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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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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马车。

本以为北顶娘娘庙应该有不错的雪景,可真到地头,却让吴节有些失望。

这地方位于北京中轴线的北端,健得门附近。在后世正好位于北京市最繁华的地带。可在这个年头,这地方还很荒僻,到处都是农田,远远地还能看到一条小河,河北面却是一片黑压压的森林,生态看起来不错。只可惜正值隆冬,地上东一片积雪,西一片枯黄的野草,看起来就好象瘌痢头一般。至于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地迎接冷风,显得非常萧瑟。

说起来,这地方在后世也非常有名字,正是2008北京奥运会的奥体中心,在北顶娘娘庙的旁边就是大名鼎订的水立方和鸟巢。

当然,这两个地标性建筑还要等四百多年才会出现。

当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吴节也关心过一阵子,知道这座北顶娘娘庙的情形。

这是一座道观,始建于明朝宣德年间。占地一万多平方米,有山门殿、天王殿、娘娘殿、东岳殿、玉皇殿等气势恢弘的建筑群,一共四个大得出奇的院落。

可真进去,才发现里面简陋得很,完全不相后世那般宏伟。几个主要的殿堂都还没有完工,很多地方也有些破旧,比起西苑嘉靖皇帝的居所玉熙宫好不了多少。

不过,一旦看到北顶娘娘庙的红墙碧瓦,蛾子却显得很〖兴〗奋。甚至还站在山门前对着门口那棵松树看了半天。

小丫头本是南方人,这次来北京是她平身第一次看到北方的雪,和万物枯黄的景物,一切都透着新鲜。

黄锦约吴节来这里游玩,却没见着人。反到是有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换了便衣,东一个西一个地站着,看是无意,却隐约有戒备的架势。

想来也可以理解,人家黄太监毕竟是内相,出门游玩,这保全工作自然要做到极处。

玉熙宫的太监吴节都认识,这几个人看着脸生,让他心中奇怪。

上前去问:“黄公到没有。”

被问话的那个太监一脸的冷淡:“黄公还没倒,你自己在观里等着。”

吴节无奈,只得带着蛾子进了道观,四下游玩,只片刻就将四个院子看完了,觉得相当无趣。

天气实在太冷,观中也没有其他游客,连个道童子都看不到,死寂寂的。

他感觉身上有些冷,就想去后面找个房间避避风,烤烤火喝点热汤什么的。

可蛾子却不依,径直跑进刚修缮完毕的娘娘殿上下左右地看着上面的碧霞元君神像,面上带着笑容,口中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吴节倒是奇了,问:“什么原来是这样?”

蛾子:“公子,我以前虽然没来过,可却人听过这里的事情。这京城里一共有五座娘娘庙,称之为五顶。麦庄桥是西顶;草桥那座叫中顶;东直门外,东顶;安定门外,北顶。

这五座娘娘庙中有三座供奉的都是肉身的娘娘。年龄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有一天母亲带着三个女儿去逛南顶,大姑娘非要上大殿香案上坐不可,母亲阻拦不住。庙里的道士就劝说:‘她要上去,就一定是有根基的,不用拦她了。’谁知这位姑娘一坐金佛龛,立刻坐化,就成了肉身的娘娘。母亲悲痛之余带着剩下的两个姑娘去逛北顶,二姑娘又坐进了佛龛坐化了,成了北顶娘娘。母亲只好带着三女儿回家,谁知在归途中三姑娘闹着要逛西顶庙,母亲又答应了,结果三姑娘又在西顶庙坐化,成为肉身娘娘。”

说到这里,蛾子朝前走了一步,又是好奇,又往事畏惧。期期艾艾地问:“公子,你说,这神像真是肉身的吗?”

吴节哈哈一笑:“怎么可能。”

这个时候,神像后面的后门口转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也朗声笑起来:“道家讲究的是飞升,一旦得道,别说身体,就是家中的鸡犬也会一道上天逍遥自在,怎会留下蝉蜕?肉身菩萨那是佛家的说法,我们道家可不兴这一套。”

吴节转头一看,出来的正是嘉靖皇帝和东厂督公,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陈洪。

嘉靖皇帝身穿一件宽大的湖州棉布道袍,很薄,里面只有一件绢衫,大冷天的,看得人心中发寒。

这家伙,真抗冻。

嘉靖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道冠,手中拿着一把浮尘,在穿堂冷风中显得飘逸无比。

至于陈洪,则两眼淫翳,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也同样做道士打扮,只可惜穿得极厚,跟个雪人一样,臃肿可笑。

吴节心中一惊,立即明白过来:什么来北顶娘娘庙游玩,分明是皇帝的诏对。

北顶娘娘苗始建于宣德年间,本不过是一普通的道观。可嘉靖初年,因为嘉靖的母亲非常喜欢这里的风景,经常来这里烧香还愿什么的。又让皇帝拨下一大笔款子从新维修,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皇家道观。这一点从道观大门上的匾额上书:敕建北顶娘娘庙,中的那个“敕”就能看出来。

难怪能够在这里遇到嘉靖皇帝,想来皇帝是想诏自己讨论厘金一事了。

不过,吴节还是奇怪,皇帝要想见自己直接派人叫他进西苑就是,又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吴节慌忙一作揖:“吴节见过道君,见过陈公。吴节先前接黄公的令,让我来这里游玩,却不想遇到道君神仙,真让人诚惶诚恐。”

大概是看出吴节眼中的疑huo,嘉靖淡淡一挥大袖,ji起的冷风让蛾子缩了缩脖子:“黄锦有事来不了,这里供奉有一册张三丰真人手书的〈〖道〗德经〉,本道君今日过来看经,听说你到了,就过来来想传你去玉熙宫的,可那里都拆光了。就连本道君也搬走了,索性在这里与你见面。”

还没等嘉靖说完,旁边的蛾子就惊叫一声:“哇,你是神仙,真的是神仙啊!”

就走上前去,跪在蒲团上不住磕头:“神仙老大人,千万保佑我家公子大富大贵,身体健康,到高中进士。”

见蛾子扑上去下跪,吴节大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让她回避,这下只怕要糟。

旁边,陈洪也是脸色一变,满眼杀气:“大胆!”就将右手握成凤眼拳的架势。

他和黄锦一样,也是有数的拳法高手,否则也不可能掌管东厂这样的强力机构。

嘉靖却是朝陈洪摆了摆手,正色问蛾子:“你这小女娘从什么地方看出本道君是神仙的?”

蛾子抬起头用景仰的目光看着嘉靖:“老神仙,蛾子里三层外三层穿得厚实,已经冻得手脚发木。这天冷成这样,普通人穿如你老人家穿这么点衣服,只需半个时辰就僵了,一个时辰绝对冻死。可你却谈笑自若,想来定是寒暑不侵,那不就是书里的神仙吗?”

这一句话正好搔道嘉靖皇帝的痒处,他常年服用仙丹,丹毒早就深入骨髓里去了,也感觉不出冷热来。因此,大热天的时候,他总喜欢穿棉衣大氅,到了数九寒冬,偏偏是宽衣薄衫,就是想显出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当下,皇帝哈哈一笑:“你这小丫头倒是眼尖,叫什么名字?”

吴节忙道:“回道君的话,她叫蛾子,是我的贴身丫鬟,不懂事。”

“不错,不错,是个伶俐的女孩子,有些像你书里那个忠心耿耿的俏晴雯。”夸奖了一句,嘉靖又笑对蛾子道:“没错,我就是神仙,方才你的祷告我已经听到了。你家公子大富大贵身体健康什么的,本真君可保佑不了。一切皆有定数,非人力可为。”

蛾子欢喜得眼圈都红了:“还请神仙保佑,若公子将来中了进士,我年年过来给烧香。”

嘉靖笑得更欢畅,一挥袖子:“蛾子,不错这个名字取得好。飞蛾扑火,虽百死而不悔。烈火中陧盘,未必不飞出只金凤凰来。下去吧,我同你家公子还有话要说。”

“是,谨遵法旨。”蛾子又磕了一个头,退了下去。

陈洪也退了下去。

殿中安静下来。

嘉靖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吴节:“你的条陈朕已经看过,也揣摩了好一阵子。吴节,你好大胆子,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富贵荣华长命百岁什么的,朕自可保佑你。可今日若不说出个道理来,一切都要休提。”!。

第二百三十八章从弄臣到干臣的关键

嘉靖的话说得很是平淡,面容也是异常平静,可吴节依旧能听出一股淫森森的味道来。

这句话中包含有两层意思:一,这个条陈他也吃不准,需要吴节解释。若说得中了他的意,自然会简在帝心;二,若说得不好,嘿嘿,金杯与汝饮,白刃不相饶。

吴节自然知道自己所上的这个条陈的厉害之处。

说到底,这个折子上所说的东西完全照搬明末的厘金制度。就是允许地方军队在战区设置关卡,收取商业税没,自行凑集军饷。

这一举措虽然可以让朝廷在战争期间不用花一文钱军饷,可后果也是严重的。不要说是明朝,即便是其他朝代,军队的后勤给养、军饷器械都是由国家财政统一拨款。可说前线的士兵的每一件衣服、所吃的每一粒粮食都需从后方,由单独的配给体系供应。

如此,中央就可以利用财权加强对军队的控制。

可这个制度一出,军队有了自行征税的权利之后,军政一把抓,经济上对朝廷的依赖程度下降为零,换谁做这个军事长官,都不会鸟中央政府。

这样的结果就是军阀割据。

然后,乱世降临了。

嘉靖皇帝可不是昏君,不但不昏,对于权力和政治的嗅觉比起普通人却要敏锐上三分,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若换成其他的臣子上这样的奏折,光一句“心怀叵测,其心可诛”就足以让上条陈的人万劫不复。

皇帝和吴节前段时间天天呆在一起,极喜吴节的青词和小说,对他也算了解。知道吴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同朝中各大势力也没有任何瓜葛,这样的条陈也不可能出自他人的授意。

如此才没有当场发作,反秘密会见吴节,探讨其中的细节。

厘金制度关系实在太大,很有可能养出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对明朝的文武相制,以小制大,中央强地方弱强干弱枝制度的一种反动。就算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也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嘉靖皇帝觉得西苑里耳目众多,索性就将诏对的场合设在北顶娘娘庙里。

嘉靖看着吴节,心中却是有些黯然:等下吴节若能说服朕倒是罢了,若说不通,只能舍弃他了。此例若行不通,以后也不用再提,而且得严格保密。否则,让有心知道,难免不会兴起同样的风浪。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旦让别人知道朕曾经在这事上面动心过……后果不堪设想。

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暗叫一声可惜:吴节啊吴节,你也知道朕宠着你信任你。你平日里shi侯朕,写写青词,做做文章,将来中了进士,朕肯定会让你有个好的去处。奈何……好今日就看看你在军国大事有有什么过人之处,若不过是一个大言炎炎之辈,今日定叫尔走不出这座道观。

……

吴节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说句实在话,今天嘉靖皇帝还真是打了他一个突然袭击。若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懵了,或者被他这一句话吓得hun不附体。

好在吴节毕竟是一个现代人,对于等级观念,或者所对于所谓的权威有一种天生的叛逆。加上这几日他也预先揣摩过诏对时该如何说服皇帝,心中已有腹稿。

当下也不畏惧,却是一笑:“道君,吴节自来就是个胆子小的人,何德何能,敢给道君出主意。只不过,道君问起如何改善前线的窘迫状况,这才有感而发,照实回答罢了。至于个人的荣辱沉浮,只要能解道君之忧却也顾不得了。”

嘉靖依旧一脸平淡,却扭头朝大殿外看去。

柳絮一般的雪突然飘飘扬扬地落下来,静谧无声。

陈洪还是那张凶横的脸,蛾子却不惧怕,反主动同他聊起来:“大叔,这里实在太冷,有没有避风的屋,生炉火才好。”

“随我来。”大约是觉得蛾子站在院子里也不法,难免打搅到万岁爷和吴节的诏对。陈洪冷冷地应了一句,转身领着她进了旁边的一间耳房。

“夏有凉风冬有雪,便是人间好时节。可朕在位四十年,没一日清闲过,这做皇帝却是世上一等一的苦差事。”嘉靖不为吴节这一句话说动,反道:“这四十年来,朕的内阁、六部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人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了。这其中有机敏百变善于揣摩人心的,有愚蠢透顶,或者心术不正的。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么多人,正直者有之、刚烈者有之。可无不试图用他那一套打动帝王之心,以图攀龙附凤之举。朕看得倦了,也听得累了。有话直说,不要弄话头。”

嘉靖这话说得已经有些不客气了。

吴节背心微微出汗,他还是低估了嘉靖的智商。以为自己说一些什么从后世的所谓宫斗电视剧上学来的套话,大话,就能将皇帝给忽悠过去。却不想,嘉靖皇帝在位这四十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能够混到皇帝身边的朝廷重臣,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尖子。若没有三分本事,还真要被他们给架空了。

说起人情事故,说起情商智商,吴节根本就不够看。

吴节立即醒悟过来,要想和古人玩心眼,耍手段,这是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

作为一个现代人,优势在于超过古人的见识,和对历史的先知先觉。

任何试图在嘉靖面前秀口才的行为,都注定会失败。

吸了一口气,吴节也不废话,径直问:“陛下是否担心一旦军队有了财权,就不受中央节制,酿成大患?”

嘉靖没想到吴节说得如此直接,一时有些预想不到。别的臣子见了他,都是战战兢兢,每一句话都要斟酌良久才敢说出口。而且,所说的话都尽量弄得含而不lu。很多时候,皇帝和臣子之间的诏对更像是打哑谜,要么都是了然于xiong,要么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也不会给谁留下把柄。

这一套,严嵩玩得精熟,是个中高手。

不过,吴节这么同自己说话,还是让嘉靖心中微微不快,哼了一声,脸色难看起来。

做君主的,最讨厌自己心思被臣子猜出来。

吴节也开始紧张起来,可以说,这是他穿越到明朝之后所遇到的最大一个危机。是将自己从一个弄臣变成干臣的关键。

雪还在静静地落着,这是隆冬的标志。

在距离北京数千里的地方,一大早,白雾就笼罩了四野。

天气冷得厉害,从这里放眼望去,连成一片的麦地空旷无人,连同麦田田隆边上那几棵光秃秃的白蜡树,显得寂寥。

不过,大运河上却有船只穿梭往来,显得热闹。

大约是雾实在太大,船只都行的很慢,不断有梢公喊着号子,回避着来来去去的商船。

这里已经是大运河德州段,从京城出来,这一路上所看的商船就没有断过。

第一次出门,一切都显得新鲜有趣。这两日对陆畅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没有了院子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复杂人事关系。船上所有人见了自己都是一脸的恭敬,“大老爷,大老爷”地喊个不停,简直就是拿他当菩萨供着。

这还是开始,一旦到了扬州那种天下一等一繁华之地,作为盐运使司的判官,手握重权,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富可敌国的盐商的生死荣辱。到那时,这人生才算是过得有些滋味了。

最最重要的是,自从出门之后,没有人约束,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只是……

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幸福跟在后面的丁香,胖子却微微一叹,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小女人刚同自己圆房,得了滋润,出挑得越发地俊俏起来,眉宇之间总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色,对他也是千依百顺。不过,只在饮食这一桩上对陆畅控制得极严。荤腥是一概不许,一旦在菜肴里看到一点油星,就如同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说翻脸就翻脸。

就连船上的船夫们也知道陆老爷念佛,见不得肉,都改吃起了斋。

实在忍不住了,才在停船的间隙,偷偷地跑到岸上的酒馆里解谗。

两三天下来,清汤寡水,生生将胖子折腾得两眼绿光,看到那些lu着黝黑胳膊的艄公船夫,却自动替换成烧鸡卤肘子,人都快变成神经病了。

不吃肉,勿宁死。

陆畅这次去扬州上任,随行的除了丁香,还有程管家和两个奴仆。丁香且不说了,程管家是外宅的老人,五十来岁,一向不得志,这次去扬州属于是变相的发配。这老头是个憨厚之人,也不管事。

另外,同行的还有一个文的秀才,是陆胖子在学堂里的同窗,沾了些亲。学业很差,中举无望,索性做了他的师爷,去扬州发财。这个文秀才身体孱弱,一上船就吐,晕得七荤八素,如今还在船舱里躺着。

“今天中午吃什么呀?”陆畅吃了三天豆腐白菜,嘴巴里除了鸟,连洪水猛兽都淡出来了。虽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可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老爷身子要紧,依旧是昨天那样。”

“难道就不能加点肉,实在不行,弄条鱼也可以啊。”

“老爷,不能啊!”

死胖子一脸的失望。

正在这个时候,一股浓郁的炖牛肉香味从舱里传来。

这下,陆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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