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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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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几个牧民彻底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琅琊费力的伸出胳膊,用春葱般的食指,在对面的桌角轻轻一点,跟着满是神秘的对同桌说:“拍桌子也有窍门的,拍这里,便是老板请客了。想吃什么就随便点。”

    牧民将信将疑,其中一个人伸手敲了敲琅琊指点的位置:“就是这里么……”话还没说完,桌子哗啦一声,塌了!



………【第四十二章 人间滋味】………

    其他几桌客人都听见了琅琊和牧民的话,愣了片刻之后立刻拍桌子打板凳的要她要来指点,琅琊巧笑倩兮,一一走过有食客的桌子,伸手在桌子上随意一点,之后只要他们一拍,桌子便会呻吟一声,坍塌散架!

    琅琊的这一指,不仅破青墨留在桌子上的法术,也会掉了桌子的接榫。

    最后,琅琊对着梁辛满是歉意的笑了笑,认真的嘱咐道:“下午你多备些材料,晚上,我还要请客的。”

    说完,淡香飘散,赤足少女离开了日馋。

    当天晚上,琅琊如约而至,塌了九张桌子。

    再转过天来,日馋的客人爆满,琅琊一进门就引来了一阵欢呼……第三天、第四天……到了第五天晚上琅琊进门之后愣了愣,日馋偌大的店堂里,只摆了三张桌子,一大群客人正围住柜台吵吵嚷嚷,要求掌柜的赶快把桌子都搬出来。

    琅琊笑的挺开心,走到梁辛跟前,吐着舌头小声问道:“怎么?赔不起了?”

    梁辛摇头苦笑:“不是,已经打出去的招牌不能改,想不出办法只好干到赔光为止。”

    琅琊皱起了眉头:“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明摆着赔钱就别干了!”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心疼,好像整天祸害日馋的另有其人似的。

    梁辛嗅着琅琊身上淡淡的香气,笑的一点也不开心:“每天这么赔,心疼的睡不着……不过咱总得知道为什么会赔!”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的看着琅琊的眼睛。

    琅琊眨眼,同时剪断了两个人的目光,伸手一指店堂里稀稀落落的三张桌子:“不怕赔钱,你倒是把桌子摆出来啊。”

    梁辛用力的一跺脚,怒道:“你当我想丢脸啊?木匠铺忙不过来了!”

    话音刚落,正踏入门口的庄不周立刻开口搭腔:“其实……我们也可以做桌子来着。”说完才迎上梁辛恨恨的眼神,愣了片刻之后挤出了一丝干笑,拽了拽身旁宋恭谨的袖子,哥俩赶忙转身走了……

    即便如此,最后三张桌子也没能保住,没抢到座位的人意兴阑珊,酒足饭饱的眉花眼笑,自然也少不了对琅琊一番感谢,另外还不忘催促着梁辛快去置办桌子。

    到了深夜,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琅琊却没走,跟着梁辛一起唉声叹气的手势残局,赤着白皙的双足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每次弯腰拾捡,长长的黑都会从肩上滑下来,荡起几分清凉……

    等一切都忙活完之后,梁辛又从柜台后面拎出半坛子‘百家酒’,笑着问琅琊:“喝不喝?”

    琅琊摇摇头,有些遗憾的回答:“我不能喝酒的,醉的很快。”随即走到柜台旁边,单手托腮望着梁辛,呵气如兰的轻笑:“我这几天害你赔钱,你怪我么?要不……我去把这几天白吃你家酒菜的人都杀了,当做给你赔罪?”

    晶莹剔透的少女,满目惊喜的望向梁辛,仿佛自己想到的是一个绝好的主意。梁辛吓了一跳,他倒有七成把握,只要自己一点头,这个琅琊真会跑出去杀人,不是为了他梁辛,纯粹是为了自己好玩,从头到尾,琅琊只是在自己玩,梁辛不过是个撞在枪口上的倒霉蛋罢了!

    梁辛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呼出了口闷气:“说说吧,为什么捉弄我。”

    琅琊轻轻一笑,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一个三步修士,杀人放火干些什么不好,偏偏要在这里开个饭馆。”

    说着,琅琊挺起胸膛,有些开心的点点头:“连着五六天,看你果然着急的不行,这才知道,原来你是真心实意的开饭馆……可到底是为什么呢,烧火做饭、跑堂上菜很好玩么?”

    梁辛叹了口气,他本来只想追问真相,可在琅琊面前,又忍不住想多说上几句:“日馋从生意惨淡到顾客上门,再到有了点名气,都是我一点一点干出来的。其中虽然耍了些小手段,但归根结底,我家的酒不兑水,我家的菜用料鲜,没有对不起客人。问心无愧之下,我自然在意自己的心血。它生意好我开心,它生意不好我会着急。至于你说的好玩、不好玩,没有关系的,我既然开了这座日馋,就要把它做好,即便你天天来捣乱,我也只有再想法子,不会就那么半途而废。我小时候不敢做梦,更不敢奢求正经做人的滋味,可现在这些得失起落之间,便是人间滋味了,我不管酸甜苦辣,只要尝过便是快活。”

    说完,梁辛突然失声而笑,摇头道:“你是个断灭凡情的修士,说了这些你也不懂的!”修士也有自己的性格,有的爱说笑,有的易怒,有的和蔼可亲,也有深沉严肃,不过无论他们是笑是怒,心境大都不会有丝毫变化,眼前的少女总是巧笑倩兮,可她在她心里,根本就不会在意周围生的一切。

    随即梁辛顿了顿,把话题又拉了回来:“你来日馋捣乱,不会就只是纳闷我为什么开店这么简单的,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就请你坦诚相告吧。”

    琅琊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清淡了,清脆的声音,得好像敲弹细瓷,悦耳动听:“我来日馋,自然还有别的原因,不过……都等明天,东篱先生讲课之后再说吧。”说话之间,她又开心了起来:“这场大热闹,可不能错过去!”

    转眼之间,梁辛已经到铜川一个月零十天,明日,就是东篱先生公开讲课的日子!

    最后琅琊拍了拍双手,对着梁辛、青墨点了点头:“走了,明天来找你们一起听课!”

    话音落处,身影已经没入了长街尽头。青墨晃着肩膀走过来,扛了梁辛一下,恨恨的说:“这丫头让咱赔了买卖,你不把她娶了就别叫梁磨刀了!”

    羊角脆郑重点头……

    第二天转眼而至,铜川第一次迎来饱学鸿儒在坊间开课,此处的居民虽然大都是商人、工匠、和兵户后代,可赶上铜川府头一遭‘被讲课’,也都起了个大早,兴冲冲的赶来凑热闹。

    还未到开课的时间,铁鞋大街上就已经来了不少闲人,梁辛心里挺憋屈,如果不是没桌子了,今天应该加卖一次早饭……

    琅琊脚步轻快,从长街的远处走来,离着老远就冲着梁辛挥手打招呼,路上的行人也谈笑议论,这位‘纤足少女’接连几天在日馋‘请客’,也成了铜川府的笑谈,认识她的人着实不少。

    琅琊进了店堂,也不跟两位掌柜的客气,跑去厨房盛了三碗粥,捧出来一人一碗,三个人就站在日馋门口,一边喝粥一边等着东篱先生、憨子和一群学子。

    邻居庄不周挺有眼力价,招呼着宋恭谨一起,俩人给日馋里搬进来了张桌子,笑的挺客气:“坐着吃,坐着吃……”说完,也自己跑到后厨去盛粥,梁辛和青墨都无所谓,羊角脆掰着爪子,都记下了。

    卯时将过,辰时即至,终于长街尽头人群微乱,东篱先生宣葆炯,带着一众门下弟子远远走来!

    当梁辛再把目光拉回到讲台附近的时候,才恍然现,就这么一转眼的空子里,大街周围,东一簇西一簇,多出了不少羽冠青袍,背负长剑的修士,正彼此微笑点头的打招呼。

    放眼望去,到场的修士足足有数百之众!

    琅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声对着梁辛笑道:“有不少可都是名人呢!”

    梁辛赶忙低声问道:“有没有东海乾的人?”

    琅琊随口答道:“东海乾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管这里的事情。”

    梁辛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疑惑,追问道:“东海乾怎么了?”

    琅琊充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东海乾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梁辛和青墨一起摇头,异口同声道:“快说!”

    “我再盛碗稀饭去。”琅琊美滋滋的跳起来,跑向后厨……



………【第四十三章 乾山之难】………

    东篱先生宣葆炯缓缓登上了临时搭建的讲台,不过没有开始讲课,而是按照中土读书人的规矩,整肃衣衫,带领一种弟子忙忙叨叨的布置供台,一一摆放天、地、君、亲、师五座神位,准备拜礼。

    憨子十一不干活,就站在东篱先生身后,肩膀上依旧扛着那个巨大的箱子。

    琅琊在梁辛不住口的催促下,慢悠悠的开口:“四年前,东海乾的高人们不知了什么神经,要在临海的峭壁上修建一座望天台。这座台阁的设计无比复杂,又地处险要,普通的民间工匠做不来,东海乾便通过两位国师,向朝廷要人来干活。”

    大洪皇帝向往仙道,不敢怠慢,当即征召了大批能工巧匠和开山劳工,浩浩荡荡的往东海乾,这个工程惹起的动静,比起五年前苦乃山开山破煞也毫不逊色,只不过曲青石和柳亦从未提过,梁辛自然也不知道。

    琅琊总算把第二碗稀饭喝了个底朝天,这才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差不多三个月前,望天台初见规模。适逢吉日,东海乾的诸位长老率领弟子,到新台阁祭天,谁也没想到,轰的一声巨响,突然山崩石裂,望天台所在的整整半座山崖就此消失不见!”

    青墨愣了愣,愕然道:“怎么回事?有敌人来袭?一个神通毁了半个山崖?”

    琅琊笑着摇头,明眸皓齿在清秋时分摇起了一份春guang:“不是神通,是火雷……大洪火雷!事后调查推测:趁着工程之际,有精通土木之人,测出了那片山崖十几个受力之处;有精通开洞之人,趁着工程之便钻洞挖山;还有掌管火器的大洪官员,将大批的火雷偷运到那里!只等着东海乾众人齐聚望天台,便点燃了引信。至于这些人具体是谁,为什么针对东海乾,可都还没查到。”

    梁辛的心中早掀起了惊涛骇浪,东海乾的崩山,与苦乃山的矿井坍塌如出一辙。

    只要东海乾还在,青墨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柄利剑,参与击杀南阳真人的三兄弟也难逃干系。梁辛当然知道他的两个结义兄长,都是胆大包天手段激烈之人,为了兄弟、妹妹和自己,真要策划一场大爆炸也不是不可能,削去半座孤崖的同时,更一举端掉了大半个乾山道。

    梁辛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就是自己两位兄长干的。

    青墨压根就没想都这些,只顾着追问道:“东海乾的伤亡怎样?”

    琅琊眉飞色舞,好像说到了极大的开心事:“爆炸不算什么,但引起的山崩塌陷着实可怕,乾山道这下伤亡惨重,光长老就死了三个,伤了七个,四步以下的弟子伤亡更是不计其数!出事之后乾山道掌门朝阳真人顾不得再突破玄机境,被迫出关主持大局,向朝廷兴师问罪,嘿,要不是铜川府的事情古怪蹊跷,我现在还留在皇城看热闹呢!”

    她刚说完,突然略带意外的咦了一声,笑道:“老先生干啥呢?”

    高台上,东篱先生已经摆放好了天地君亲师五座神位,却没有跪拜,只见老先生大步上前,抬起腿一脚把‘天’字神牌从长几上踹了下去,同时嘴里大喝:“阴晴风雨全凭一己好恶,高高在上不理凡情,你懒得看我一眼,我又何必拜你!”

    东篱先生又对着‘地’字神牌抬起了脚,犹豫了片刻又放下了腿,但还是伸手把这座牌位摆放到了一边,大笑道:“你倒是宅心仁厚,来者不拒,既养出了人畜食粮,也滋生了毒蛇猛兽,像你这种滥好心,和铁石心肠也没什么区别,不拜不拜。”

    梁辛三人都又惊讶又好笑,走出饭馆挤进人群,羊角脆动作麻利,骑到了梁辛的脖子上,爪子牢牢箍住他的脑门。此刻的铁鞋大街已经人满为患,除了那些修士身边格外清静之外,就连墙头、房檐、树杈上都坐满了人,梁辛在头前开路,总算挤到了一个好位置。

    而此刻东篱先生嘴角含笑,举起了‘君王’神牌,全不当回事的一挥手,将神牌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啪的一声,木棱四溅,牌位粉碎。

    这下所有赶来听课、围观之人都齐刷刷的惊呼了一声,东篱先生砸天地神牌,最多大伙都当他疯了,但也没人来管,可当众砸碎‘君王’神位,便是藐视朝廷,不敬皇帝的大罪,从此全天下的差役捕快都要来拿他了。

    而东篱先生还意犹未尽,指着地上的牌位笑骂:“人间帝王不思匡护人间,只一味想着修天悟道,我桀狂半世,岂会对着你磕头,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已经有好几处响起了大胆、无礼、逆贼等等叱喝,有公人打扮的官差,也有便衣探查的青衣密探,亮出官牌分开人群,向着讲台冲过来,要当场缉拿东篱先生。

    东篱先生双目一瞪,对着冲来的差人断喝了一声:“退下!”

    其他人只觉得老先生的嗓门挺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可那些分散在四处的官差却如遭雷亟,身体颤抖了几下之后软到在地,就此昏迷。

    东篱先生没再动‘亲’‘师’两枚神牌,而是带领着弟子,按照古礼一丝不苟的拜祭起来。有些胆小怕事之人见东篱造反,不敢再看下去,偷偷的溜走了。

    铜川民风彪悍,又明白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多数人都还留在原地,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大感兴奋。

    三五成群的修士们则面色清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左琅琊,右青墨,头上骑个猴的梁辛却总觉得好像哪有些不对劲,细细思索之下恍然大悟,来看热闹的人虽多,但近在咫尺的天策门却大门紧闭,没有一个弟子出来看热闹。

    东篱先生总算做完了古礼,却丝毫没有开始讲课的意思,而是对着身后的弟子微微点头,轻声道:“摆上来吧。”弟子答应了一声,从背后的书篓中取出了另一只牌位,小心翼翼的把它摆放在长几上,东篱先生双膝跪倒,对着这个牌位重重磕头,沉稳而桀骜的老头子,在跪拜时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在台下的梁辛也看清楚了牌位上的铭文,一列金粉大字赫然正中:梁公一二之灵!

    天空艳阳高照,梁辛却只觉得阴风缭绕,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先祖的牌位,更想不通东篱先生居然认识自家先祖梁一二,这么算起来的话……东篱先生宣葆炯也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

    同时梁辛也恍然明白,东篱先生说过自己的眉宇气质,与他的一位故人相似,他老人家的故人,原来就是害的后辈沦落罪户,几乎永世不得翻身的梁一二!



………【第四十四章 短调铿锵】………

    东篱先生还没开始讲课,可这番拜祭就已经惊世骇俗了。藏在人群里的官差都被他一声断喝震昏,犹自未醒,其他人则兴致勃勃,低声议论不休。

    一场大哭之后,东篱先生终于止住了悲声,缓缓的站起来,对着台下一众百姓拱手行礼,先自报家门,身后的一众弟子也一一上前行礼,一番俗礼之后,东篱先生终于朗声开口:“今日老夫讲课的题目,叫做仙祸!这个题目之下,含着两层意思。第一,老夫要说一说,仙人为祸人间,可恶可恨可杀;第二……”说着,东篱先生把目光投向在场的诸多修士,声音低沉了许多:“诸位修仙的高人,你们即将大祸临头!”

    说完,又仰天打了个哈哈,好像糊弄小孩子似的,对着一众修士摆了摆手:“你们莫着急,我先给铜川府的诸位父老讲过第一重意思,再来告诉你们,压在你们这些修士头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祸!”

    梁辛和青墨对望了一眼,这才知道东篱狂傲,这堂课竟然被他分作了上下两节,上半节课讲给平民百姓听,下半节将给一众修士来听!

    东篱先生在说完之后,对身后的一众弟子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开始吧。”

    第一个弟子年纪很小,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走到台前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显得手足无措,紧张之下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嘴唇哆嗦着说了两句什么,台下有泼皮大笑着喊道:“说的什么,听不清,咱们可读不懂唇语!”

    东篱伸出手,稳稳按在了年幼弟子的肩膀,那个孩子急促的呼吸着,终于鼓足勇气,嗓音几乎有些嘶哑的叫道:“我是中州人士,爹娘祖上都是农民,日子过的虽然清苦,可也其乐融融,不成想我十岁那年,两群修士追打,把我家的村子夷为平地,爹娘用身体死死压住我,我才得以侥幸活命,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仇人是谁。”娃娃说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向下掉,眼看就要大哭出来了。

    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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