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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6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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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的武器装备也是如此,然而,朝廷的采购款可没少拨付,都是按照标准装备定价,每年数以百万计的银两花出去,就换回这一堆假冒伪劣。部队装备上,能有战斗力,那才叫见了鬼。

    内阁虽然愤怒,然而这池子水太深了,里面涉及的方方面面,有王公贵族,有皇亲国戚,有各部官员,甚至有大学士们本身也收受过这方面的孝敬,让他们如何有彻底查办的决心?

    当然,现在‘内阁’的同义词,完全可以换成‘徐阶’,高拱走了,内阁已经彻底变成徐阁老的一言堂,其余一干大学士,全成了奉命行事的甲乙丙丁。在朝野中,他更是一呼百应,其权势甚至超过了皇帝,可谓如日中天,唯我独尊

    从本心讲,徐阶是希望能好好整顿一下军事,振作大明的边防,像严嵩消除东南沿海的倭患那样,也把北方的鞑虏解决掉,然而与南方的乌合之众般的海盗相比,北方的鞑虏装备精良、骑射高超,每次行动都是大军压境,且因为其战线从辽东到西北,绵延数千里,整个北方边境都是他们的战场,这就决定了像南方那样靠一两支精兵,就能确立胜势的情况,不会在北方重演。

    必须提高大明整体的作战素质,大刀阔斧的进行全方位的军事改革,才能彻底的杜绝边患,使国门重归安宁。然而徐阶是主张‘少折腾’的,他的政治主张,集中在纠正前朝的弊端,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国力的恢复。他之所以要驱逐高拱,也不全是为了霸占权力,更是出于对不同政见者的排斥……他不能容忍一个整天想着‘革旧布新’、‘变法更张’的疯子,掌握了国家的政权。作为一个老派的政治家,他坚信存在即合理,国家的维持在于调和各方面的矛盾。而任何改变都会带来新的问题,甚至会危及国家的运转。

    所以虽然看到了弊端所在。他仍不希望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更倾向温和的调整,哪怕必须要剜肉自救,也一定要处于可控状态下。秉着这种保守的态度,他现在对张居正已经感到有些失望了,反而看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愈发像自己的沈拙言,愈发的顺眼。尤其是这次阁潮,沈默的举动让徐阶十分的满意,虽然不可能改弦更张,弃张保沈,但他已经停止了对沈默的杯葛,甚至有意改善一下沈默的处境,以警醒一下最近变得愈发不听话的张太岳。

    于是徐阶在内阁会议上,表态授权沈默为全权特使,对京城戎政进行整改,唯一的限制是,必须将整顿控制在兵部,不准波及户部和工部,更不能把那些勋贵世家牵扯进去……虽然这些公侯爵爷们,手上并没有什么权力,然而其高贵的身份和超然的地位,仍对军方和皇帝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徐阶虽然不怕他们,却不想和他们交恶,所以特意叮嘱沈默要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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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堂的好处是高效率,当天下午,圣旨便颁布下来,任命成国公朱希孝为总督京城戎政大臣,东阁大学士沈默为协理京城戎政大臣。明眼人都知道,成国公虽然担任正职,然而只是个挂名的,以示尊重勋贵世家之意。

    其实真正主事儿的,还是内阁大学士沈默,看来这次真是要拿京城的戎政开刀了。

    看到圣旨后,王崇古和霍冀立马坐不住了,想到之前对沈默敷衍塞责的态度,两人顿感大事不妙,赶紧去请示杨博,然而杨府闭门谢客,竟连他们都不见了,只派个管家出来,传了个条子给二人道:‘沈默这个人,只能示以柔,不能克以刚,你们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意思?”端详着那条子,霍冀问王崇古道。

    “让我们装孙子”王崇古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当年还是沈默的前辈,想不到人家却成了阁老,自己还是个侍郎,所以虽然知道不能乱来,但一想到自己要被他吆来喝去,心里就一百个不舒服。

    “说起来……”霍冀突然想起一件事道:“那两道饬令你执行了吗?”

    “没有……”王崇古摇头道:“搁在那儿了,想等等看来着。”

    “还等什么,”霍冀着急了:“回头沈相一问,要是还没执行,咱们如何交代”

    “什么沈相……”王崇古心中泛酸,但形势比人强,还是叹口气道:“今儿太晚了,我明儿就办。”

    “明天就晚了”霍冀没有他那么多的纠结,无法理解的看着王崇古道:“今天必须发出去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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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恢复状态了,今天还有一更……俺是很脆弱的,乃们批评之余,也要多鼓励啊……

第七九七章 东风吹 战鼓擂(上)

    第七九七章东风吹战鼓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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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蓟镇距京城百五十里,翌日一早,戚继光便收到了京城发来的十万火急,信上命他立即出发。戚继光不敢怠慢,飞快向副将交代了差事,便火速上路,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北京城中。

    沐浴更衣,稍事休息后,他来到兵部衙门报道。一般的将领到了兵部,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些刁难,这个戚继光早有体会,是以怀里揣了一摞票子,就等着挨宰呢。谁知道兵部的人突然变得廉洁奉公、亲切可人起来,他主动送钱人家都不要,还好茶好言伺候着,让他在待客厅里等着。

    戚继光不禁琢磨起来,难道是嫌我给的少了?不就传个话吗?二十两不少啊……不行就再加一倍?

    正在胡思乱想间,里面过来请道:“戚将军,请跟我来。”

    戚继光这才确定,原来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狗也有不吃啥吃素的时候。但是……为什么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他跟着那书吏来到了尚书大人的跨院中,就见个身穿一品仙鹤官服的年青人,正站在院中朝自己微笑。

    “末将拜见沈相”戚继光赶紧快走两步,来到沈默面前半尺处单膝跪下。

    “不要多礼”沈默马上伸手去扶,无奈戚哥哥是练过的,差点把他的腰闪了,也没碍着人家跪。

    “你去吧。”沈默看看那书吏道:“我和戚将军要谈话,不要让人来打扰。”

    待那书吏退下,戚继光才站起来,沈默朝他挤眉弄眼的笑,他也笑了,小声道:“以为阁老都是很有威严的。”

    “难道我没有威严吗?”沈默捋着三寸中须道:“难道胡子白留了?”

    戚继光差点笑场,忙压低声音道:“山东人嗓门大,咱屋里说去。”

    两人进了屋,沈默亲自给戚继光斟茶道:“一路上辛苦了,还没歇歇吧?”

    “没事儿,一个急行军而已。”戚继光笑道:“行伍之人,禁受得起。”

    “嫂夫人还好吧?”沈默看看戚继光道。

    “很好……”戚继光笑道。

    “没再欺负你吧?”

    “……”戚继光一脸黑线道:“大人,咱还是说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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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说正事儿。”沈默笑够了,抿一口茶,回忆道:“还记得当年在龙山卫吗?”

    “终身难忘。”戚继光点头道:“在那间后山的小屋里,和大人朝夕相处的半个月,实乃末将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沈默这个恶寒啊,心说你报复我是吧?干咳两声道:“记得我把许多在当时不现实的想法,从墙上摘下来,每摘一条,都像是要你的命一样。”

    “是啊,那是真正的治本之道。”戚继光激动起来道:“难道,时机到了吗?”

    “做事不是做饭,哪能等料齐了再下锅。”沈默微微摇头道:“不过条件总比十二年前要好很多,朝廷上下都意识到改革的必要性,‘国防第一、北边第一’的口号也喊了很久。你我更是今非昔比了,虽然仍不能干个痛快,但尽其在我,总能比原先做得更多了。”

    “是。”戚继光摩拳擦掌道:“记得当年大人劝我北上时,曾说过:‘故丈夫生世,欲与一代豪杰争品色,宜安于东南。欲与千古之豪杰争品色,宜在于西北’这话我一直记着呢。”

    “呵呵……”沈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说话间,两年过去了,却一直没机会让你大展宏图,倒像我诳了你。”

    “大人说笑了。”戚继光摇头道:“这两年元敬学习了很多,积累了不少经验,还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这都是弥足珍贵的。”

    “元敬安慰我……”沈默笑笑,正色望着他道:“你戚继光是要与千古豪杰争品色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戚继光本想谦逊两句,却见沈默一脸的严肃,便正襟危坐,聆听训示。

    “这次调你回来。”沈默终于说到正题上道:“名义上是重掌神机营,威慑跳梁宵小,但这是个借口,等这段风波过会,你会总理京营练兵事务,而我会尽全力配合你,实现我们当年的梦想”

    “是”早就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戚继光,一下子也激动起来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至于这段时间,”沈默便深入道:“除了把神机营重新掌握在手中之外,你还要酝酿个本子,把你对军制改革的看法写出来,给我看看,然后帮你递上去。”

    听了沈默的话,戚继光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道:“末将早就写了个东西,请大人过目。”

    “哦……”沈默笑道:“看来你是时刻准备着啊。”便接过戚继光的奏本,只见上面写道:《请兵破虏四事疏》,却也不打开,道:“你先给我讲讲吧,回头我看的时候,也更能体悟你的微言大义。”

    “是。”戚继光点点头,清清嗓子道:“在这篇奏疏中,我提出用三年时间,训练出一支车兵、步兵、骑兵协同作战的十万精兵,大张军威,彻底扭转北方被动挨打的军事态势然后利用这支部队作为示范团,分赴九边,作为骨干带动全军训练,使整个长城沿线的边军,都成为劲旅这样,北方的边防就能巩固,反击鞑虏、封狼居胥的梦想,也就有可能实现了。”

    “具体呢。”沈默知道,戚继光这种缜密的将领,不可能只拿些空泛的大话来打发自己。

    “对于士兵的来源,根据我在东南募兵、练兵的经验,若用原有的士兵进行训练,难以改变军队面貌,即使表面上训练得威武严整,一旦遇到强敌即溃不成军,甚至逃跑。所以我请求对士兵的来源进行调整,首先通过‘选锋’,从原先的十万京营官兵中,挑选出三万可造之材作为基础,然后采用在浙江招募义乌兵的办法,挑选五万忠厚老实、勇敢的农民和矿工作为补充,另外……”他看看沈默,知道在这里可以无所不谈,便壮着胆子道:“为了更快把兵练好,我建议调两万名训练有素、久经战斗考验的东南抗倭士兵作为骨干,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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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最后一条有些困难?”见沈默久久不语,戚继光小声问道。

    “哪一条都不容易,”沈默没好气的翻白眼道:“我能想象的到,自己将被漫天的口水淹没。”

    “当然不能让大人为难……”戚继光有些黯然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话没说完,就被沈默打断道:“你只要关心具体的事就行,背黑锅的事交给我。”

    “是。”戚继光心中一暖,也只有在沈大人的麾下,才能如此轻松自如,不必去费心军事之外的事情。

    “接着说……”虽然说话不多,但沈默的口干得厉害,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道。

    戚继光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将自己对军需、训练、编制方面的改革意见娓娓道来。

    听完戚继光的话,沈默给了很高的评价道:“元敬的建议,我看都是经验之谈,治军之精华,真是雄才大略啊如果都能实现,北方边防定能彻底改观”

    得到沈默的赞许,戚继光面上挂起淡淡的喜色,但很快就换成忧色道:“不过,您说朝廷会批准末将的建议吗?”

    “这个难讲。”沈默微微摇头道:“兹事体大、牵扯太多,朝廷复杂、众议难调,恐怕难以尽数如愿啊。”

    “没关系,大人不是说‘尽其在我’吗?”戚继光却看得开道:“我这是漫天要价,就等着朝廷坐地还钱了。”

    “这个心态很好。”沈默不禁莞尔道:“是啊,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要相信情况会一点点好转的。我帮你尽力争取,争取不到的,也只能先因陋就简。”说着满怀希望的望向戚继光道:“不过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条件,元敬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戚继光点头道。

    “很好。”沈默开心笑道:“也无需太过悲观,现在朝政混乱,士林癫狂,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运气好的话,你的奏章能通过也说不定。”

    “借大人吉言。”戚继光笑道,其实他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

    沈默也不再说此事,又问了他几句,见戚继光面露倦色,便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没法请你去我家,真是太对不住了。”

    “大人哪儿的话。”一番极费精力的长篇大论,加上长途跋涉,戚继光也是真撑不住了,强笑道:“这也是不得已的。”阁臣结交大将,这是很忌讳的事,虽然沈默现在分管军事,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见戚继光,但也仅限于在衙的公事,私下里和非公开场合仍是要避嫌的。

    “你体谅就好。”沈默起身相送道:“我一般都是下午在,今天是个例外,以后有事情,就每天未时以后来兵部吧。”

    “是。”戚继光又应下。

    送走了戚继光,沈默看看怀表,才刚刚八半点,可见戚将军来得多早。

    “礼品准备好了吗?”沈默看一眼胡勇道。

    “准备好了。”胡勇点头道。

    “备轿,”沈默沉声道:“去东宁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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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直门大街东头以北,有一条药王庙胡同,从那里再往东,便是东宁侯府邸所在的万元胡同。这里虽然位于勋贵聚居的东城,但位置已经是很边缘了,因为焦英世袭的爵位,不过一个小小的伯爵,住址便是其在勋旧世家中地位的体现。

    当然那是旧黄历,如今的万元胡同中,伯爵府已经变成了侯爵府,说焦英本事大也好,说人家运气好也罢,反正一百年来,能办成这事儿的,就他一个。荣升侯爷之外,焦英还成为先帝最信任的勋旧,被任命为禁军统领,掌管禁军四卫……而这一官职,向来都是在几个公爵家传来传去。

    现在的东宁侯府,隐隐与京城三大公爵府并列,被称为四大家族之一了。所以焦英卧病的消息一传出来,侯府门前立刻车水马龙,前来探视慰问者如过江之鲫,令门房应接不暇。

    这天上午辰时过半,一乘八人抬油绢围帘绿呢大凉轿在府邸门口停了下来,侯府门子的眼力毒,一眼就看到那些护卫的服饰,是在皇城内当差的,便知道轿上坐得一定是某位大学士。

    侯府的门子赶紧快步上来,抱拳一个长揖,唱喏道:“小人是侯府门房,敢问贵驾高姓大名,好去通禀我家侯爷。”

    胡勇便将个朴素的蓝面名帖递过去,那门房接过来一看,哎呦一声道:“原来是沈阁老大驾光临。”便回头大声道:“快开中门,有贵客!”侯府的正门平时是不开的,除非有贵客莅临,或者重要仪式。

    这让胡勇不由有些奇怪,心说这小子也太冒失了吧,没请示就干擅开中门

    那门房也不想被看成是二杆子,于是小声解释道:“我家侯爷时常说,没有沈阁老他就成不了侯,让我们将阁老当成头号贵客,不开中门会吃板子的。”

    原来如此,胡勇恍然道。这时大门吱呀呀的敞开,大轿便被径直抬进府中。寻常官员富户的大宅,大抵入门即是轿厅,出轿厅便是照壁,过照壁便是客堂,大抵都是这个制式,然而东宁侯所居的府邸却不是这样……一入轿厅,迎面的照壁竟成了客堂的侧墙,贴着左墙根,是一个长长的甬道,于此向前十几丈远,眼界豁然一宽,一座约略有五六亩大小的花园展现在眼前。

    大门到甬道是东西向,这座花园却是南北向,几口大小不一的方塘里荷花正盛,缓坡上松竹蒙翳;红亭白塔,玉砌雕栏,叶问莺啭,帘底花光,端的是‘近山黛掩神仙窟,隔水烟横富贵家’

    轿子从甬道穿过,在正对着花园的五楹客堂大门前落下,轿帘挑起,沈默问问下轿,在府上奴仆的引领下,进到了堂中正位就坐。一坐下,他才发现那花园的真正作用……客堂正对着花园而开,主客踞坐其中,满耳俱是天籁、满眼俱是锦绣,恍若进到仙境一般,未曾开口心先醉,说话都不自觉的轻言细语,根本不用担心谈不拢会吵起架来。

    饶是见多识广,又在以园林著称的苏州做过官,沈默也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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