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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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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腿仿佛突然失去了骨头的支撑,感觉发软;她的眼前好似遮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开始发黑,就在她几乎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谭白虎的“哈哈”大笑之声。那笑声像在乌云里闪电之后炸响的一声惊雷,惊得她重新睁大了自己的一对杏眼。这时,她看到谭白虎继续大笑着,扶在墙上的手已经放了下来,陆卫国正不甘心地使劲儿拉动着手枪的保险,以期用这把枪对谭白虎进行威慑。
  “别搞了!这保险是假的,是和枪身焊在一起的!”
  龚梅如梦初醒,使劲儿眨眨自己的杏眼,望一眼怒气冲冲的陆卫国,再看一眼得意洋洋的谭白虎,不解地问:“你们是说,这枪是假的?”
  谭白虎瞧一眼面红耳赤的陆卫国,再看一眼气喘吁吁的龚梅,慢慢腾腾地从裤子兜里摸出一张购物小票,举到陆卫国的眼前,装出一副极为谦卑的模样,说:“陆同志,这枪真是仿真玩具!我花三十八块钱买的!你瞧,购物小票还在这儿呢!日期也是几个月以前的!”
  二十、硝烟弥漫才开战
  陆卫国的洋相让阮大头又跌份儿了!而且假如龚梅愿意,他阮大头还可以被告为强奸未遂哪!阮大头连自己都不摸门儿,他怎么就让一个外地烂仔用一把仿真的破枪给镇住了!
  枪的文章没法儿再做了,可阮大头的麻烦也接踵而至!不但分布在北京市各区的地下钱庄经理们不断大事小事、没事找事地找他,而且为了拉存款,至大支行的任博雅、左忠堂打着租他写字楼作办公室、帮他老娘挣钱的名义也踅摸上门来。五一支行的谭白虎、龚梅,虽然让他恨得牙根疼,可也没放过他,不断地催要存款的支票,甚至厚着脸皮,竞打着为他阮大头赔礼道歉的借口,也找上门来!
  一边是地下钱庄的闹心事儿,一边是欠了人情的哥们儿,还有拿捏着自己小把柄的姐们儿,这两个亿美元到底怎么打发呢?他阮大头既不想损失自己不近女色的好名声,也不希望在经济上吃亏,更不想窝窝囊囊地就这么被谭白虎治了。于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么瞅着,老娘怕女人,是有道理的。真他妈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一贯雷厉风行、勇往直前的阮大头现在的大脑急成了一锅浆糊,没了主意。但是,有一点他门儿清儿,就是宁可让自己存款的利息暂时不能落袋为安,也不去主动得罪任何一头。拖吧!看来,只有拿出自己原来的看家本领,继续以市井无赖的劲头,把对自己不利的事儿,一拖再拖,最后让其不了了之了。于是,阮大头学了袁世凯以退为进的把戏,以医治脚疾为借口退隐了。只是他没回乡下钓鱼,而是秘密出国,去了俄罗斯。他计划在看十七八岁的洋妞跳艳舞的同时,再谈成一笔海外游资的引进项目。
  阮大头这一隐退不要紧,可把五一支行的龚梅、谭白虎撂那儿了,眼瞅着煮熟的鸭子竞要飞,也是没着没落地干瞪眼儿。
  谭白虎有如不幸闯到热锅上的蚂蚁,一天给阮大头打三次电话也找不到人,一来是到手的存款业绩就要没,二来是自己在美女行长面前的荣誉,不是也打了折扣吗?
  “下一步我们做啥子?”谭白虎自打从野鸭湖回来之后,就敢独自到龚梅的办公室请示工作了。
  “除了找阮大头,再找文才子!”龚梅心里不比谭白虎轻松,那要到手的存款本是自己险些陪了身体才获得的成果,怎么就能这么不明不白地飞走了!?
  谭白虎为难了:“文才子也找不到了!”
  “公司其他人呢?你全都问过了?”
  “我骑自行车去三次。公司所有的人都说不晓得!要不,我们告阮大头强……”
  龚梅赶紧伸出双手,做出足球裁判叫停的手势,打断谭白虎的话:“行行行!别再提那一段啦!”
  龚梅在办公室里急急忙忙地度了几个来回,“无奈”把秀气的脸蛋儿写得满满的。牛不喝水强按头是市场经济里不应该发生的正常交易;真的以“强奸未遂”罪对阮大头进行威胁,既对拉存款的工作无益,也不是她美女行长的风格。
  望着一脸苦涩的谭白虎,龚梅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安慰这忠实的员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他阮大头放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不要,永远不回来了!”
  “那……”谭白虎一脸踌躇。
  “那我们就等着瞧!”龚梅坐进沙发里,虽然是满心焦躁,却在谭白虎面前装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慢慢地品了一口茶,学着丁香花开放的淡雅,淡淡地微笑着。
  阮大头的出走,给至大支行的任博雅、左忠堂提供了发展业务的机会。他们正好以租办公室为名,实施拍阮大头神经病老娘马屁的计划,以期把已经失去的阵地再重新夺回来。
  本来在五一支行就没有多少存款的左忠堂到至大支行之后,业务上不但没长进,一个月下来,反而一分钱存款没有!副行长的名他挂着,副行长的工资他拿着,却没干出来半点副行长的事儿! 任博雅心里对左忠堂开始有了看法,他的脸上也就不对左忠堂有啥笑模样了。一上班,任博雅就很不客气地叫来了左忠堂。
  “咋着?我的大博士?五一支行与阮大头签协议时的调查报告踅摸来了没有?”任博雅的一张白脸上自然是乌云一片。
  左忠堂现在才开始感觉出来,原来这市场经济下的官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多大的官,就要受多大的累!原来之所以自己在五一支行当官而没受累,都是因为有那么一个没日没夜忘我工作的女强人龚梅扛着,是她把应该他受的累给背过去了!他的良心忽然有了某种发现:过去对龚梅的嫉恨,其实是自己自不量力的表现,他现在的确应该对着五一支行的方向,默默地念美女行长的好!
  见任博雅一脸的阴郁,左忠堂已经再没有那种怀才不遇的感觉了,眼见着自己的副行长位子已经到手,可却一分钱存款没拉来,只觉乎着理亏。于是,他便老老实实地哈着老腰,低声下气地回答:“谭白虎对我可警惕着呢!那份调查报告,他就是死活不肯拿出来给我瞧!不过,企业的情况,我也门儿清,咱们如果能与阮大头签协议,那建立业务关系的调查报告,我现编都来得及!”
  任博雅撇了一眼弓腰站在自己身边的大博士,心说:“净他妈的装孙子!丫挺的吹牛皮都不怕大风闪了舌头!”虽然心里如此这般地想,可嘴上却始终如一地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语气,半认真半玩笑地说:“签协议时,你还在五一支行,你咋就没自个儿留一份调查报告?”
  左忠堂谗笑着回答:“都让谭白虎自个儿收走了!上次陪陆卫国到五一支行,我还真在谭白虎那里翻了半天呢!可这半彪子,连一个字也没留外边!”
  任博雅故意深深地叹口气,拖长声音说:“这么瞧着,这份调查报告也得我亲自出马搞了!要不我们凭啥说至大投资公司是我们的优质客户呢!”
  任博雅的一声叹息,无异于是对左忠堂无能的批判。左忠堂的老脸上立刻挂满了羞红,急忙顾左右而言他:“我听我小姨子的丈夫的舅舅的妹妹……”
  任博雅恼火地打岔:“成成成!!您别绕圈子,直接说事儿吧!”
  “我听我那亲戚说,阮大头的寡妇娘是一个神经病!”
  任博雅不耐烦了:“这跟存款还是没关系呀!”
  左忠堂忍辱负重地极为耐心:“有关系!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见任博雅又不耐烦地鼓起了双眼皮的大眼睛,左忠堂赶紧接着说出自己话的主题,“我立马儿,要公阮大头寡妇娘的关去!”
  任博雅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屡阳光:“对!这么办,倒还八九不离十!”见左忠堂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又不无讥讽地问:“不过,你不会是想带她到神经病医院去吧?”
  左忠堂苦笑一下:“我再怎么书呆子,也不会冒这种傻气儿吧!”
  “那你准备咋样公关呢?”
  左忠堂这次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神经病的通病是爱听顺溜话儿。听说,阮大头的寡妇娘最讨厌女人,我就从这一点上跟她找共同语言!而后,先付订金,后租她的办公楼!”
  任博雅在业务经费上还是很大度的:“只要租的办公楼合理合法,订金先付后付,我都没意见!只是你有老婆,咋样去跟那老婆子找讨厌女人的共同语言去?”
  左忠堂又笑了,只是这次笑得带了不怀好意的意思:“那老婆子因为老伴得了性病就以为世界上各个女人都有性病!我买了几本书和几盘录相带,把古今中外女人让男人染上性病的故事都收集全了。而且,还更深入一步,把古今中外祸国殃民的女人也都一一罗列出来!我就不相信她不喜欢瞧!”
  任博雅冷不丁儿地一拍桌子,大叫一声:“好!你这样,就像个在读博士啦!”
  二十一、难堪女色寡妇娘
  这世界上,最痛恨女人的人,应该是女人。阮大头的寡妇娘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早年的她,仿佛是与黄连为伴,的确是个苦命人。她不姓阮,而复姓诸葛,单名为秀。诸葛秀与丈夫老阮头儿的祖籍同在北京远郊的同一个村,是一个从土里刨食吃不饱、靠果树挣钱穿不暖的穷地方。可谁也想不到,即便如此之穷,不安分的老阮头儿在解放前却染上了一身富贵病。由于他每每进城卖自产的水、干果的时候,总是忘不了悄悄地摸到京城胡同的窑子里,偷偷地踅摸上一个要价最低的窑姐,没出息地寻求一下新奇的刺激,无所顾忌地发泄一下额外的性欲,结果,淋病、梅毒全染上了。有病又没钱治,在阮大头才十一二岁那阵儿,老阮头儿便在卧病数年之后,一命呜呼,作了花下鬼。
  老阮头儿的死让原本就没有性爱的诸葛秀成了一个真正的寡妇,而且还给她的神经带来了强烈的刺激。自打老阮头儿因性病发作一开始卧床不起,她就开始怕女人,就感觉女人很赃,而且赃得莫名其妙。等老阮头儿作了花下鬼之后,她对女人的恐惧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甚至觉乎着天下的所有女人,包括她自己,全如污泥浊水一般不干净。大字不识几个的她以为,男人一挨了女人,就保准儿要得病的。过去得的,不是淋病,就是梅毒,现在得的,更邪乎,还有爱滋病!于是,在阮大头穷困潦倒那阵儿,一个个的柴禾妞儿被诸葛秀执着地从儿子的身边赶走了;在阮大头发家致富之后,半个小蜜阮大头也依然养不住。因为,诸葛秀一见到阮大头身边有女人,总会让儿子不得安生,不是嘴里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就是索性当着阮大头的面,昏厥而倒,什么时候阮大头身边没女人了,诸葛秀才什么时候能够从床上爬起来。对于中国人来说,从过去到现在,不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从来不把精神上的疾病当成病。虽然大家私下里都把诸葛秀叫作神经病,虽然诸葛秀因为儿子也成了兜揣数百万的富婆,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认为诸葛秀有病,更没人想到、建议或敢于把诸葛秀带到精神病医院里去做认真的检查。因此,贵为至大投资公司董事长,腰缠亿贯,又身为孝子的阮大头,在惧怕女色的神经病老娘监护下,其实是一个颇为可怜的男人。混到了四十岁,他除了不断寻花问柳般地在人肉市场上打野食之外,身边连一个长期的女伴都没有。但是,阮大头不愧是阮大头,做事儿不但很绝,而且总能把坏事儿变好事儿,把不利变有利。他顺着老娘的坡,索性下了自己的驴。为了标榜自己是个孝子,同时不近女色,数年来,他的公司里不但没有女秘书,索性连一个女工也不雇用。这样一来,老娘诸葛秀终于把一个破碎的心放进了肚子里,真的省心了。而他阮大头呢,一心只干事业的美名,也在四里八乡,不胫而走。于是,母子二人各得其所,相安无事了。
  左忠堂小姨子的丈夫的舅舅的妹妹,虽然确属几乎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但毕竟属于亲戚的范畴。虽然她只是至大投资公司的一个小会计,但为了左忠堂的工作,硬是与诸葛秀搭上了线,硬是带着他找到了诸葛秀的住处:北京市北郊的一片高档别墅群中的一座三层小洋楼。据小会计说,这约见诸葛秀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的。第一次去说,诸葛秀以为只是小会计要来,立刻拒绝了;第二次去约,诸葛秀以为来的是一个女人,也断然拒绝了;第三次把电话打过去,诸葛秀才听明白,原来来的是一位干干净净的有在读博士证书的男行长!于是,诸葛秀才欣然同意了。
  “听说,你们银行准备要两层我的写字楼?你们到底出个啥价?赶快说给我听听!”诸葛秀一见面,没等左忠堂进门,就用苍老的声音快人快语地问起了价。
  让左忠堂吃惊的是,阮大头的寡妇娘虽然声音苍老,虽然人已经是七十有余,但其既有农村妇女的硬朗,又有富老婆子的气派。她穿一身乳白色的休闲衣;头发挺多,但很短,活像个尼姑;面部褶皱并不多,瞧起来却像个五十多岁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总是不肯闲着,不是在自己的脸上挠挠,就是在自己的腿上捏捏,一副十足的猴相儿,挺让人闹心!
  左忠堂见老太婆一开始就问了价格,害怕自己出的价离老太婆的心里价位相差太远,一下子便被老太婆拒之门外从而失去这次难得的拍马屁的机会。于是,左忠堂便一脸堆笑,先随着小会计走进门来,而后再以此生从来没有过的对老太太的亲昵,叫了一声:“大妈!”。
  诸葛秀虽然已经当了多年的富婆,但依然没有失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村妇的纯朴,被一句亲昵的“大妈”,叫得心里甜滋滋的。本来想在楼门口结束战斗的她,望一眼西服革履、文质彬彬的左忠堂,立刻改了主意,摆一摆老手,让小会计带着左忠堂进了屋。等小会计给大家做了介绍之后,诸葛秀又神差鬼使一般地请左忠堂在古色古香的明式紫檀木椅上就座,而且,竞要亲自动手为左忠堂和小会计倒茶。小会计早知道诸葛秀是个神经病,更知道老太太也许那根神经一被触动,就要暴跳如雷,因此,哪里敢享受这等待遇!?赶紧自己起身,神色拘谨地按照老太婆的指引,倒了两杯白开水。
  “有人瞧过您的写字楼吗?”左忠堂试探着问,琢磨着先摸摸诸葛秀的底。
  诸葛秀一对老眼里洋溢着太阳一样温暖的光,不但没说谎,而且慈祥地笑了:“这栋楼,挨着野鸭湖,瞅着挺美,可却在城边儿上,好模样儿的(注:地方话,意为:好好的),谁吃饱了撑的,愿意到这荒地儿来呀?”
  左忠堂一听老太婆的大实话,本来疑云密布的眼睛里也像诸葛秀一样泛起了太阳一样明亮的光芒,他兴奋起来了,心里说:“这老神经病,看来不但不可怕,反而像是一张白纸!这还不任自个儿在上面,随意画最好最美的图画吗!”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则一本正经地恭维着:“我们银行可不这么看!至大投资公司是我们的大客户,为大客户提供优质的服务是我们的办行宗旨。那两层写字楼,我们作为办公室之后,几乎和至大投资公司合属办公了!这种写字楼,对我们银行来说,就是最好的写字楼啦!”
  老太婆挠一挠自己的脸,突然“咯咯”地笑了。她的一对老眼里神采奕奕,完全不像一个七旬有余的老妇。她笑时,嘴咧得很大,几乎让人瞅见了全部的牙。这牙有假的,有真的;真牙乌黑,假牙雪亮,那惨不忍睹的样子无情地暴露了她的衰老。左忠堂和小会计都被老太婆笑得不知所措,甚至感觉脊背发冷,真有一点儿毛骨悚然。
  “亮堂!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冷不丁儿就亮堂了!”诸葛秀虽然表情和语言明显失态,可此时的神智却是正常而清醒的。她劝大家喝了一次水,又唠叨道:“当初大头盖这么大个房子的节骨眼儿上,我就担惊受怕的!好模样儿的盖一个差不离儿的,就得了,这多浪费!这么大,没用呀!”
  左忠堂本来想拿出他为老太婆买的关于攻击女人为祸水的书籍和光碟,但是,见老太婆已经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了,那已经伸向自己挎包的手又收了回来,他要避免节外生枝,并当机立断地主动出击:“我们银行愿意出最高价!”见老太婆继续让大家喝水,对自己的话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左忠堂只得又叫了一声“大妈”,而后又开口了:“我们看好这房子了,只是要麻烦您自个儿开个价!”
  “一千五百万不多吧?”诸葛秀突然起身,她说话时,眼睛里依然洋溢着热情。
  左忠堂立刻张大了嘴巴,脸色骤变,眼睛里的阳光也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阳光消隐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在心里骂道:“这么瞧着,这老婆子真有神经病!一个农民房一样的写字楼,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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