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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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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康想起江莉莉对自己那番不断的赞美,品味着自己已经甜蜜了许久的“成功人士”的感觉,不禁唑舌。心想:看来,自个儿又被大胡子套进去了!只是大胡子这次套自个儿的手段不是摊位,而是大美女江莉莉让自个儿感觉“成功”的蛊惑!
  大胡子继续传道授业:“这里有一个例子,可以很好地说明这个问题。梦幻支公司的江莉莉同学,为了开发客户,不辞劳苦的帮助客户运送图书的同时,不断对客户进行‘成功人士’的激励,最后感动了客户,使该客户在经济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依然接受了我们的保险理念,以成功人士的身份,一回就购买了分红保障人寿险五单,她自个儿也一次性获得佣金一千五百元!”
  大胡子的话把老康搞了一个大红脸,心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让他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大胡子又在黑板上的“信念”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嘛是最好的推销?”大胡子转过身,环视在座的学员。他突然发现了老康,大眼珠子盯了老康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大概还没有确认保险班的老康是否就是给自己交了五百块钱摊位费的诗人老康,就试试探探地冲老康一点大脑袋,说:“这位岁数大的同学,你说说,嘛是最好的推销!”
  老康以为大胡子不但认出了自己,而且还恬不知耻地让自己站起来回答问题,竞憋红了老脸,心怀几许怨恨地说:“蛊惑人心!逢商必奸之道!”
  此时的大胡子已经确认现在的保险员老康就是过去的诗人老康,一丝尴尬的影子在他的脸上飞快地掠过,在同学们都对老康的回答感到莫名其妙的节骨眼儿上,他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堆起了百分之百的笑容,颇为感慨地说:“老康同学说得也对!”
  同学们见老康气哼哼的话不但没遭受姚老师的批评,反而得到了表扬,便都交头接耳起来:
  “卖保险也是逢商必奸?”
  “保险公司更是逢商必奸!”
  “无商不奸!千古老话,谁改得了?!”
  大胡子嗽嗽嗓子,以压制大家七嘴八舌的交谈。他大声说道:“什么叫逢商必奸?就是为了商业利益不择手段!我们也不择手段,也有一点点‘奸’的意思!可我教给同学们的,是盗亦有道!当然,就不能再用一个‘奸’概括,因此,我们不是奸商,!”大胡子把眼珠子瞄准老康,问:“老康同学,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康心里嘀咕着:“不择手段就不是完全的诚信,当然还是奸商!”但是,老实的他还是给了大胡子一个面子,嘴上终于没有再支声,脸上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大胡子见状,赶紧见好就收,继续进行他的营销理论了:“最好的推销,不如引导消费,让自个儿的产品升格为社会时尚!因此,我为人寿保险业设计了一个价值无法估量的推销理念:”当今中国的三大件:保险、别墅加汽车!‘这无疑也是客户激励的治本之法!“
  见课堂上有窃窃私语之声,大胡子踌躇满志地笑谈:“当中国人都把对新三大件的追求当成人生的奋斗目标时,试问,我们排列在三大件之首的保险单,推销起来还会像现在这样困难吗?”
  回到宿舍,老康好奇地问老马头儿:“大爷,您这么大年纪咋还来卖保险?”
  老马头儿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喝一口用招待所的破杯子沏的招待所分配的劣质花茶,而后,长长地叹口气:“唉,就像大胡子说的,现在赚钱是中心,没钱不成呀!”
  老康忽然感觉找到了知音:“男人没钱更不成!”
  老马头儿对老康的观点没有肯定,又叹口气,说:“当爹的没钱才惨得邪乎哩!”
  老康好奇起来:“咋?您家里头有困难?”
  老马头儿终于踅摸到了发泄口,坐起身,声音提高了八倍,颇为激动地说:“你说这叫啥世道!我儿子马苦苦是豁子,明明考了个好成绩,可好几个大学愣是不要!结果,愣被作为计划外招生指标,交了学校三万块钱赞助费,才入学!”
  “真有这种事儿?您儿子咋能起这么苦个名字!?”老康只从报纸上听说过教育腐败,可没想到身边还真有深受其害的人。
  老马头儿更激动了,翻身下床,走到老康身边,控诉一般地说:“更可气的是,我家马苦苦不但遭同学白眼,还日他娘的受银行、学校欺负!国家开办了助学贷款业务,可因为他是个豁子,银行怕他以后找不到工作,愣是没人给贷!每学期不交齐学费,学校就不让他考试!不让考试,苦苦咋毕业?苦苦不毕业,又咋挣钱、养家糊口!!??”
  老马头儿的窘迫,倒让老康对自己的一点不幸遭遇,顿感释然。心想:自个儿再咋样穷困潦倒,必然不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看来,不论男人、女人,对金钱的需要,第一位的是先要活着,而后才是面子。于是,老康对老马头儿同情地点点头,安慰道:“那您是应该来卖保险!”
  “好在我每天看大门也不忙,业余时间打打公家的电话,多挣几个钱儿!为了让苦苦这孩子活得像个人呗!”
  老康为老马头儿的爱子之情,有了几许感动,真挚地许愿道:“如果我真发了六千块工资,首先从您这儿买保险!这样,您每年就可以提走一千八百块钱了!”
  听了老康的话,老马头儿的脸上只是在一瞬间显露出了一点儿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喝了一口劣质茶沏成的水,又叹了一口气:“我觉着,苦苦已经被欺负成神经病了!这小子,整天介二二乎乎的,有时候,想自杀;有时候,想杀人。他总是想出人头地,一门儿心思地要干一番大事业,可现实却是……唉!只怕是这卖保险的钱,也救不了苦苦的难呀!”
  老康好心提醒道:“前两天,我听广播说,有一个叫马加爵的大学生,一连杀了几个同学,是心里变态所致!你可得开导好你的儿子!”
  老康的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又用他那特有的拢不住音的声音,把电话打了过来:“康处长,你在哪儿呢?”
  老康既想挂断电话,又想听,二者混合之后,便化作了语言上的没好气儿:“你又有啥消息?说!”
  陌生人快乐地笑了。那笑声在老康听来,像冬天里乌鸦的“呱呱”之声。之后,陌生人说:“你老婆在野鸭湖,又和人干上了!”
  老康沉默了,心里像塞满了阴沉沉的乌云,压迫得自己几乎喘不过大气来。
  “怎么?你不来捉奸了?”
  老康叹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在保险公司的培训中心呢!”
  “咋?你不在北京?反而跑那儿去了?”
  老康只顾叹气,没支声。
  “连老婆都跑了,你还学什么卖保险嘛!”对面的男人惊诧地反问之后,大概是身边突然来了啥人,干扰了他打电话。话音未落,他就突然地把电话挂断了。
  一五、食色妙计
  龚梅与阮大头关于两亿美元存款去留的关键性谈判,是在野鸭湖上进行的。龚梅自然是一门心思把拉存款、挣业绩当成自己的事业。阮大头虽然希望自己的钱赶快存进银行,让钱生钱,但是更希望这笔存款在钱生钱的同时,也能成为诱饵,把龚美女沦落成自己裤裆之下的性奴隶!因此,他倒乐意与美女行长继续斗智斗勇一番,即便是输了,也可以从任博雅的至大支行那里,通过高息,再把这利息损失补回来。
  野鸭湖对于久居闹市的人来说,简直是人间天堂。暮冬时季的天很高,虽然不蓝,但云很淡,像一个天生丽质、未施粉黛的少女的脸;由于野鸭湖与一条大河相连,数十年来,湖水几乎没有封冻过。冬日的湖水,青中带绿,自己虽然没有几分色彩,却把水中枯败的芦苇映衬得金黄饱满,灿烂而耀眼。
  阮大头邀龚梅一行乘坐的小船,正是他春梦里出现过的那种带密封棚子的机帆船。这船可以乘坐十来个人,在浩淼的湖水里轻巧地游曳,像一条大鱼。船儿随着“突突突”的马达声,伴着宾、主的欢笑声,迎风破水,穿梭在遥无人际的野鸭湖里。
  阮大头在上船之前,早已经私下计划好了:在野鸭湖上食美女龚梅之色的第一步,是打麻将,以期借此机会与美女建立良好的感情基础。这第一步完成得异常顺利。他刚一提议打麻将,龚梅不知是果然中计,还是半推半就,竞轻点秀首,慨然应允了!
  阮大头心绪颇佳,因为现实的一切,有如春梦,板儿上钉钉儿一般的真切!
  牌桌上,阮大头的对面是美女龚梅,左、右手是谭白虎和左忠堂。他一边出牌,一边时不时上一眼下一眼的瞟着龚梅,一只大手在洗牌的瞬间,也要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碰一下对面龚梅的小手,乐不可支地占一丁点儿小偏宜。
  龚梅虽然心知阮大头对自己的美体压根儿就没憋好屁,但眼见这一条小船上,有着四五个大活人,料他阮大头也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敢把自己怎么样的包天色胆!倒是身边的这个左忠堂,让她依然放心不下。虽然她心知左忠堂离开自己到至大支行后,必是自己搞定阮大头存款的一个死硬对手,但是,就因为这样,她才更要借野鸭湖一游,示之以德、感之以情,以期留住或延缓此人投奔速发银行的速度,哪怕等自己把阮大头的存款搞到手,再让这个怀才不遇的主儿另谋高就也好!
  左忠堂自打接到了任博雅邀请他到速发银行至大支行任副行长的橄榄枝之后,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对于他这种年已四张(注:地方话,意为:四十)的人来说,调动一回工作,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件。由于待遇、任务的事情还没有落实,所以现在的他,还不敢贸然和龚梅说“拜拜”,只得应着头皮,来陪这个美女行长下企业,还要强颜欢笑地陪她摸麻打牌了。
  谭白虎自打偷偷在野鸭湖里试了一回枪之后,早就憋着再来这里对着天上的飞禽“啪”地放上一枪,因此,美女行长一吩咐他随行到至大投资公司,他就美得屁颠屁颠的,兴奋的一宿没合上眼,满脑子除了美女行长艳丽的憨态,就是要不要带枪的思考。眼瞧着天已经开始发亮,他才勉强地眯了一觉。临下楼的时候,他居然还是把在地砖下藏着的铁家伙带了出来。没辙,只有怀里有了这个铁家伙,他才觉乎着自己特男人,才感觉气粗、腰也硬!
  “辟和!”龚梅见对面的阮大头不断地看牌,不断地期待,预感到阮大头快要和牌了,赶紧吃了左忠堂打出的一张“饼”,推倒了自己面前的麻将牌。
  阮大头挽惜得直嘬牙花子,把自己面前的麻将牌一推,大声嚷嚷道:“你们瞅瞅,万字一条龙!就差个五万!”
  龚梅会心地笑了:“而且,这五魁,您阮董已经捉了好几圈了!”
  阮大头一脸的无奈,眼睛直愣愣的瞅着龚美女,嘴上叨咕着:“高!实在是高!”
  谭白虎老实巴交地说:“幸亏左忠堂点了炮!否则,我这点钱一下子就要输光了!”
  瞧了阮大头齐齐整整的万字牌,左忠堂也是嘘了一口气,连连道:“我给龚行点这一炮,小和辟大和,值!太值了!”
  阮大头倒真有一丁点儿不高兴似的,似笑非笑地说:“你们五一支行这上下级配合得挺默契呀!”
  龚梅一点儿哑巴亏也是不肯吃的:“我们工作上配合默契,牌桌上可是黑白分明,没一丁点儿猫匿儿呀!”见阮大头低头不语,龚梅便瞅了一眼左忠堂,一语双关地问:“是不是呀,左经理?”她这话一来说给阮大头听,可主要还是想就此和左忠堂套套近乎。
  左忠堂似乎悟到了美女行长的深意,但他还不知道美女行长是否清楚自己暗地里准备跳槽的打算,也不知道美女行长将是一个什么态度,于是,只得尴尬地应付着:“那是!那是!”
  阮大头挽一挽袖子,正要重新码牌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电话对面的人是他在北京市西城区开办的一家地下钱庄的经理。
  “你说什么?客户要提前支取本金?!”阮大头急赤白脸地叫出了声。见牌桌上的几个人都大眼瞪小眼地望着自己,他自知失言,赶紧暂时停住了打电话,招呼文才子道:“小文子,来!快给我们上水!”
  一直在船头观风望景的文才子赶紧跑进来,给大家重新上了一回茶:“顶级西湖龙井!没隔年的,大家可要慢慢品呀!”
  阮大头趁机溜到了船边的无人处,对着手机压低嗓音吩咐道:“我们没这规矩!每年利息比银行多付好几倍,他们哪能说取就取!”
  “阮董,这家人才死了男人!尿毒症,已经把所有的钱透析(注:治疗尿毒症的唯一办法,费用奇高)光啦!女人又诊断出是胃癌,不动手术不成!”
  “他们的亲戚朋友呢!不会都死光了吧!”
  “除了一个上小学的孩子,真就没有别人啦!”
  阮大头望着浩淼的湖面,无奈地叹口气:“成吧!算我们倒霉!连本带利全还给她!只是这事可要保密,要不,在我们这儿买股票的老百姓都提前取钱,你就是把我嚼巴嚼巴吃了,也没钱还!”
  阮大头心有余悸地回到船舱,见大家都在悠闲自得地喝茶,赶紧招呼一声:“对对对!大家慢慢地品。反正我们时间有的是!”说罢,不怀好意地瞥了龚梅一眼。
  听了阮大头话里有音的话,龚梅抬起头,直视阮大头的大眼泡,问:“难道阮董要安排我们在这里打一天麻将牌不成?”
  阮大头鼓着大眼泡,对客人宣布道:“你们恐怕不知道,我这野鸭湖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宾馆呢!今儿晚上,咱们就那儿住了,连玩再喝,不一醉方休,谁也甭想孬丫子(注:地方话,意为:跑)!”阮大头心里的小算盘正暗自打得“啪啪”响,心说:我不拉你这龚美女住这儿,我的食色计划怎么进行第二步嘛!
  龚梅没有嗅出问题的严重性,依然半认真半玩笑道:“阮董不是要摆鸿门宴吧?”
  文才子见阮大头支吾着没踅摸到合适的词儿开口支应,便抢先解释道:“我们董事长,是希望咱们五一支行的同志们,好好放松放松!”
  左忠堂心里头惦记着与任博雅商谈调动的事儿,便先于龚梅赶紧推辞:“我晚上还有事儿哪!我可不能陪阮董啦!”
  龚梅本来想坚决回绝阮大头不怀好意的热情,但见左忠堂急赤白脸的德行,料定他又惦记着跳槽的事情,便把心一横,索性改变了原来的决定:“成!银企合作嘛,今儿咱们谁也不许先走!”
  阮大头一听龚梅的话,心里立刻笑开了花,一边把不慎喝进嘴里的茶叶往外吐,一边半真半假地对左忠堂下了命令:“左经理,你可不许走!有什么事儿还能大过龚行的事儿去!”
  龚梅看一眼低头不语、心事重重的左忠堂,再瞥一眼得意洋洋、阴阳怪气的阮大头,借机叮了一句:“不过,喝酒之前,存款协议可得签了!我可不《慢慢地陪着你走》了!”
  阮大头大大咧咧地笑了,大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没问题儿!我阮大头办事儿,你龚行尽可放一百八十个心!”此时,他心里笑开的花,比脸上的还大、还灿烂呢!他琢磨着:你个小俏娘儿们,想不“慢慢地陪着我走”,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当夕阳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姗姗来迟却又悄然而至的时候,阮大头望着西方血色的天空,用一双大手推倒了麻将城,站起了身。终于,他自认为圆满地就此结束了食色计划的第一步,并琢磨着实施其食色计划的第二步了:就是借吃饭的机会,灌龚美女及其他所有人的酒,让酒精壮起自己的色胆,让酒精麻痹龚美女的羞耻之心,让酒精麻翻身边的谭白虎、文才子、左忠堂这三个碍事碍眼又不能少的大灯泡!
  “上船!上船!咱们去宾馆,开饭啦!”阮大头做了几次深呼吸,大声招呼着。就在船靠岸的时候,岸上的树丛里,有一个矮小的黑影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在众人面前一闪就不见了。
  阮大头揉揉大眼泡,叫道:“那儿是他妈的谁呀!我的地盘上,不会也出了人猿吧!”嘴上大咧咧地说,可心里却直打鼓,他真的担心公安局的人猫(注:地方话,意为:注意)上他的湖心岛。于是,他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地脱口而出:“我这里没有鬼,谁来查,我也不怕!”
  文才子东瞧瞧,西看看,而后对阮大头敷衍道:“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因捡枪而心怀鬼胎的谭白虎,虽然没有支声,可心里却仿佛突然飞来了一块隆冬里的冰砣子,几乎把他的心脏冻成了零度乃至不会跳动!因为,在那个黑影从草丛里蹿出来之前,他分明看到那家伙手里握着一把黑亮亮的手枪!而且,正鬼鬼祟祟地用枪瞄着龚梅的脑袋!
  龚梅对眼前的一切完全熟视无睹,她诧异地看一眼谭白虎,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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