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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来略像是凡世之中招摇撞骗的神棍。

　　　　如今道界之中，被尊为半神的人，名唤啸乐。

　　　　可据司若婴所知，啸乐无妻无子，更别提有什么孙子了。那么，庄执渊就只能是被啸乐打败的那名“前”半神的孙子了。可惜胜者为王，司若婴着实是没有留意过那位败在啸乐手中的前半神的身家。

　　　　于是，司若婴只得再问：“道界被尊为半神的只有一人，名唤啸乐，无妻无子，何来嫡孙？”

　　　　司知一愣了愣：“不是吧，庄老头虽然老了点儿，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人取而代之了吧。难道现在道界人才辈出？不过看你的水准，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唉，我果真是太久没有回去过了”

　　　　司若婴大致估算了一下，回说：“倒也没有那般夸张。”

　　　　司知一突然道：“对了，若婴啊，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说说，司若婴是怎么一回事？”

　　　　司若婴神情略显尴尬，先前太素真人将要消散时，出于礼貌，司若婴道出了全名。本来以为司知一不大在意这事，现在突然提起，只得老实回说：“我本司氏旁系，因天赋卓绝，被收入主家，后来”

　　　　说到这儿，司知一便是接过话去，道：“后来就被除名了吧，咱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这司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喜欢除名别人，真以为别人多喜欢这个姓氏吗？这么不吉利的姓氏，要不是爹娘给的，谁稀罕！”

　　　　司若婴怔住，不吉利？司——死——好像说的有点儿道理。原本提起往事有些心酸，却被司知一这样的调笑弄得没那么难受了。司若婴轻笑道：“是啊，还是很喜欢除名。那庄执渊的爷爷，究竟是何人？”

　　　　司知一笑笑说：“庄老头大名叫庄衫，本事不小，是三尘谷的谷主。三尘谷你应该不太了解，他们那时候围剿我，三尘谷也受到了邀请，但是不愿与他们为伍，一夕之间整个宗门都消失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早就不满道界的现状，借着这事，全员归隐去了。不过虽然说是归隐，偶尔还是会有人露头的，庄老头就是其中之一。他年轻的时候，打遍门派无敌手，就只能出山去道界挑战，一来二去就打下来名气了，后来就被道界尊为半神。

　　　　“说来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不过想来他也是输给啸乐了，或者输给别人，别人又输给啸乐，这也说不准。不过这庄老头，吃了败仗竟然瞒着我，看我下次见他怎么嘲讽他了。”

　　　　司若婴抿嘴笑了起来，听上去，司知一和那庄衫的关系倒是不错。只是三尘谷虽是全员归隐，可也应是在道界之中，不然也出不来一个半神。司知一许久没有回过道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虽然好奇，司若婴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反而是问：“那为何师父会送庄执渊一只疾明兽？”

　　　　“这就是他自己的机缘了。”司知一感慨道，“他那只疾明兽是我一手养大的，不过带着去他眼前晃了一圈儿，就跟他跑了，缘分这种事，当真是说不清楚了。”

　　　　司若婴颔首：“苑苑确是与他亲厚，我身上多处伤口，多亏苑苑方能愈合。”

　　　　司知一道：“外伤好治，你这一身的内伤，可是我调理了一个多月才给你治好的。不过庄执渊这小子，刚到道界就多管闲事，救你一命，还送你锦囊让你来找我。怪不得庄老头说他这个孙子尤其喜欢怜香惜玉，所言非虚，所言非虚啊！”

　　　　司若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转身去看涉谷和萧焕二人的练习情况，司知一眼珠子一转，又说：“说起来，庄执渊大概是年近弱冠，单看庄老头年轻时候的样子，就知道这庄执渊长得也不差，修炼天赋又高，和你还是挺般配的。”

　　　　司若婴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声道：“师父，我有婚约在身。”

　　　　封卿兰虽然怒不可遏地斩断了她的佩剑，司氏虽然将她除名，可她和封卿兰定下的婚约，却还没有作废，只要婚书还在，她就还是封卿兰的未婚妻。

　　　　司知一惊道：“以你的天赋，家里竟然舍得这么早给你定亲？这可是外嫁，他们恨不得你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家里才对吧。”

　　　　司若婴低声回说：“是与玉源宗结亲。”

　　　　司知一恍然大悟：“这个玉源宗我晓得，当年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怎么现在都能和世家结亲了？还能娶个世家的骄女？”

　　　　司若婴道：“如今道界，除了司柴祁郁清五大世家之外，另有四位名师、三大宗门、两方势力和一位半神名声在外。所谓四位名师，便是百湘古、文修、郁明冉、苏绘；所谓三大宗门，便是玉源宗、灵方台和柴门；而两方势力，则是上玄教和域昭会，那一位半神，便是啸乐。”

　　　　“灵方台我知道，许多小世家出身的女子，都喜欢拜到灵方台门下修炼，我和她们有任宗主交情不错。”司知一感叹道，“这柴氏当年，不过是个二流世家，现在都并入五大世家里了，世事变幻无常啊！”

　　　　司若婴道：“柴氏崛起，与柴门有关。柴门便是柴氏的附属宗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柴门兴旺，自是令柴氏一簇而起，列入五大世家，这也是家中愿与玉源宗结亲的原因之一。”

　　　　司知一看向司若婴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怜惜。小小年纪，多受苦难，连婚事也是为了家族利益。司知一道：“不过你现在是我徒弟，跟司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的婚事我给你做主了，那什么玉源宗的小子，我见都没见过，下次我带你相相庄执渊，你要喜欢，他就归你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让他滚蛋。”

　　　　司若婴蓦然一笑，道：“但凭师父所言！”

　　　　其实订下婚约之前，她父亲也如此同她说过，那时她父亲说：若是见过封卿兰后不喜，为父帮你推了便是。

　　　　她应下了，也见过了，婚定了下来。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她或许还在想，将来和封卿兰同修，同渡，同为仙，自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道界一众人。

　　　　可是偏偏，是他断了自己的剑！

第十七章青白仙山（）　
时光飞逝，眨眼间，四人已到青白山脚下。

　　　　眼前的青白山，果然如同传闻一般高耸入云，山顶盖着厚厚的白雪，一如寒冬。山下是郁郁葱葱的翠树，宛如阳春盛夏。

　　　　萧焕伸了个懒腰，雀跃道：“涉谷老头，快领路！”

　　　　涉谷面露难色，道：“我当时也是误打误撞才进了那个山洞，现在再让我走一回，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司知一短叹一声，道：“还得我出手，萧焕，把伏祸给我。”

　　　　闻言，萧焕乖乖地把伏祸递给了司知一，顺便还瞪了涉谷一眼。司若婴在旁道：“寻踪术管用？距涉谷将伏祸带出已经许久，伏祸又整日在祠堂之中受香火熏陶，且太素真人意念已散，寻踪术难有依托。”

　　　　司知一笑答：“质疑你师父啊？瞧好了。”

　　　　说吧，司知一自袖中摸出一枚纸蝴蝶，手指在伏祸剑与纸蝴蝶上相继点过，那蝴蝶在司知一掌心躺了少许时候，突然就在萧焕等人的注视下，立了起来。而后，那蝴蝶扑了扑翅膀，飞了起来，接着便是向前飞去。

　　　　司知一将伏祸还给了萧焕，道：“跟着这蝴蝶就行了。”

　　　　司若婴在旁将他的动作牢记在心，道界所授寻踪术，亦是较为低级的法术，以物为媒介，寻找与此物相关的事物。只是用只蝴蝶儿为引指引方向，则是司若婴未曾学过的。寻踪术能够指出的只是大致方向，可这纸蝴蝶，却是能将人直接带到洞府所在，不可谓不奇了。

　　　　萧焕跑在最前面，跟着纸蝴蝶一路，将其他人都甩在身后，司若婴抬眼望去，只望见一个小小的红点。再一回头，涉谷又落下了一段距离，司知一和司若婴不得不停下等了等他。待涉谷跟了上来，司知一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涉谷面色涨红，羞愧地喘着气道：“今年今年虚岁六十了。”

　　　　司若婴道：“莫要勉强自己，若是体力不支，你大可不必跟来。”

　　　　司知一道：“不要这样，这是你徒弟，你不带着他见识见识，谁带他？涉谷，走不动了吗？”

　　　　涉谷立马直了直身子，摇头说：“不不累！”

　　　　“人呐，虽然应该逼一逼自己，但是你也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学人家小辈们逼自己了。”司知一叹道，随后送袖中摸出了个瓶子，递给了涉谷，“来，把这个吃了，给你涨涨劲儿！”

　　　　涉谷一愣，司若婴同时也哑然。

　　　　司知一是什么人？得道仙人。

　　　　他拿出来的丹药是什么？必然是仙丹啊！

　　　　涉谷赶忙拿过瓶子，打开后，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丹药倒了出来。他见过原来的半吊子师父炼丹，说是炼丹，其实也就是将一堆奇奇怪怪的原料丢进去，看着到时间了，就另外从一个地方拿出个圆滚滚的药丸，放进丹炉里，假装是炼成的丹药，然后高价卖给别人。

　　　　可眼前这个丹药就不一般了，这是真正的仙人拿出来的，怎么会有假？

　　　　因而，涉谷盯着一颗丹药，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他自求仙问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仙丹。随后，在司若婴有些嫌弃的目光中，涉谷将丹药填入口中，小心地吞下。

　　　　瞬间，一股暖流蔓延至四肢百骸，涉谷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接着这股力气无处发泄，涉谷双腿瞬间不听使唤，健步如飞地追着早已没影儿的萧焕去了。

　　　　司知一一拍脑袋，懊悔道：“他这一把年纪了，受不住这样的药力，不该让他吃一整个的。”

　　　　司若婴无奈，只得道：“快些追上去吧。”

　　　　两人没了涉谷这个累赘，走得也快了不少，很快就追上了一路领先的萧焕。萧焕正在路旁的石头上坐着歇息，看到司知一与司若婴，喘着气道：“那老头哪儿来的劲儿，怎么突然就跑那么快，还有你们两个，是不是飞过来的，怎么就我一个累的不像话。”

　　　　司若婴道：“你跑得太急，用力过猛，自然气力不接。我师徒二人，自小炼体练气，走这些路，是轻而易举地事。”

　　　　司知一向前看去，疑惑道：“涉谷呢？还在往前跑着？”

　　　　萧焕拍着大腿说：“可不吗！我连个老头都跑不过。”

　　　　司若婴道：“会不会出事？”

　　　　司知一道：“不会，那蝴蝶不会离我太远，否则会停在原地等我。”

　　　　司若婴道：“蝴蝶会停下，涉谷呢？”

　　　　司知一面露难色：“这谁知道那多余的药力得多久才能消。”

　　　　如此一说，司若婴只得一叹，随后追上前去。司知一蹲在萧焕身边，问道：“累了？”

　　　　萧焕点点头，喘着粗气说：“累死了，还有多远才能到啊。”

　　　　司知一笑眯眯道：“眨眼间就到了！”

　　　　萧焕惊喜万分：“真的？”

　　　　司知一仍是高深莫测地笑着，拍了拍萧焕的膝盖，轻声道：“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就到了。”

　　　　萧焕知道司知一是个仙人，但是对此还是将信将疑，于是闭上了眼睛。司知一手中暗自捏了个诀，萧焕再睁开眼时，顿时惊呆在原处。

　　　　他原本在山间小路旁坐着消息，可现在，自己周围竟然黑漆漆一片，待适应了黑暗之后，他才大概看了出来，自己是在一个山洞深处，陈腐的泥土气扑面而来。萧焕胃中一阵翻腾，扭头便是吐了出来。

　　　　司知一道：“果真是娇贵的小公子。”

　　　　萧焕苦道：“这里的味道好难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司知一道：“自然是你师父坐化之地，之所以难闻嘛久不通风，自然是难闻了点儿，你适应一下就好。”

　　　　萧焕苦着一张脸，把嘴里的东西吐干净，又“呸”了几声，这才想起来问：“那仙姑和涉谷老头呢？”

　　　　司知一拍了拍萧焕的肩膀道：“我的徒弟徒孙，有另外的事情要做，你呢，就跟着我把你师父的事情搞明白，懂了吗？”

　　　　萧焕点了点头，又问：“你是仙人啊！仙人还需要我帮忙吗？”

　　　　司知一严肃地回答说：“你师父也是仙人，而且是比我辈分高的仙人，所以我需要借你一点儿东西，才能和你师父散在这个山洞里的神识进行沟通。”

　　　　萧焕似懂非懂地问：“借什么？伏祸吗？”

　　　　司知一顿时笑嘻嘻道：“不不不，伏祸已经归你了，我需要的只是一点点你的血。”

　　　　萧焕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就伸出了左手，用伏祸在手指肚上划了个口子，饶是这样一个小伤口，他也是疼的挤了挤眼。而后他把手伸给司知一，道：“给吧”

　　　　谁知司知一看着这道沁出血的小小伤口，不满地摇了摇头。接着，司知一抓着萧焕的手掌，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并拢，在萧焕的手腕上方虚虚划过，一道气刃直接在萧焕手腕上割开一道寸许长的伤口，血液登时冒了出来。

　　　　萧焕当即大叫，眼泪也是随之流出。

　　　　司知一以驭水之术控住血液，萧焕疼得要抽手，却被司知一制住，司知一悠悠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疼呢！就好了就好了，一会儿我赔给你嘛。”

　　　　待取够了数量，司知一伸手在伤口处一抹，伤口瞬间便是愈合。得了自由的萧焕赶紧检查自己的手腕，发现已没有了伤口的踪迹，接着，萧焕感觉眼前有些黑，道：“我怎么怎么有点儿晕”

　　　　司知一道：“流失这么多血，当然晕了。”

　　　　话音刚落，萧焕便要向一旁晕倒过去，司知一及时施术，使得萧焕横躺悬浮在空中。而司知一则是席地坐下，以驭水之术，引导着血液，在面前画了一个阵法。

　　　　另一边，司若婴追上了涉谷，两人追着纸蝴蝶，一路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阵阵寒风吹来，涉谷道：“师父这地方我保证我没来过！”

　　　　司若婴眯着眼睛四下看去，而后道：“你若来过，便没道理能出去。”

　　　　涉谷大惊，司若婴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自信地笑道：“不过一个三合荒雪阵，在一旁仔细看着，看我带你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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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以身破阵（）　
阵法一览所载，三合荒雪阵，三合乃乾坤合、阴阳合、人鬼合。

　　　　而眼前的这个三合荒雪阵，更像是一个变阵。无乾坤阴阳，只有浓浓的鬼气，加上闯入的司若婴和涉谷两人，不过勉强凑了个人鬼合，是个残阵。若是道界的那个司若婴，手执挽风，破此处一个残阵，只在瞬息之间。

　　　　可惜如今没有挽风，司若婴金丹已损，只得用最基础的法子——破阵眼。

　　　　司若婴侧首，问一旁的涉谷道：“那丹药药力可还有？”

　　　　涉谷点了点头，司若婴道：“你在这阵法中绕行一周，尽快。切记，要将看到的一切，尽数记在脑中！”

　　　　涉谷收到指令，拔腿便跑。司若婴则站在原处，看着绕阵法而行的涉谷，他的身形时远时近，时明时暗，便是受鬼气影响所致。

　　　　先前涉谷服食过仙丹，药力散尽之前，鬼气难以近身。而司若婴便是不同，她金丹已散，法力全无，难免鬼气侵体，因而查看阵法的事，只能交给涉谷。涉谷跑得很快，见人已回来，司若婴问道：“阵中何物？”

　　　　涉谷喘了喘道：“我跑了一圈，每个方向看过去，都不一样。”

　　　　所视皆非！

　　　　司若婴又道：“现在，你闭眼再绕一周。”

　　　　涉谷有些莫名，但也按照司若婴的吩咐，闭上眼睛又跑了一圈。司若婴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面朝着阵法的中央，仔细地去听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有风呼号，有冷气袭人，有生机在缓缓流逝，有死气渐渐侵袭。

　　　　突然间，她父亲的声音缓缓响起：“荒后生，雪藏春，欲破三合荒雪阵，便要绝处求生。”

　　　　绝处求生。

　　　　司若婴猛然睁开眼睛，涉谷已经跑了一圈回到原处，司若婴又问：“这次听到了什么？”

　　　　涉谷擦了擦额上的汗，颤巍巍地回答说：“有很奇怪的叫声”

　　　　司若婴的脸上泛起一抹笑容，涉谷有些呆滞，不曾想过自己的师父笑起来如此倾城。随后，他听到司若婴说：“那是鬼哭。”

　　　　涉谷大惊失色，看着眼前的一片山谷，山谷之中有雾气缭绕。涉谷怔住，这雾气，是什么时候升起的？自己刚刚绕着阵法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感到有雾呢？很快，司若婴解答了他的疑问：“高阶阵法大多有自己的神识，它是感到危险了，故而升起雾气，迷惑人眼。”

　　　　“这阵法竟然这样的诡异”涉谷又是抹了一把虚汗，“师父，你刚刚让我跑那两圈，和破阵有关系吗？”

　　　　司若婴面着浅笑，低声道：“可还记得，第一圈时所见？”

　　　　涉谷点了点头。

　　　　司若婴又问：“第二圈时所闻？”

　　　　涉谷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