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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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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现代社会的自己过得很不如意,可若是在明朝,凭借自己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出入头地那是肯定的。
况且,在现代社会自己也算是一个帅气的青年,只要靠中进士,因不会因为相貌而被刷下来。
“不错,非常不错。”吴节高兴地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还是有些奇怪,自己的身体最近发生了这么大变化,蛾子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想来也容易理解,蛾子整天和我呆在一起,这又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青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体貌发生变化也很正常。
这件事冲淡了被锦衣卫探子跟踪的阴霾,让吴节心情好转,也懒得搭理那两个尾巴,袖子一挥,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杨宗之的宅子。
路上,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事同杨宗之开陈布公地谈一次,告诉玉立先生那书一旦刊印发行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恶果。至于杨宗之听不听是他自己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吧。
昨天晚上他穿越回现代社会时将大礼议的所有资料都找出来看了一遍,实际上,嘉靖皇帝死后,继位的隆庆皇帝当年就给杨廷和、杨慎父子平了反。现在是嘉靖三十九年,嘉靖皇帝会在四年后去世。就算杨宗之被朝廷问罪,也不过苦上三四年。
既然杨宗之选择了这条路,想毕也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回到宅子之后,杨宗之却不在,一问,才知道回新津去了。
原来,杨宗之现在还担任着唐家族学牧马山房的山长,有很繁重的教学任务,只每三天来一次成都督促新书的事情。
再过几日就是院试,吴节现在也没时间和精力去过问这事,考完以后再说吧。
现在的吴节发现自己的相貌发生改变之后正在兴头上,就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大声喊道:“蛾子,蛾子,你说这事倒是奇了,你没发现我现在……”
话还没说完,吴节就发现唐小姐的贴身丫鬟小环正圆瞪着双眼站在门口。
这才是冤家路窄,吴节一愣,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是你,你怎么来了?”
小环冷笑一声:“这里是舅老爷的宅子,原先本是夫人掏体己钱买下来的,可姓唐。我是唐家的丫鬟,自然来得。倒是吴节你好厚的脸皮在这里混吃混喝,反问起我来了?”
说起话来,很不客气。
吴节皱了一下眉头,这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犯不着跟她生气。小环是唐小姐的贴身丫鬟,难道唐宓来了?
吴节心中一凛,忍不住抬头朝屋里看去。
“看什么看,夫人来了,想见你,还不快些进去跪拜。”小环又厉声呵斥。
“夫人来了。”吴节有些摸不清头脑,他虽然没见过唐夫人,可听人说这个唐夫人乃是唐家公中的实际管理者,在家中一言九鼎,连唐老爷唐讷都要让她三分。
她这才来成都,不会是来看我这个未来的女婿吧?
想来也很正常,如今的我县试、府试都拿了头名案首,又是成府第一才子。前途一片光明,唐家对我的态度自然不同。
可抬头看去,情况却同吴节预计的不同。
唐夫人正一脸淡然地坐在堂屋正中。
不得不说,唐夫人长得非常漂亮。她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高挑,眉目中依稀有几分唐小姐的模样,一样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只不过,眼睛里满是傲气,看吴节的目光中也尽是厌恶。
唐夫人身边是一群丫鬟、婆子,而蛾子则低着头跪在地上抹着眼泪。
见吴节回来,蛾子悲戚地喊了一声:“少爷,你回来了!”
吴节一看蛾子流泪的样子,心中立即明白她是受了别人的气。
一股怒火从心中腾腾升,也不理睬上首的唐夫人,大步走了进去,伸手扶起蛾子,冷冷问:“蛾子你怎么了,有事你同我说,我吴家的人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过?”
第七十一章轻蔑
“少爷……我,我……”
“别怕,究竟怎么了?”吴节一边用手微微捏了一下,示意蛾子不用害怕,一边转头看着唐夫人。
唐夫人依旧端正地坐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不屑,就好象吴节和蛾子不过是两只苍蝇般无关紧要,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少爷,我……”蛾子见自家公子终于回来了,眼泪不住落下。她本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此刻却已经被唐夫人身上的所散发出的那种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
“你就是吴家那个傻孩子吴节?”唐夫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听说你府试又拿了第一,好生得意啊!”
吴节淡淡道:“的确是拿了头名案首,得意算不上,不过是举手为之罢了。”
“嗤!”唐夫人冷笑出声:“还真当你是四川第一才子了,拿了两个第一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吴节啊吴节,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你笨吧,你这人干起钻营趋附来倒是上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就攀附上了高知县和林知府。不过,想来也可以理解。你爹爹死得惨,人家那是看你可怜,高抬贵手放你过关。天下读书人本是一家,让你得第一,县尊和知府大人倒也能博得体恤旧人的美名。可笑你偏偏看不明白这一点,倒摆起了大名士的谱,在我面前还说什么你们吴家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过之类的话来。真真是不自量力。”
唐夫人的话说得难听,吴节听进耳里,一股热血涌上头来,牙关紧紧地咬着,双手忍不住握成拳头。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唐夫人,也不知道这个未来的岳母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不过,以唐以前对自己的态度,想来这女人对自己恶感极甚。
唐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吴节并不关心,看在在唐小姐和杨宗之的面子上,即便他们对自己如何过分,都可以忍了。
大家将来是要做一家人的,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反正他吴节又不去做上门女婿,又不用同这个岳母过一辈子,彼此面子上过得就罢了。
可眼前的这个唐夫人一见面就给了蛾子一个下马威,又摆出一张臭脸,这就让吴节有些无法忍受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节也不可能像泼妇一样同唐夫人争辩,只得强压下胸中那一口郁气:“夫人若要教训吴节,作为晚辈,我俯首听教就是了,可夫人不该提起先父。吴节拿了县试和府试头名,靠得是胸中的学问。知县和知府大人取我,不过是秉正一颗公心。夫人偏要说他们徇私舞弊,传了出去,却有损二位大人的清名。”
他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朝唐夫人看去。
“哼。”吴节的无礼落到唐夫人的眼中,她脸色一边,眉宇中浮现出一丝恼意。
却不同吴节说话,甚至不再看他一眼,反对俯身站在旁边的宋管家轻轻道:“宋管家你是我唐家的总管,这新津老宅和成都城中的各项产业都归你管。如今,这里正在刻印我大哥的新书。这书是兄长一辈子的心血,关系甚大,你平日间也得多过来看看管管,切不可放一些阿猫阿狗之辈进来。被人家混吃混喝也就罢了,若碰到心肠坏了的人,从中捣鬼,却坏了兄长的大事。”
“是。”宋管家低头应了一声,又看了吴节和蛾子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
蛾子虽然在吴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当初在南京的时候,吴节母亲死得早,家里一直都没有女主人。平素没人管束,自由自在惯了,什么时间见识过这种厉害的人物,早被压得快窒息了。
此刻,她心中已经胆怯,便悄悄地扯了扯吴节的袖子,红着眼圈低声道:“少爷,咱们还是走吧,这里本……本不是我们的地儿,咱们也不是要饭的。”
吴节又捏了捏蛾子的手,挺直了胸膛:“唐夫人,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过去,夫人认为吴节是个傻子,为了自家女儿的终身幸福,想退掉两家亲事,吴节可以理解,也没有任何怨恨。事实终归要战胜流言,吴节并不是一个傻子,不但如此,吴节自问凭胸中所学,也配得上唐小姐。”
“胸中所学,你在诗会上所作的那一诗一词听说是抄袭的吧。”唐夫人的脸色却平静下来了。
“抄袭?”吴节轻轻一笑:“是非自有公论,抄袭与否,林知府的锦江夜宴上,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夫人大概还不知道吧?对这种血口喷人之事,吴节不屑辩解,也不值一驳。没错,或许县试和府试两场考试或许有人情因素在内,可等到院试,就得凭真本事说话。离院试也没几天了,到时候,谎言不攻自破。”
院试是童子试的最后一关,想比起前面两关,这才是正经的考场。所有考生做完卷子之后,都需要找专人誊录,糊上名字之后,才能让主考阅卷。
在没有拆名之前,考官也不知道自己手中拿得是谁的卷子。
“锦江夜宴?”唐夫人一呆,她最近忙着给杨宗之凑集印书的费用,又忙着向官府交纳夏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等忙完这一岔之后,唐夫人这才听人说吴论被赶出了书院,当下大吃一惊,一问,别人也好细说,只回答道是吴论惹恼了宗之先生。
吴论这人非常乖巧,不过在唐夫人眼中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物,倒不至于拿他当做自己的未来的女婿人选,也不放在心上。
唐家在成都的产业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置,她就坐船过来。却不想一进宅子,小环眼尖就认出蛾子来。
听说吴节住在这里,唐夫人也不问情由,立即抖起了威风,喝令蛾子跪下,等吴节回来,立即收拾东西滚蛋。
宋管家见唐夫人一脸疑惑,忙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正是吴节在锦将夜宴上所作的那篇诗序。又将那日的情形一一禀明。
先前他见吴节住在这里,心中也是疑惑,连忙找了个校对的书生,这才问清了情由,又将吴节所作的那篇文章抄在纸上匆匆地赶了过来,想向夫人禀明一切。毕竟,吴节是宗之先生请来的,若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怒骂,舅老爷的面子上须不好看。
唐夫人接过那篇文章只看了一眼,立即被惊得差点站了起来。
这文章,写得实在漂亮,才华横溢得令人发指。
唐夫人也是个识货的人,如何看不出其中的妙处。可她也是一个骄傲之人,当下收了稿子,平静地看着吴节:“吴节,看来抄袭一事不过是谣言,你不但不是傻子,还是一个才子。”
“才子不才子的,自有公论。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海无涯,吴节才学浅薄,不敢自满。”吴节的声音异常恬淡,却字字清晰:“还是刚才那句话,不管世人如何诽我谤我,只需吴节在院试上拿到秀才功名,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吴节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看来这篇文章已经将唐夫人彻底打动了。若能让唐夫人就此答应自己和唐小姐的婚事,倒也是一件好事。
拨得云开见月明,就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唐夫人突然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吴节你的诗词不但已经挤身一流行列,更难得是文章也写得如此高妙,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依我看来,中个秀才当不在话下。有了秀才功名,就是一个体面的士绅,到时候自然有人将田土和店铺依附到你名下,自少不了吃穿。你身世凄惨,命运多舛,若真拿了功名,你父母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到时候再娶个好人家的女子,替你们吴家传宗接代,这辈子就过去了。”
第七十二章郁气
“这辈子就过去了。”
唐夫人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其中意思不言自明。你吴节是有才,可这又如何,一样娶不了我的女儿。
做人就得乐天知明,不要胡思乱想。
得个秀才功名也就罢了,就别折腾了。
“晚辈不明白夫人的话。”吴节也轻轻地笑起来:“秀才功名对吴节来说不过是开始,的确,唐小姐乃是大家闺秀,普通人也配不上她。夫人嫌弃吴节乃是一介穷生,难道就不想想以我的才学,未来会是何等光景?”
“未来。”唐夫人摇了摇头:“你说的是今年秋闱吗,吴节,我不认为你能考上?就算侥幸过了,就能保证你一定能中进士?就算能中,又得花多少岁月?”
“这是为何?”
唐夫人:“的确,我承认你是个才子,可才子之名并不能保证一切。科举场上,三分人事,七分天命。上天要你中,轻易就过了。若不让你中,就算在过二十年,三十年,一样中不了。唐伯虎有才吧,可秋闱中了解元之后,一辈子都不能再进一步,徐青藤如何,不也辗转蹉跎了一世。三十老明经,四十少进士。不中进士,做不了官,就算你是举人,不也是穷书生一个。难道我就忍心让自家女儿跟你吃一辈子苦?”
唐夫人索性把话说开了:“你不是合适人选,还是本分些,不要有非分之想。好好活着,在新津,有我唐家在,也没人能欺负到你。”
“原来这就是夫人的真实心思,看来,你是不想答应这门亲事了。”吴节目光炯炯地看着唐夫人:“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满屋都是响亮的回音。
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宋管家大喝:“吴节,夫人面前,岂容你猖狂……还是……还是快快向夫人请罪。”
吴节笑毕,这才高声道:“二十年,三十年,夫人也太小看我吴节了。如果我今年就中秀才、中举人,来年春帷又中了进士,三元及第,夫人又作何等观感?没错,你唐家是看我穷,等不及吴节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想悔掉这门婚姻,另寻富贵人家子弟。可笑你们的眼光也就局限在四川这个偏僻之地,胸中又能有什么格局?我吴节,虽然时运不济,家道中落,可心中那一份抱负又岂是夫人你所能明了的。唐家执意不肯将唐小姐嫁给某。某也不是那种痴缠之人,免得让人轻视。节,三尺微命,一介书生,却有凌云之志。他年等我中了进士,布衣卿相之时。生命之精彩,人生之华美,正如那高耸云端的山岳不可逼视,又岂是你等所能仰望的?”
两句“又岂是你等所能明白的”说完,吴节一拉蛾子:“走!”
“站住!”唐夫人大怒:“好个狂妄的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也配在我面前狂妄。你以为你是解缙,你以为你是李东阳?别忘了,我出身在杨家,我杨家先祖用修公才是当时第一大才,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发疯。”
“夫人,夫人,多大点事啊。”宋管家连忙拱手,又喊吴节:“吴节,还不快给夫人赔罪,多大点事啊?”
“啪!”一记耳光甩到宋管家脸上,唐夫人铁青着脸收回右手:“管家,你劝他做什么,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不过是一个狂悖之徒,仗着有几分才气好作惊人语,这样的酸丁,我以前在杨家可见得多了。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哈哈,谁敢,再过几日,等我中了秀才功名,尔等竟敢对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无礼,就不怕学政官治罪吗?”吴节大笑着看着正要上前动手的唐家下人。
所有的唐家人都畏惧了。
等吴节和蛾子离去,唐夫人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端庄美丽得让人窒息的脸已经白得跟纸一样,嘴唇气得不住颤抖。
宋管家这才叹息一声:“何必呢,夫人。”
唐夫人喝了一口茶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道:“管家,刚才责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敢,夫人说话,老奴是不该插嘴。”宋管家忍不住问:“夫人,既然连你都说吴节是个大才子,未来的前程自然是差不了的,将小姐许给他,也是美事。”
“你不知道啊。”唐夫人叹息一声:“你根本就不知道科举是怎么回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敢肯定地说他铁定能中,什么时候中。若是一辈子都中不了,难不成宓儿要跟他吃一辈子苦?还有,这小子实在可恶!”
她咬牙道:“上次竟然休妻,如此奇耻大辱,断不能忍。这件婚姻,想都别想。”
宋管家只能低头不语,这句话才是唐夫人的真实想法。
这个唐夫人啊,真是眼睛里不揉沙子,何必呢?
唐夫人:“对了,既然吴节上次诗会时不是抄袭,得了头名,那一百两银子的彩头也该给他,免得让人笑话我唐家食言而肥。”她冷冷一笑:“也不能让那小子看不起我们,管家,你带了银子追上去,把我这话原封不动带给他。”
……
吴节不是个矫情的人,宋管家既然把银子送了过来,他也没有推脱,顺手接过就递给了蛾子。
宋管家看起来好象老了一圈,面上全是皱纹:“吴公子,老奴有一言不吐不快,说出来还望你不要见怪。”
吴节:“请说。”
宋管家:“夫人就是个火暴性子,她主要是气你上次写给唐家的那封休书,并不是一定要悔了这门亲事。如今,公子也是四川第一流的才子,如果能与唐家结亲,我们也是面上有光。只须……只须公子找到舅老爷,又他出面说项,然后再去夫人那里赔个罪。夫人最听舅老爷的话了……”
蛾子也是提起了精神,看着吴节:“少爷,要不,你就去赔个罪吧?”
吴节哈哈大笑:“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气节一物最是要紧。此事曲在唐家,我吴节又赔什么罪?今日若真低头了,怎么对得起我名中的那个节字,对得起士贞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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