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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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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快要坠入昏迷的那一刻,耳旁突然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好哇,我才离开几天,你就另结新欢了!”
  
  “啊……”夏轻尘被猛地松开,虚弱地望着对面。一只毛润丰满的白狐狸呵着热气趴在雪地上,绿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面前的王昆,后者同样不悦地看着它。
  
  “他是谁?”狐狸走上近来嗅了嗅“哼,你好大的胆,敢动我的食粮。吃了你——”
  
  一声大叫,狐狸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朝王昆咬了过去。夏轻尘被连带着一撞,向后跌了一交,爬起来只见狐狸咬了一嘴碎布片,而王昆已经不知去向。
  
  “呸呸呸……”狐狸吐着嘴里的碎屑,回过头来看着夏轻尘“真是的,一不留心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
  
  “我回来了——”狐狸眯着眼走上来,讨好地蹲在他腿边用毛皮蹭着他“别人那里住着不舒服,还是你好~~我都回来了,你再养我一段时间吧,嗯……”
  
  “刚才的……他走了?”
  
  “哼,不过是一个七两重的游魂,给不了你什么好处,又怎么洁净高贵的我相提并论呢。”狐狸伸出粉红的长舌头舔着他的手,然后抬起前爪扑了过来“我说,你还是把身体给我吧。你那里面是我住过最舒服的地方……乖乖像从前一样接纳我吧,啊——”
  
  狐狸贪婪地一笑,抬起前爪扑了上去。夏轻尘避之不及,眼看着它的身影在视线中迅速放大。大叫一声,身体猛地一震。猛地睁开眼,身体又回到了榻上,依旧是睡下时的情景。
  
  他猛地坐了起来,摸了摸发慌的心头,忽然感觉自己的体力又恢复了往常,心慌气喘的情形也没有睡前那样强烈。
  
  “啊……”刚才的一切……是噩梦吗?
  
  夏轻尘摸了一把满是虚汗的脸,抬眼看向窗外。外面的光线已经渐渐明亮,很快就天亮了。他心有余悸地披衣起身,唤来随从伺候。就在他洗漱的当口,侍卫队长捧着一只信鸽走了进来。
  
  “这是……是阮洵的消息。他已经进入西苗地界了……”夏轻尘看着半死不活的信鸽“这是哪一天的消息?”
  
  “属下也不清楚,这只信鸽被严霜所伤,今日侍卫道山庄下面巡视才意外发现它搁浅在雪中。”
  
  “不妙,一定耽搁多日了。传我的手令,命中州厢军速速派人前去接应,万万不能让阮洵身陷西苗。”
  
  “是。属下遵命。”
  
  命令下达之后,夏轻尘便急于赶赴中州。此时,封山多日的积雪,也莫名地开始松弛,终于在正午之后,随行的神策军清理了道路。夏轻尘终于摆脱了那莫名的虚弱,离开了落日山庄。
  …
  
  最近诸事缠身。家里妈妈病了,圣卿又忙着赚钱拼凑去苏州跟读者见面的机票和其他开销,接了很多帮人写论文和保健图书的活计在家忙,所以更得慢了。一切都是为了能亲眼见到自己作品的拍摄实况,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圣卿接下来会尽量加快脚步的。




第九十章

  
  通往中州西南边境的道路上,陆续可见逃避战争的百姓,带着沉重的行囊、拖家带口地跟随人流往北走。遵从夏轻尘的命令,南方十个郡县的百姓,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举家迁离北上。从初夏往难,一路必经的所有城池,陆续封闭城门,只留厢军把守着最后的空城。
  
  皌连景袤带着皌连皇朝留给他的最后一笔遗产——晁前氏的旧部,强行敲开那一座座紧闭的城门,日夜兼程地赶赴前线战场的同时。落魂口下,已经连续奋战三个昼夜的南征军,渐渐在体力上露出败象。坠落的铁桥——誓死守护的最后一道防线,在西苗地界人与大象和轮番猛扑之下,不断向北偏移。甄颖带着刀斧手坚守在隘口的北侧,等待最后的冲锋。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象群铲起成山的尸骸,冲开了断桥一侧的隙缝。坚守多天的防线,在顷刻间如冲毁溃退的堤防。随即扑面而来的强悍杀招,冲起漫天血肉横飞,腥风血雨的视线中,只见一口长枪,带着飞溅鲜血的整条手臂,凌空飞起,重重落入尘埃。萧翰按着血如泉涌的肩头,立在狭窄的隘口中央,大吼一声喝退如潮水般蜂拥而上的敌人。高大的身躯猛烈一震,固执地撑站在地上,不愿倒下。
  
  “爹……”眼见方天画戟迎头砍下,萧允提剑欲挡,然而连日奋战的重伤之躯再度迎上赫炎苍弘的强招,结局却是螳臂当车。
  
  “萧翰啊——”甄颖大喊一声,奋不顾身冲出战线,一把拔起落地的银枪硬接赫炎致命一击,内伤震退同时,一把抱起萧翰,飞速后撤。与此同时,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透穿千军万马,精准无误地架挡开赫炎苍弘砍向萧允的一招。
  
  “嗯?”赫炎苍弘沉吟一声,只见一张陌生的鬼脸面盔在眼前稍纵即逝,救起重伤不支的萧允,快速撤离战团。心下不由大怒,画戟一指,带领部队扫荡过来。
  
  “落魂口不能丢。死也不能退……啊……”萧翰捂着失去胳膊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晕了过去。
  
  “萧,萧!”甄颖用力压着萧翰喷血的肩头,自己重病初愈的身体接了赫炎苍弘一击,也是颠颠倒倒、力不从心。南征军眼见主帅倒下,士气顿时跌入谷底,面对汹涌如潮水的敌人,且战且退,顷刻溃不成军。赫炎苍弘缓缓迈动长腿,走在进宫的队伍中,傲然踏上皌连皇朝的大地。令再辉,就是毫无留手的屠杀。落魂口下,登时哀鸿四起,血流成河。
  
  “全军退守晴县城内!快!”鬼面武士跃至甄颖面前大喝一声,后者猛然一怔,立即回神依言而行。那鬼面武士带着萧允一路狂奔百里进了晴县,立即下令关上城门。萧允仰在马背上, 视线模糊地看着上方狰狞的面盔,颤抖的唇张了几次,微弱地吐出两个字来:
  
  “主……上……”数日连战,身负重伤,一个松懈,萧允登时不支昏聩。
  
  ※※※※※※※※※※※※※※※※※※
  
  落魂口意外失守,浓浓的狼烟直冲天际。一站接一站,迅速传遍皇朝南方的整片土地。
  
  正在匆匆赶路的夏轻尘,接到大军溃败的战报,如遭棒喝的同时,激怒不止:
  
  “早就下令撤兵,为何不听号令!萧翰难道没有收到本座的亲笔手令吗?”
  
  “国师息怒,实在是……萧元帅说,说……”萧翰手下都尉莫冰带着一名随从,站在车前说道。
  
  “说什么?”
  
  “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岂有此理……”夏轻尘猛感一阵无力,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无奈地问道“南征军现在还剩下多少人马?”
  
  “早前的瘟疫,已经损失过半,如今战局溃败,亡者更是不计其数,确切的数字只有等元帅元帅亲自向国师禀报。如今赫炎苍弘擒获俘虏众多,屯兵在晴县城外,扬言我军一日不降,便一日屠杀百人,直到杀完为止。”
  
  “啊……”夏轻尘心头猛颤,如遭重击一般跌靠在马车里。
  
  “国师,元帅恳请国师,动用中州厢军支援前线。”
  
  夏轻尘闭眼听着,好半天才睁开眼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问道:
  
  “中州厢军全都没动吗?”
  
  “启禀大人,中州厢军一直谨尊大人命令,坚守初夏城外围。除了一队人马……”
  
  “嗯?”
  
  “是……是晁前氏旧部……”
  
  “哼!”夏轻尘怒哼一声“果然是外来的狼犬养不熟。是谁让他们擅自行动的?”
  
  “小人不知,只知道领军之人面覆鬼脸,身怀宝剑。甄大人与元帅对他十分敬重。军中已有传言,说他就是离朝复返的晁前将军。”
  
  “不可能……”晁前启早就带着诚亲王景兰远离了朝廷,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场战争会这样艰难。除了他们,除了自己,能使唤这支部队的人,只有皇室正统的继承人,难道是——不,只能是他……
  
  再度而来的无声的打击,钻心一般地刺痛着,夏轻尘手浑身轻颤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哀。
  
  “大人,大人是否感到不适,需要属下扶大人下车来休息吗?”侍卫队长在一旁问道。
  
  “不用了……”夏轻尘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虎符在此,你快马加鞭传我的命令,南征军所有人马退守初夏城。烧毁沿路所有城池与村庄,不得留下任何物资,封埋所有水井与沟渠,不留任何生机。中州厢军,会全力死守初夏城。”
  
  “国师,这……”
  
  “你告诉那群不听指挥的笨人,如果认为战死非常光荣,就和西南十县一起烧死在火里吧!”夏轻尘恼怒地掷出盛装令符的木匣“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主动进攻。谁再违令以致折损兵马,杀无赦!”
  
  “末将遵命。”
  
  强令之下,这一年的入冬,中州西南的边境上,燃起了燎原大火。初夏城以南的十座城池在烈火中烧成无边灰烬。冲天的火焰,像是一道绵延千里的火墙,生生阻挡了势如洪水的西苗的大军。而先前连遭创伤的南征军,也借着火势的阻隔,全数撤至初夏城中,留守待命。
  
  然而夏轻尘这一举动,震惊了朝野。皇朝上下,皆难以置信地眼看夏轻尘不战而退。朝阳殿上原本被强压下去的的南王府势力,一面开始抨击夏轻尘立场,一面造势将皌连琨从禁令中解放出来,逼迫夏轻尘回朝述职。夏轻尘几番拖延,终究抗不过圣旨的催逼,无奈返回雍津。待他平息舆论,稳定朝纲,南方的大火,也已经燃烧殆尽。
  
  赫炎苍弘的大军,长驱直入,进逼初夏城外。
  
  ※※※※※※※※※※※※※※※※
  
  寒冷的风从北方吹来,常年气候温和的初夏城,也终于进入了完全的冬季。失去了草木的中州大地,比往年更加寒冷。平地的风吹起薄霜,让习惯了炎热的西苗大军战力大不如前。赫炎苍弘惊讶地发现,他为自己的子民准备了最坚硬的铠甲,却没有为他们准备饱暖的冬衣。
  
  夏轻尘烧尽了一切可以越冬的物资、栖身之所。草木在这场大火中烧成了焦炭,焦炭又烧成了灰烬,就连沿途的水井也被全数填埋。赫炎苍弘好不容易跨过了落魂口,得到的,却只是千里荒芜。
  
  赫炎苍弘站在初夏城外,看着营地正在凿井取水的士兵若有所思。今时今日,他方才明白,原来皌连皇朝最后的防线,不是落魂口,而是这精心算计的天时与地利。夏轻尘早就想到落魂口有失守的一天,所以迟迟不在中州经营农桑,所以入秋之后便将所有作物收获储藏。只等着冬天来临,等他孤军深入,在这荒芜之中,进退两难。
  
  “阿得,马上就到腊月了。传闻深冬,就算是初夏城也会飘下雪来。到时,我们的族人会顶不住的。”火枭在一旁严峻地说“已经有士兵病倒了,再不进攻,西苗地界将挨不过这个冬季!”
  
  “釜底抽薪……他果然已经狠下心来了。”赫炎苍弘深沉地抬眼看看远处紧闭的城门,一挥手,捆绑在营地外围的一百名南征军俘虏同时被砍下了头颅“把这些人剁碎了丢到城门外去!从今日起,这些人就是西苗的军粮。初夏一日不开城门,我便日日送他这餮食!”
  
  粉碎的尸体被送至初夏城外,赫炎苍弘便命令士兵啖起了人肉。严霜天气,生鲜的血肉显然比干粮更能补充体力。纵然是久战沙场,亲眼目睹这残忍的一幕,萧允心中仍是悲愤难平。挣扎着伤体,就要冲出城去拼命。
  
  “放开我——”
  
  “萧允,不可造次。”甄颖拦住他“你忘了严守城门是夏轻尘的命令吗?”
  
  “我忍不住了,我再也忍不住了!”萧允咆哮着推开他“大人他远在京城看不见,他要是看见了,同样也会忍不住的!”
  
  “你现在出去,只有送死。”
  
  “我早已不在乎了!”
  
  “啪”——突然一个响亮的巴掌响在他脸上。萧允捂着发红的脸颊,诚惶诚恐地看着面前带着鬼脸面盔的男人“主上……”
  
  “轻尘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你眼里还有谁?”
  
  “我听他的,我什么都能听他的。可被吃掉的那些,是我们的将士啊,那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萧允抱着他吼道“他们是你的子民,你忍心看着他们这样惨死吗!”
  
  “我不忍,可我不想看见你也像他们这样惨亡。”隐在面具背后的脸,不知是怒是悲。他迟疑了片刻,一把推开萧允,紧握拳头甩手而去。
  
  轻尘,你还要等多久……
  
  ……
  
  日落的初夏城外,西苗的士兵终于用寻来的柴炭生起了御寒的火。赫炎苍弘坐在军帐里,素来强壮的体魄,丝毫不受寒意的侵扰。他看着帐外哆哆嗦嗦的士兵身影。眼中那该流露一丝不坚定。
  
  “夏轻尘,你还要等多久……”
  
  正想着,营外忽然传来号角之声。西苗士兵立即离开火堆,警戒集队。
  
  赫炎苍弘神色一凛,抄起画戟走出帐篷。
  
  “阿得,敌人趁夜来袭。”
  
  “哼,终于待不住了吗?”赫炎苍弘冷笑一声“传令中军,准备迎战!”
  
  无月之夜,无数火把耀亮在黑暗的荒野之上。照亮荒芜的道路,也照亮由远及近的马蹄。赫炎苍弘身披轻铠,带兵站在营地之外。远眺的视线中,一张威慑狰狞的面盔在跃动的火焰中忽明忽暗,暗不可见的双眼,也正紧紧地凝视着自己。
  
  “哼……”手一摊,接过部下递上的方天画戟,长腿用力猛夹,纵马冲出。
  
  晦暗的光线中,只见火花如流火迸射,兵器互敲之声刺耳,刹那间已交手数个来回。突然,赫炎苍弘爆出一声惊异:
  
  “嗯?是你!”
  
  “意外吗?”
  
  冷风贴面扫过,赫炎苍弘一时失神,登时流落下风。
  
  “你没死!”
  
  “轻尘没有告诉你吗?你的双眼,是我赐的恩惠。”
  
  “啊——”战场之上,惊闻挑拨话语,声声刺入心头。赫炎苍弘顿觉五脏六腑燃烧沸腾。
  
  “恨吗?恨你自己吧!”
  
  “你——该死啊——”烈炎掌气随掌轰出,拍向今生最恨的情敌。
  
  皌连景袤运掌硬接,强横气劲交碰,两人在黑暗中闻到了对方喷出的血腥味。
  
  “赫炎苍弘,我不会让你活过今夜!”
  




第九十一章

  
  熏风殿内,皌连荣珍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认认真真地读着书。面前,夏轻尘朝服峨冠,正坐在龙榻下方。身负帝师之职,他只要在京城,就必须每日教导主上读书与理政。
  
  这熏风殿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皌连景袤在位时,这里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住家。夜宿熏风殿,朝朝侍君王,曾引来多少的非议。到如今,他坐在这里,再没有人敢指责他的过去。人生无常,当初落魄进京的时候,谁会想到,一无所有的少年竟能真的成了权掌天下的国师。谁又会想到,当他好不容易走进这深宫殿堂,原本约定在此地的人却已经离去。徒留他一人在原地
  
  爱情,几度花开花谢。他终究还是无法阻止,今生最爱的两个男人,成为宿敌。所有的一切苦心,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国师……”察觉他的出神,皌连荣珍在座上轻轻唤道。
  
  “啊……”夏轻尘恍惚地觉醒过来“主上,哪里不明白?”
  
  “唔……”皌连荣珍摇摇头“国师你在想什么?”
  
  “抱歉……臣失神了……”
  
  “国师是不是想父皇了?”皌连荣珍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这……主上何以见得?”
  
  “朕听说,以前父皇和国师经常一起住在这里。如今父皇故去,国师身处此地,难免会触景伤情。”
  
  “主上……”夏轻尘叹着气说“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但是有些时候,不要随意让臣子知道你的想法。帝王的心思本身就是一种秘密,说出来,就会为不可预知的人,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朕不懂……如果朕不把想法说出来,臣子们又要如何听从朕的意愿行事呢?到底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呢……”皌连荣珍皱着小眉头“国师一直不愿向朝臣们解释,放弃落魂口,纵容西苗地界入境的理由,也是这个原因吗?”
  
  “主上,你和先帝一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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