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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穿越时代-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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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县了,没有再杀回登州)。面对朝廷兵部的调令和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催促,陈新只得点起二千五百兵马,开赴北京,预备前往大凌河战场增援。而原本历史上登州之乱的祸首,李九成率领的巡抚中军标营两千多辽兵,则比陈新还要早开拔大半个月,顶风冒雪地往北直隶行军。
离开登州之后,陈新的这支勤王军在一路上都没什么好待遇,沿途各府县莫说提供粮饷,当兵马过境之时,各城甚至城门紧闭,不允许他们进城采购,堪称是人憎狗嫌,尽管在大明境内行军,却与出征外国无异——但山东各府县也是无奈,朝廷官军的纪律一向败坏,所谓“贼来如梳,官来如蓖”,可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这年头灾荒不断,各地的日子都难过,山东省内到处都有人饿死。饥民流寇更是漫山遍野地出没,各县各府都没有什么余粮,如果再被过境的兵马洗劫几遍,哪怕地主小富之家也熬不住。
亏得陈新有自家开设的四海商社代为采购粮秣,加上他们带的军饷还算充足,勉强还撑得下去。而走在陈新前面的李九成所部辽兵,已经是饥一顿饱一顿,一路怨声载道,至于后面上千里的征程,更让他们望而生畏——之前在登州,他们这些从辽东撤下来的部队,不仅没有关宁军那种每年拨发四五百万两银子的优渥待遇,必须忍受着明末官府鄙视武夫、克扣军饷的通病,还要额外承受山东本地人对外地移民的敌意,处处低人一等,被山东的文官和缙绅欺负得难受至极。如今要上阵打仗了,待遇居然比在登州的时候更加凄惨,甚至有可能要饿死在半路上,自然让他们胸膛中的怒火愈发炽热,都快要达到忍耐的临界点了。
总之,两路兵马都盼着大凌河城里的祖大寿早点挂掉,好让他们免了此次的苦差事。遗憾的是,尽管两路援军都不约而同地以最迟缓的步伐龟速前进,但他们还是没有等到祖大寿挂掉的消息,反而登州方面和朝廷兵部催促他们加快速度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而后面经过的城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们充满戒心。
接下来,陈新带着一肚子的憋气,好不容易走到德州,却收到一封号令天下官军进京勤王的诏书——原来皇太极在围攻大凌河城,与辽西关宁军和其余各路明军连番激战之余,又派遣阿巴泰贝勒率领一支偏师,绕道蓟镇,破边墙杀入北直隶,以此来牵制明朝援军。另一边,得知鞑虏再次破关南下,北京城内顿时一片惶恐,乱了手脚的朝廷一边封城戒严,一边四处调兵增援京师,至于大凌河的战事,就顾不上了。
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李九成,已经带着两千多辽兵哗变倒戈,投了突破长城南下扫荡京畿各县的阿巴泰所部女真兵。另一边,在得知阿巴泰入寇北直隶和李九成叛乱投鞑的消息之后,陈新总兵大人闻讯之后不怒反喜——这下总算是有了正经由头,不必再去填大凌河那个死地了!
——倒不是女真鞑虏真的有那么难打,而是头顶的坑爹上司和身边的猪队友实在令人绝望。
于是,陈新立即下令全军备战,挺进北直隶战区,跟“打草谷”的小股鞑虏和为虎作伥的投鞑明军几次交手,小有斩获。但军中的粮秣也消耗得厉害,偏偏各地县城全部拒绝提供补给,好像他们跟官军不是一个系统似的。同时毕竟双方兵力众寡悬殊,仅仅凭借陈新手里的这点人马,实在是无力与阿巴泰决战。于是便转而前往天津,计划通过当地港口筹办给养,同时一边向朝廷报功,一边准备继续往北京前进。
谁知粮秣尚未筹办齐全,兵部的行文就来了:居然是命令他们别来勤王了!速速离开京畿滚回登州!
原来,自从勤王诏令下达之后,各路兵马纷纷向京师开拔,可是朝廷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为这些部队提供后勤保障。先是有一路山西勤王军进抵京师,熟料朝廷上下忙于党争——国事乱,劾阁老,此乃是大明传统,首辅周延儒正因为辽东惨败而饱受言官弹劾,正为了保住权位而跟温体仁激烈斗法,满朝文武都划分了阵营彼此撕咬,根本无心政务……结果兵部竟然对外省援军不理不睬,命令他们露宿在安定门外。愤怒的勤王军将领前去责问户部,当时还被东林党控制的户部居然回答说:“民居可宿”;另一支从河南赶来的勤王军缺粮乏饷,向户部索粮,户部更是开出公文回答说:“民间有粮,何得全仰户部?”
这些外省援军自备粮秣千里迢迢赶赴京师勤王,自我感觉对朱明王朝已经是赤胆忠心了,岂料朝廷竟如此冷遇勤王军,让他们越想越怒越失望:既然这抠门的朝廷不管饭也不管住宿,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军纪自然无法维持——既然朝廷户部都已经说了,要咱们自己去抢房子住,抢东西吃,咱们还安分什么?
结果,各路官军在京郊肆意横行,夺民房充当军营,劫民粮充饥填肚,胆子小的偷鸡摸狗,胆子大的杀人越货,最初还只敢劫掠小民,后来逐渐开始打劫缙绅大户,最后甚至连皇亲国戚的田庄别墅也一样抢了,当那些豪仆家丁来阻止的时候,军将们就将眼睛一瞪:“……此乃朝廷诏令!教我辈抢了尔等作犒赏!”
得知朝廷居然如此荒诞行事——鼓励勤王兵马任意洗劫民间!京师居民顿时悲愤满腔,咒骂官兵之害甚于贼兵建虏,而京师郊外在近年来屡遭兵灾,住户逃散多半,早已不复昔日繁华气象,勤王军纵然四处劫掠,亦无法筹够粮饷,彼此都是满腔怒火。因为分赃不均的缘故,各路官兵也逐渐爆发了冲突,弄得辽东鞑虏未至,北京就已成战场——京畿之外有建奴烧杀抢掠,京师城下则是官兵械斗滋事,京师百善之地一时化为烈火地狱,城门白日紧紧合闭,富户官绅连夜逃亡天津,企图走海路搭船去南方“避嚣”。
一直闹到整个事态都已经快要没法收拾了,深宫之中的崇祯皇帝才终于得知此事,顿时勃然大怒,叱骂外省勤王军的将领“治兵无方,滋扰民间,莫肯用命,平时设官何用?”,并责令兵部严加整饬各路军队。可惜到了这会儿,哪怕皇帝的命令也不管用了,在朝廷把将领们给逼急了之后,他们就鼓动士兵立寨堵塞城门,鼓噪起来威逼朝廷,口口声声喊着:“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
——当陈新从天津送信过来报功的时候,北京这边各路勤王军闹出的乱子都还没处理完,兵部和户部都是一脑门的官司,听说又有新的勤王军要来,第一反应就是“又来添乱了”!再看看阿巴泰的后金军已经掉头北返,预计很快就要离开大明境内,于是索性就直接把陈新给打发了回去,大家都好清静一些。
于是,陈新就这样带着他的登州军,灰溜溜地乘船返回了威海卫驻地,心想好歹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谁知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过了没多久,登莱巡抚孙元化派人前来通知,说是要表彰陈新前次进京勤王的战功,同时讨论李九成所部辽军叛乱之后,其遗留驻地和防区的接管问题……
陈新和刘民有最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这样去了登州府城……孰料这竟是一场鸿门宴!
原来,之前陈新为了建立军屯、安置军属,打造一个可靠的根据地,需要获得大片耕地,故而跟登州的地主缙绅冲突不断,很是下辣手干掉了一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在地方上结怨颇多。
前不久,他的亲信部下又根据陈新这个穿越者的指点,按图索骥地勘探出了招远金矿,准备开发出来作为养兵的新财源。但偏偏在招募矿工、进行准备的过程之中,有关负责人员没搞好保密工作,让外人探出了底细,一时间很是引得了不少势力的眼红——虽然登州本地的官宦缙绅,都已经被陈新给杀得怕了,但是黄金的诱惑实在惊人。等到滋阳的鲁王府和曲阜的衍圣公府这等重量级土豪势力也加入进来,谋夺陈新的产业之后,在仇恨的驱使和金矿的引诱之下,还是很快出现了一个反对陈新总兵和登州镇的强大联盟。
正好此时东林党在朝堂上饱受攻讦、形势危急,急需鼓捣出一桩大事来转移焦点……于是,在从朝廷中枢到山东地方的多方势力的共同施压之下,眼看着自家官位岌岌可危的东林党人孙元化,终于痛下决心,跟多方势力联合密谋,对陈新设下杀局,准备“夺其兵、剿灭其众、诛其党羽,还登州一个朗朗乾坤”……
虽然设想得貌似很好,但无奈孙元化这个文弱书生,实在是不太擅长搞政治谋杀之类的阴暗事情,所以他几乎就是按照演义评话里那种“摔杯为号、五百刀斧手一涌而出”的套路在布置。此外,这个松散的阴谋集团同样也没做好保密工作,结果陈新和刘民有还没到登州府城,市面上就已经谣言满天飞了。
而陈新又事先在登州城内安排了不少探子细作,提前探察出了动静。于是在埋伏发动之前,便有人冒死冲出城外,向陈新和刘民有通风报信,吓得他们在城门口赶紧勒马掉头,仓皇撤退……但饶是如此,在逃回威海卫的路程之中,陈新和刘民有还是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追杀和阻击。身经百战的陈新大帅倒是没什么事,但刘民有这个文官却是先中了两箭,又从马上跌落下来,最后是满身是血地被人给抬着回去的。
到了这一步,两边都已经扯破了脸,再也没有了缓和的余地。怒火冲天的陈新大帅深知闪电战之精髓,立刻就火速动员最可靠的嫡系部队文登营,对登州府城发动突袭。而登州府城内的众人还在彼此埋怨和谩骂,互相推卸埋伏失败的责任,万万没有料到陈新的反击居然如此迅捷,一时间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几乎是顷刻之间,矢志报仇的文登营就突破了登州城防,并且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巷战之中挫败了守军的垂死反击。现在,攻击部队已经在向城内各个府库衙门等要点展开突击,到处都是捷报频传。
虽然看似胜利在望,但陈新却深知,这一切都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接下来,他就要面对整个大明帝国的疯狂反击,连绵的残酷战斗还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然而,既然他已经被逼得走出了这一步,那么就再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正当他站在被烧成一片瓦砾的登莱巡抚衙门外面,看着袅袅余烟若有所思的时候,一名满身血污的士兵突然匆匆奔来,向他报告说,“……大帅!登莱水城已经攻破,但我军水师从威海赶过来的迟了些,没能堵住港口!孙巡抚和其他官员,还有鲁王府和衍圣公府的人全都抢先一步,乘坐水营船只逃走了!”
“……逃走了?他们的船逃了多久?”陈新皱眉问道。
“……没有逃出多远,从水营码头上还能隐约看得见船帆!”
“……那还不让水师赶快去追!”陈新气哼哼地地把马鞭往地下重重一甩,没好气地叫骂道,“……把老子坑成了叛军,又把老刘给伤成了这样,现在却想要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然而,陈新派遣去追击的水师,终究还是没能追上孙元化等人的逃亡船队,而是在半路就跟丢了。于是,水师上下官佐一合计,便改道扬帆前往天津大沽口,先是撤回了驻扎在天津的自家四海商社人员,随即朝岸上胡乱发了几炮示威,便起锚升帆,打道回府了……
但尽管如此,就已经吓得当地官府缙绅惶恐不已,很多前不久刚刚逃出京师来天津避难的富商缙绅,又再次乱哄哄地往更远的地方逃难,而告急文书更是如雪片般飞入朝廷兵部,引发出一场轰然地震。
与此同时,在山东的南部,另一场声势更加浩大的乱事,也已经呈燎原之势,急速地蔓延了开来。
391。第391章 、山东激变(下)
第八十二章、山东激变(下)
山东南部,大运河畔,济宁城
虽然今年和去年的北方各省,一直都年景不好,天灾、兵乱、匪乱、饥民、东虏入寇……四面传来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坏消息,但傍着大运河这条流淌着财富的黄金水道,济宁百姓的日子总算还勉强过得去。当别处因为苛捐杂税、缙绅盘剥和各种天灾闹得民不聊生之时,济宁却因为漕运而一直繁荣发达,并且城内有不少官军驻守,能召集起足够的民壮团练,即便偶尔有大股流民经过,也都只敢避开济宁往别处走。
然而,在如今的这个时候,济宁城终究还是陷入了战争的阴霾之中。哪怕是高耸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城头上各式各样的守备器械,以及还算精悍的民壮兵丁,也无法让济宁城中的缙绅感到足够的安心。
因为,这一次被闻香教煽动起来围攻济宁的流民贼兵,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从城头上朝外面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甚至望不到边际。由于中原各地久旱无雨,农田龟裂,道路扬尘。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起来,卷起的尘埃都已经宛如沙尘暴一般。其中的绝大多数人,自然都是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拿着木棍石块、目光呆滞的逃荒饥民,但也有不少身材健壮、手持兵器、行动颇有章法的壮汉。甚至还有少量鲜衣怒马的骑手,在这支空前庞大的流民军之中穿梭出没。此外,更有不少工匠、壮丁,利用沿途扒墙拆屋,卸下房梁、柱子获取的木材,在就地捆扎、制造各种攻城器械。
不过,跟一般的流民叛贼不同,在此时围攻济宁的流寇之中,夹杂着颇多披红挂彩的艺人,拿着各种敲锣打鼓的响器板子,还有旗幡彩带和香烛供桌,甚至准备了专门的大车拉着神像,整日地组织祭拜和讲经,同时还散发给信众一些掺了盐的糠菜饼子……虽是粗粮,但已是流亡饥民眼中的珍馐美味。
——这是闻香教自从天启二年徐鸿儒起事兵败之后,时隔十年的又一次大规模起事。
闻香教,乃是明朝后期出现的白莲教分支,(中国这边都称为某某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互不统属,其实闻香教跟白莲教的关系,大概就跟新教和天主教的关系差不多,拜的都是差不多同样的几尊神),最初在万历年间由王森创立,王森死后,其子王好贤和王森的徒弟徐鸿儒等继续传教。历二十年的地下发展,闻香教在山东、陕西、河南、河北、四川各地,信徒数量一度竟至二百万之众。
看到教门已经有了这般庞大的势力,教主徐鸿儒便在天启二年起兵造反,叛军一度声势浩大,四方云集,聚众数万,攻重镇,断漕运,所向披靡,一时震动天下。但随即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节节失利,充分暴露了这帮人身为乌合之众的本色,常常有数万教众被数百官军冲垮的扑街场面出现。最终,徐鸿儒兵败身亡,王好贤南逃扬州被杀,闻香教因此遭受重创,内部也爆发了分裂,一度被迫偃旗息鼓。
在天启二年的徐鸿儒叛乱败亡之后,闻香教一直是大明朝廷重点打击的心腹大患,但是扎根于本土的闻香教生命力很顽强,尽管朝廷严厉镇压,但闻香教从来没有停止过活动,只不过行事低调了许多。
到了崇祯年间,天下兵灾祸乱愈发酷烈,朝廷已经无力再打压闻香教,于是闻香教这一造反专业户又再次死灰复燃。尤其是在崇祯三年、崇祯四年、崇祯五年,从山东到河南再到山西、陕西,整个中原连续三年大旱,是所谓:“既无收,麦又难种。野无青草,十室九空。于是有斗米值银五钱者,有工作一日不得升米者,有采草根树叶充饥者,有夫弃其妻、母弃其子者,有卖一子女不足数餐者,有自缢空林、甘填沟渠者,有饿死路侧者,有鹑衣菜色而行乞者,有枕比而毙者,有泥门担簦而逃者,有骨肉相残食者。”
崇祯五年夏,黄河大堤于孟津决口,无数村镇化为泽国,更进一步加重了中原百姓的苦难。
而尽管天灾如此惨烈、庄稼颗粒无收,但朝廷官吏的苛捐杂税,地主缙绅的地租高利贷,还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减免,继续沉甸甸地压在老百姓肩头上,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偌大的中原沃土,千村万户无炊烟,被剥了树皮的枯树上都是吊死自杀的农妇,连杂草都枯死的路边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
如此生不如死的惨烈绝境,让百姓在绝望之中渴求着任何最虚幻的拯救,于是闻香教的信众再次如同滚雪球一般暴增,几乎可以与十年前徐鸿儒起兵之时媲美。近期又有某个秘密势力慷慨解囊,资助了闻香教一大笔军械粮饷——于是,新任闻香教主王可,就果断下令在山东再次发动教门,起兵造反了!
此时此刻,成百上千的坛主、香头、传经人,正在懵懵懂懂的饥民之中来回走动,给他们宣讲鼓劲:
“……末世大劫就要到了!这三年来,河南那边是赤地千里,庄稼颗粒无收。山东的东边靠海,得了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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