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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到了？”天机老人反问。

　　　　财神应道：“我也不知道，看天机吧？”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而在剑川城，一刀坊，迎着那初升的朝阳，楚一刀正一脸感慨地看着准备开始这一日学习的陆不弃：“不弃，你学东西太有灵性了，到今日，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教你了。”

　　　　陆不弃剑眉轻挑：“听师父你的意思，我这就可以出师了？”

　　　　楚一刀点了点头：“是的，技术层面的东西，你已经彻底学会了，剩下的就是融会贯通和你自己多雕刻后，熟能生巧的问题了。”

　　　　陆不弃轻闭上了眼睛：“师父，我让您帮我选的五块玉料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楚一刀应道：“你现在就要动手了么？”

　　　　陆不弃重重点头：“是的，我相信只要我用心，我绝对能够把师父你教的东西彻底运用上，用心雕刻出最接近我记忆深处的形象的。”

　　　　五块玉料，形态大体都相当，但是因为种类不同而色泽不同。

　　　　浅绿、墨绿、透白、粉白和血色，每一种都足可雕制一个比例类人的雕塑，这种玉料，要是在陆不弃前世地球上，每一块都绝对能卖出天价。也只有楚一刀这种浸淫于雕刻之艺数十年的老艺术家，才有可能在短短的十五天时间里就能找到这几块玉料。

　　　　陆不弃首先选择的是浅绿的那方翠玉，这方翠玉是五块玉料中最矮的，只有半人高，而且呈现三角形，一般来说并不好用来雕刻人物。

　　　　轻轻抚摸着翠玉，陆不弃脑海中满是王双巧穿着花布裙的形象，是那样的清纯活泼，就像是山间的小精灵。

　　　　当陆不弃以虎啸式站定时，他手中那柄自己炼制的中品元器级别的铣刀开始荡起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

　　　　在这种刀光下，翠玉的形态迅速发生着变化。

　　　　楚一刀在一旁连连颌首，笑靥中带着几分追思，有着几分迟暮的感伤。

　　　　在一刀坊内院的墙头上，楚非凡等人正趴在上头，一脸惊叹地看着陆不弃的雕刻过程，

　　　　要是看没有法力的雕刻师雕刻，有时候其实很枯燥的，可是看陆不弃的雕刻过程，却是很享受的一幕，因为你基本上可以清晰地看着一件璞玉被雕刻成为一件美妙雕塑的全过程。

　　　　这已经不仅仅是艺术而感情的碰撞，这还是一种魔术般的表演。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陆不弃收刀了。

　　　　“原来……这就是你向我学习雕塑的目的？”楚一刀深深地看着眼前这尊抱膝坐在鹅卵石地上，身着花布裙，偏头做好奇询问状的女雕像，眼中满是惊艳：“真是个让人心动的小女孩，不弃，我已经不知如何评判你的作品了，因为在树荫斑驳闪动的那一瞬间，我以为她活了……”

　　　　“太妙了……”楚非凡这个时候，更加知道自己跟陆不弃之间的差别是多么巨大：“陆不弃简直可以用他手中的刻刀，赋予雕塑生命力，他真的是用灵魂在雕塑。”

　　　　“还有满腔的感情……大师兄！”另外一个弟子补充道。

　　　　楚非凡重重点头，心头对陆不弃已经是心服口服，虽然陆不弃是最晚入门的师弟，学习的时间最短，可是雕塑造诣无疑是诸位师兄弟中最高的。

　　　　“这是你们初次相见么？”楚一刀这十五天，从来没有问过陆不弃什么东西。

　　　　陆不弃点头：“是的，她穿着花布裙，系着两个长辫子，跑起来，两条辫子一抖一抖的。那个时候她在林里采蘑菇，被一群好色的私兵追赶……”

　　　　“英雄救美？很有些俗套的故事……”楚一刀轻笑。

　　　　陆不弃嘴角轻扬：“的确，可是世事总是那么俗套，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小泽奴。”

　　　　“小泽奴配小村姑，天作之合嘛！”楚一刀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

　　　　“她是我的未婚妻……”陆不弃说道：“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娶她了！”

【第五十章　最深的记忆】

　　　　楚一刀能感受到陆不弃这份悲伤，可他依然笑看着陆不弃：“婚嫁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在你心中，你已经娶了她了。”

　　　　“是啊，就如同当初在她心中，早已经嫁给了我一样。”陆不弃缓缓走到了粉白色的那方玉面前，这是一块两头狭窄中间更宽一些的玉料，比较适合做胖子的雕塑。

　　　　“巧儿是个很清婉很单纯的姑娘，她也很大方，敢于用行动表达她对我的喜欢……”陆不弃脑海中王双巧的另外一个形态再次定格，而他的刀光再次飞扬舞动。

　　　　半个时辰之后，一尊粉白色的雕塑成型，这个时候的王双巧已经彻底是大姑娘了。虽然穿着格斗类的衣服，却依然不减她的清纯，手中提着的那笼包子，仿佛还在冒着热气。

　　　　“她出落得更漂亮了……”楚一刀啧啧称叹：“她对你的感情真的很深，通过你的手，我都能感受到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努力地照顾你每一分每一毫。”

　　　　“是呀……那个时候，她每日都给我送最新鲜刚出炉的包子，各种口味，吃到我撑！”陆不弃笑了，眼中含着泪：“可我，却没有她勇敢，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

　　　　楚一刀仰天长呼了一口气：“男人的感情总是更深沉一些……却也的确更容易留下遗憾。”

　　　　“我唯一为她做的，就是教她学了拳法！”陆不弃苦笑，走到了第三块玉前面。

　　　　这是块墨绿色的玉料，是五块之中最长的一块，上宽下窄，宛若一个细长的锥子一般。

　　　　“她学拳法也很用心，我知道她不是为了欺负人，也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是为了能跟我多呆在一起。”陆不弃嘴角带着十足的甜蜜，眼角却是流出无尽的遗憾。

　　　　刀光再现，王双巧那练习拳法，白鹤亮翅的飘逸身段被陆不弃雕刻得活灵活现，宛若整个人就要从玉石中剥壳而出，飘飞向天。

　　　　“我能感觉到，这丫头的修炼天赋很高！”楚一刀眼中微亮：“或许，是你激活了她骨子里的潜能。”

　　　　“我很欣慰……”陆不弃脸上却满是苦涩：“至少，五禽仿生拳，让巧儿她坚持到了与我相见。”

　　　　楚一刀错愕：“你们曾今有过长时间的分离？”

　　　　“是的……数年之久！”陆不弃走向了第四块玉料上，那是一块最适合雕塑人物的玉料，不仅仅形态合适，其质地玉白通透，光泽怡人，丰润无比。

　　　　在陆不弃那如梦似幻的刀光中，伫立风中，眸中满是凝望的王双巧，仿佛就是昔日那在果槛镇外不畏风雪，只期盼着陆不弃回来接她的痴情女子。

　　　　“这不是我亲眼见到的她……因为我就根本没有让她如愿过！”陆不弃紧咬牙关，心中揪得慌。

　　　　楚一刀这一刻，眼角也湿润了：“以前……也有过一个这样的女子，在等我……可是我骗了她……”

　　　　“一个好男人，是不会让等待的情人心越来越慌的……”陆不弃追悔莫及：“我不是个好男人……”

　　　　“我也不是！”楚一刀唏嘘无比。

　　　　陆不弃长吐了口浊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让她这么等着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把她接走，好好地疼爱她，保护她！”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也不会选择那条不归路，哪怕跟她早早的老死，也应该是比现在更好的宿命了！”

　　　　深深地看了眼楚一刀，陆不弃自嘲般地讥笑了下：“师父，原来你也是个多情种。”

　　　　“莫以成败论英雄，莫笑我是多情种！”楚一刀摊了摊手：“一切过往，都是过眼云烟……”

　　　　陆不弃接口道：“却萦绕你我心间，无论岁月流长，也挥之不去，不是么？”

　　　　楚一刀哑然间，重重点头：“好吧，有些事还真是无法故作洒脱……我很好奇，这第五块血色的玉料你想记录你跟她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血色的玉料，鲜有人会用来雕刻人物。

　　　　而这块比王双巧的身高稍微矮了一些，通体毫无杂色，宛若鲜血般殷红的血玉，却也是楚一刀收藏的玉料中，价值最高的了。

　　　　陆不弃沉默了，表情也进入了最沉痛的状态。

　　　　刀光飞起，带着果决，是骨子里流出来的决然。

　　　　当王双巧最近、最熟悉、而又最陌生的形态被刻刀一刀刀雕刻出来的时候，陆不弃泪流满面，甚至悲伤得蹲下了身子。

　　　　楚一刀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雕塑，皱着眉：“为什么……前面四尊像都满是生机，而这一尊，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生气？不弃……这应该是你感情爆发点的作品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在那一扇墙上，楚非凡等人也是议论纷纷。

　　　　陆不弃前面四尊雕像，每一尊都绝对是这世界上出现的最巅峰水平的雕塑，因为每一尊都不能单纯的用栩栩如生来形容，因为“如生”这种词语都是侮辱了那几乎是有生命有灵魂的雕塑。

　　　　可是这第五尊雕塑，虽然细节同样细腻，每一个根发丝，每一寸肌肤，都被完美的表现，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生机。

　　　　如果没有前面四尊生命力十足的雕像，这一尊拿出去一样会是让人感慨不已的好作品，可是有了前面四尊雕塑，再看着一尊，就仿佛亲眼看着一个活灵活现的人，骤然死去。

　　　　“啊……”陆不弃闷吼了一声，缓缓站起，眼角的泪擦去了，脸颊上去还带着泪痕。

　　　　在楚一刀疑惑的目光中，陆不弃缓缓抬起手，手中的铣刀轻轻晃动着。

　　　　当铣刀被转到一个奇妙的角度时，一道折射的眼光落在了血色雕塑的双目之中。

　　　　一阵噗通声，趴在墙头的楚非凡等人因为震惊而摔落墙角。

　　　　“啊……”楚一刀也是惊愕出声：“她……这……这是为什么？”

　　　　就在刚才那一刻，原本毫无生机的血色雕塑突然仿佛灵魂回归一样，生机迸发，就连楚一刀，都差点以为，她要开口说话了。

　　　　“这个形态……本就是巧儿丫头生命和灵魂被禁锢的形态……”陆不弃转动了铣刀，雕塑又变得没有生命迹象的状态，铣刀转回，血眸中光芒闪烁，就像是王双巧在抓破陆不弃心脏的那一瞬间，灵魂清醒的那一刻。

　　　　陆不弃身子颤动着：“为了我，她将最后唯一能付出的**，都彻底贡献了出来，我……能留下的，只有满脑子对她的回忆……即便我相信我永远不会忘记她，但是我真的害怕忘记。”

　　　　楚一刀这个时候才从刚才一刹那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弃……你的水平已经比我高了，你这一组作品，将是我今生无法超越的作品……”

　　　　“她不是作品。”陆不弃缓缓地走了过去，轻抚和亲吻每一尊王双巧的雕像：“她是我的巧儿。”

　　　　“不管如何……我为有你这样的弟子，而感觉到无比的自豪！”楚一刀轻轻一叹：“而她，也必然会成为许多女人艳羡的对象的。”

　　　　“有什么可艳羡的，她这么年轻，就死了……”陆不弃嗤笑。

　　　　“至少，她一生的付出，有你最真诚的感情，作为回应。”楚一刀嘴角微扬：“我相信她，要是灵魂有知，必然会十分高兴的。”

　　　　用法力控制着铣刀，转动到一个特定的角度，将太阳光反射入王双巧血色雕塑的眼中，陆不弃深深地吻在了王双巧冰凉的唇上。

　　　　在陆不弃心中暗暗呢喃：“巧儿，你慢点走……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

【第五十一章　师父的第一身份】

　　　　将心中对王双巧的感情，不论是回忆的甜蜜还是心中的内疚，都一并连同五色雕像而暂且封存，陆不弃才算是真正地开始正式地研究下如今他自己的修为状态。

　　　　其实，虽然这十五天里没有正儿八经地内视自身状态，可是陆不弃却也能感受到，他的实力有了非常大的变化，尤其是神识方面。

　　　　就比如在给王双巧雕像时一样，神识的控制和引导能力比以往强大数十倍，与之而来的是对法术释放的精度要高出许多许多。

　　　　而当陆不弃正式内视时，却发现，他体内那原本似乎已经圆满了的幽精人丹和爽灵地丹更加的饱满，所蕴含的能量也更加的强大，甚至是数倍于之前的强大。

　　　　更加强大的体现，却是在识海之中，任穆尊的金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陆不弃自己那枚更大更闪亮的金丹。

　　　　陆不弃同时也发现，任穆尊的金丹并非就彻底消化掉了，而是被陆不弃的金丹所包裹着，成为了陆不弃的丹中丹，依然在无时不刻在释放着纯粹的精神能量。

　　　　如今陆的陆不弃，已经是个彻底的胎光天丹境。

　　　　二十三岁的胎光天丹境，而且是胎光天丹境九重，也就是所谓的太圆满，说出去都会让人不敢相信。

　　　　如此骄人的实力和成就，可陆不弃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聚顶期大圆满完全是王双巧用生命换来的，这如何能让陆不弃高兴得起来？

　　　　抚摸着心口，王双巧的所有一切凝练的先天纯阴无极丹就从这里，彻底融入了陆不弃的体内，帮助陆不弃二次重塑心脏，获得新生。

　　　　可以说，在这之后，陆不弃每动用一次神识，都有着王双巧的生命力在其中。

　　　　“不弃，要离开了？”楚一刀询问间，眼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陆不弃点了点头：“如今的我，不仅仅属于我自己了，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过第二次、第三次了。”

　　　　楚一刀眼中微亮：“你是说几年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娃儿，叫不悔？”

　　　　“恩，除了她之外，我还有其他几个女人。”陆不弃轻轻一笑：“我是不是太多情？”

　　　　“年少谁不多情？”楚一刀说道：“只要你每份感情都是发自真心，而且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做到多情而不滥情，多情又能如何？”

　　　　“是啊，就如师父所说，莫笑我是多情种，莫以成败论英雄。”陆不弃点了点头，再次抬头间却是问道：“不过，师父，能说出这样的话，师父恐怕不仅曾经多情，恐怕也曾经有过莫大的成败经历吧？”

　　　　楚一刀眉头轻挑：“怎么？对师父我好奇了？”

　　　　“作为弟子，理应多了解一下师父。”陆不弃真诚道：“师父虽然能使用芥环，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修为却只相当于炼体期的武者。可以师父对于修行界的认识和见底，绝不是一个普通武者能够有的。何况我就算再无眼力，也能看出师父绝对是个拥有上佳修炼资质的人，为何一直没能修出玄通？”

　　　　楚一刀很是诧异地看向陆不弃：“如此说来，你在几年前心头已经有这个疑问了？”

　　　　陆不弃点头：“有疑问，但却也相当于没有。那个时候……我连法力都没修出，眼力自然没有这个时候毒，只是把你你当成隐藏了修为的隐士。可是如今，我的修为今非昔比，自然是能够看出，你并没有任何的伪装。”

　　　　楚一刀轻叹：“是啊，再强大的伪装法术，也无法骗过像你这种聚顶期的修士。”

　　　　陆不弃剑眉轻扬：“果然，师父对于修行界的了解，就算是有些经常活动于修行界的人也不一定比得上。”

　　　　“这也是我不让你下拜的原因，修出了内丹，已经步入了这个世界巅峰人物，这样的人的尊严比以往要尊崇得多，我即便是辉煌时期也不过如此，如今一个废人，又如何受得起你的大礼？”楚一刀款款而谈：“不过你却是让我很诧异。”

　　　　“因为我拜了你么？”陆不弃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楚一刀点头道：“当然，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过只是学一下雕刻这种雕虫小技，根本无须行此大礼。”

　　　　“不……”陆不弃摇头道：“在我的认知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男儿膝下无论有什么，却可跪天跪地，跪父母亲师。何况，我之前也说过，我在师父这里学到的可不是什么雕虫小技……如果没有师父，我是不可能能够如此完美地将巧儿在我心中的形象这么好的表现出来，让我可以真正做到一辈子不遗忘她的容颜。”

　　　　“好好好……”楚一刀连连点头：“想不到我郗原在行将就木之际，却是能收到如此完美的弟子，足可告慰遗憾往生。”

　　　　“郗原！？”陆不弃惊讶道：“师父……你难道就是当初人称雪天银蛟的那个郗原？”

　　　　楚一刀很有些诧异地看着陆不弃：“想不到，连你也知道我那点小小的名头？”

　　　　这个收获无疑是陆不弃怎么也没想到的，陆不弃心情不由大好：“师父，你太谦虚了，七十岁不到的爽灵地丹境九重的强者，凌霄殿殿主的最顺当继承人，这样的名头还算是小名头？只不过，你不是被弟子洛砚妙下了毒，而走火入魔爆丹而死么？”

　　　　“这你都知道？”楚一刀更是诧异。如果说听过他郗原的名头，倒也正常，毕竟他的时代也刚刚过去十几二十年的样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