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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秘密-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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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梅朵小姐。”娜珍喜形于色地说。

“不用谢,等白玛哥回来了,我要跟他比网球,肯定赢他。”

“康萨老爷,梅朵和白玛,是在军营里一起玩大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孩子有缘有分,前世今生注定就是一对。”娜珍说。

“二太太,您说什么呢。”梅朵说着,红着脸走了。

扎西和德吉有些意外,不知所措。

娜珍望着梅朵的背影,满心喜欢地说:“康萨老爷,小姐也到了该出阁的年龄啦。”

“二太太……噢,你们三位今天是来提亲的,东说西说的把我给绕糊涂了。……你看我这脑子,让羊油糊了。”康萨恍然大悟地说。

“小姐尊贵,二太太口无遮拦,实在冒昧。康萨噶伦,请您见谅。”扎西不安地说。

康萨收住笑容,一脸认真地问道:“德勒老爷是怕我不同意?”

“不是,不是。”

“我虽官拜噶伦,不过是一时的虚名。德勒家族高贵的骨系,可是二百多年来生生长息,能同你们家族结亲,那是我的荣耀,算是康萨家高攀啦。”

扎西一时语塞。

“康萨老爷,您同意啦?”娜珍问道。

康萨询问的目光看着德吉,他问道:“大太太,这也是您的意思?”

“梅朵小姐生得俊俏,又知书达理,就怕白玛没这个福分。扎西,你说呢?”

康萨盯着扎西,等他表态。

“既然二太太早有此意,她毕竟是白玛的生身母亲,我岂有阻拦的道理。这门亲事,就由二太太做主吧。”

“今天是个吉日,就定了,就定了。”娜珍开心地说。

康萨抑制不住兴奋,拿过管家手上的一卷上等哈达奉上。扎西将哈达接过来,捧在手里,环顾身边的两位太太,心生喜悦。

扎西回到府上,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他在屋子里转悠,嘴里叨唠着:“接了康萨噶伦的阿细哈达,就表示我们两家订下了这门婚事。”

“看你高兴的,捡了大便宜似的。”德吉笑着说。

“我是高兴吗?我怎么觉得像做梦。我们明明是去送礼,感谢噶伦老爷的救命之恩,怎么三绕两绕……就变成提亲了。”

“我也稀里糊涂的……这门亲事就成了。……扎西,康萨噶伦救我们,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是,肯定是。康萨噶伦权倾一方,他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宝贝千金塞给我们家做媳妇。……德吉,你注意没有,梅朵走路一高一低,是不是她腿脚有毛病啊?”扎西逗德吉说。

“没看出来啊。”

“那闺女豁嘴吗?没有。也没听说她缺只耳朵什么的,头发挡着看不见。噢,眼睛,肯定是哪只眼睛看不清东西……”

德吉被他气乐了,说道:“别胡扯了,你满嘴叼羊毛。”

扎西哈哈大笑,奇怪地问:“那是怎么回事儿啊?”

“其实,梅朵姑娘我还真喜欢,白玛在家的时候,她常来玩,他们俩嘻嘻哈哈的,我一直把他们当小猫小狗,没留神。”

“你是没留神,娜珍早就巴望上了,她才是别有用心呢。”

“她毕竟是白玛的亲娘,惦记自己儿子的婚事,也是人之常情。”

扎西继续在地上转悠,琢磨着。

德吉催促他说:“别转圈拉磨了,睡觉吧,有梦床上做去。”

帕甲家的藏桌上摆着一个大缎子布包,帕甲看着德勒府送来的礼物和礼单,忍俊不禁。娜珍边笑边说:“谁说扎西精明过人,你没看见,我今天在康萨老爷面前把他给圈弄得一愣一愣的,白玛和梅朵的婚事,顺顺当当地就成了。”

“有了康萨老爷这棵大树,我们又能挡风又能遮阳。”帕甲感叹地说。

娜珍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里面全是锦囊妙计。”

帕甲兴奋,一把将娜珍揽在怀里。

“轻点儿,毛手毛脚的。”娜珍娇媚地说。

“娜珍,肚子里的小家伙怎么样啦?”

“跟你一样呗,毛手毛脚,折腾得我直犯恶心。”

“那你可当心,别让扎西他们发现了,坏了我们的事儿。”

“我也怕,可小家伙一天天大了,瞒得住吗。”

“我给你调了一些保胎止吐的藏药,你回去掺在茶里喝了,早晚各一遍。”

“我还是担心。”

“你再忍一忍,等白玛结了婚,我们想法子让他顶门立户,有你的亲儿子撑腰,我们还怕扎西不成。”

娜珍似乎看到了希望,郑重地点了点头。帕甲设计的借刀杀人,现在变成了借花献佛。他虽然没有除掉扎西,但至少得到了两点好处。就眼下而言,帕甲顺利地投到了康萨噶伦的麾下,他向拉萨的权力中心又靠近了一步;从长远计议,梅朵是独生女,让白玛入赘,一定更合康萨噶伦的心思。那样的话,德勒家族的爵号由谁来继承呢?当然是娜珍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那是帕甲的种。

扎西和德吉去了仁钦府,他们要把白玛和梅朵的事情通报给格勒,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德吉转入正题,她说:“今儿要跟妹夫商量的事儿,你听了一准儿高兴。”

扎西也故作轻松地说:“当然,也会很吃惊。”

格勒感到莫明其妙,看了看他们,打趣地说:“阿佳啦,你和姐夫一唱一和的,演藏戏啊?有话就直说吧。”

“白玛该订亲了。”

“好事儿,高兴事儿,订了哪家的小姐?”

“康萨噶伦的女儿,梅朵小姐。”

格勒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起身踱步,最后问:“跟康萨府联姻,谁的主意?”

“彼此都有这个意思吧。”扎西答道。

“不,我想知道,是康萨噶伦提出来的,还是你和阿佳啦的主意。”

“准确地说,是康萨噶伦和二太太娜珍的主意,我和德吉也很赞同。”

“这就对了!我不相信姐夫和阿佳啦会背弃我。”格勒叹了口气说。

“格勒妹夫,这话言重了。”德吉说。

“你怎么就不明白康萨想干什么?他要釜底抽薪,拆散我们的家族联盟。”格勒严厉地说。

“德勒仁钦雍丹就像太阳底下的身子和影子,没人拆得散。”德吉认真地说。

“在噶厦里,你与康萨水火相克,一直关系紧绷,这次驮队被扣,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和德吉不想看到你们像雪山上两头龇牙咧嘴的狮子,相互撕咬,彼此仇恨。白玛和梅朵两情相悦,利用这桩喜事冲一冲你们的煞气,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扎西说。

“扎西,我羡慕你啊,不在官场,不知其中险恶。”

“我身处局外,旁观者清。”

“自从你和阿佳啦回到拉萨,我就一直怀疑这里面是个阴谋。果然,康萨出招了,我们之间是血脉姻亲,康萨现在主动与德勒府谈婚论嫁,就是要瓦解我们的联盟。进而,瓦解热振活佛的力量。”

“康萨先使绊子,再救我;让我感激他,再圈弄我提亲。妹夫,你真觉得他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吗?”

“这就是策略,康萨此人,老谋深算。”

“拿自己唯一的女儿做筹码,也叫老谋深算?格勒,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你刚才说我和康萨是雪山上的两头狮子,说得精彩!但我告诉你,不是两头,是两群狮子。一群狮子的背后是内地的国民政府,为首的狮子王就是卸任的摄政王热振活佛。另一群,暗中倚仗喜马拉雅山后面的英国人,为首的就是现今摄政的老朽达札。姐夫、阿佳啦,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在这片高原之上,你必须从属于其中一群。如若不然,轻则无处安身,重则家破人亡。在千秋万代的家族利益面前,牺牲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派势力的倾轧,家族之间的诟病,自打我走进德勒府就看到了,也经历过了。受佛光普照了千年的拉萨,依然跳不出轮回之苦,这不是我们的悲哀吗?”

“那群狮子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你诵念几句佛经,它们就弃恶从善啦?当年的仁钦噶伦不会,如今的康萨噶伦也不会。”

“萨埵王子能够以身饲虎,我就不信,我扎西顿珠献上一片赤诚,就化解不开你们的派系之争。”

格勒望着扎西,不满地说:“姐夫,你不是萨埵王子,更不是释迦佛祖!”

伙计志奎回家心切,他见驮队迟迟不启程,便对坐在火塘前喝茶的央宗老爹嘟囔起来:“……由着小姐的性子,不能没完没了啊,在亚东卧着不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爹听了心烦,吼了一嗓子:“你以为我不着急!”

“老爷,您得劝劝小姐,货,运到拉萨才叫货……”

“货货货,小姐要是一包货,我就把她绑在驮子上。”

央宗从帐篷里出来,不知老爹在嚷嚷什么,她凑过来问:“老爹,谁又惹你生气啦?”

老爹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地说:“没谁,谁敢惹我生气啊,我高兴着呢。……央宗啊,你得跟老爹交个底……”

“你想问我驮队什么时候出发?”

“对,对。”

“不走了,拉萨有什么好的,我才不稀罕呢,就住亚东了。我认识一个尼泊尔人,已经托他在镇上盘下一家门店,我们就地做买卖,不是更好吗?”

志奎一听,惊讶地说:“老爷,这不是胡闹……”

老爹脸上笑得难看,无奈地说:“听小姐的,就在亚东扎根了。志奎,你去亚东镇上看看小姐说的那家店,快去!”

志奎心里不痛快,但还是走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央宗回首张望,原来是白玛骑马匆匆而来。

央宗一脸灿烂,迎上去把白玛拉到火塘前坐下,给他倒茶。白玛欲言又止。老爹知道自己碍事儿,起身准备离开,他说道:“你们喝茶,我去饮骡子……”

“老爹,您别走,我有话想跟您说。”白玛说道。

“有话?有话跟我说,说。”

白玛看了看央宗,然后说:“我要走了,回拉萨。”

老爹愣住了。

“你要去多久?”央宗急切地问。

“不回来啦!”

“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接到电报,上级来了命令,调我回拉萨驻防。”

“那我怎么办啊?”

老爹故意气她说:“你不是要留在亚东关开店吗?白玛少爷走他的,我们开我们的店,这地方过往的客商多,买卖好做。”

“谁要住亚东,这破地方,我要回拉萨。”央宗耍赖地说。

“唉,你刚才打发志奎去镇上盘店,怎么又变卦啦?”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老爹,你派人去把志奎叫回来,让伙计们快上驮子,咱们去拉萨。”

“丫头,你说话有谱没谱啊?”

“你就听我的,去拉萨。”

“我是被你搞得没脾气。……白玛少爷,你什么时候走?”老爹无奈地说。

“那要取决于接替我的人什么时候到任,他来了,我就可以走。”白玛答道。

“噢,是这样。央宗,那咱说定了,回拉萨,我们驮队行动缓慢,得先走一步。”

“我留下,跟白玛一起走。”

“不行!”

“怎么不行?”

老爹把央宗拉到帐篷边上,小声地对她说:“丫头,你这个疯野的性子,嫁了人怎么办?你看上的小军官,那可是德勒府的大少爷,他家是有头有脸的贵族。我们不提早到拉萨安顿下来,体体面面的,德勒府怎么来下聘礼?老爹可不想让人家看轻了我的丫头。”

央宗琢磨着,觉得老爹说得有道理,她嘟囔了一句:“拉萨的破贵族,真麻烦!”

央宗和白玛在林间的小路上走了很久,两个人难舍难分。白玛伸手拉住央宗说:“我们是暂时的分开,你跟老爹走在头里,没几天我就赶上了。”

“那……我要你一样东西。”央宗想了想说。

“别说一样,三样都行。”

“我不要三样,我就要你那支笛子。”

“你也不会吹。要笛子……”

“你不舍得?”

白玛赶紧掏出汉笛,递给央宗说:“舍得。”

央宗从缎子套里抽出笛子,比画了半天才说:“谁说我不会吹,你听着,这有什么难的。”她运足气,吹笛子。笛音扑扑乱响,吹不成调儿。

“太难听了,跟骡子放屁一样。”白玛笑着说。

“你才骡子放屁呢,你个臭骡子!”她打了白玛一拳,扭头就走。

白玛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大声地喊:“达娃央宗,等回到拉萨,臭骡子就去驮你过门!你等着……当德勒府的少奶奶吧!”

央宗故意不回头,可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康萨噶伦将白玛和梅朵的生辰送到达札活佛御前卜卦,两人命数相合,达札活佛为他们两家订下了吉祥的日子,就在下月初五。德勒府依照惯例,向康萨府正式下了聘礼。

刚珠站在康萨府的客厅里唱着礼单:“……金嘎乌松卓玛一副……热松彩靴一双……杭州产丝线鞋带一对……镶嵌三颗玉石的金戒指一枚……红珊瑚巴珠头冠一顶……蓝色、浅灰色、粉红色、灰色宁绸衬衣各一件……景德镇豆彩瓷碗一对……印度紫檀佛珠一串……大宝银锭三十两……砂金两包各十两……”

刚珠唱着单子,仆人们鱼贯而过,他每念到一样,仆人便手擎物件,纷纷亮相。见到这些物件,扎西满意,德吉平静,娜珍惊喜。

仆人逐一托着礼品让康萨老爷过目,然后,放在客厅深处的一个大台子上,康萨管家拿着账本逐一登记。

刚珠继续唱着:“……精雕宝石银制线袋针筒一套……镶丝缎边邦典六条……缎面毛边索厦女帽一顶……青冈木制茶碗一个……珍珠姆迪头冠一顶……氆氇缎面披肩一件……金线围巾一条……九色混叠库约缎面二捆……金丝缎长袖藏服三套……瑞士产瓦石针坤式手表五块……镶绿松石银制衣饰二套……金镶绿翡翠扣环一只……”

梅朵躲在纱帘的后面,不时偷看送来的东西和唱礼单的刚珠,脸上漾溢着幸福。

土登格勒得知康萨府和德勒府已经订了婚期,心里很恼火,他一脸不痛快地坐在卡垫上。琼达从外面回来,一屁股在他边上坐了下来,打着哈欠说:“老爷,我回来了。”

格勒心里烦躁,打量着她说:“妖里妖气的,一大早野哪儿去啦?”

“真是冤家路窄,你知道我今天碰见谁啦?”

“你怎么那么多冤家?”

“不是我的冤家,是你的冤家。我今天去擦绒家玩,碰到平措的媳妇了,她那眼泪把眼皮都快泡烂了。”

“哪个平措?”

“就是藏军一代本的那个副官,是他去扣的德勒老爷。”

格勒有了兴趣,他问道:“他媳妇说什么?”

“他们家没法过了,平措天天在家喝酒,烂醉如泥,骂骂咧咧。”

“平措在家骂我?”

“不是骂你,是骂帕甲。”

“帕甲?到底怎么回事儿?”

“敢情扣押我们驮队的馊主意,全是帕甲在背后一手撺掇的。藏军的尼玛代本听信了他的游说,就派平措带人把德勒驮队困在了朱旺庄园,帕甲掉过头来装好人,又跑去救德勒老爷。现在,平措副官里外不是人,倒霉挨板子全是他一个人的,他能不骂吗。”

格勒明白了,他气愤地骂道:“脚下的石头越上了额头,帕甲啊帕甲,你是在找死!”

帕甲带着小普次和两名警察正在巡街,占堆领着几名家奴出现在街口,气势汹汹地拦在他面前。帕甲不卑不亢,上前行礼说:“雍丹老爷……”

占堆打断他,怒气冲冲地说:“还在我面前装孙子。”他一挥手,家奴冲上去把帕甲逮住,架起来就走。

小普次大惊,冲着他们嚷道:“唉……你们这是……”

“肩膀上的肉蛋都不想扛着啦?这是仁钦噶伦的家事,与你们无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占堆狠狠地说。

两名警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帕甲大声地喊着:“别杵着,快回去禀报!”

小普次明白了,转身就跑。

占堆一把揪过帕甲,用一块破氆氇塞住了他的嘴,他一直把帕甲带到了近郊的屠宰场。回族屠夫正在杀牛,牛嘴被捆,让牛窒息而死。然后,他们手法熟练地开膛放血。帕甲被重重地扔到地上,占堆抬脚把他踩在下面。

格勒早已等在这里,他吸了一撮鼻烟,打了喷嚏,然后才说:“大哥,这种下贱的东西,别脏了您的鞋。”

占堆挪开了脚,帕甲愤怒地望着格勒,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格勒望着那头牛,语气温和地说:“喝够了纯净的雪水,吃饱了肥美的牧草,帕甲,你看看,这牛膘肥肉厚,到了非杀不可的时候了。”

屠夫正忙着剥牛皮,皮肉分离,血色耀眼。帕甲脸色难看,挣扎着,呜呜乱叫。

“再叫,等杀完了牛,连你一道宰了。”占堆骂道。

“别介,糟蹋了回族兄弟宰牛的刀子。还是照拉萨的老例,像他这种吃里扒外的畜生,扔到太阳底下去晒一晒。”

屠夫把刚刚剥好的牛皮卸到了地上,占堆一挥手,两名家奴上前把帕甲拎起来,扔到湿漉漉的牛皮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裹了起来。帕甲被卷在牛皮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你就在这儿躺着吧,挺舒服的。太阳晒一晒,牛皮就紧一紧,太阳再晒一晒,牛皮就又紧一紧,出不了三天,你就会被活活勒死在这里面。”占堆说完,拔掉了他嘴上的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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