器、象牙或金制品。会不会是他把窗口开在了错误的橱柜前?但最上层搁板上是那个巨大的有铜环的仪器:他还特别注意到了它。在中间那层搁板,查尔斯爵士就把真理仪放在了那儿,现在那里是空的。就是这个橱柜,真理仪已经不在那儿了。
  威尔往后退了退,深呼吸了一下。
  他得正儿八经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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