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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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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的白鸥和小野鸭,唧唧鸭鸭的叫,叫得非常悲苦。野鸭差不多都缩着脖蹲着,有时候用扁嘴在翅上抹一抹,看着总多少有点傻气。白鸥可不象鸭子那么安稳了,飞起来,飞下来,在灰色的空中扯上几条不联续的银线。小黑鸭子老在水上漂着,小尾巴后面扯着条三角形的水线;也不往起飞,也不上岸去蹲着,老是漂着,眼睛极留神的看,有时候看见河内的倒影,也探下头去捞一捞。可怜的小黑鸭子!马威心里有些佩服这些小黑玩艺儿:野鸭太懒,白鸥太浮躁,只有小黑鸭老含着希望。
地上的绿草比夏天还绿上几倍,只是不那么光美。靠着河岸的绿草,在潮气里发出一股香味,非常的清淡,非常的好闻。马威顺着河岸走,看着水影,踏着软草,闻着香味,心里安闲极了,只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愁闷在脑子里萦绕着。河上几只大白鹅,看见马威,全伸着头上的黄包儿,跟他要吃食。马威手里什么也没有,傻鹅们斜楞着眼彼此看了看,有点失望似的。走到河的尽处,看见了松梢上的塔尖,马威看见老松与中国宝塔,心中不由高兴起来。呆呆的站了半天,他的心思完全被塔尖引到东方去了。
站了半天,只看见一两对游人,从树林中间影儿似的穿过去。他定了定方向,向小竹园走了去。竹园内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竹叶,带着水珠,轻轻的动。马威哈着腰看竹根插着的小牌子:日本的,中国的,东方各处的竹子,都杂着种在一块。
“帝国主义不是瞎吹的!”马威自己说:“不专是夺了人家的地方,灭了人家的国家,也真的把人家的东西都拿来,加一番研究。动物,植物,地理,言语,风俗,他们全研究,这是帝国主义厉害的地方!他们不专在军事上霸道,他们的知识也真高!知识和武力!武力可以有朝一日被废的,知识是永远需要的!英国人厉害,同时,多么可佩服呢!”
地上的潮气把他的脚冰得很凉,他出了竹园,进了杜鹃山,——两个小土山,种满杜鹃,夹着一条小山沟。山沟里比别处都暖一点,地上的干叶闻着有股药味。
“春天杜鹃开花的时候,要多么好看!红的,白的,浅粉的,象——”他忽然想到:“象玛力的脸蛋儿!”
想到这儿,他周身忽然觉得不合适,心仿佛也要由嘴里跳出来。不知不觉的把大拇指放在唇上,咬着指甲。“没用!没用!”他想着她,同时恨自己,着急而又后悔:“非忘了她不可!别和父亲学!”他摸了摸口袋,摸着那个小戒指,放在手心上,呆呆的看着,然后用力的往地上一摔,摔到一堆黄叶里去,那颗钻石在一个破叶的缝儿里,一闪一闪的发亮。
楞了半天,听见远远的脚步声儿,他又把戒指捡起来,仍旧放在袋儿里。山沟是弯弯的,他看不见对面来的人,转身,往回走,不愿意遇见人。
“马威!马威!”后面叫。
马威听见了有人叫他,他还走了几步,才回头看。“嘿喽!伊姐姐!”
“新禧!新禧!”伊姑娘用中国话说,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她比从前胖了一点。脖子上围着一条狐皮,更显得富泰一点。她穿着一身蓝呢的衣裙,加着一顶青绒软帽,帽沿自然的往下垂着些,看着稳重极了。在小山沟里站着,叫人说不上来,是她,还是那些冷静的杜鹃,更安稳一些。“伊姐姐!”马威笑着说:“你怎这么早?”
“上这里来,非早不可。一等人多,就没意思了!你过年过得好?马威!”她用小手绢揉了揉鼻子,手指在手套里鼓膨膨的把手套全撑圆,怪好看的。
“好。你没上那里去?”
两个齐着肩膀走,出了小山沟。她说:“没有。大冷的天,上那儿也不舒服。”
马威不言语了,眉头皱着一点,大黑眼珠儿钉着地上的青草。
“马威!”伊姑娘看着他的脸说:“你怎么老不喜欢呢?”她的声音非常的柔和,眼睛发着些亮光,显着慈善,聪明,而且秀美。
马威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
“告诉我,马威!告诉我!”她说得很恳切很自然;跟着微微一笑,笑得和天上的仙女一样纯洁,和善。“叫我从何处说起?姐姐!”马威勉强着一笑,比哭的样子还凄惨一些。
“况且,有好些事不好告诉你,姐姐,你是个姑娘。”
她又笑了,觉得马威的话真诚,可是有点小孩子气。“告诉我,不用管我是姑娘不是。
为什么姑娘应当比男人少听一些事呢!“她又笑了,似乎把马威和世上的陋俗全笑了一下。
“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好不好?”他问。
“你要是不乏,咱们还是走着谈好,坐定了太冷。我的小脚指头已经冻了一个包啦。说吧,马威!”
“全是没法解决的问题!”他迟钝的说,还是不愿意告诉她。
“听一听,解决不解决是另一问题。”她说得非常痛快,声音也高了一些。
“大概其的说吧!”马威知道非说不可,只好粗粗的给她个大略;真要细说,他的言语是不够表现他的心思的:“我爱玛力,她不爱我,可是我忘不了她。我什么方法都试了,试,试,试,到底不行。恨自己也没用,恨她也没用。我知道我的责任,事业,但是,她,她老在我心里刺闹着。这是第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第二个是父亲,他或者已经和温都太太定了婚。姐姐你晓得,普通英国人都拿中国人当狗看,他们要是结婚,温都太太就永远不用想再和亲友来往了,岂不是陷入一个活地狱。父亲带她回国,住三天她就得疯了!咱们的风俗这么不同,父亲又不是个财主,她不能受那个苦处!我现在不能说什么,他们相爱,他们要增加彼此的快乐,——是快乐还是苦恼,是另一问题——我怎好反对。这又一个不易解决的问题。还有呢,我们的买卖,现在全搁在我的肩膀上了,我爱念书,可是不能不管铺子的事;管铺子的事,就没工夫再念书。父亲是简直的不会作买卖,我不管,好啦,铺子准一月赔几十镑,我管吧,好啦,不用打算专心念书;不念书,我算干吗来啦!你看,我忙得连和你念英文的时候都没有了!我没高明主意,我不知道我是干什么呢!姐姐,你聪明,你爱我们,请你出个好主意吧!”
两株老马尾松站在他们面前,枝上垂着几个不整齐的松塔儿。灰云薄了一点,极弱秀的阳光把松枝照得有点金黄色。
马威说完,看着枝上的松塔。凯萨林轻轻的往松了拉了拉脖上的狐皮,由胸间放出一股热嘟嘟的香味。
“玛力不是已经和华盛顿定婚了吗?”她慢慢的说。“你怎么知道?姐姐!”他还看着松塔儿。
“我认识他!”凯萨林的脸板起来了。待了半天,她又笑了,可是很不自然:“她已属别人,还想她干吗呢?马威!”
“就这一点不容易解决吗!”马威似乎有点嘲笑她。“不易解决!不易解决!”她好象跟自己说,点着头儿,帽沿儿轻轻的颤。“爱情!没人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
“姐姐,你没好主意?”马威有点着急的样儿。凯萨林似乎没听见,还嘟囔着:“爱情!爱情!”
“姐姐,你礼拜六有事没有?”他问。
“干什么?”她忽然看了他一眼。
“我要请你吃中国饭,来不来?姐姐!”
“谢谢你,马威!什么时候?”
“下午一点吧,在状元楼见。”
“就是吧。马威,看树上的松塔多么好看,好象几个小铃铛。”
马威没言语,又抬头看了看。
两个人都不言语了。穿出松林,拐过水池,不知不觉的到了园门。两个都回头看了看,园中还是安静,幽美,清凉。他们把这些都留在后边,都带着一团说不出的混乱,爱情,愁苦,出了园门。——快乐的新年?
伦敦的几个中国饭馆要属状元楼的生意最发达。地方宽绰,饭食又贱,早晚真有群贤毕集的样儿。不但是暹罗人,日本人,印度人,到那里解馋去,就是英国人,穷美术家,系着红领带的社会党员,争奇好胜的胖老太太,也常常到那里喝杯龙井茶,吃碗鸡蛋炒饭。美术家和社会党的人,到那里去,为是显出他们没有国界思想,胖老太太到那里去,为是多得一些谈话资料;其实他们并不喜欢喝不加牛奶的茶;和肉丝,鸡蛋,炒在饭一块儿。中国人倒不多,一来是吃不着真正中国饭。二来是不大受女跑堂儿的欢迎。在中国饭馆里作事,当然没有好姑娘。好姑娘那肯和中国人打交待。人人知道跟中国人在一块儿,转眼的工夫就有丧掉生命的危险。美而品行上有可怀疑的姑娘们就不在乎了,和傻印度飞飞眼,晚上就有两三镑钱入手的希望。和日本人套套交情,至不济也得一包橘汁皮糖。中国人呢,不敢惹,更不屑于招待;人们都看不起中国人吗,妓女也不是例外。妓女也有她们的自由与骄傲,谁肯招呼人所不齿的中国人呢!
范掌柜的颇有人缘儿,小眼睛眯缝着,好象自生下来就没睡醒过一回;可是脸上老是笑。美术家很爱他,因为他求他们在墙上随意的画:小脚儿娘们,瘦老头儿抽鸦片,乡下老儿,带着小辫儿,给菩萨磕头,五光十色的画了一墙。美术家所知道的中国事儿正和普通人一样,不过他们能够把知道的事画出来。社会党的人们很爱他,因为范掌柜的爱说:“Me nolikescapitalis-ma!”胖老太太们很爱他,因为他常把me当I,有时候高兴,也把I当me,胖老太太们觉着这个非常有可笑的价值。设若普通英国人讨厌中国人,有钱的英国男女是拿中国人当玩艺儿看。中国人吃饭用筷子,不用刀叉;中国人先吃饭,后喝汤;中国人喝茶不搁牛奶,白糖;中国人吃米,不加山药蛋;这些事在普通人——如温都母女——看,都是根本不对而可恶的;在有钱的胖老太太们看,这些事是无理取闹的可笑,非常的可笑而有趣味。
范掌柜的和马老先生已经成了顶好的朋友,真象亲哥儿们似的。马老先生虽然根本看不起买卖人,可是范掌柜的应酬周到,小眼睛老眯缝着笑,并且时常给马老先生作点特别的菜,马老先生真有点不好意思不和老范套套交情了。再说,他是个买卖人,不错,可是买卖人里也有好人不是!
马老先生到饭馆来吃饭,向来是不理学生的,因为学生们看着太俗气,谈不到一块儿。
况且,这群学生将来回国都是要作官的,马老先生想到自己的官运不通,不但不愿意理他们,有时候还隔着大眼镜瞪他们一眼。
马老先生和社会党的人们弄得倒挺热活。他虽然不念报纸,不知道人家天天骂中国人,可是他确知道英国人对他的劲儿,决不是自己朋友的来派。连那群爱听中国事的胖老太太们,全不短敲着撩着的损老马几句。老马有时候高兴,也颇听得出来她们的口气。只有这群社会党的人,只有他们,永远向着中国人说话,骂他自己政府的侵略政策。马老先生虽不知道什么是国家,到底自己颇骄傲是个中国人。只有社会党的人们说中国人好,于是老马不自主的笑着请他们吃饭。吃完饭,社会党的人们管他叫真正社会主义家,因为他肯牺牲自己的钱请他们吃饭。
老马要是告诉普通英国人:“中国人喝茶不搁牛奶。”“什么?不搁牛奶!怎么喝?!
可怕!“人们至少这样回答,他撅着小胡子不发声了。
他要是告诉社会党的人们,中国茶不要加牛奶,他们立刻说:
“是不是,还是中国人懂得怎么喝茶不是?中国人替世界发明了喝茶,人家也真懂得怎么喝法!没中国人咱们不会想起喝茶,不会穿绸子,不会印书,中国的文明!中国的文明!
唉,没有法子形容!“
听了这几句,马老先生的心里都笑痒痒了!毫无疑意的信中国人是天下最文明的人!——再请他们吃饭!
马威到状元楼的时候,马老先生已经吃完一顿水饺子回家了,因为温都太太下了命令,叫他早回去。
状元楼的厨房是在楼底下,茶饭和菜都用和汲水的辘轳差不多的一种机器拉上来。这种机器是范掌柜的发明,简单适用而且颇有声韵,*昱9究诼迹?昱9究诼迹乓还刹?可分析的菜味一齐上来了。
食堂是分为内外两部:外部长而狭,墙上画着中国文明史的插画:老头儿吸鸦片,小姑娘裹小脚……还写着些:“清明时候雨纷纷”之类的诗句。内部是宽而扁,墙上挂着几张美人香烟的广告。中国人总喜欢到内部去,因为看着有点雅座的意味。外国人喜欢在外部坐,一来可以看墙上的画儿,二来可以看辘轳的升降。
外部已经坐满了人,马威到了内部去,找了张靠墙角的空桌坐下。屋里有两位中国学生,他全不认识。他向他们有意无意的微微一点头,他们并没理他。
“等人?”一个小女跑堂的歪看头,大咧咧的问。马威点了点头。
那两位中国学生正谈怎么请求使馆抗议骂中国人的电影。马威听出来,一个姓茅,一个姓曹,马威看出来,那个姓茅的戴着眼镜,可是几乎没有眉毛;那个姓曹的没戴着眼镜,可是眼神决不充足。马威猜出来,那个姓茅的主张强迫公使馆提出严格抗议:如使馆不办,就把自公使至书记全拉出来臭打一顿。那个姓曹的说,国家衰弱,抗议是没用的;国家强了,不必抗议,人们就根本不敢骂你。两个人越说越拧葱,越说声音越高。姓茅的恨不得就马上打老曹一顿,而姓曹的决没带出愿意挨打的神气,于是老茅也就没敢动手。两个人不说了,低着头吃饭,吃得很带杀气。
伊姑娘进来了。
“对不起,马威,我晚了!”她和马威握了握手。“不晚,不晚!”马威说着把菜单递给她,她拉了拉衣襟,很自然的坐下。
曹和茅同时看了她一眼。说了几句中国话,跟着开始说英文。
她点了一碟炸春卷,马威又配上了两三样菜。
“马威,你这两天好点啦吧?”伊姑娘微微一笑。“精神好多了!”马威笑着回答。
姓茅的恶意的看了马威一眼,马威心中有点不舒坦,可是依旧和凯萨林说话。
“马威,你看见华盛顿没有?”伊姑娘看着菜单,低声儿问。
“没有,这几天晚上他没找玛力来。”马威说。“啊!”伊姑娘似乎心中安慰了一些,看了马威一眼,刚一和他对眼光儿,她又看到别处去了。
春卷儿先来了,马威给她夹了一个。她用叉子把春卷断成两段,非常小心的咬了一口。
下巴底下的筋肉轻轻的动着,把春卷慢慢咽下去,吃得那么香甜,安闲,美满;她的举动和玛力一点也不一样。
马威刚把春卷夹开,要往嘴里送,那边的老茅用英文说:“外国的妓女是专为陪着人们睡觉的,有钱找她们去睡觉,茶馆酒肆里不是会妓女的地方!我告诉你,老曹,我不反对嫖,我嫖的回数多了;我最不喜欢看年轻轻的小孩子带着妓女满世界串!请妓女吃中国饭!
哼!“
伊姑娘的脸红得和红墨水瓶一样了,仍然很安稳的,把叉子放下要站起来。
“别!”马威的脸完全白了,嘴唇颤着,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老茅,”那个眼神不十分充足的人说:“你怎么了!外国妇女不都是妓女!”他是用中国话说的。
姓茅的依旧用英国话说:“我所知道的女人,全是妓女,可是我不爱看人家把妓女带到公众的地方来出锋头!”他又看了马威一眼:“出那家子锋头!你花得起钱请她吃饭,透着你有钱!咱讲究花钱和她们睡一夜!”
伊姑娘站起来了,马威也站起来,拦着她:“别!你看我治治他!”
凯萨林没言语,还在那里站着,浑身颤动着。
马威走过去,问那位老茅:“你说谁呢?”他的眼睛瞪着,射出两条纯白的火光。“我没说谁,饭馆里难道不许说话吗?”茅先生不敢叫横,又不愿意表示软弱,这样的说。
“不管你说谁,我请你道歉,不然,你看这个!”马威把拳头在桌上一放。
老茅象小蚂蚱似的往里一跳,跳到墙角,一劲儿摇头。马威往前挪了两步,瞪着茅先生。茅先生的“有若无”的眉毛鬼鬼啾啾的往一块拧,还是直摇头。
“好说,好说,不必生气。”姓曹的打算拦住马威。马威用手一推,老曹又坐下了。马威钉着茅先生的脸问:“你道歉不?”
茅先生还是摇头,而且摇得颇有规律。
马威冷笑了一声,看准茅先生的脸,左右开花,奉送了两个嘴巴。正在眼镜之下,嘴唇之上,茅先生觉得疼得有点入骨;可是心里觉着非常痛快,也不摇头了。
女跑堂的跑进来两个,都唧咕唧咕的笑,脸上可都转了颜色。外部的饭座儿也凑过来看,谁也莫明其妙怎回事。范掌柜的眯缝着眼儿过来把马威拉住。
伊姑娘看了马威一眼,低着头就往外走,马威也没拦她。
她刚走到内外部分界的小门,看热闹的有一位说了话:“凯!你!你在这儿干吗呢?”
“保罗!咱们一块家去吧!”凯萨林低着头说,没看她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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