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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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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尘跟着皌连景袤进去,迎面扑来一阵浓烈的酒味。炉火通红的锻冶房内,一名披头散发,满脸汗水与胡茬的大叔正坐在炉边的板凳上,手捧着酒坛子,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喝。在他脚边的排了一地的,是大酒坛小酒坛高酒坛矮酒坛胖酒坛瘦酒坛空酒坛碎酒坛……
“凌叔,还能说话,看来是没醉啊。”
依……依依,依依这样柔美的名字居然是指这个大叔!!
“是你?你做皇帝了?”
“凌叔,我登基已经很多年了。”
“没听说过。”大叔一抹下巴上漏下的酒水,脸上顿时留下几道黑黝黝的手指印。
“哈,你除了你的剑,还听得见谁的声音?”
“睿老弟呢?死了?”
“没有。”
“哈哈哈哈,那就是走了!一定是让霜华拐走的!”
“凌先生不可妄言。”萧允上前劝道。
“哎,这么久没来找我。这回又想造什么东西了?丑话说在前头,铸剑可以,要枪要斧都可以,只有刀,我不做。”
“放心吧,不是要你做刀。这回来,是为你推荐一位好徒弟。”
“嗯?体格不错,枪剑都练过吧?”剑师用对着萧允抬了抬酒坛。
“凌叔,不是他……”皌连景袤尴尬地指了指身边的夏轻尘。
“啊?你小子吃饱了撑着消遣我。嘴上无毛,面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三两肉,街头卖酒的婆娘都比他有资质。想我收他做徒弟,哈,哈——”
“凌叔,你怎知轻尘没有资质?他很聪明,许多难题一点就通,绝对会是个好徒弟。”
“头脑好用身体不一定好用。他身体什么样,不用脱衣服我也能一眼看出来。”
“诶!”夏轻尘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领口。
剑师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他是第二个月霜华吗?他根本没有武骨,就算我肯教他,他又吃得了苦,日夜不停地练功,十年后,最多也是个四流剑客,成不了材。”
“阿袤”夏轻尘拉拉皌连景袤的衣角“咱们再找别的师傅吧……”夏轻尘现在直觉落在这个老师手里没好果子吃。
“凌叔”皌连景袤急了“收下轻尘做徒弟,朕送你一个大地窖,里面装满最好的酒。”
“阿袤啊……”
“嗯?”剑师迟疑了一下。
“我不干”夏轻尘终于沉不住气了“阿袤,说好了给我请个好师父,结果却找来这么个人。我不干,我不学了。”
“轻尘……”
“你要生气就生气。总之我不要学了。”
“轻尘,你别见怪,剑师的脾气就是这样,你好好跟他说,他就会答应了……”
“他是第一铸剑师也好,一流的剑客也好,他不想收我做徒弟,你勉强让他收下来,他只会当我是三流的徒弟,不会好好教我。我宁可找一个三流的师父,把我当成一流的徒弟来教。你看看他,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模样。他这么乱七八糟,造出来的剑肯定也是乱七八糟。我不学……”
“嗯?”剑师拦住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呃!你说,什么样的剑师才能造出不是乱七八糟的剑?”
“自然嗜剑如命,心无旁物的剑痴。”
“好!呃——那你回答我,什么是剑?”
“剑……剑……”夏轻尘纳闷道,这是什么问题,这凌依依是喝高了吧。
“我来答吧”皌连景袤替他圆场“剑是短兵之祖,近搏之器,是众多兵器中最轻的几种之一。剑走直锋,刃开双面。兼具刺、砍、挑、点等优势。剑身长三尺,冷凝铁光,又称‘三尺秋水’。”
“这是普通的剑,若是长剑,何止三尺;若是重剑,则更甚枪棒。”
“剑是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形幽雅,势端庄,佩之神采,故称‘君子’之称。”萧允也在一旁帮答。
“真是拍马匹的说辞!西北的山贼个个腰上插着三尺铁,照你的说法,他们全都是君子了?”剑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奇怪,我是问他,又没问你们。你说,剑是什么?”
“剑”夏轻尘不耐烦地瘪了瘪嘴“剑就是剑嘛,还能是什么……”
“好答案!”剑师仰脖将坛中烈酒一饮而尽“很好。这个徒弟我收了。”
“如此甚好。”
“慢着,我还没同意呢!谁说要做你徒弟了。”
“现在是我收你做徒弟,与你同不同意无关。”
“你!”
“收他为徒,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酒;第二,我要怎样教徒弟、教什么,全部我说了算,任何人不准干涉,包括你。”
“这是当然。轻尘,还不赶快行拜师礼?”
“要拜你拜。你要再逼我,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夏轻尘眼见四宝他们搬着拜师的用具进来,脚底抹油地就想开溜
“轻尘,剑师从来不肯收徒,他肯开口收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皌连景袤一边说着,一边跟萧允两个人上前将他逮了回来。一群太监蜂拥而上,将他从门口抬了回来。
四宝和一干太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蒲团和靠背椅快速摆上。剑师大摇大摆地坐上椅子,翘起一只脚踏在扶手边上,挥汗一甩那蓬乱的头发。
“你们干什么!阿袤,你害我”夏轻尘被七手八脚地按到蒲团上,强压着脑袋叩了第一个头“我对你都没跪过,为什么要跪这个酒鬼……皌连景袤,你这是设计陷害,残害忠良,逼良为娼……”
“轻尘,我这都是为你好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皌连景袤摸摸他头上的发髻,按住他的后脑勺压了下去。
“为什么我非拜他为师不可!”
“世子,拜师是圣旨,你就从了吧。”
“恕难从命……”夏轻尘绷紧了脖子咬着他,艰难地被按着叩了第三个头。
“怪不得这么多人想当皇帝,原来被人叩拜的感觉这么过瘾!”
“你这个……老疯子!”
剑师拿过四宝端在茶盘里的茶喝了一口:“噗——茶,真是难喝。下回要改一个,进我的门不用奉茶,要奉酒!”
“我根本就没有拜你为师!”
“徒儿,从明日起,每日辰时过来,听我吩咐。”
“想都别想!”夏轻尘挣脱抓着自己的手,怒火朝天地冲出了铸造间。
他一个人双脚用力地走回了流光阁,直把自己那纤薄的脚板踏得生疼。不理会身后的皌连景袤和萧允的卫队。尽管铸造协办的官品很低,却是个外财丰厚、又极其悠闲的职位;但就算这样,依然平息不了他心底的怨怒。他坚持不跟不跟皌连景袤说话,抄起四宝的拂尘将两人乱棍打出了流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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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祸不单行,忙得毫无头绪的时候我妈居然生病进医院了。
昨天到今天把我累得跟条狗一样==|||
亲们最好祈祷我别累死,不然你们就得永远掉坑里了。
第二卷: 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 第四十九章
就这样,夏轻尘成了名副其实的铁匠学徒。
无法接受这种安排,次日辰时,企图脚底抹油、背着包袱开溜的他,在踏出流光阁的一瞬间,被剑师逮个正着。
“我就知道你想逃跑,专程在你门口抓你。”他不由分说地提起夏轻尘的衣领,强行将他扯到了铸造间。但是到了铸造间以后,他也不教他拿剑,只让他去后院劈柴。
“你不教我拿剑,却叫我做这种苦力。”
“我说收你为徒,教什么我说了算”剑师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圆木棍,平衡绝佳地挑着一个硕大的坛子,高高地往嘴里倒酒“你还不会劈柴吧,为师今天就教你劈柴。”
“你是有意整我!”
“是,又怎样?”剑师举起一脚踢起地上的板斧,“笃”地一声嵌进了劈柴的树桩“别说为师不给你赌的机会。你现在去将那斧子拔出来,拔得出来你就可以不用劈柴。”
“哼”夏轻尘挽起袖子,双手握住那斧柄,运起力气往外拔“嗯?嗯——”
“呵呵……”
“怎么会这样,啊——”夏轻尘一只脚抵住树桩,双手用里向外拔,瞬间已是满头大汗,那斧子却是嵌在那里纹丝不动。
剑师见状嗤了一声,摇晃着走过去往木桩上一踏,斧子应声而出。
“这还拔不出,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劈满这面墙的柴!”
心不甘情不愿,夏轻尘捡起斧子,一旁的杂役,忙不迭地将一截圆圆的柴禾当当正正地放到了桩台上。夏轻尘拿起斧子往那柴禾上面一砍,嵌了进去,然后他上下动着斧子,连带那截柴禾一下一下敲在木桩上。
“你是酒肆的舞姬在扭屁股勾男人是吗,谁教你这样劈柴?”剑师举起手中木棒“啪啪”两下打在他的双腿内侧“腿打开。”
“啊……”
“叫啥?屁股收紧!”剑师紧接着给了他的屁股一巴掌“腰背挺起来,双手屈起来,举高——用力劈下来!”
“呀!”夏轻尘一声轻喝,手起斧头落,一段柴禾应声成了两半。
“这就对了!劈柴就是要一劈到底,呃——为师去睡一下,你继续劈,不准偷懒。”
“可恶……”
“哈哈哈,为师的可恶你才刚刚领教……”剑师抱着酒坛,扛着那根木棍,摇摇晃晃地走了。
夏轻尘气恼地挥舞着手中的斧头。才挥了几下,他身上就全部汗湿了,原本还涨红的脸也渐渐变得苍白,掌心也火辣辣地刺痛起来。他摊开手掌一看,双手虎口到小指根部,齐刷刷起了两排水泡。他龇牙咧嘴地用帕子将自己的手掌裹起来,胡乱劈了几下,却发现剑师教他的动作虽不是最省力的,但却是劈得最快的,也许其中真有什么学问,但他却法再继续体悟,因为当他再次扬起斧子的时候,一只漂亮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抬起头,夏轻尘对上皌连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啊,是你啊……”
“今日去天府院找你,他们说你已经在铸造间任职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回事?主上怎么让你干这个?”
“别提了,当了个干粗工的差。”
皌连琨看了看他手上弄脏的帕子,皱着眉头解开来。
“啊……”夏轻尘缩了缩胳膊,他那原本没做过任何粗活的双手,磨破了水泡,渗出粘腻的血来,粘在帕子上,被这样一扯,连带着掏出自己的丝帕替他缠上,回头瞪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杂役“你们好大的胆,竟敢虐待世子!”
“小的不敢,是凌师父,凌师父让他做的……”
“哼!仗着自己当过先皇的师父,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皌连琨一把拉起夏轻尘“跟我走。”
“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这些柴……”
“你们将这里所有的柴砍了。剑师要是找人,叫他来找我!”
“等等,让他发现了,我会被整的……”
“他敢!”
凌依依确实敢。他一觉醒来发现徒弟跑了,一群杂役正在遵照王爷的懿旨,不停地砍柴。于是他勃然大怒,扛着木棍和酒坛跳进了南王府,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将正在歌舞酒宴上如坐针毡的夏轻尘提着抓了回来。
皌连琨勃然大怒,带着府兵追到了铸造间,却看见了让他这辈子真正害怕的场面。
只见铸剑房外秃了叶子的梧桐树下,摆了一张缺了腿的桌子,桌子上面放了一张椅子,椅子上面放了张小椅子,小椅子上面放了张小板凳,小板凳上面重叠着小板凳,小板凳上是小小板凳,小小板凳上侧立着两块砖头……夏轻尘就两腿发抖地站在那两块砖头上,脖子上面套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梧桐树叉出的树枝上。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群武卫前面的皌连琨,那眼神叫做“救命。”
“凌师,你好打大的胆,还不将人放了!”
“不放,又怎样?”剑师靠在树下,手里拿着小刀,悠哉游哉地削着手里的木棍“你敢叫你的人冲上来吗?我只要轻轻一踢这张破桌子,他就会被吊起来,像风中晾晒的衣服一般,晃来晃去。”剑师抬头看了看夏轻尘“好徒儿,站稳呐,不然是会死的哦……”
“你……你擅闯王府,掳走世子,你可知罪!”
“哇哈,你诱拐我御赐的徒弟,绑架新上任的铸造协办,又该当何罪?”
“废话少说,放人。”皌连琨缓缓抽出腰间佩剑。
“哼,三尺半的平头铁,真是好久不见的手艺。”
“这是你师弟铸的最后一口剑,不会比你后来的杰作差。”
“王爷真是好大的面子,但今天,凌某只能让你失望了。”
“凌师,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就怕给了你方便,我不方便呐。”正说着,铸造间外脚步沉重,屋檐上弓箭齐布,萧允率领神策军将铸造间里里外外围了起来。
“南王,你是否应该给朕一个解释?”皌连景袤在诸多武卫的簇拥下,迈进院子来。
“臣,叩见主上。”
“叩见主上。”
“南王,陈兵宫城之外,是何用意?”
“这”皌连琨心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草率地犯了多大的错误“只因凌先生闯入王府之中,掳走了阮世子,欲行不利。事态紧急,臣一时心急,未曾顾及皇宫重地。”
“世子是新任的铸造协办,本该在铸造间当值,因何会在你府中?”
“这……只因臣看不惯凌师虐待世子,是以将他带走。”
“荒唐,世子乃是朕亲自荐入凌先生门下的弟子,何来受虐待一说?凌先生,可有此事?”
“我说过,我怎样教徒弟,任何人不准干涉。”
“事实就在眼前,凌师你想睁着眼说瞎话吗?”
“我叫他劈柴,是为了锻炼他的臂膀,你却将人带走。我现在接他回来,教他扎马,你有意见吗?”剑师削着手中木棍“这样扎马,绝对扎得稳,他要是敢偷懒,就会摔下来”
皌连琨跪在地上,闭上眼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他失误了,他向来滴水不漏,竟然会犯这样轻率的错误。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
“此事交廷尉府彻查,在有定论之前,南王不得擅离王府。”
“臣,遵旨。”皌连琨叩头起来,心思复杂地看了一眼仍旧在高处发抖的夏轻尘,转过脸来与皌连景袤对视一眼,拂袖而去。
“来人”皌连景袤看着他带着府兵渐渐走远,沉声喝道“把世子放下来。”
第二卷: 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 第五十章
流光阁内,皌连景袤坐在夏轻尘对面,心焦地看着夏轻尘笨拙地自己上药,几次想伸手帮忙,都被他躲了开去。
夏轻尘用竹镊子夹着占了药水的棉花球擦在磨破的手掌上,缓慢的动作让他不由地皱起了眉。
“让我来……”皌连景袤扣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强行拉过来,夺过他的镊子,在他的伤口上擦起来。
“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夏轻尘反射地缩了缩手。
“疼了?”皌连景袤愧疚地看着他。夏轻尘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自己重新拿过棉花沾了药水,负气地在自己手掌上用力擦起来。
“轻尘,轻尘!”皌连景袤急忙抓着他的手制止他这自残的行为,看着他那因为疼痛而发红的眼底“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你要有气就往我身上撒,别再伤害自己了。”
夏轻尘一把甩开他:
“你是皇帝,谁都拿你没办法。我只不过是个假冒的世子,在你们这儿是个地位低下的庶民,你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轻尘,原谅我。我这样做,心里也是苦的。”皌连景袤心疼地替他的手缠上纱布条“你也知道前些天甄妃的事,我若再不将南王禁足,他必会趁机在朝中结党营私。大局尚未稳定,我不能让他在此时兴风作浪,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他露出破绽——”
“我没看出他有什么破绽,我只看到你栽赃陷害!因为他对我好,所以你就利用我,利用我去设计他!”
“你生气,是因为恼我利用了你,还是因为我这样做,会让他从此对你起了疑心?”皌连景袤一把抓住夏轻尘的肩膀,眼中尽是妒火“你是在担心他会不再信任你,不再喜欢你,是不是?你就这样在意他,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吗?我让他远离你,不能再诱惑你,结果你还是喜欢上他了不是吗?”
“我,没有……我恼你,是因为你事先竟然连暗示也不给我一个,你是怕我不同意,还是怕我告诉他?”
“我……”
“说白了你还是不信任我。”
“轻尘,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做这个决定时,我心里有着多少的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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