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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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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老太太压着不发作,就不会让这些事情传到外人耳朵里去。”周氏乜了她一眼,“你还要不要姜家好?”

    小周氏生来没主见,不像她姐姐,原本知道事情败露,只想带着女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人都说出嫁从夫,她嫁给姜镇十几年,才跟着他从镇江府到了应天府,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再熬多久,才能跟着他搬到顺天府去。

    于是周氏问她要不要姜家好,她便立时又精神了:“我怎么不要姜家好?要是老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眼下……”

    周氏看她总算肯听进去,稍稍放松了些:“你也忒小心,左右一根络子,能有多大的事儿。难道我会坑云璧吗?”

    小周氏心说你说的好听,这回不是已经把云璧坑了一把了吗?就有些不信的瞥了周氏一眼。

    周氏看的又无奈又生气,暗暗地发恨:“总之你不能带云璧回去。大哥哥位列九卿,承的是父亲爵位,旻哥儿去岁中举,将来前途如何你自己想。这样的人家,你是要赌一把,还是看着妹夫在应天府再苦熬十几年,你可想清楚了。”

    小周氏无疑是动摇了的。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十几年前,她亲姐姐嫁到应天府崔家,她又如何想过,家里会把她许给姜镇呢?

    小周氏没回话,周氏就干坐着等她想。

    而就在这时,松竹馆正间堂屋的纱帘被人从外头撩开,姜云璧踩着她那双秋香色的绣鞋踏进了屋内来。

    小周氏立时横眉:“谁叫你进来的!”

    周氏见是她,也是吃了一惊,板着脸朝门外喊蕙香。

    姜云璧浅笑盈盈步上前去,恭谨的蹲福:“母亲和姨妈别生气。”说着她又抬头去看周氏,“我愿意住在崔府。”

    周氏喜出望外,伸手去拉她:“好孩子,姨妈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小周氏原本犹豫不定,又怕女儿留在崔家将来要出事,可又担心姜镇仕途上无所助益。眼下女儿自己说愿意留下来,她又觉得心头不是滋味,眼神复杂的看过去。

    姜云璧笑着安抚小周氏:“母亲担心什么呢?这里有姨父姨妈,还有两位表兄在,能叫我吃了亏吗?”她从周氏手里挣出来,凑到小周氏跟前去,“我愿意赌一把。”

    “云璧……”小周氏爱怜的伸出手来摸她头顶,“你叫母亲怎么舍得……”

    周氏听不下去,咳了一声:“怎么还说起这个了?我这里是龙潭虎穴吗?有吃人的妖怪会吃了云璧吗?”

    姜云璧对着她母亲摇头:“母亲何必这样,前途未知,是福是祸还不一定。说不得女儿命好,合该是做太太的呢?”

    那天早上,周氏带着小周氏和姜云璧又走动了二房和四房,到了中午时,在三房的含芳馆内用了午膳,才命仆妇送了小周氏出府,另又支使了小丫头们收拾出蓼香居给姜云璧住下。

    而这一日黄昏将近时分,崔润自外回到家中,带回了一封书信来交给润大太太。

    彼时润大太太才往敬和堂请安回来,正等着崔润回家后传饭,岂知他进了家来就遣了屋里服侍的出去,与她独处屋中,从袖口掏出个信封。

    润大太太接下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兄崔润启”,便狐疑问他:“这不是老爷的信吗?”

    崔润声音浑厚沉重:“你只管拆了看。”

    润大太太这才动手拆信,里头洋洋洒洒写了一通,落款竟是薛万贺。

    她看完了信,竟气的指尖都在发抖,信纸随手撂开:“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崔润倒了茶来给她,一边儿劝她消消气,一边儿解释给她听:“薛万贺三年前捐了个五品官,他又不像妹夫正干,还是到今年妹夫殉职后,皇帝给了个恩典,授了中议大夫。可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在保定府大行贪污事,足足敛了有两万多两银子。保定府新任的知府秦祎璋又不卖他面子,如今已将他收押,要不是他求到老泰山那里去,只怕秦知府的奏表已发往京师了。”

    润大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信里的内容:“薛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会教出他这样的子孙来!”她抖着手指那封信,“什么叫以银填纳后事不究?什么叫家私变卖别无他法?这意思是借钱来了?”

    崔润脸色也很难看:“我料想老泰山出面替他求情已觉丢脸万分,后面的事是绝不会再管。”

    “他又写信求到老爷这里来,是指望老爷替他填补这两万两的亏空不成?”润大太太怒极反笑,“不要说妹妹跟妹夫如今不在了,就是尚在,这个事儿也求不到咱们这里来。”

    可崔润却黑着脸摇了摇头:“怕没那么轻易。”

    润大太太皱着眉看过去,等他后话。

    果然崔润叹了声气:“送信的小厮说,她们太太已经带了大爷动身,不日就到。”

    润大太太腾的站起身来:“这太荒谬了!”

14:章老夫人的话

    也无怪润大太太生气,这事儿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崔润也端的极为无奈:“所以我先告诉你知道,她便是托了看望成娇的名,咱们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的。既然这两日就要到了,你也回母亲一声,家里预备下待客的礼才是正经。”

    润大太太鲜少有这样厌烦人的时候,可薛万贺来的这样一封信,加上早年前办的那些事,实在让她心里生恶。

    崔润见她并不情愿,拍拍她肩头:“你先不要忙着生气,也仔细想想这件事。”

    润大太太仔细的品了品这话,把这件事也又想了一遍,其中的确是有蹊跷的。

    薛万贺开口跟崔润借银子自救,崔家不至于拿不出这两万两的银子,只不过是看崔润肯不肯帮忙罢了。

    然而即便是崔润不肯帮忙,也没道理让太太带着孩子到应天府上门来借吧?

    “老爷的意思是……冯氏此来,另有用意?”

    崔润往她身旁的小塌坐下去,点点头:“成娇的手里,不是还有妹夫留下的财产吗?那可是薛家的财产。”

    润大太太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两眼发黑,脑子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似的。

    她扭脸去看崔润,像要找出他在说笑的痕迹。

    可崔润一双眼睛如夜星明亮,闪着光,却又那样沉重:“想明白了吗?”

    饶是润大太太再好的教养,此刻也绷不住了:“黑了心的混账!竟连孩子的钱都要来抢吗?只管叫冯氏来吧,我且要看她怎么跟我开这个口!”

    “说这些意气话有什么用?”崔润直冲她摇头,“当初他死活要分家,妹妹不愿纠缠麻烦,依了他,如今薛家太太来,你只管拿这些话堵她的口也就是了。我放下不下的,还是母亲和成娇那里。”

    润大太太的眉头始终紧锁,没舒展开,大口的呼吸换气,胸膛起伏也很厉害:“老太太那里我去回禀,又是见过世面的人,遇上这样的混账,老太太想是比我的主意大。”

    “那成娇呢?”崔润只顾摇头,心中又不免可怜成娇,“她还是个孩子,倘或薛家太太说要见她,那是她正经婶娘,难道能不叫见?一旦见了面,薛家太太又不顾念她,将这些不堪入耳的事情都说与她知晓,可怎么好?”

    润大太太因他这样照顾成娇,心中十分感谢,一时又湿了眼眶:“老爷尚且可怜我们娇娇,岂知道她亲叔叔却一点不顾……”

    说着要淌眼抹泪起来,又知崔润惯不爱见人掉泪,便拿绢帕擦了一回:“既这样,等冯氏进府,我叫琼姐儿领娇娇上别处去,她若问起,只说娇娇不在家就完了。”

    “这是个主意……”崔润答应下来,又与她说,“怕只怕薛家太太不罢休。因而我劝你,还是先透一点话给成娇,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也听听看她是什么意思。到时你真拦不住薛家太太,不还是得让成娇出来见她吗?”

    润大太太自知他所说有理,唯独心中万般不愿,又将薛万贺连同冯氏在心底皆骂了一通,这一夜算过去不提。

    等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润大太太就给茯苓留了话,让她等到崔昱下了学叫他到顺安堂来,只说有话要问他,而后便往敬和堂去请老夫人的安。

    “你今儿来的比以往要早些。”章老夫人见她来,半含笑让她坐了。

    润大太太以往来,总是挂着笑,面色很柔和,可是今天进到正堂,却面色凝重。

    老夫人一看便知她心里有事儿,摆手叫人退出去,独留了曹嬷嬷与金陵在旁服侍:“是有什么事儿吧?”

    润大太太也不藏着掖着:“媳妇儿今儿确实是有件事想请您拿个主意。”

    老太太听了这话来了兴致。

    需知这些年她撂开手不管家里的事,全是交到了大儿媳妇的手中,而她这个儿媳妇也能干,事无大小从不麻烦她,便是偶有请她示下的,也不过是全礼数罢了,哪里真需要她来做主?

    可今儿一进屋来,她脸上就结了一层冷霜,这是真遇上事儿了,于是便问她:“你只管说,也叫我听听,什么样的事情难为住了你。”

    至此润大太太才将昨天崔润带来的书信一事细细的回禀,又添上后头她与崔润二人的合计,说完了再去看老夫人,此刻也是冷面霜眉的模样。

    老夫人手里常年握着的那串老绿翡翠珠重重的往小案上撂过去,发出清脆的声音来:“活了这么些年,可真是叫我开眼,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人家,”她又讥笑着问润大太太,“你父亲那里没有消息带给你?”

    润大太太垂首摇头:“老爷的意思,父亲必定不愿意再搀和薛家的事情。您大概也知道,从前薛家这位二老爷就做过不少糊涂事……父亲早就不满意,如今妹妹和妹夫不在了,他托了妹夫的名儿得了个虚职,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是了,”老夫人嗬了一声,“若换做是我,也必不会再理会这样的人家。薛侯爷和姨太太都是大义之人,又岂知薛家还有这样没脸没皮的子孙。”

    “便是怕您日后知道了气不顺,媳妇儿才先来回您一声。”润大太太又劝老太太别动气,又回话,“我与老爷都怕娇娇知道了不好,可那又是她亲婶儿,没有不让见的道理。若一时把娇娇支出去,倘或冯氏不依不饶,不见一面不肯走,可怎么样呢?”

    老夫人啧了一声:“你们想的很是,他们夫妻两个连脸面都不顾了,这是明着要来抢孩子的钱,把你也不看在眼里,全当薛家没人了,留下个外孙女由着他们揉搓似的。”

    润大太太正要开口,老夫人左手略一抬打断了她:“你也不必说了,这两日让成娇跟着我礼佛,且看她来了,如何从我手上把人夺出去说话。”

    得了老夫人的话,润大太太心里就有了底气,冯氏再放肆,难道还敢在老夫人面前造次不成?

    只是又想起崔润后头的嘱咐,便多问了一句:“那这个事依老太太的意思,看可要告诉娇娇吗?”

    老夫人也沉默了下去,像细想。

    半晌后看润大太太因与她问道:“你怎么看?”

    “我是不愿娇娇知晓的。”润大太太先摇头,后叹息回话,“娇娇如今住在这里,可毕竟是姓薛,那是她亲叔叔。可她叔婶二人全不把她放在心上,我怕她知道了一时想不开,郁结于胸要气坏身子。”

    老夫人沉沉的嗯了一声,可没多久就反驳了她的话:“可依我说,让她知道不为过。”

    润大太太略带惊讶的看向老夫人,紧接着又听到:“让她知道她叔叔婶婶是什么样的人,从今后也断了跟薛家亲近的念想吧。二则她早晚要长大,你把她护在身后,能护她一辈子?不叫她经历事儿,她如何能长成?若遇上事情就要看不开放不下,今后怎么活?”

    “可……她才十一岁。”润大太太到底是于心不忍的。

    老夫人摇头不赞同:“你把话说的和软些,叫她知道意思就行了,难道明着告诉她——‘你婶子来贪你爹娘留下的财产’?”

    润大太太没再多说什么,在她看来,薛成娇不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说出这番话自然轻松的很,可又转念想来,老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夫人大抵知道她心中所想,点了点桌案发出声响,招得她扭头看过来,才道:“这件事,即便换到琼姐儿身上,我也是这个话。你不要觉得成娇在我看来是个外人,她住在小雅居,就是长房的人,薛家人想欺负她,传出去活打的是我们长房的脸。我让你告诉她,是为了她好,你不要关心则乱,分不清轻重。”

    这话说的有些重,润大太太抿唇想了会儿,答应下来,其后便告礼退下去不提。

15:嘱咐

    崔昱下了课后拐到敬和堂去请完安,惦记着茯苓一大早托人带来的话,便往他母亲那里去了。

    润大太太心里像火烧了一样,安定不下来,见了崔昱来,也没给他笑脸。

    崔昱看他母亲与往日有异,凑到跟前去:“母亲怎么了?早上说有话问,可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

    润大太太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想了半天拉他手往自己身边儿坐下:“我问你,薛家二老爷的那个哥儿,你同他熟吗?”

    崔昱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母亲问的是谁。

    兀自端了茶来吃,品了两口才回:“我跟他不算熟,大哥哥从前倒是跟他来往过书信,只是如今也不做相交了。母亲怎么问起他来?”

    说完了惊觉不对,手里的茶盏慌的往案上随意的一摆,茶水洒出来大半:“可是薛家来人了?”

    润大太太啧了一声:“不是要来接娇娇的。”

    果然崔昱听罢又安静下来,分明是松了一口气。

    润大太太直摇头:“我只告诉你,这个话你也不要再跟你大哥哥说,他人敦厚,未必有你这样鬼灵精。”

    崔昱先一撇嘴:“看您说的,我成了没出息的。”

    “别胡闹,”润大太太这会儿哪里有心思跟他说笑,轻斥了一句,“这两日薛冯氏就到应天府了,倒未必在咱们府上住下。只是她来者不善,是存了歪心思来的,你跟你大哥哥在前头接待薛家哥儿的时候,也套套他的话。”

    崔昱一拧眉:“是成娇的婶子吗?”见他母亲点头,又追问,“姨妈不在了,咱们家同薛家哪里还有关系可走,她来应天府做什么?”

    润大太太抿唇想了半天,将前情一一告崔昱知晓。

    崔昱听后倒很镇静,面色微沉显是不悦:“他们做长辈的可真有脸。”

    “所以我嘱咐你,见了人别傻跟人家亲近,还不知道他跟着来是想做什么。”润大太太又叹了口气,“若有必要,你警醒他两句也好,回到家去他自会说给他母亲听,冯氏再进府来也总要掂量掂量。”

    崔昱便说着我记下了,但见他母亲神色郁郁,又端着小心的问:“母亲告诉成娇了吗?”

    润大太太摇摇头:“暂且没有。”

    “那便不告诉……”崔昱放下心来,面色稍霁。

    可谁知他后话没说完,润大太太已出声打断:“你祖母和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告诉娇娇。”

    崔昱啊了一声,惊诧的发问:“母亲既已有了主意,拦下了薛家太太便是,何必再告诉成娇?”

    “我原也是这样想,”说着顿想了片刻,“只是细想你祖母的话原有道理,况且娇娇毕竟是薛家的人,她亲叔落难,难道瞒着不叫她知道?倘或她心里又惦记薛家,将来知道了少不了要记恨我。我虽心疼她,可这个事还是听一听她的想法最妥。”

    崔昱还想劝,可他母亲态度明确,由不得他说不妥。

    于是他心里更担忧一些,从他母亲这里辞出去后,又吩咐小厮们四处搜罗了多少稀奇玩意儿,都送到了小雅居去,唯恐薛成娇知道这事以后吃心,无非是供她消遣一二罢了。

    薛成娇知道这事儿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一日薛家先有人来府上递帖子回话,说他们太太的行李已经先到,随行的管事儿也已经进了宅子,四下里命人打扫起来,后半天太太就到,想请了姑娘到宅子内候着太太。

    薛家在应天府的宅子坐落在挨着吉祥巷的如意街上,两处相隔倒不远,可润大太太岂肯放成娇出府?冷笑着回绝了。

    来人又央了好几车的话,润大太太不愿同她纠缠,只命茯苓送了她出去。

    等回到家中,又觉得冯氏欺人太甚,这哪里是有求于人?要没她的授意,一个管家婆子敢到崔府要人吗?

    她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料想着把成娇接出去,不必再过自己这一道关,就能把钱从成娇的手里夺走,真是可笑!

    于是冷下脸,叫人去领成娇过来。

    薛成娇是知道薛家来人的,她此时已经笃定前世今生很有不同。

    前世她婶娘来应天府,是贞宁十二年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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