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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穿越时代-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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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作为“明国”方面的在日代理人,一年前还只是个足轻组头的守随信吉,从此就是响当当的长州藩宿老了,还借助假钱贸易,控制着毛利家足足七成的财政收入,并全权负责对明国的贸易工作,很快就威望日隆……接下来,为了给守随信吉宿老大人造势,在训练长州新军的时候,黄石大帅还不惜重金为守随信吉做了几套全身蜡像,又把守随宿老的画像贴满了日本官兵的宿舍,让他们无论是吃饭还是操练,都能看到守随信吉那庄严的姿态和深邃的目光,并且反复教导他们:“……从应仁之乱到现在,日本正值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为了天皇、为了长州藩,每一个有志气的日本人都应该学习宿老大人的眼光和胸襟!”

    除此之外,黄石也押上了他的名声,对守随信吉这位日本青年才俊予以极为高度的评价:“……守随大人是日本三千年以来最伟大地政治家、军事家和外交家,这样的人物即使在我华夏也是不多见的,他是日本大和民族活着的民族英雄!能与高瞻远瞩、人格伟大的守随大人共事,我黄石深感荣幸。”

    如此耳濡目染之下,那些长州新军的官兵,在归国后大多都成了守随信吉的狂热崇拜者,一旦跟别人谈起自己在明国经历过的往事,往往会满怀感情地叹息道:“……汉人虽然骄傲自大,但他们都发自内心地敬仰守随大人,每次议论到他的时候都会充满敬意地称呼上一声‘宿老大人’或是‘守随宿老’!”

    待到宽永三年春,长州藩击破幕府军,杀得德川家光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之后,作为著名的外交家、军事家、改革家和引领时代潮流的先驱者,守随信吉已经成了全日本的明星偶像级人物,被誉为胜过昔年“战国名军师”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的顶级传奇智者,连幕府将军都在叹息为何没能得到这样的贤臣!

    虽然又过了几个月之后,随着明朝的天启皇帝驾崩,黄石在福建一度失势,给日本盟友提供的支持力度也大不如前。但此时的守随信吉早已在长州藩内羽翼丰满,而且声望高到了谁都不敢随便打压的程度,加上他本人一直谨小慎微,所以守随信吉只是稍微放弃了一部分藩内权柄,就顺利熬过了那一段艰难时光。

    再接下来,随着海南岛临高穿越者元老院势力的崛起,守随信吉的权位再一次得到了巩固——作为一个聪明人,守随信吉一直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是什么,始终坚持着对幕府强硬、对“明国”(其实是对黄石大帅和海南岛“澳洲人”穿越者集团)联盟的立场,大力推动长州藩跟黄石将军的全面友好合作,无论是对日倾销工业品,输出红铜和白银,联手征伐萨摩藩等事,都一直配合得不错,顺便也把自己见不得光的“日奸”黑幕,一直完美地隐藏在扶助毛利家东征倒幕,与德川氏争夺天下的宏伟蓝图之下……

    ※※※※※※※※※※※※※※※※※※※※※※※

    总之,按照守随信吉的盘算,如今乱世的风声已经掀起,而毛利家跟德川家之间争霸日本的宏大战争,恐怕要耗费一代人到两代人的时间才能打得完,期间或许还会涌现出别的枭雄,需要毛利家用心对付……所以,在自己的这一辈子,长州藩肯定离不开明国外援的支持,自己的“宿老”之位也可以安然无忧。

    另一方面,守随信吉在确保自己的家老职位以后,也没有什么更多的非分之想——首先,无论他的名望再怎么卓著,守随信吉在长州都是一个空降下来的“外来户”,长州藩士虽然对他十分崇拜和恭敬,但却是把他当成客卿来看待的,若要当主公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其次,以日本注重血缘和家世的传统,没有名分的下克上是会身败名裂的。最后,作为一名粗通文史的“知识分子”,他也知道王莽篡汉之后的下场。所以,守随信吉认为在毛利家赢得天下之后,自己若是能够取得昔日细川家的管领职位,就该心满意足了。

    然而,就在守随信吉如此啜饮着杯中的美酒,畅想着未来的辉煌人生之时,却被一声突兀的叫喊给打断了思路——有些不悦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貌似半醒半醉的外地武士,不知何时靠在了临海的玻璃窗前,指着外面的濑户内海,口齿不清地高声喊道,“……船!船!快来看啊!有船来了!”

    室内众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是哄然大笑,“……哈哈哈哈!这濑户内海之上,哪一天不是船来船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难道你是信浓还是甲斐的山猴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船啊”

    但那位发出喊声的武士,却还在语无伦次地辩解说,“……不对,这船好大!真的!很大很大……”

    “……很大的船?莫非是荷兰商船过来做生意?还是黄石将军的舰队又来了?”

    一位长州藩士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摆脱几个艺妓的纠缠,也跟着凑过去一看,当即就愣住了“……诶?这几艘船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守随大人!黄石将军那边有这样的船吗?”

    但此时的守随信吉并没有回到,因为他同样已经注意到了海平面上那些朦胧船影的异状,也不顾外面寒风凛冽,就猛地起身推开玻璃窗,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具望远镜,顶着飘落的雪花,探身朝外面望去。

    目镜里显示的情形,当即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在濑户内海的墨色浊浪之中,三艘巍峨如山的蓝灰色巨舰,正在如烈马般犁开万顷波涛,其体型之大,使得沿途的日本商船与之相比简直犹如舢板一般。而且,这三艘巨舰远远望去虽然既无风帆,也无排桨,却硬是能够飞速向着西方疾驰,简直比明国的赛龙舟还快……似乎是想要通过马关海峡(关门海峡的旧称),离开狭小的濑户内海,驶入海峡外面的广阔大洋。

    守随信吉眯眼反复扫视着这几艘造型奇特的巍峨巨舰,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能够证明它们身份的明确痕迹,只看见在其中一艘巨舰的桅杆顶部,飘扬着一面绘制着金色镰刀锤子图案的红旗!

    “……这是什么国家的旗帜?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他们的旗帜好像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明显也不是黄石大帅的军旗,或者元老院的启明星旗……更可能不是日本哪个武家的家徽……”

    看着这陌生至极的旗帜,守随信吉感觉自己满脑子问号,“……该死的,这些大船究竟是什么来路?”

    与此同时,岸边逐渐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注意到了海上的异状,随即彼此狂奔高呼、手舞足蹈地传递消息,甚至还点起了烽火,最终使得整个马关的街町里都是一片混乱——无论是市民、渔夫、农夫、商旅,还是武士,一时间统统被震撼得几乎精神错乱。有的人冲向了码头,有的人爬上了大树,有的人跳上了屋顶,还有人就在海边乘着小船,都在目瞪口呆地望着马关海峡里出现的这一队巨大怪船……

    而那几艘大船似乎也察觉到了岸上的骚乱,于是就在通过海峡最窄处时,竟一起发出了尖锐的巨响:

    “……嘟嘟——”

    被突然其来的嘹亮汽笛声一惊,守随信吉手中的望远镜顿时脱手坠落,掉进了楼下的雪地里。

    再抬头看看,发现那几艘巨舰已经通过马关海峡,逐渐远去,守随信吉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先是吩咐惊得面容惨白的管家,让他到楼下去把自己的望远镜捡回来,然后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时间只感到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思绪似乎都在纷至沓来,让守随信吉忍不住深感头疼欲裂。

    深深吸了一口从窗口涌入的寒冷空气,守随信吉揉着青筋直跳的太阳穴,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隐约的预感——自己那条原本已经被基本明确下来的人生前途,似乎又重新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迷雾……

    然而,正当日本列岛在被来自海参崴的“大铁船”和“恶魔军队”给震撼得鸡飞狗跳、惊诧莫名的时候。位于海南岛临高县的“澳洲人”穿越者基地,却暂时还对这些“同乡”在日本的嚣张行径一无所知。

325。第325章 、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六)

    第十六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六)

    第十六个瞬间:徐霞客游临高

    崇祯四年深秋,海南岛,临高县,博铺港

    ——自从乘坐大铁船的“髡贼”,于崇祯元年登陆此地以来,大明琼州府的临高县,这座中华大地上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县,就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脱胎换骨,成为了“澳洲人”征服大业的前进基地总部。

    纵观临高县境之内,在百仞滩头修筑的百仞城,是穿越者元老院的统治中枢;依附于百仞城的东门市,已经发展成整个海南岛最繁华的贸易市场;马袅堡是中央军事基地;南宝镇是县内的工矿业中心;至于原来的县城,差不多已经成了被遗忘的地方。而屡经扩建的博铺港,乃是临高穿越者集团通往外界的窗口。

    对于习惯了农业社会慢节奏生活的古人来说,临高这个穿越者的大本营,简直就如同蜂巢一般忙碌。

    凡是第一次来到临高的人,通常只要一登上博铺港口的码头,就会充分感受到这里忙碌、紧张和活跃的快节奏气息。当他们深入到文澜河两岸的那些工农业区和居民区之后,这样的感受恐怕还要愈发深刻。

    ——桅杆如林的港口里,各式各样的船只来来往往,专门用来牵引船只的小艇上竖着铁皮烟囱,喷吐着浓厚的黑烟,尽管没有划桨手,力量却很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能将满载货物的大船拖动。

    依靠一系列长长的栈桥,绝大多数抵达博铺码头的船只,通常无需耗时费力地使用小艇来趸运货物和人员。货物可以用起重机吊运下船,人员直接从舷桥上下,从而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整个东亚恐怕也唯有在博铺港这里,船只的周转率是能够以“小时”和“天”,而不是以“星期”和“月”来计算的。

    接下来,在离开码头,进入内陆后的每一条主要道路上,都塞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小火车头牵引着的敞篷车皮上,不是堆满了货物就是挤满了人。尽管有关部门早已颁布了安全规定,不许出现“挂票”的情况,还增加了在车站上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国民军士兵,但是无论管理部门再怎么三令五申,每次到了出车的时候,车厢外边依旧总是挂满了超载的人。以至于每天都有人从车上摔下来。幸亏这种蒸汽小火车的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乘客的伤亡率才保持在了一个有关当局勉强能够忍受的地步。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来到这里,又有无数人从这里离去。来来往往之间,让这座新兴都市日渐繁荣。

    然后,在崇祯四年的冬日暖阳之下,又一批旅客乘着一艘福船来到了临高。其中有两名身穿半旧儒衫的年长书生,正好奇地站在甲板上,注视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博铺港——伸入海中宽阔如大街一般的石栈桥、高大的吊车、在轨道上冒烟喷火拉着车厢跑着的“自动车”……最后还有巍为奇观的“大铁船”!那艘被澳洲人称为“圣船”的巍峨巨舶,在此时亲眼看去,果然是望之如山岳,让人看得咋舌不已、

    虽然这两人在江南老家就见识过一些精美奇巧的“澳洲货”,搭船来临高的一路上,也听说了不少有关“澳洲髡人”的奇闻,但当这座“髡贼”统治下的港口,真正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这两位在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书生,还是一下屏住了呼吸——眼前的场景,完全是一个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奇异世界。

    ——无数高低错落的烟囱,正在向空中飘散着黑烟,随着低沉的金属零件撞击声,白色的蒸汽被喷吐出来,弥漫在码头上空,犹如一层淡淡的云雾,无数密密麻麻的管道和轨道在码头上交错纵横,哨子和汽笛尖锐的呼啸着,此起彼伏。造型奇异的房屋在这里随处可见,而海岸边的炮台更是巍峨得好似一座小山。

    “……真是鬼神之力啊!仲昭兄。”那位稍微年轻一些的中年书生看了半响,忍不住对同伴感叹道。

    “……是啊,简直就像是《西游记》里边记载的妖魔国度一般,都让人不敢相信这里还是大明地界了!”另一位被称为仲昭兄的硬朗老儒生,也点头附和着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当真是群魔乱舞!”

    “……哼,髡贼跳梁,奇技淫巧尔!此辈冒称天水朝宋室后裔,却髡发短服,以夷变夏,轻贱缙绅,蔑视礼教。如此倒行逆施,不知圣人教化,纵然船坚炮利,又岂能成就大事?”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位从广州上船的年轻士子,虽然穿着一般,却是拿着折扇做出指点江山状,满眼的鄙夷不屑之色,“……髡贼在海外习得奇技淫巧,却忘了天地正理、圣人大道,以为靠着铁船火器就能称霸一隅,还以小利诱惑刁民剃发易服,当真是欺我大明无人也!只待朝廷天兵一到,必能涤清丑类,绝此等海外蛮夷窥觊中华之心!”

    听着这个狂生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嚣,两位年长儒生只得摇头苦笑,明末很多不更事的读书人都有着这样的通病,一方面是极端的蔑视本朝武夫,认为他们不配领一粒米一两银的军饷;另一方面又对“朝廷天兵”的军威有着盲目的自信,一个比一个把调子喊得更高……而且还丝毫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矛盾!

    “……呵呵,你这位好说大话的后生仔,真是吹牛不打草稿!还说什么朝廷天兵?记得王德尊总督在去年就发兵来讨伐过澳洲人一次,还没摸到临高县的边儿呢!就被澳洲人一路撵回到广州城里去啦!”

    一位胖乎乎的矮个儿圆脸商人,一边翻着一本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半旧《战争史研究》杂志,阅读《大雪满弓刀――大明经略辽东始末》一文作为消遣,一边随口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皇帝老儿的北京城听说都被辽东蛮夷给围了两次,中原也是流寇遍地、烽烟四起,朝廷哪里还有余力顾得到这个千万里之外的边陲小县?澳洲人至不济也要在这海南岛上裂土封疆了!再说了,你自己原本不也是打算投靠澳洲首长吗?如今还没上门自荐呢,就在这儿贬损人家,你到底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啊!”

    ※※※※※※※※※※※※※※※※※※※※※※※

    ——事实上,自从“澳洲人”兵犯广州,震动岭南以来,这两年陆续就有一些读书人觉得这“澳洲匪帮”似乎粗鄙无文,应该是没有什么读书人,现在去投到澳洲人门下,或许也能谋个好前程。于是纷纷前去投书攀附,其中很多人都是不第秀才或是老童生,俱都是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之人。

    这些士子原本以为临高髡贼是僻处南疆的蛮荒之人。自己在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之后屈尊到了这里,就算不能如那白衣拜相之人,至少也是仿佛宋朝奔入西夏的张元等辈,大可以建立一番功名,谋求一番富贵。

    谁知髡贼的广州站虽然确实一直在招募流民没错,但不拘士农工商,都要统一当做移民处理,首先“净化”一个月,剃头洗澡换衣裳掰开屁股检查自不必说,如果想要在澳洲人这边出仕当“干部”,也没法凭着几卷策论一步登天,而是还要在那里重新一级一级地考文凭,考试内容也不是八股时文,而多半是与圣人之道无关的杂学。即使当上了“干部”,也要从小吏做起……这让诸位自视为国家栋梁的士子们如何能忍?气得这群圣人门徒不时的背地里咒骂:“……澳洲贼寇折辱士子,不尊圣人之道,早晚必被天雷亟之!”

    甲板上这位年轻士子,就曾经兴冲冲地想要投靠髡贼当个清贵谋士,却在广州那些澳洲人的“办事处”门前碰了一鼻子灰,气得他一下子从“澳粉”变成了“澳黑”。但接下来在广州实在找不到什么当幕僚清客的门路,只好揣着几篇生平得意文章,又到临高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撞上一个慧眼识人才的澳洲首长……可惜心态一时还没调整过来。如今被人揭开了老底,又看到其他旅客也在不住的指摘嘲笑,当即脸皮涨得通红,趁着那商人不备,一把抢过他手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战争史研究》,祭出了转移话题的无赖招数。

    “……尔这铜臭逐利之徒好不晓事!我辈士人之所以不辞艰险、深入贼窟,舍身饲虎,也是为了向蛮夷传扬我儒门大道啊!这澳洲人粗鄙无知,实在是需要我辈圣人门徒好生的教化一番!看看,如此精美洁白的纸张,却印了如此粗俗不堪的文字,还用这些缺笔少划的字体,当真是可笑之至啊!”

    他用几根手指捏着这份从商人手中抢来的《战争史研究》杂志,仿佛那是人间最低俗不堪之物,脸上满是厌恶之色——虽然这“澳洲杂志”乃是用上好白纸装订印刷而成,上面图文兼备,印制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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