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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夜心感觉到了细微的暖意，点了点头。其余几人在讨论过后，柴珊最终向着司若婴道：“璎珞姑娘，长久待在青河镇不是法子，我们商议之下决定，留两人在此驻守，如果有危机情况，可以向柴门请援。而其余的人则是返回各家，将魔气的事告知家主。此处璎珞姑娘对魔气最为了解，请璎珞姑娘与我们同往。”

　　　　司夜心附声道：“这事的严重性大家都明白，只是能不能劝服家主们出手，还是要看璎珞姑娘。”

　　　　在场的世家骄子们，对于自家家主，多半是顺服的。就算有什么反对意见，也只能谨慎地提一提，真正的想要请家主们慎重考虑之后出手，还是要由外人来说。

　　　　司若婴也了解这些家主们的脾性，思虑片刻之后道：“我如果走了，那些重伤待治的人该怎么办？”

　　　　众人陷入沉思，有几人当即心中暗想，这些普通人的生死并不重要，大可以不必花费如此多的心血来救治。但终归这样的言词有损颜面，没有人肯开口说出，而几人大都心照不宣。

　　　　庄执渊道：“如果放任这些普通人不理，和寻常妖魔又有什么分别？可若是理了他们，难免束缚住手脚。各家家主心中的想法大约也是如此，救这些人如果是举手之劳，只需要发些丹药，世家宗门定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同情。可是如今，救这些人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如果能够选择，世家宗门的人当然是选择放弃这些人而遵从自己的利益。”

　　　　几人沉默不语，封卿兰开口道：“人的生老病死，与他人无关。世家宗门本就没有必要救助这些受伤的普通人，举手之劳可以为之，但如果以损伤自身为前提，我们自然可以选择维护自身利益。”

　　　　封卿兰这话说的坦然，庄执渊默默笑了笑，不再接话。

　　　　司若婴颔首道：“封少宗主所言非虚。世家宗门能够壮大，依靠的也是自身的实力。这里的普通人，自身实力不济，如今遭受苦难，也只能怪自己了。”

　　　　柴珊道：“那璎珞姑娘是决定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司若婴摇了摇头说：“世家宗门是否被袭击、是否出手也与我无关。我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没有必要去寻求世家宗门的帮助。”

　　　　柴珊一时哑然，追问道：“这么严重的事情，或许关乎道界众生的生死存亡，你也打算独善其身吗？”

　　　　封卿兰道：“璎珞姑娘听我一言，这时为了此地几十几百个普通人与世家宗门置气，将来会死的将会是几千几万人。危急之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存活，舍小求大才是最妥善的方法。”

　　　　司若婴道：“谁心中都有取舍，只是取舍不同。”

　　　　封卿兰愣在原处，他清楚的知道，司若婴这个回答并非是针对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而是针对自己在面对司若婴获罪之后的选择。封卿兰自以为自己选择了对司若婴最好的一条路，可是却从未想过司若婴有没有要走这条路。如果司若婴宁可受焚身诛魂之刑，也不愿意死在自己的剑下呢？

　　　　他只知道，痛快的死去要比遭受折磨好上千万倍。

　　　　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死在心上人手中，却不如受酷刑而死。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心痛来得折磨。那时的司若婴已经失去了父母，已经被诬陷了罪名，却还要承受着世上唯一亲近的心上人的质疑，以及这个心上人毫不留情挥来的剑。

　　　　庄执渊悠然说道：“如果一开始世家宗门就不出手，不以贤名来装点自己，现在撒手而去自然理所应当。大义小节的取舍向来不难，但是封少宗主为了自己的大义，舍他人的小节，未免有些过分了吧。璎珞愿意救人，诸位却要拦着璎珞救人，为的是去劝说诸位不愿开口劝说的家主，诸位不觉得有些可笑？”

　　　　封卿兰有些怅然，随后苦笑着道：“庄公子这一番话，可是要我等无地自容了。”

　　　　陆殷殷忽而向司若婴道：“璎珞姑娘是想救人，还是想救己。“

　　　　救人还是救己。

　　　　司若婴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道：“我救我想救的人。能有如今的实力，是我拼了命换来的，而我的拼命，不是为了什么人的颜面荣耀，为的是更好的活下去。”

　　　　清恪嘲讽道：“说白了，就是不想担责任。”

　　　　司若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担责任？”

　　　　清恪想要反击，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原因，难道因为司若婴有实力，所以就一定要担起这种责任？话到喉咙之中，清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柴珊道：“如果每个有能力的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危急关头只管自己的想法，不能联合起来共同御敌，还不如趁早——”

　　　　“趁早吞了佩剑等死？”司若婴笑了笑，“现在是我有能力，我可以救这些人，因为你们的缘故，我也答应了会去救这些人。救他们不是因为我善心大发，而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答应了。杀妖兽，是因为这些妖兽威胁到了我的安全。任何事情，不是因为我有实力，就要去管闲事。如果今天，我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普通人，你们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弱者苦嚎，求强者庇护，只因为他弱；强者被你们的大义胁迫，只因为他强。

　　　　“我在凡世的时候，见到过皇帝罪己禅位，只因无法解释天地生出的异象，而黎民百姓纷纷责骂皇帝，皇帝本身却没有做错过什么。也见到皇后无端被人施术迫害，差点丢掉性命，只因一点女子之间的妒忌。皇帝只因为自己是皇帝，就要被万民唾骂退位；皇后只因为是皇后，就要被旁人陷害

　　　　“只因为我稍有能力，就要被你们逼迫着去为那些伤患治病，同样也要被你们逼迫着放弃那些重伤的普通人。你们时时刻刻都有自己的理由，来逼迫别人，却从未反思过，被你们逼迫的人，又有什么过错？皇帝的错是他是皇帝，皇后的错是她是皇后，我的错就是我比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能力来应付这些妖兽，我的错就是我并非世家宗门的子弟，所以可以被你们推出来面对你们那些毫无道理可讲的家主宗主吗？”

　　　　司若婴不知道自己为何此时会有如此大的波动。

　　　　她内心甚至在哭喊着，就因为我是世家宗族的子弟，所以我的罪过就凭家主的一张嘴就断定，所以我就没有任何的余地要受焚身诛魂之刑，所以我就要面对着心上人的刀刃，承受着痛苦之中的绝望吗！

　　　　这些关于往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封卿兰却犹如听到了一般。

　　　　封卿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司若婴的面前，而后向着司若婴展开了自己的手掌，掌心之中托着一枚玉佩。

第一百二十八章自白身份（）　
玉佩便是重紫剑柄之上挂的剑坠，是封卿兰从前找到的一块璞玉，自己雕琢打磨出来一对玉珏，送给了司若婴。而后司若婴自己打了两根络子，挂在玉珏下面，成了两个剑坠。

　　　　司若婴的那枚剑坠，落入了封卿兰手中，又被封卿兰转送还给了司若婴。

　　　　这枚玉佩躺在封卿兰的手心，所有人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司若婴懂了。

　　　　玉珏是为一对，封卿兰这是在告诉自己，他认得自己是谁。

　　　　司若婴问道：“你拿出这块玉佩，是什么意思？想说明什么吗？”

　　　　封卿兰低声道：“一个人生来是什么身份，将来是什么身份，跟这个人本身，都没有关系。无论她也好，你也好，剑坠成对，人影亦不孤单。所以阿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从前是我的过错，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怨恨什么、憎恶什么。”

　　　　司若婴哑然失笑道：“所以呢？我的生死由你来决定，你让我不要怨你？我的罪过由司秉然决定，你让我不要恨他？我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我还要背上杀母弑父的罪名，你让我不要憎恶这些生长在世家宗门里的冷眼之人？！”

　　　　周围的人瞬间反应过来，从封卿兰的一声“阿婴”开始，到司若婴有些发笑的话语，这些人一个个都听明白了。眼前这个对世家宗门十分抗拒，实力卓越能够牵动紫气，令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年轻女子，竟然是那个畏罪潜逃的司若婴。

　　　　清恪大笑道：“怪不得搜遍整个道界都找不到你，原来是逃去凡世了，算你命大，竟然能活着回来！”

　　　　封卿兰冲着清恪抬起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清恪锁住，封卿兰的手微微一动，便是将清恪甩开，整个人撞在墙上，墙面抖落下来些许灰尘。清恪猝不及防地被摔在墙上，又落在地上，束好的头发散落开来，衣裳也被灰尘弄脏。

　　　　封卿兰低声道：“从前你说一些混账话，我顾着大局，不理会你，今后若是再说这些，我要你的命。”

　　　　司若婴冷笑道：“他说的是事实，算我命大，才能活着穿过凡世之门。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就不再隐瞒你们什么，我就是司若婴，我回来了。”

　　　　司若婴的目光扫视一周，傲气凌然：“就算你们认得出我，也拿我无可奈何！”

　　　　柴珊举了举手道：“璎珞不对，若婴啊，你不觉得你承认身份的这个时机不太对吗？你现在身体如此虚弱，情绪起伏又这么大，这里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把你拿下，你又从哪里来的自信，可以与这里的所有人为敌呢？”

　　　　封卿兰转眼看了过去，道：“所有人？”

　　　　庄执渊摇了摇手说：“不包括我，我跟璎珞，可是同一战线的。如果你们现在想要群起而攻之，我劝你们掂量掂量，你们能不能打得过我和封卿兰两个人——对了，你可不要说你不管，我看你的意思，可不像是不理不睬的，一会儿真打起来了，陆殷殷就交给——”

　　　　“交给我啊！”常青突然跳了出来，冲着陆殷殷一笑，随后说道，“无论是若婴妹子，还是璎珞妹子，都是我的妹子。我爹还等着她帮忙找到那个幕后黑手呢，你们这些人，现在不赶紧想想怎么找到造出乱魂珠的真凶，要在这里联合起来对付一个能帮你们驱除魔气的人？世家宗门，果然是不要脸啊！”

　　　　封卿兰的眉毛微微抖了抖，司若婴仍是看向封卿兰道：“说罢，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回答，床上坐着的司夜心已经红了眼眶，怔怔地望着司若婴道：“若婴姑姑”

　　　　司若婴冲着司夜心微微一笑，安抚道：“夜心不用担心，这些人拦不住我，他们如果当真想要对我动手，以我现在的处境，并不介意让世家宗门少几个天才。”

　　　　柴珊道：“别啊，大家前两天处的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闹得生生死死的。若婴你不想去世家宗门劝说那些家主宗主，就不去。这里每个人也都明白，如果那些妖兽放任不理，最终的结果就是道界的一场浩劫。若婴你对那些魔气稍有了解，现在无论如何，处理妖兽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要真的想打，不如自己吞剑自尽，省得浪费力气。”

　　　　鹿宛然亦是怯怯地开口道：“若婴小姐前两天能够不计前嫌的来到青河镇，想必调查妖兽魔气一事也是若婴小姐当前的重中之重。我知道若婴小姐对世家宗门并未十分的憎恨，否则也不会救我，救这里的人。所以现在大家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毕竟我们都清楚，将要面临什么，不是吗？”

　　　　清恪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剜了司若婴一眼，向着其余人道：“各个大小宗门或许不理会司若婴的事情，但是司柴祁郁清五大世家，可是联合起来发布了告道界书，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封卿兰，当时我就猜测你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念着她是你的未婚妻就要放她逃走，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封卿兰冷眼看向清恪，声似玄冰：“清恪，你信不信，我现在宰了你，清越家主也不会说什么。”

　　　　清恪大笑：“呸！封卿兰，不要以为你天赋比我们强上一些，就能在这里大放厥词！真的打起来，谁输谁赢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下一刻，重紫陡然出现，横在封卿兰身前。

　　　　司若婴瞬间便是回想起封卿兰手执重紫向自己劈斩而来的场景。

　　　　封卿兰伸手握住重紫，身后的柴珊连忙跑上前来，抓住了重紫的剑锋，低声说道：“适可而止吧，真要闹出来人命，清越家主不找你麻烦，你爹少说也得关你几年紧闭，你乐意这样吗？”

　　　　司夜心在一旁道：“若婴姑姑，你劝劝封少宗主，如果真的杀了清恪，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罪责。”

　　　　司若婴向司夜心问道：“夜心，你若珂姑姑呢？”

　　　　司夜心小心翼翼地回答说：“若珂姑姑在闭关，从若婴姑姑走了之后，就一直在闭关，我没有见过她”

　　　　柴珊一边拦着封卿兰，一边向司若婴道：“若婴，我们没有找你算账的意思，你的那件事，真相是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也没必要真的把你捉拿回去。如今你换了副面孔，我们认不出来，家主们多半也认不出来，你还是那个璎珞，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清恪道：“呵呵，柴二小姐这是要助纣为虐了？”

　　　　常青当即大吼一声道：“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吧！”说完，飞起一脚，清恪有所提防地躲了过去，而常青的骨鞭顺势缠住了清恪，将清恪整个人禁锢在骨鞭之中。骨鞭缓缓收缩，清恪忽然吃痛叫出声来，向着常青道：“你一个魔窟少君，难道想和世家宗门结怨？！现在这妖兽、魔气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呢，莫非是你们魔窟所为！”

　　　　常青有些不大耐烦清恪，打了个响指，骨鞭收缩地愈发紧了，清恪的额头上爆出青筋，面红耳赤，似乎是喘不过气来。

　　　　陆殷殷低声道：“少君还是放了他吧。”

　　　　常青顿了顿，还是松开了骨鞭，清恪跪在地上，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按住地面，大口喘息起来，伴随着几声咳嗽，竟是咳出了几块内脏的碎片。

　　　　不用查看也知道，清恪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经是一团糟了。

　　　　司若婴蹙了蹙眉头，对着常青道：“你对他出手，他把帐记载魔窟头上，你爹又要罚你了吧。”

　　　　常青道：“没关系。”

　　　　柴珊赶紧对着封卿兰道：“你看他都这样了，先把剑收了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破镜重圆（）　
无奈之下，封卿兰收回了重紫，默默望着司若婴。

　　　　那双眼睛仍是如同回忆里的那般温柔，像是春日里化开的泉水，带着丝丝的暖意。又似被风吹皱，起了无限波澜的水面。司若婴直视着那双眼睛，想起了许多过往。

　　　　曾经这个人，不愿用术法避雨，只为了给自己撑伞。

　　　　现在，不知是否是自己那一连串的发问，叩问到了他的心里。他又愿意与世家为敌，只为维护自己。

　　　　司若婴轻声道：“你想好了？”

　　　　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寂静，只听得少顷之后，封卿兰颔首轻声答道：“想好了。”话语中带着些许笑意。这样莫名的对话，让房间里的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司若婴却是霍然笑起。

　　　　司若婴又问：“当真？”

　　　　封卿兰笃定道：“嗯。”

　　　　司若婴点了点头，向着柴珊道：“可以，我可以跟着你们去世家宗门。”

　　　　柴珊有些惊讶，鹿宛然更是掩住了自己的口鼻，有些难以置信。原本她们以为，此时已经几乎是撕破脸了，司若婴再如何也不可能会继续和他们相处了，但是只是几句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又让司若婴改了主意。柴珊在旁边问道：“你想好了？”

　　　　话一出口，柴珊才发现，这句话好像是刚刚司若婴用来问封卿兰的。

　　　　司若婴微笑道：“想好了，不是你们说的么，现在道界大敌当前，不早些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就很有可能酿成一场浩劫。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浩劫的发生，我当然也不愿意。”

　　　　柴珊又道：“那这里的伤员呢？”

　　　　司若婴的目光转向了陆殷殷，陆殷殷了然于心，点了点头。两人无言的交流过后，柴珊也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最后清恪缓过气来，看着那些人达成了共识，心中有些不悦，但是他被常青那根诡异的骨鞭弄成现在这幅模样，着实不太好继续说些什么。

　　　　常青看着清恪似乎缓了过来，便是上前，手中提着骨鞭，蹲在清恪身边道：“小公子，我这根骨鞭呢，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我魔窟少君的手上，也不怕多了你一条贱命。所以你的嘴巴最好闭紧了待在这里，否则下一次，可就没人能替你说句好话了。”

　　　　庄执渊心中低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鹿宛然见司夜心的脸色又变差了一些，忙上前去探查一番。司夜心推开了鹿宛然，向着司若婴道：“若婴姑姑，我知道你是冤枉的，若珂姑姑闭关之前也告诉我说，若婴姑姑没有做那样的事。昨晚上是若婴姑姑救了夜心，夜心知道，若婴姑姑还是从前的若婴姑姑，对么？”

　　　　司若婴缓缓向着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