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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之恍然如梦-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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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然,你行的,坚强一点,疼就喊出来,姑姑在这里。”有人握住我的手,语气有些哽咽似的。
“我没事,啊……”一开口,痛就猛的涌了上来,我终于喊出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喊出一声后,似乎真的就不那么痛了,于是,阵痛再来时,我就继续喊上一两声,在最痛的时候,注意力分散开了,人也就精神了一些。
“就是这样,再用些力,”稳婆说着,我也不去理会,只按自己舒服的来。
“主子,刚刚几位爷听说福晋要生了,打发人送了东西过来,”就在我找到了分散注意力以减轻疼痛的方法时,外面一个宫女进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送什么东西,”我的状况大约让和嫔很紧张,她站起来,就准备叫人端出去。
“我看看,”我却出声了,一张虎皮就这么中肚子里那小子的意,让他决定提早出来,看看他们送的别的东西,能不能让他下定决心立即出来,少折腾我一阵子。三个宫女,托着三个大托盘,逐一蹲在我面前,让我去瞧。
一个托盘里,是一支很好的鹿茸,这个我认得,不仅长得周正,而且新鲜,肯定是这次刚打的,不过不知道适不适合我吃,在看,就有些想吐了,居然还有熊爪子,血凝了,但是似乎仍就弥散着血的味道,我赶紧费力的举起一根手指,轻轻一摇,示意拿走。
虽然没问这份别致的礼物是谁送来的,但是就冲着这份匠心独具,也跑不了一个人,我现在有些相信因果了,过去总是会找机会捉弄胤誐,他太实在,容易上当。当时觉得很好笑,现在,换我被这实在人捉弄了,而且毫无还手的余地。
另外两份,就不那么容易区别了,人参片,还有一些我不认得的药,都装在精致的锦盒里,一格一格的,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另外,就是孩子用的东西了,小肚兜、小鞋、小帽子都有,不仅我看的有趣,就连和嫔也笑了,“也难为他们费心了,居然这么快就弄到了这个。”
我叫菱角支着我半坐起来,想伸手去拿一对虎头鞋,却见盘子上还另有一个小锦盒,盒盖此时也开着,却是半月型的一块汉白玉,玉石的图案和雕工都很熟悉,我一愣,疼痛却恰在此时排山倒海般的涌了上来,我支撑不住,向后倒了下去,一帐蓬的人都是一惊,既而,又是端开水,又是熬参汤的忙碌开了。
我闭着眼睛,挣扎,尖叫,直到外面变地寂静起来,大队人马都开拔了,大概这片草原,只剩下我这一个孤单的帐篷了。
一想到这些,心里的孤单一下弥漫开了,胤祥,我要胤祥,可是,胤祥又在哪里呢?
疼痛越来越刻骨,撕裂着我的每一寸肌体,不知何时开始,我的呻吟变成了大喊,喊胤祥的名字。
“叫人快马回京去叫十三阿哥了,他就来,你用些力。”和嫔握着我的手,一边从菱角手中接过帕子帮我擦,一边安慰我。
“他什么时候来?”我一阵糊涂,问。
“就快了,快了。”和嫔忙说,周围的人也急忙说,“是呀,十三爷马上就到了。”
“你们骗我,根本没有人去找他,即便去找他,他也来不了这么快!”我落泪,都是骗我,胤祥根本还不知道我正在经历着什么,何况,知道了又怎么样,他插了翅膀,也不会马上来的。
“不骗你,真的叫人回京去叫十三阿哥了,姑姑不骗你的,但是你要用力,这可是十三阿哥的第一个孩子,他在意着呢!”和嫔说。
对了,这还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呢,胤祥从前每天都要和他说话的,他是很在意,我也很在意,要生出来才行,我自己给自己打气,却在下一波疼痛中痛苦的想,早知道生孩子这么折腾人,就不生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感觉上,足足又折腾了几个时辰,我昏睡,他们就灌我参汤,摇晃我,叫我清醒;我清醒,他们就叫我用力……
身下一直是潮湿的,是汗是血我也看不见,我惟一记得的,就是那痛,深刻的痛,甚至是有些让人绝望的痛。
有一阵子,能够感觉到孩子要出来了,但是,却又没有了动静,我开始恐惧了,孩子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出来,又不足月,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我深呼吸,用力,每一次用力,都感觉大量液体自身体中流淌,每一次用力,都觉得人又漂浮起了几份,终于,当天又一次亮起来的时候,我被巨大的疼痛冲击,既而,整个人一轻。
孩子应该是生出来了,却没有听到哭声,我安静的等了一会,周围的人忙乱的跑过来,身体里,大量的液体奔涌着流出来。
“孩子——怎么——样?”我问,声音沙哑而全无力气。
没有人回答我,停了一会,回答我的,却是“哇”的一声啼哭,那是属于婴儿的,奶声奶气的哭声,嘹亮而有力。
“主子,一切都好,是个……”彩宁在我耳边说。
我的记忆中,只留下了一切都好这四个字,在我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答案了,至于是男孩还是女孩,倒不十分重要了。
睡了好久吧,叫醒我的,依旧是哭声,孩子的哭声,在我耳边,持续不断。
用力睁开眼睛,适应了一阵子,应该是白天,帐篷里没有点蜡烛却很明亮。
“主子,您可醒了,”彩宁说。
“怎么了?”我开口,却没有发出清楚的声音,只能含混的含在嘴边。
“您混睡的时候,小主子不肯吃奶妈的奶,只是哭个不停,太医也看不出怎么了。”菱角说。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那里有一直哭个不停,就是刚刚哭了一会嘛!”彩宁回手给了菱角一巴掌,训斥道。
“扶我起来,”我说,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我枕畔一个小小的脸蛋,小得不得了的嘴巴正张着,哭得凶呢。
把大部分的体重压在菱角身上,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孩子,小家伙这会的脸蛋才跟人的拳头般大小,我拍了几下后,还真就止住了哭声,睁着眼睛,想四处找寻我了。
都说新生婴儿的视力不好,我连忙伏身,想让他看的清楚,却忘记了这时自己的身子,根本没力气控制自己,竟几乎砸到孩子身上,多亏了彩宁扶住我。
还没有奶水,我重新叫了奶妈进来,这次,孩子却很乖,吃了奶,只是不容许人将他抱离我的床,一旦离开,就大哭不止,放回来就闭嘴不哭,当时大家都笑这是个离不开娘的小孩子,只是后来我才想明白,也许婴儿与生俱来的敏感,已经察觉到了分别的气息,这是他一生中,并不多的,躺在娘亲怀抱里的日子,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剥夺。
孩子吃饱了奶,安静了下来,却也没有如其他婴儿一般,吃饱了就睡,只是再不肯呆在奶娘的怀里,于是,我就叫他们重新将孩子放回我的身边。
由于没有足月,开始总觉得这孩子看起来很小的样子,不过太医却说孩子发育的不错,而且分量也重,若是足月,倒是我危险大了,大约就是心里的原因吧,听了太医的话后,回头再看举着小手的宝宝,就又觉得没有那么小了。
这个孩子很省心,不怎么哭,前提是只要他在我的床上,只在饿的时候哼两声,其余的时间,不睡觉的话,就自己活动活动四肢,自娱自乐。和嫔很喜欢他,只是因为忙活我生产的事,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缘故,加上自己身子也单薄,倒是在床上躺了几天才下地。
这孩子的性别,还是几天之后我才弄清楚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做人母亲还不适应的缘故,居然忘记了问,也没自己打开他的小被子看个究竟。还是今天他尿湿了,身边一时没有人,他便有些不满的哼唧起来,我支撑着身子手忙脚乱的工夫,才看到了究竟。
和我想的一样,是个小小的男孩,长了几天后,眼睛睁得溜圆了,我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觉得,有些胤祥的轮廓,脸型、鼻子,都像,不过眼睛和小小的嘴却像我,而且因为小的缘故,脸上除了眼睛和嘴之外,其他的器官都不明显,因此乍一看来,这孩子像我倒有七成。
看着人给他换了尿布,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这些天的补品就跟青菜萝卜一样的猛吃,气力自然也多少恢复了一些,恰恰这时,孩子的小手握住了我的一根手指,牢牢的,让我童心大起,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
孩子的肌肤嫩得不得了,我自然爱不释手,不留神,手指就滑到了他嘴边,自然,这小子就老实不客气的含在了口中,开始用力的吸了起来,“他饿了,”我笑,“快叫奶娘来。”
帐篷很快的被人掀开了一角,其实孩子的这个奶娘我一直并不满意,因为她的动作总是很慢,这次倒出乎意料了,我不免把目光自孩子身上稍稍挪开,却在抬眼的一刻愣了。
进来的人,却并不是奶娘,非但不是奶娘,甚至不是我预计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八嫂?”我迟疑的开口,进来的人竟然是凌霜,怎么可能?
“这几天你身子不好,也没来打搅你休息,可好些了吗?”凌霜进了帐来,四下打量了一下,淡淡的问。
“好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回答,其实心里更疑惑。
“没什么怎么,那天你情况危险,我怕和嫔娘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倒叫人惦记,就主动留下来了,”她说,一边走了过来,低头看孩子,“你知道,我也没生过,进来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外面看看了。这孩子长得倒好,像你多些。”
我一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已经叫人送信给十三爷了,母子平安,他做了阿玛,新添了儿子,又……不知道怎么乐呢。”凌霜伸出一只手指在孩子眼前逗弄,嘴上也不过一幅话家常的口气。我开始并不曾留意她说的话,反而把注意力放在她的手上,虽然知道不会,却害怕她忽然一个不高兴,吓到孩子。不过说到胤祥做了阿玛,新添了儿子,又……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一停,却让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又怎样?八嫂说话,何时也这样含蓄了?”我说着,一边伸手将孩子抱起,将小小的他搂在自己怀中,感觉放心了很多“也没怎么,不过……怎么说呢?咱们女人总是要……”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奶娘同和嫔忽然一起进了帐内。
“八福晋今天好兴致,怎么也不去我那里喝口茶,陪我聊几句天,莫不是嫌我老了,不得年轻人的喜欢?”和嫔问,语气却有些严肃,在一片戏谑中说出。
“哪里,娘娘这几天身子欠安,凌霜早该去请安的,只是怕吵到您休息,几次都走到帐篷前了,最后也只能打住。”凌霜不动声色,回了一句。
“如此说,却是我不好了,也罢,就去我那里坐坐吧,我也好好做个东道,咱们别打扰人家娘俩休息了。”和嫔一边命奶娘接过我怀中的孩子喂奶,一边拉了凌霜,对我点了点头,走了。
心里莫名的浮上了一层阴影,却也说不清为了什么,只将目光投到宝宝身上,他正喝着奶,很用力的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即长大般。
计算一下,他出生也转眼间有十多天了,该有个名字才是,只是大名该是很有说道的,小名呢?我想了想,胤祥没有亲眼看到孩子出生,也该是懊恼的,若是再抢先给孩子取了名字,他怕是会更遗憾吧,就再等等吧,只好暂时叫做宝宝了。
吃过奶后,并不敢立即让孩子睡下,我也不用别人,只自己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拍拍他的背,等他打了个大大的奶隔后,才慢慢摇晃着,给他唱摇篮曲。
那是我最喜欢的摇篮曲,小的时候,妈妈也总在我耳边哼唱……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呀。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蓝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宝宝同我儿时一样,同样等不到妈妈哼完整首歌,就甜甜的入睡了。
这几天大约是我太经常的这样抱他了,他已经养成了一个小小的坏习惯,就是白天睡觉,必得我抱着才行,中途放下他或是叫别人抱,他准会醒,而且会大哭,不容易哄好。
“别太纵着他了,”和嫔每每说。
“还小呢,过几天长大点会好的,”我总是说,仍旧抱着他轻轻摇着。大约我也习惯了,总觉得抱着他的时候,心里是满满的,一放下,心里就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似的。
惟一让我遗憾的是,我一直没有可以喂宝宝的奶水,补品分明没有少吃一口,却始终如是,越急,就越是无奈。
和嫔常常安慰我,她非常的喜欢这个孩子,只是插不上手来抱。早前我也听说,当年她也曾生养过一个小格格,只是没多久就夭折了,这让她很伤心了几年,这些年虽然圣宠不断,但是一个后宫里生活的女人,若是没有儿子可以依靠,终究是一种遗憾和隐忧。
九月过了大半,我开始有些焦急了,因为胤祥一直没有来,开始的时候我只安慰自己说,定是送信的人还没有赶到京城,可是到了后来,这种安慰,就有了自欺欺人的味道,于是我只好再告诉自己说,必定是康熙不许他来,或者安排他做了很重要的事情,反正一个月也快过完了,做完了月子,我就可以回家了,如果他忙,那么我看他也是一样的。
只是,他却没有只言片语寄来……
还有十天就可以回京的时候,京城里却来了消息,说是康熙有些微恙,和嫔听了就有些急,加上旨意里也说,若是我无大碍,希望她立即赶回去,于是当天,她就带了一队人赶了回去,偌大的一片草原,此时,就真的只剩下几顶帐篷了,凌霜却没有走,继续留下来陪伴我。
接触的时间长了,机会也多了,我开始觉得,凌霜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很喜欢宝宝,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她会对着他笑,甚至亲亲他,和他说话;但是当我们相对而坐的时候,她又总是语带讥讽,含沙射影。
我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但是,当年那个凌霜却实在的变了样子,内敛了,却更加尖锐,在我看着她的时候,会忽然翻脸,“收起你的眼神,那是同情吗?还是怜悯?可惜,你最需要同情怜悯的是你自己,我不需要。”然后,转身就走了,一连几日不再来。
一个月,在我的期盼中,终于度过了,虽然太医认为我最好还是再多休养几日,但是我仍旧决定,在满月过后,立即起程回京。
有些难以想象,我居然有整整30天没有离开过这个并不宽敞的帐篷,但是事实上,的确是如此。所以当我沐浴在十月的阳光下时,一时竟然有些眩晕,眼睛也觉得有些刺痛,连忙闭上,过了一会才敢再次张开。
十月的草原已经很凉了,草木被黄色渲染,触目便是一阵萧瑟,留下来护卫我的,是一小队侍卫和一只几十人的禁军,抱着宝宝准备上车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常宁,他居然也在留下的侍卫当中。
一种危险的感觉,很自然的涌上心头,说不出为了什么,却是觉得恐惧。
凌霜并不与我同乘,她说孩子的味道讨嫌,另外准备了马车,一时却也没有乘坐,反而是骑了马,悠悠的跟着前行。
马车走得并不很快,然而我的不安却在点点扩大,说不出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就是觉得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而就如同在佐证我的预感一般,宝宝也显得有些不安,到了时候喂奶,奶娘竟然也不能引他离开我,只要感觉到我的手臂放开了他,他就大哭不止。最终,奶娘只能跪坐过来,而我举起怀里的宝宝,以一个非常累人的姿态,喂他吃奶。
还好他年纪还小,一顿并不吃许多,维持的时间也不长,加上彩宁和菱角也帮忙托着他小小的身子,才完成了高难度的一顿吃饭的历程。
将宝宝小小的身子抱回,我却无力再摇晃他了,好在他被包得很厚也很结实,放在膝盖上也不会闪了脖子。
“主子,您别怪奴才多话,”奶娘说,“小孩子,不能太惯着的。”见我仍旧亲自抱着孩子,她有些忍不住了。
我微微一愣,孩子不能惯的道理我自然也懂得,而我怀着这孩子的时候,也绝对没有想到过将来要娇惯他,我只想让他在相对自由的环境里快乐成长,仅此而已。只是这些日子,似乎很多事情都变了,我不忍他的哭啼,所以,一味顺着他的需要,虽然有些也是我的需要。
“我知道,只是这一路颠簸,我怕他哭得多了,上火生病,回到京城就好了,到时也自有嬷嬷教养他。”轻轻抚摩他柔软的胎发,我轻声说。
“是,”奶娘忙低头应了一声。
接下来,因为宝宝睡着了,而我也不再开口,车厢里一片安静,除了呼吸声,剩下的,便是滚滚的车轮声了。
太过安静总会让人神思困顿,马车摇晃了一阵之后,我有些昏昏欲睡了,勉强睁开眼睛重新看了看宝宝,确定他很安稳的睡在我的腿上,这才将他抱近些,放任自己合上眼睛。
远处似乎有马的嘶鸣声,接着,感觉大地似乎都在震动,不过这原本是草原,先前我也见过几次野马群,当下也没有以为如何,直到马车忽然停下,我才猝然惊醒。
“怎么了?”我掀开窗口的帘子,问。
“回福晋,有一队人正朝这边过来,不过太远,看不真切是什么人。”马车旁,一个侍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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