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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女早长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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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花?苏窨这比喻还真贴切。桃华笑了笑:“还能是何事,自然是为了他庄里那个小徒儿洛白。”
  
  闻言,苏窨冷哼一声:“桃华这是来替人做说客的?”白子嵌入一片黑子中,乍看之下,竟是自投死路。“你我相交多年,你也知道,唯独关乎那人,我半步不退。”
  桃华神色未变,从容落子,无视那颗落入包围中的白子:“我还未说完,你倒急起来了。我原本是不想插手这件事,打发他回去便可。偏巧帝君身边的掌灯仙子也一道过来,什么都没说,只代帝君问了一句‘天界久缺储君,桃华以为如何’。”
  苏窨沉吟:“帝君这是……”
  “依我看,帝君只是不说,你们之间发生何事他一概看在眼里。”桃华又拿了一粒黑子,攥在指尖,观望棋局。
  苏窨稍稍思忖:“皇子墨久留人间不肯归位,此刻应回了天界罢。”
  桃华叹了口气:“我是愈发看不懂他了,当年虽是凤栖主动勾引……”顿了顿,似觉着这词有些不妥,便换了个,“主动追求他,他觉着不行直接拒绝了就成,却突然娶了夏后氏的浅眉。见了才几回,就论及婚嫁,实在……”
  苏窨却不在意桃华所说,继续下棋,待了片刻,道:“这些旧事,你突然提起作甚?”
  “皇子墨与凤栖,都是我好友,皇子墨的为人我更是清清楚楚,即使过了这些年,对那年他大婚我仍是有所怀疑,总觉着其中必有深因,或许……”
  桃华话还未说完,便被苏窨抢下:“深因如何都与你我无关,如今凤栖已回,又前事尽忘,他们,再无瓜葛。”
  桃华想说,那时凤栖入诛仙阵多多少少也与皇子墨有关,这些旧事都如笼了迷雾,若不说清道明……顿了顿,思及苏窨心思,终是一字未言。
  
  一局正斗得酣畅,凤栖从门外进来,端着茶水,笑吟吟地道:“我听小乖说有客来访,沉筱之说是我旧友,特意过来瞧瞧。”
  说话间已至跟前,抬手拂袖斟茶,动作流畅,丝毫不滞。她从来毛躁,何曾做得这样细致?
  桃华愣了愣,问苏窨:“她何时改了性子?我在墨夷哪儿瞧见她时,她还不是这样。”
  凤栖将茶递至桃华、苏窨手中,凝眉请问:“你就是桃华上仙罢。你说的……墨夷,是何人?也是我的旧友么?为何从没听苏窨提起?”
  苏窨接过茶,抿了一口,将话头轻描淡写带过:“你旧友多了,哪里一一说得过来。你出去后,小仙们送了新鲜瓜果来,都搁在厅里,你去尝尝味道如何。”
  凤栖听了,即刻弃了茶具,不等苏窨说完,一溜烟跑得没影。
  桃华却久久未回神,身子一动,手触及方才凤栖斟的温茶,这才问道:“她为何不记得墨夷?”
  苏窨淡淡道:“她为何一定要记着那人?她如今是凤栖,可不是什么洛白。”
  桃华心中暗叹,以为苏窨为了私心,竟封了凤栖这四年与墨夷的记忆。虽能理解这人苦情,却万万不能接受。
  苏窨瞧他神情便猜出他心中所想,却不解释。凤栖之事,不是他所为,到底与他脱不了关系,谁动手又有何差别。
  “她如今这样也很好,你不须替她操心,我待她,只会比那人待他更好。”
  话已至此,桃华还能如何?
  
  皇子墨、苏窨、凤栖,皆是世间不凡,却都为了一个情字,落得如斯境界。所爱之人不属于自己,纵你有通天本事,亦只能无可奈何。他们虽是强者,偏偏看不透这一层,直至堕入深渊,不可自拔。
  摇了摇头,弃了棋局,桃华站起身,语气似是悠长轻叹,也不知是为了他们三人之中的谁,或是都在其列,道:“当年凤栖入诛仙阵前曾找过我,将她的赤朱枪交予我保管,她说有朝一日她会亲手取回。她从不妄言,所以我猜,她或许留了什么后招,那枪……你得了空,好好研习研习。”
  说罢就要走,到了门口又顿住,再道:“那时凤栖还同我说过,于你,她终是有愧。我想,你这份心她装着不知,实则是不能接受,既不能接受便只好逃。”
  闻言,苏窨如被骇浪所卷。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却如此选择,究竟差在哪一点?
  手下一动,棋盘上的黑白两色齐齐浮到半空,苏窨放声一吼,又都化作齑粉。窗棂偶有清风拂过,满屋粉末纷纷扬扬,哪里还分得出墨白,混到一齐,都成了浮尘。
  




龙宫喜宴

  连着几日,原本人迹罕至的云栖益发热闹起来。工匠们修缮完毕百笑宫凤栖便搬了过去,络绎不绝的访客,几乎把新砌的门庭踏平。凤栖不甚其烦,索性躲到南春楼避难,好在云栖有苏窨这个万能管事,和和气气亲亲切切将一干仙君哄得舒畅,这才没折了云栖的面子。
  而凤栖,坐在南春楼的二层,哼着小曲,品着香茗,过得万分自在。正昏昏欲睡之际,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少顷,嘈杂之声大甚,伴着瓷器落地,刀剑相接。凤栖探了身子往下看,不得了,居然有人和沉筱之斗了起来。那人穿得花花绿绿,一件长袍上恨不得把所有颜色都染上,腰间系着根五彩腰带,上坠缤纷玉石,头上用一个玉麟冠束着,发墨如漆,面如,美玉,一双眼清清澈澈,宛如夜空里的明星,不知为何竟与凤栖有几分相似。然则,此人脸长得不差,奈何一身的打扮——真像一弯移动的天虹,形形□,看得人眼花。
  凤栖只以为沉筱之有难,赶紧从栏杆上翻身跃下,小乖倒抽一口气,再一看主子在地上滚了滚,旋即站起,并无大碍,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才想喊一声主子别上前添乱,人家夫妻打情骂俏别扰了他们兴致,哪知话没出口,凤栖早巴巴赶了上去接招。
  沉筱之见有人相助,斗得更加欢畅,手中招式转瞬换了十来下,加之凤栖没头没脑的乱来,对战那人一时慌了,定睛一看,不由大呼出声:“凤栖!”
  
  凤栖听那人唤出自己名字,心忖他定是自己旧友,遂停了一下,仍是一脸戒备,反问:“你是?”
  那人似是想到什么,并不答话,只说:“你怎么在这儿?”
  沉筱之也顿了下来,冷笑一声,拉过凤栖藏于身后,道:“她如今是我妹妹,你要同她说话也必须我同意了才行。”
  那人嗤笑:“呸!凤栖至少活了三十万年,你一个不过十来万年的小妮子还敢自称姐姐。”
  凤栖一怔,呆呆说道:“三十万年!原来我这么老了……还暗骂别人是老妖怪,我才是真真的老妖怪。”
  那人又道:“你来这儿,那墨岂不是也来了?墨呢?”
  凤栖听见“墨”字,暗想这“墨”指的应是皇子墨吧?她心中对皇子墨万分好奇,每每问苏窨时,他不是一笔带过就是含含糊糊,偶尔还会陡然变了神色,到现在也只知皇子墨是帝君二子,悟性极高,出生不过十来万年就修至上仙。
  “为何我在这儿,墨就一定要在?”
  沉筱之怕那人说得深了,凤栖胡思乱想,赶忙上前挽住那人一臂,将头靠在他肩上,甜甜唤了声:“相公。”
  这人正是云栖的另一个主子,沉筱之的相公凤梧。
  
  闻言,凤栖、凤梧皆是一抖,平日刁蛮妄为的沉筱之一时做了小女儿姿态,骇煞人也。
  凤梧红着脸推开她,惊得——花容失色,一手指着沉筱之,支支吾吾道:“你,你这只死狐狸又想如何?竟然使出这种阴招对付自己相公。”
  沉筱之面露怒色,拎着裙边一脚踹在凤梧小腿骨上:“你这只花枝招展的死孔雀,我不过唤了你一声,怎么对付你了?”
  花枝招展的孔雀——凤栖再望一眼凤梧,暗道形容得实在妙极。
  这对夫妻又有大闹一场的迹象,小乖赶忙上前劝住:“凤梧主子,夫人有了身孕,可不能再闹了。”
  凤梧恍然大悟,颤颤巍巍扶娘子在一旁坐下,又挑了个瓜果递上,前后举止相差万分,若说开始有几分凤的傲慢,此刻就是活生生的狗腿子。
  这几日凤栖跟着苏窨,早学了不少人情世故,人家小夫妻甜如蜜,便瞧瞧拉着小乖退出了南春楼。
  
  而楼里,凤梧待人走后,那恭敬的模样收得干干净净,往沉筱之身旁椅上一坐,腿一晃一晃的,问道:“凤栖是怎么回事?”
  沉筱之瞥他一眼:“与你何关?”
  凤梧耐着性子,再问:“每每你唤我相公的时候就意味着,我适才说得哪句话定是惹着你了,所以顺着你的意思转了话头。如今凤栖人都走了,你告诉我罢。”
  沉筱之叹了口气:“我一时贪玩,把她这四年在人间的记忆封住了。”
  “什么!”凤梧一拍桌几,盛怒而起,“你这又是起什么幺蛾子。”
  沉筱之自知理亏,扁了扁嘴:“我也没存什么坏心,再说了,你这样偏着皇子墨,凤栖醒了你连知都不曾知会苏窨,我只是替他不平嘛。”
  眼下木已成舟,凤梧也知不能如何,忍了忍,复坐下:“我道墨怎么挑了这个时候回天界,敢情人都不在身侧了,留在人间也是无趣。”
  “真不知你为何这般偏向那白莲花,苏窨哪里不好了?要我说,凤栖和苏窨若在一起,实在省事得多,哪儿会惹来这些麻烦,更何况,白莲花可是有了浅眉。”沉筱之停了停,又道,“再说帝君他……”
  
  “不过几日光景,你倒替凤栖苏窨担忧起来了。”凤梧嘴角略扬,“当年之事,你我最是知情,凤栖落得那样,全是她心甘情愿,与墨无关。”
  “哎。”沉筱之长叹,“情情爱爱什么的真讨厌。”
  凤梧一笑,将沉筱之揽到腿上,在她脸颊印上一吻:“借苏窨一句话,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也别瞎操心了。前两日路过西海正巧遇着西海龙王,他说不日他最宠的那小龙女要出嫁了,请我带着你前去吃喜宴呢。”
  沉筱之好似听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坐直身子,疑惑着问:“怎么?他终于想通,舍得把怡璇嫁与皇子芜了?”
  凤梧摇了摇头:“不知,我那时赶着寻你,也未细问,只说大婚时定当前去祝贺便匆匆走了。”
  沉筱之果真露出狐狸笑容:“那可真要去瞧瞧,不管这新郎是谁,准有好戏。”
  
  四月十二,万事皆宜,百无禁忌,犹适嫁娶,出行。
  西海挑了个好日子嫁姑娘,云栖挑了个好日子出行。
  凤栖、苏窨,凤梧、沉筱之,四人浩浩荡荡结伴出席婚宴,随行只有小乖一个婢子。到了西海海域,凤栖蓦地紧张起来,站在云端久久不肯落下。苏窨知她心中所惧,拿出一颗通透珠子,柔声安抚:“这水只是看着骇人,你将避水珠放在身上就不怕了。”
  凤梧心中鄙夷,不怕你个大头鬼。当年凤栖只身一人潜到东海底下斩杀入了魔道的上古异兽椒图,那畜生本就厉害得很,形似螺蚌,又好闭口,斗了近百日也奈何不了,还险些教海水呛死。幸而自己及时赶到,与凤栖连手,耗费不少功力才拿下椒图,却也因此两人从此惧水。那时你苏窨还不知在哪里呢,如今不过拿了颗珠子便以为能唬得她不怕。
  哪知,凤栖当真拿了珠子,深吸一口气,闭眼下了海。
  海里不比陆上,总觉似有似无有股阻力,孰不知那正是水压,旁人拿了避水珠只是不惧水,没有真功夫也抵不住水底巨大压力,定会被挤的五脏俱损。
  而凤栖经人间一连串事,力量已觉醒几分,虽比不得从前,应付这小小困难还不在话下。苏窨本还担忧,见她无事,这才放心,仍是紧紧跟在她身后,以防出什么意外。
  
  海里一片幽蓝,顺着修的水中道路慢慢下行。路边仍是正常水域,而这路却更像是水晶搭起的通行道,各色海鱼在旁穿梭,也另有一番趣味。凤栖拉着沉筱之与婢女小乖玩闹得起劲,言笑正欢,听得身后有人急声唤道:“凤栖上仙,凤梧上仙,苏先生!”
  他们一行,凤栖穿得火红,凤梧穿得花哨,想不惹人眼睛都难。
  闻言众人皆停了步子,后面一面黑大汉,穿一身月白长衫追了上来。分明是武将身材,偏偏要做文人装扮,看来着实有几分滑稽。
  凤栖看了,想忍笑,终忍不住,露了笑声。那人顿时有些尴尬,憨厚着一张脸,摸了摸后脑,因面色过于黝黑,实在看不清是不是红了脸。
  苏窨忙打圆场,朝他双手一揖:“吕坤仙君,一别无恙否?”
  吕坤忙回礼:“无恙无恙。”
  凤梧早早过来揽了吕坤脖颈,吕坤是武将,早年凤栖凤梧出征时,他还只是刚飞升的小仙。“嗯嗯,比从前有气势多了。”
  吕坤接着回应:“哪里哪里。”
  沉筱之素来不喜同生人说笑,便拉了凤栖小乖继续向前。苏窨本欲追上,奈何吕坤又来搭话,心知有沉筱之也出不了什么乱子,索性随她们去了。
  
  越近龙宫,所遇仙君小仙之流越多,视野也越来越广。众人早得知这凤栖上仙虽不知如何保了一命,却前事忘得七七八八,略打个照面后,便不留她说话。
  龙宫正门辉煌,上面镶了数百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水底映得如同陆上一般光亮。凤栖自得其乐,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孰不知放眼看去,多少双目光皆落在她身上,一举一动都能引起许多言语。
  “西海龙王嫁女,竟能邀了凤栖上仙观礼,她千年未出,这次来,老龙王还真是面上有光。”一小仙与另一小仙窃窃私语。
  另一小仙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凤栖上仙从前最喜美人,若邀约的酒宴与美人无关她定不会参加。西海那小龙女长得还算周正,却归不到美人之列,她能赏脸前来,老龙王说出去可是大大长脸。”
  先前那小仙又凑了过来:“说起美人……从前远远看过凤栖上仙一眼,那时她额间有个火凤印,看着便气势迫人,不敢直视。此时没了那个印子,才瞧了瞧,凤栖上仙可不也是个美人么!”
  这个又回道:“说得在理,说得在理。若非如此,当年怎么能引得魔皇伯言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他们二人神神叨叨,深谙八卦之道。由此可见,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或者应该说,有活着生物的地方就有八卦。
  
  西海龙王接了侍从的传报,说是凤栖上仙也来了喜宴,赶忙放了手中诸事,到龙宫门口迎人。众仙之中,一眼便瞧见红得跟火似的凤栖,上前深深一揖:“小仙嫁女,能得凤栖上仙观礼,蓬荜生辉啊!”
  凤栖原本捏了一只海星在手里玩得起劲,见状,怔了怔,这才甩了手里事物,轻咳一声,将之前苏窨说教架势一一摆出。微沉脸色,显得比往日庄重许多,却稍露笑意,又不致太过压抑,伸手扶了龙王起身,再爽然一笑:“龙王嫁女可是大事,我前来也是想沾沾喜气。”
  这厮从来由心行事,像这般进退得宜,实属万年难见,周边数人皆是愣住,旋即暗叹,西海龙王好大的面子,竟能引得这人如此相待,福气,福气啊!
  要知,凤栖凤梧身份特殊,乃是宇宙洪荒时期便存在的两只凤凰,曾跟着伏羲女娲一道伏魔创世,积了不少功德。随着上古诸仙一一应劫而死,留下的便只剩他二人。论起辈分来,当今的帝君也不知低了他们多少,故而天界极尊他们两位战神。
  
  龙王老脸险些笑出褶皱,心中自得,又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是点头:“凤栖上仙请随小仙一道往里走,眼下喜宴一时半会还不能开席,不如去后院歇息歇息。”
  凤栖忙问:“后院有吃的么?”
  龙王微顿,只当招待不周,饿了来人,赶紧应道:“有,有。小仙听闻上仙与小女有些交情,小女此刻亦在后院,正好见见。”
  凤栖只听见有吃的,后面那半句早没心思细闻,本想即刻让龙王带路,又想起沉筱之还在一旁,在人群中瞄了一阵,总算找到沉筱之,道:“龙王邀我去龙宫后院坐坐,你一道去么?”
  沉筱之正和旧友百花仙子聊几味仙草聊得起劲,瞟了眼身后朝她揖礼的龙王,料想出不来什么事,又有小乖跟着,便摇了摇头:“你跟去吧,眼下我走不开。”交待小乖,“你家主子对这儿生得很,把人看住了,切莫让她闯祸。”
  小乖应了“是”,和主子一道随龙王离开。
  
  龙宫的后院是一片五彩斑斓的珊瑚丛,借着底下几颗明珠映照,显得格外通亮。又有海葵、海星和一些不知名的海中花草散落其中,不必陆上院子差,若论及奇异,怕还要高出几分。
  院中一处八角亭,隐隐绰绰可见一身段颇佳的女子着大红喜袍侧坐其中。亭里有一小小石桌,桌上摆着一把古琴,女子只是呆看着,偶素手拂过,便有“叮叮”琴音,却不成调。
  龙王将凤栖领到厅里,那女子忙起身福礼:“爹。”待见旁边一人,双眸瞪得滚圆,半晌才道:“凤栖姐姐。”
  龙王瞧人已送到,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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