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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之恍然如梦-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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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心里只有老十四,难道我就不是他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为什么我继承大统她全无喜色,为什么她不肯接受太后的封后?为什么她宁愿死了不肯活着让我好好孝顺她?你说,这都是为什么?”泪从他紧闭的眼中涌出,这一刻,他哭得如同孩子。
“都是我的错吗?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我就这么无情,无情到留下住我爱的人,连自已亲生额娘都不愿意与我共存?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我?”他说,“为什么要生下我?”
“这并不全是你的错,天下的父母,心都是偏的。”我从没见过他落泪,我只知道自已并不如想像中的高兴,他果然没有让十四阿哥见德妃,所以德妃悲愤之下自尽了,如果那天我没有那样激他,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他不会失去额娘,十四不会被幽禁十数年?哈……时间终于让我变成了魔鬼,伤人也伤自已。
一手去拿他凑在嘴边正喝的酒壶,却被他猛然抱住。
夏天的衣衫单薄,他的泪很快就濡湿了我的衣衫,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说不出的痛点点蔓延。
“你既然这样爱你额娘,为什么不能满足她的愿望?”我仰望天际,看天上繁星闪烁光华。
“我不能。”他不抬头,声音低沉而痛苦,“她要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给,只有这个不能,她为什么不懂,如果她对我有对十四弟一半的好,我们兄弟又怎么会有今天。”
“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知道自已的苦,为什么不能体谅你额娘的苦?如今大局已定,十四阿哥是再没能力与你争了,你做做样子也这么难吗?”我用手梳理他的发,悲伤地问他,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果人生能这样简单,就不会有如斯的苦难、痛苦存在了。
“婉然,朕坐拥天下,其实却也有许多不能的事情,就好比如今,我做什么,都只是让你更恨我罢工了。”胤禛有些无力。
“人生知足常乐,你半生辛苦经营,终于得到了你最想拥有的,还不够吗?上苍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有得有失,你笃信佛教,怎么反而看不透?到了如今,其实只要你肯退一步,你也会很快乐的。”我有些自言自语,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这话,劝他,也像劝自已。
只要肯退一步,就会很快乐。
……
那一夜格外的漫长,天上的星光闪烁,银河浩瀚,我尽力仰着头,他不再说话,我就细细地数着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夜空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看久了,人仿佛被子吸进去了一般,有飞翔的眩晕感觉。
我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站到天明。
“你心里,始终有我。”天明,他抬起头,微微松开怀抱,我保持这个姿态势站了一夜,这时已经难以去撑,腿酸麻到极点,竟是连坐也不会了。他轻柔地抱起我,进屋,又将我放在床上,“这样,也足够了。”说完,起身而去。
第十七章 归去来兮
我并没有想明白胤禛说的“这样,也足够了”是什么意思,隔天他再来时,只告诉我已经为月华安排好了将来。
“你要带她去哪里?”我诧异地问。
“婉然,月华大了,我为她想好了,她是我的亲骨肉,是你一手抚养成人的,我必不会薄待她,你就放心信我一次吧。”他只这样说。
我没有阴拦,跟着我,月华只能一辈子困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她还年轻,将来要结婚生子,我没道理为了自已的寂莫而强留下她。
那之后,有好多个日个,我夜不能眠,闭上眼睛,就是那天月华被带走时的哭声:“娘——娘——你怎么不要我了?”
月华去了哪里,无论我怎么问,胤禛只不肯说,“你对孩子太好了,心时只想着她,若不放开,你将来要怎么办呢?”
即使是知道她的归宿会是最适合她的,但是十几年的感情终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割舍亽的,几天后,我还是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忽然发觉得竟然已是半生匆匆,而我生命中承载了太多的离别,这未尝不是性格中的软弱决定的,不能怪罪别人,那么,就只有惩罚自已了。胤禛送来的补品很多,只是我的身子,到了夏末,情况却仍旧没有好转,有些像年久失修的城墙,忽然遇到了些外力,就轰然倒下了。
这期间,胤禛来过几次,不过坐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直到九月里的一天,他又来,见我白天也委顿在床榻上,容色苍白如雪,才终于对我说:“如果你还同我说你要自由,我只能告诉你,我正在给自已挑选万年吉地,到时候,我可以在我的棺旁,给你留一个位置。如果你要别的,只要你可以不离开我的视线,你可以说了。”
“我可以要什么呢?”我笑了,尽管自已苍白如鬼,但这皮囊太好了,三十几岁的病人,依旧可以笑颜如花。
“弘昌或元寿,如今,已经没有人能阴拦我做任何事,你明白的。”
是的,我明白,他和允祥,我只有两个选择。变如他说的,无论我选择了谁,都可以不离开他的视线。
“其实你一直知道,我从来别无选择,所以,让我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吧。”我合上眼睛,不再看他,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留在这里,不然,我真的只有死掉一条路了。
“十三弟是比我有福气的。”胤禛沉默了很久,终于说,“既然你想回去,我也不必隐瞒你,十三弟又病倒了,这些日子,他为了国事,耗尽了心血,昨日在殿上,竟然昏迷吐血。”
“太医怎么说?”我的心一阵绞痛,勉力去撑自已起来,允祥,那样在草原上驰骋如飞的男人,怎么会这样?
“暂时无碍,你不用担心,你也好好养着吧,朕好尽快安排一切。”他说。
十月初一,允祥的生日,虽然因为他病着,又在孝中,府里一切从简,但是,皇上仍旧赏赐了很多东西。
混在送东西的人中,我迈进了久别的十三阿哥府,如今的怡亲王府。
在门口率家人接旨的是弘昌,十四岁的少年,刚刚晋封了贝勒,看起来沉稳而庄重,眉眼间有我的影子,却更像允祥。
“贝勒爷,皇上嘱咐,有几件东西要面呈王爷。”养心殿的首领太监对弘昌说。
“如此,请随我来。”弘昌点头,率先往里走去。
熟悉的院落,连院中的植物都没有变一点,我胸口闷闷地痛了一阵,眼见门帘挑起,脚步不免一滞,只这一停,弘昌就察觉到了,猛然回头,有些奇异地盯着我,我深吸口气,终究迈进了屋子。
“王爷,这些是……”首领太监一件一件地叫人端了东西到床边,每念一件,允祥便说一声:“臣多谢皇上。”
送到此处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到我这里,我捧的,却是一条常服,正是允祥平常喜欢穿的颜。“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离开的时候,胤禛念的正是这两句。
允祥的面色有些病中的苍白,正照例开口时,却猛然睁大眼,这时,一旁扶他的一个贵妇人也觉得不对了,抬头看我时,同允祥一般满眼掩饰不了的惊讶。
“婉然?”允祥终了开口,人几乎立即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睁大眼睛看着我,“是你吗?”看他的手慢慢地伸出,我靠近一步,任他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允祥的声音很轻,眼神也蒙胧起来。
“是我。”我答他,同时握住我的手,尽量用愉悦而平常的口吻问他,“我回来了,是不是太晚了?”
下一秒钟,我被他大历拉到怀中,手中的托盘也掉落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真的是你回来了,不晚,永远不晚。”他说,“我已经不敢想了,今生今世,我还有这样一日。”
“允祥!”我也用力回抱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却只觉得他瘦弱了太多。
彼些泪眼相望,一时忽然不知今昔何夕。
“我以为,只有死了,才能到你身边,才能像从前一样,一刻也不同你分开,”允祥的目光不离开我,“我这些处只想到你身边去,真的。”
“傻瓜,说什么傻话。”我笑,含泪地微笑,原来,允祥一直在这里,在原地等我,“你不是说了吗,要是我们找不到彼此,你就在这里等我的,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等你,等你来找我,你总能找到我的,我知道。”允祥也笑,粗糙的手指抹去我的泪珠,我把自已深深地埋入他的怀中,这十几年,真的很累了,闭上眼睛前,我想。
允祥病中虚弱,站了一阵后有些去撑不住了,“婉然,我站不稳了。”他忽然说,有愧疚,也有伤感。
“我也累得站不住了,还在想,你怎么也一肯让我坐一会儿,”我的心一阵疼痛,他站不稳了,他还这样处轻,怎么可以这样,只是,我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笑着嗔怪他,“我要坐着,最好能躺着。”
“好!”允祥笑了,扶了我,很慢地挪回床上,我把自已的头埋在他怀中,也把泪掩藏起来。
“我的腿现在不太好,不地,大约是这几天变天吧,平时没事的。”允祥揽着我躺在床上,轻轻拍了拍自已腿,“别哭了,我都不觉得怎么样了,只是偶尔有些不舒服,都过去了。”
“我知道,我只是……”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腿上,我说不出话来,这些处,他吃了多少苦呢?到如今,我又拿什么来安慰他?
“你见过弘昌了?”到天渐渐暗下时,我自允祥怀中悠悠睁眼,就看他温和的笑容,一如多年以前。
“来的时候见了,还过他大约不知我是谁吧。”我重新调整了下姿势,他的怀抱,永远能让我安心地睡着,不分时间。
“那我叫他进来。”允祥笑着扶我坐好,拢了拢我的头发,才说,“来人,叫大贝勒来。”
我猜,弘昌根本没有走开,因为允祥话音一落,门帘一挑,一个少年就翩然而来,到了床前,低头叫了声:“阿玛。”
“见见你额娘吧,你亲生的额娘。”允祥笑了,仍轻轻揽着我。
弘昌飞快地抬头,凝眸细看我,这个神情,同允祥太像了,我微微笑着,在他看我的时候也看着他,总有一盏茶的工夫吧,弘昌终于低低地叫声:“额娘。”
没有想象中的抱头痛哭,我想,他大了,大到不需要额娘的怀抱了,心中一时百味掺杂,心伤和欣慰都有。
“弘昌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些年,他也很想你,给他点时间吧。”允祥看出我的悲喜,拉我回到他的怀抱,“母子是天性,别急。”
“你不问我这十几年去了哪里吗?”午夜,我倚在允祥怀中,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只要你回来就好,”他说,“我以为,除了死,我们永不见上一面了呢!这样看来,上天真的待我不薄,在我绝望的时候,又送还了你。”
“允祥!”我叫他的名字,要他更用力地抱紧我,允祥笑了,一边缠绵地吻我,一边将我抱得更紧,直到我们融为一体。
我的归来让允祥的病很快好了起来,却也打破了王府以往的平静。
十一月,允祥病愈后上朝的第一天,如今的怡亲王福晋悄然来到我的房门前。
“福晋怎么来了,我正要过去呢,”我正对着镜子同我的长头作半争,猛听见人通报,赶紧转过头来笑了笑,“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也没去拜见。”
“姐姐这么说,就叫妹妹越发难为情了,姐姐原本是嫡福晋,我不过是续娶,何况姐姐又比我年长,怎样看来,都该是我来拜见的,只是前阵子王爷一直病着,我怕来了添乱,才没过去。”怡亲王福晋也客气起来。
这样的客套话让我有些难受,应该说这样的见面,于我而言,就很怪异,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回避她,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仔细看眼前的女子,温婉大方,衣着得体,进退有度,允祥这些年确实全仗她照料,便是弘昌,长到这样大,又何尝没有她的功劳在其中。
“弘昌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拉着她一同坐下,真心地感谢她。
“姐姐说哪里话呢,我们是一家人,大贝勒又是个再聪明出众不过的孩子,我喜欢还来不及。”她说。
“说了半天话,却还不知你的名字呢?”我想起了。
“我叫风音,姐姐叫我音儿吧,”她笑笑,“爷也是这样叫我的。”
我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风音有些不安,却也坦然与我对视。
这一次见面,比我想像中的要好,比竟,今后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允祥下了朝仍旧有很多事情要做,比从前忙了好几个档次,不过弘昌就不用了,同其他未成年的皇子以及亲王贝勒家的孩子一样,他们只要随班站完早朝,就可以去上书房读书或是回府了。
这些天弘昌没有去上书房,回到府里后,他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来给我请安。
很奇怪的母子相处模式,但是我却更希望他如月华一样,门都不敲就直接蹦到我面前,然后给我一个结实的拥抱,也不管我的腰能不能承受她的重量。
只是,面前的少年却恭顺而疏离,遥遥地站住脚,柔和地叫我一声额娘。
他今年十四岁,我认识允祥的时候,允祥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这对父子长得很相像,我有些郁闷,当年我明明觉得弘昌更像我一些的,怎么长大就变样了,因为他们相像,所以我常常恍惚,眼前站的人,总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
当然,弘昌还是不同的,他是我生的,身上终究有我的影子,这时看来,不免得意地觉得,弘昌要更飘逸清俊一些,漂亮得有些缺乏真实感。
“怪冷的,过来坐吧,让额娘看看你。”我含笑看他,拍一拍身边的炕沿,一边的丫头早端了一盏热热的酪过来,装在白瓷小碗里,散发着阵阵香气。
弘昌坐下来,暧炕并不大,还是当年的样子,所以他靠得我很近,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酪,我心中被满满的愧疚包围,元寿尚且有云珠照料,这些处,弘昌却是怎样挨过来的呢?
乳酪很热,屋子里也热,弘昌却仍穿着厚实的棉袍,这时额头上已经细密地冒出了很多汗,我拿了帕子帮他擦抹,明显地感觉到他震了一下,既而想要躲闪,却最终没有动,这点他还是像允祥,永远为别人考虑多一些。
“晚饭在额娘这里吃吧,额娘给你做菜。”我征求他的意见,他有些迟疑,却点了头。这让我觉得非常的幸福,一别这么多年,弘昌已经大到不需要额娘了,我都不知道还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在外头生活的日子,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做菜的手艺,见弘昌点头,我一边吩咐跟他的人来,给他换薄的衣衫,拿他的功课过来,一边将早想好的菜谱列出来,叫厨房准备材料。
允祥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完工,八道小菜加上一个西湖牛肉羹,全部端到桌上。“婉然,都是你做的?”父子俩都有些傻眼,却吃得很认真。
饭后允祥还要忙,很多折子和文件都堆在暖炕上,见我看着弘昌发呆,微微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拍了拍,示意我不要着急,我也只能笑笑。
“我的菜不错吧?”看弘昌起了,我重新靠回允祥怀中,颇有得色。
允祥没马上回答我,只是怜惜地看着我,握紧我的手。
我的手,我低头看了看,还好,细嫩如初,这要归功于我的懒惰,馒头和开水的日子过得多,不会很伤手指。
弘昌住的院子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这一天入夜,见允祥仍旧忙着,我便悄悄披了件厚披风,叫丫头点了盏灯笼过去瞧他。没进院子,已经听见呼呼的风声,我示意丫头噤声,轻轻地推开门,就见月下一个少年挥舞着宝剑,游走园中,身姿矫健。
“谁?”少年很快就察觉了,收住势头。
“回贝勒爷,是福晋来看您了。”丫头很伶俐地回答。
“额娘?”弘昌迟疑了一下,把剑丢给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几步迎了过来,“夜里这样冷,额娘片么过来了?”
我微笑,这是弘昌几天以来同我说过最多的一次话,果然是个好开始。
“睡不着,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我走近,一旁早有小太监递上弘昌的外衣,我接了,披在他身上。
“额娘进来坐,外面冷。”弘昌退开一步,见我若有所失,终于还是伸出手,扶了我的手臂。
眼泪飞快地在我眼中聚集,我微仰起头,努力想把它们眨回去,进屋到了光亮处,才发现弘昌一直看着我,“这天还真是冷,冻得人直想流泪。”我对他笑。
“额娘!”弘昌叫我,“我一直想问额娘,这些年,你想过我吗?”
“额娘当然想你。”我走近一步,很想将他抱在怀里,希望能借这样的拥抱把横亘在我们之间十几年的距离一下挤走,只是,他的疏离让我无奈。
“额娘,你想我,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弘昌退到一边,“你既然想我和阿玛,为什么你忍心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弘昌……”他的话确实戳到了我的痛处,一时间,我的泪汹涌地落下,“我……”我该怎么向他解释我不回来的原因,我不是不回来,是我千辛万苦地回来时,正遇上一场婚礼,是我当时心气高傲到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宁愿舍弃他们,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无力回头……
“额娘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我忽然觉得自已无力解释,四肢酸痛如散了架一般,用力擦脸上的泪,却无论如何擦不干净,只得转身准备开,“我对不起你,如果你不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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