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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之恍然如梦-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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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快跑!”
“我女儿……”
“先想你自己吧,”他不多说,只狠狠的给我骑的马一鞭。
准噶尔骑兵出了名的迅速,而且狠绝,我们这里又多是手无寸铁的人,竟被他们追得失去了方向,风在我耳边呼呼的吹着,眼前的视野却渐渐模糊,人骑在马上,简直就有腾云驾雾的感觉。
“那边是朝廷的军队!”仍旧分辨不清是谁喊的,只是马随群的特性带着我迎面跑了过去。
族长的儿子在清军放箭前拼命的喊着自己部落的名字,不过照旧被一队士兵用箭逼住了,勒令我们不许再靠近。准噶尔的骑兵见势不对,想要逃走时,却被大军有序又迅速的包抄,我只看见眼前人影晃动,听见战马嘶叫,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围住我们的清军缩小了包围圈,天黑透了,有人点起火把,两黄旗的旗纛迎风飘扬,我的心猛然一紧,这分明不是一队普通的清兵,两黄旗是康熙亲自统帅的,如今到了这里,莫非,他御驾亲征?当然,我随后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康熙,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胤祯,十四阿哥胤祯,他原来已经是抚远大将军了。
跟随着其他人下马,远远的已经来了一队人马,两黄旗的士兵有序的让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我低下头,跟其他人一起跪拜,听族长的儿子求援,心却惶恐不安到极点,我的月华,我小小的宝贝,现在,是生是死呢?还有,还有,前面来的,又是什么人呢?
战场是属于勇者的世界,如今,我信了这句话,族长的儿子带着一队清兵去了我们落脚的地方,而我们,则在无数人的环视中忐忑不安的等待。
我尽量将自己缩在人群中间,不抬头,也不思考,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个不满7岁的孩子,我不敢更不能让我自己去想,她会遇到什么?
“别哭,你们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身边一个人,X着生硬的汉语安慰我。
我哭了吗?我没有呀?我有些茫然,只在抬手在脸上一蹭的时候才发觉,脸上竟然是湿的,这许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眼泪的,却原来,还有……
不知道是对手太弱,还是这支清军实力超凡,天色破晓之时,奔波了一夜的一队清军凯旋而归,随同他们而来的,还有部落的男女老少。
我这些日子一直疑惑,为什么准噶尔骑兵要奔波几百里追击这个部落,追到了却没有伤害一个人,直到族长提出要将镇族之宝,一把成吉思汗当年横扫大漠时使用的战刀献给抚远大将军时,我才恍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娘亲,你在哪里?”人群中,小姑娘清脆的哭喊声在人群忽然寂静一片时,突兀的传出,我来不及回头看身后怎样了,就急急的循声迎了过去,小小的月华,脸上蹭了很多泥土,显得可怜兮兮的站在哪里,眼泪在脸上冲出了两道雪白,见我露头,几步跑了过来,一头扎进我的怀中。
她七岁,个子比同龄孩子要矮,但是这用力一扑,仍险些将我扑倒。
“见过大将军王,多谢大将军王救了我们部落,大将军王千岁!”老族长的声音却在此时率先响起,我身子僵硬,忙借势蹲下身,将头埋在月华肩头,抱着她,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胤祯说了什么,事后回想,居然完全没有一点印象,我只庆幸,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他并没有看见我,至少,没有认出我。
天色大亮之后,胤祯重新整军出发了,只留下了些士兵帮我们在这里就地搭起帐篷,我抱着月华,怔怔的看大军远去,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在今天看来,已经有了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发生在梦中一般,只是,大约也只是我这样以为。
这对士兵帮部落里的人搭了些帐篷后,不动声色的围住了我,“十四阿哥说,他想请您去前面见他!”为首的人很低声也很客气的对我说,但是,我知道他们不会如话说的这样客气和好商量,看来,我低估了胤祯的眼力。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别打扰这里的人,走吧!”我咬牙,既来之,则安之吧。
一日一夜的折腾,马上不停地奔跑,终于耗尽了我的力气,我只觉得自已睡着了,在不断奔跑的马背上。
“娘亲,你睡了很久了!”睁开眼睛,月华正用她小小的手晃着我。
一眼看去,我正在一顶很大的账篷里,这里有书案,有虎皮的垫子。“宝贝,娘亲这是在什么地方?”我不动声色,温言问孩子。“
“叔叔的地方,叔叔给我很多好吃的,还逗我玩。”孩子很天真地回答。
“什么叔叔?”我问。
“不知道,他让我叫他叔叔的。”月华大约从我的神色中揣摩到不妥,有些委屈地看我,眼泪在眼窝里左一圈右一圈地转达动着。
我有烦乱地站起身,四下走了几步,思考。
“婉然,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身后,一个声音问我,语调有些颤抖,显得人激动而不安。
“如你所见。”我转身过来,决定不假装不认识,如果假装有用,那么我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既然到了这里,也就不害怕承认。
胤祯此我记忆中的,成熟了很多很多,其实样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我就是觉得他不一样了,是什么不一样了呢?在他无声地打量我的同时,我也在看他,首先是他健壮了,不过变得最多的却是眼神,那不再是一个孩子单纯的眼神了。
“你沉稳多了,不是我记忆中的十四阿哥了,”终于,我笑笑,尽量让自已说得轻松一些,“我看起来,应该也沉稳了吧,毕竟老多了。”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胤祯猛地几步逼近,不待我躲闪,已经一把将我拖进怀中,手臂的力气几乎让我窒息。
我没说什么,只是任他拥抱,隔了漫长的岁月,这样的怀抱只让我觉得安稳,一个朋友式的拥抱。
“娘亲,叔叔为什么抱你?”月华仰起头,认真地问我。
我有些尴尬,胤祯也没有想到孩子会这样看着他,有些讪讪地抽回手,半响才说:“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是因为她吗?”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那年之后发生的事情,月华的来历,我的经历,都不能说,于是只得含糊地说:“算是,不,也不算是。”
胤祯的目光一时变得很痛楚,我想,对于月华的来历,他大约自已衍生一些解释,这让我松了口气。
胤祯果然不再问月华的事情,只吩咐人摆饭。
行军打仗,吃的东西都很简单,远不及当年我见过、吃过的精致,不过却绝对是这些年中,我同月华没月吃过的美味。
小孩子终究也是小孩子,这会筷子也不会用了,只左右手甩开了,大快朵颐,把我日常教她的都忘在了脑后。
“月华,慢点!”我放下了筷子,拿了帕子擦她脸蛋上蹭的红色的汤汁。
“月华是吧,不急,慢慢吃。”胤祯也放了筷子,却把几个筷子都放在了月华面前,“好吃吗?”。
“好—吃—”月华头也不抬。
“你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待到月华吃饱,又睡下,胤祯终于问我。
“还不是和从前一样。”我笑,避重就轻。
“和从前一样?”胤祯笑了,“和从前一样,这么简单的菜,小孩子能吃得这么香?还有,你都是不照镜子的吗?你瘦成什么样子你自已看不到,小孩皮包骨头你也看不到吗?”
“有吗?”我一愣,下意识地去摸自已的脸,“哪月瘦,我这是健康。”
我不和你辩,只问你一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胤祯别开头,继续问我。
“没有,打算带月华到南缰去看看,如果她喜欢就住几年,可是现在打仗,看来只能回中原了。”我说,原本打算跟着那个部落过几年游牧生活,看来是不行了。
“我这次奉旨驻扎西宁,你若是没想好去处,就跟我同去吧,现在这边确实不安全,你一个女人,这样也有个照应。”胤祯说。
“这……”我迟疑,实在不想重蹈覆辙,虽然我知道胤祯未必如同他的亲哥哥胤禛,只是,我本能地想要离他们所有人。
“我只是想你们可以过得好一点,不行吗?”胤祯说。
“我们去什么地方,一向都是月华说了算了的,不如,明天问她再决定。”我决定,暂时拖一下,月华是个看起来野惯了的孩子,骨子里却有一种化不去的纤细和自卑,不似她外表看起来这样乐观又大大咧咧,这一直是我的遗憾,也许她婴儿时期,我太多的悲伤影响到了她,以月华的个性,她未必肯跟着胤祯去西宁。
胤祯没有再说什么,一别经年,说没有隔膜是不可能的,看看时候不早了,他便让我休息,自已也回帐篷去了。
第二天,月华的回答却很让我惊讶,她先问我:“这个叔叔是大将军吗?”
我点头。
“大将军是不是会打那天抓我们的坏人?”
我继续点头。
“那好,我喜欢看坏人被打。”月华做了决定,胤祯哈哈一笑,看了看我,颇有得意的神气,有一刻,又变回了许多年前御花园中的天真少年。
自然,我们并没有同大军同行,他另派了心腹,一辆马车载了我们随后跟上,月华每天都很欢喜,坐在车里四下张望。
战争比我想象的复杂,我以为胤祯到了西宁就会发动攻势,然后一战成名,只是,实际情况却远没有这样简单。
我对于这场已经知道结果的战争不感兴趣,胤祯在城里帮我们找了一处小小的房舍,于是我几乎每天足不出户,倒是月华,经常出入胤祯临时的府邸,每天都要大大地形容一番,她看到的叔叔有多么英雄了得。
有了衣食无忧的时光,我开始留意找些书籍,想规矩一下月华,只是收效不大。背书对她来说就如同上刑,写字简直就是割她的肉,找人教她下棋,她屁股扭得像长刺,让她学弹琴,那间直就是荼毒我自已的耳朵。只有讲故事还能吸引她一部分的注意力,只可惜,她更喜欢胤祯讲的那些打仗的故事。
“这丫头横看竖看竟没有一分像你。”一日,她在胤祯的住处玩到睡着,胤祯亲自送她回来,见我在灯下读书,有些探究地问我。
“这些年,我对她疏于管教,叫你见笑了。”我放下书,拉开被子让月华躺好。
“这阵子我忙着准备进军的事情,也没来看你,可缺什么?”胤祯问。
“你吩咐的人很妥帖,这里一应用品都有,不必再费心。”我四下看了看,这些年,这里是我住的最舒服的地方了,不过,感觉却有些寄人篱下般。
“你什么时候同我说话客气到这个地步了?”胤祯苦笑,站起身踱了几步,才重又坐下,“你就不问问我,其他人的情形如何吗?”
我长出了口气,斟酌了一下才说:“于他们,我是一个早不在的人,他们于我,也是一样的。”
“你!”胤祯看我,却也只能叹一口气,“你后来回过京城吗?十三哥他……”
“我知道,他另娶了新福晋,那好像还是四十九的事。”我打断他,抢先说。
“你知道的?”胤祯有些意外。
“不仅知道,还亲眼见了。”不知为什么,说起当时,我心里竟然仍旧有火气,时间过了这样久了,我都不明白,自已这是怎么了。
“难怪八哥说,兄弟中,他最羡慕十三哥。”胤祯看了看我,终究说,“你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十三哥娶新福晋吧?”话是问句,却不给我回答的时间,“所以你就走了,一声不响,让大家以为你死了?”
我不回答,当时确实是如此,只是,后来……
“那天,我还和十三哥动了手,却被四哥拦下了,当时……”他想了想,自顾自有些嘲讽般地笑了笑,“还是说吧,不然心里堵得难受,十三哥另娶的日子,是你还没出事前就定好的。你出事了,十三哥疯了一般,就带了几个人冲去找那些马贼,四哥请了旨,同我一起追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杀红了眼,上百名马贼,一半被他砍了,他身上当时都是血,也分不清是谁的,就在我们马上要冲到的时候,他中了一去冷箭,射在腿上,他也不理,只是杀杀杀的,我冲过去拦他,差点也挨了一下,最后只能看到他自已晕倒。当时他的伤很重,箭上有毒,那边没有好大夫,所以我们一边留人找你,一边急忙带了十三哥回京城。到了要娶亲的日子,十三哥不肯,皇阿玛就叫了他进宫,也不知对他说了什么,总之,他忽然就点头了。我因为气不过,替你难受,大闹了他的洞房花烛夜。后来四哥发火了,才隐隐说,什么弘昌在宫里,什么凡事由不得性子之类的话,不过打也打了,我也不后悔。”
我低着头,他说的,有些是我知道的,也有些是我不知道的,就如同尘封了多年的伤口,忽然被揭开来涂上药,一时竟说不出是痛还是什么。
“这些年,十三哥过得不好,养蜂夹道的日子难挨,也不许人去探视,不过我却见过弘昌几次,他住在四哥府里,个子长得很高了,就是性子闷了点,不爱说话,一过功课却好。”胤祯说。
“是吗?他有多高了?”我终究忍不住一颤,弘昌,十岁了,该是个大孩子了,只是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
“差不多这样吧,我走的时候,是这样高了。”胤祯比了比,“不过男孩子长得快,如今就更高了也不一定。”
……
胤祯走后,我辗转难眠,心里好像塞了团东西似的,钝钝的痛。
很想在梦中看看弘昌和元寿,只可惜,他们稚嫩的小脸在我脑海中,日渐模糊。
康熙五十八年里,大队的清军、大批的粮草陆陆续续地运抵西宁城,进而,又陆续地进入西藏。
我不知道战争何时会开始,不过看眼前的阵势,似乎总会一切就绪,时机智成熟吧。
胤祯很忙,自然更很少来,他说过并不想干扰我的生活,自然,我更是绝对不会去打扰他,只有月华不听话,常常趁我不注意,偷偷跑支胤祯的临时府邸。
“叔叔都好忙,我去了几次都见不到他。”一天,月华抱怨道。
“叔叔是大将军,要征讨叛逆,月华听话,以后不要去打扰叔叔好不好?”我知道,月华的成长过程中缺少父爱,一个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是该赖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只是,命运很早就剥夺了她的权利,也许,她把胤祯当成父亲了吧,所以我不勉强她,让她不懂拒绝是什么。
我们现在住的,只是西宁城中最普通的小小民宅,左右的邻居家都有同月华年龄相似的男孩、妇孩,我于是鼓励她出去,同伙伴一起玩。
一群半大一大的孩子,最常玩的居然是拜天地的游戏,我偶然偷偷看到过,不外乎有人扮新郎、有人份新娘,蛮有趣的,心中未免遗憾,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男女有别要保持距离的教育正深入人心,扮家家洒,也只有女生一起玩,可惜了……
我以为月华会同他们玩得很好,只是康熙五十九年正月初九这天,不大工夫,邻家一个瘦小的男孩就在家长陪同下,哭着上门了。
“这是怎么了?”我惊讶地迎出来。
“司徒夫人,也管管你家丫头,别弄得有爹生、没娘教的野样子。”邻家的崔夫人平常看起来还和气,没想到这会儿开口,说的话却这样难听。
“月华怎么了?”我也不恼,这些年,同样的话听的次数太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几个孩子一起玩,我们也不嫌她什么,可是好好的,怎么就推倒我家昭哥?”崔夫人说。
“这不太可能吧?”我不信,月华虽然野惯了,却也没到随便与人动手的地步,何况对方还是男孩子,我早就教过她,轻易不要和男孩打仗,因为身高和体力都不占优势。于是我半蹲下,看着昭哥说:“月华为什么推你?”
“我们一起玩,今天我扮新郎,大家让她扮新娘,她忽然恼了,推了我一把,说她只要做大将军王的新娘,看我听跌倒了,她就跑了。”昭哥哭得委委屈屈。
“听听,这小丫头口气还不小,也不惦量自已的分量,大将军王是谁?当今的十四皇子,这样不清不楚又没教养的小贱货,只怕给人提鞋也不配。”门口围了些人,崔夫人见我没有什么表示,嗓门放开了,我仍旧微笑,却在她又凑过来准备继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前,不动声色地一巴掌甩了过去,然后目光变冷,刚刚我就想,月华惹了祸也不会这样就跑掉,一定是他们说了别的,果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又怕什么呢?
打仗的时候,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是为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虽然从未这样与人动手,不过道理总是懂的,月华今天受了委屈,如果我都不站出来保护她,将来她还能出门吗?
“真是什么娘就有什么孩子,每天来来往往,都是些野汉子……”崔夫人被我打愣了,回神的时候就发现我的目光无比冰冷,一时也泄气,拉着自已儿子走了几步,回身高喊了这句话,然后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已的家。
热闹结束,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我四下里找了一圈,才发现月华仍没回来。
西宁对我们同样生疏,我想,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只是,到了晚上,月华没有回来,胤祯居然也没有送她回来,这才让我慌了手脚。
匆忙跑出去,才见她一个人坐在大门口的灯影下,头埋在膝盖上,缩成小小的一个球,早晨穿的浅粉底绣百蝶空花的锦缎小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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