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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之八字谶-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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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沁安宫的偏殿嚎叫了一整夜,终于在清晨破晓的时候生出了孩子。黎明的曙光照在窗子上,我知道这将是新的一天。

    苏皇寄宁元年,五月初三,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母亲。

    奶母将小婴儿抱给我看已经是三四天之后了,这两天我身子弱,基本上是吃完就睡的状态,喊破的沙哑嗓子也在逐渐恢复。

    我从奶母手中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抱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冷景黎看着小婴儿,一贯冷情的他脸上难得也带上了宠溺的神色,他问我:“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冷耀。”我嗓音略微沙哑,顿了顿,解释道:“荣耀的耀,他是我的荣耀,也会是我们冷家的荣耀。”

    “好,他是我们冷家的荣耀。”冷景黎看着我,眸光里闪烁的是温和神色。

    抱着这个小家伙就好似抱着一只小猫般,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可爱,此时他正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半晌奶母见我脸上显出倦色,便伸手接过孩子,对着我行礼退下了。

    屋子重回安逸,淡雅的熏香萦绕在屋子里。

    冷景黎淡淡开口,说出的话令我心底一惊,左手无名指莫名的疼。

    “苏珩来奉天了,你生产的时候他就站在外面。”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时已经是冷淡语气:“他来做什么?高丽不欢迎他,叫他回去便是。”

    冷景黎看着我,叹了口气,道:“那我便替你回了。”

    在他举步准备踏出房门到那一刻,我终究还是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

    “二哥。”我抿紧唇角,顿了顿道:“总归是夫妻一场,我还是去和他说清楚为好。”

    冷景黎顿住脚步,没回头,轻声叹道:“这样也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告诉旭琦娜罢,让她给你办好这事。”

    “嗯,阿凝省得了,但是二哥你放心,我不会给高丽添麻烦的。”

    再次和苏珩见面我没有想过会这样仓促,没有什么茶楼温室,没有什么轻曲环绕,一切都显得太过简单。

    我和他就这么面对面的站在高丽宫城的门口,身后是几丈高的朱漆宫门,严肃中带着丝缕的沉闷。

    苏珩站在我面前,脸色苍白的紧,七个月没见,他的下巴多了胡茬,印象里的他总是潇洒俊秀的模样,断不会让自己这般颓唐。

    “阿凝,和我回去罢。”他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这样的低语不像我认得的他。

    “阿珩。”称呼一出口连自己都不习惯的笑了,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唤过他了。

    我看着他的棕色眸子,冷静淡笑道:“我不想回去了,不想再被套上枷锁了。”他眉目间神情冷冷的,我温软劝道:“看在我们曾爱过的份上,就这么结束吧,若是你觉得面上无光,对外称我死了便是,高丽这边都能同意,你不必忧心。”

    明明我都已经为他考虑了周全,可是他却不想领情的样子。

    他抬眸紧锁着我,手扣上我的手腕,力气大的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手腕上是灼热之感,我震惊之余,忘记了挣脱。

    这个,这个家伙竟是在发烧么?

    “今日就算是打昏你,我亦要把你带走。”他恨声道。

    话音未落,从我身后便传出一声清冷嗓音,夏风拂过,带着浓郁的夏鹃花香。

    “苏公子是在说笑话么?”

    一袭白衫的冷景黎缓缓走向我们,站在我身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苏珩冷冷看他一眼,苍白唇角一扯,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别忘了当初……”

    “那也别忘了我的约法三章。”冷景黎骨扇搭手,冷道:“阿凝如今不愿意和你回去,自然是谁也无法勉强她。”

    苏珩冷然站在原地,没说话,一袭青衣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出莫名的凄然。

    此时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的时刻,天边的雪白云彩被霞光染成血一般的红,朱漆的宫门口,只有我、冷景黎和苏珩。

    “回去罢,只此一别,缘尽天涯。”我转过身,强忍住眼底的酸胀,涩然道:“你我各自安好。”话毕,我走进朱红色的宫门里,宫门阖上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千军万马所踏过。

    吱呀——嘭——宫门阖紧。

    这扇门关闭的何止是宫里宫外,那更是两个世界,我和苏珩的世界。

    他是九五之尊,我是蛮族公主,本也就不该在一起。

    我颓然的跌坐在青砖地上,刺骨的冰冷顺着大腿逐渐漫上心房。

    泪水从我的脸上滑落,我想我和苏珩大约是真的完了。

    有句话说得好,当你做了母亲的那时你才能明白母亲的伟大。

    现在我是觉得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真的就是当妈的,因为我已经快被这个只会哭的小家伙弄疯了。

    我手骨贴上额间,眉头紧锁着。韶敏见状笑个不停,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笑笑笑,你这做嫂子的可真没个嫂子的样子,真不知二哥是如何忍你的。”我冲她龇牙表达自己的不满。

    韶敏忍了笑,对我道:“都说闹腾的孩子聪慧,你该高兴才是,别愁着脸。”

    闹腾的孩子聪慧?不论这话的真假,我是真的因这句话开始高兴。

    好几天时间过去,刚出生时那个在我看来不忍直视的皱巴巴的小婴儿,已经变成粉雕玉琢的好看模样。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棕色的如琉璃般的眸子,真是像极了苏珩。

    每一次看着这个孩子,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愣神,心里也庆幸着自己没有放弃他。

    耀儿,你一定要好好成长,成为我的荣耀,成为冷家的荣耀……
第六章 抓周
    时光的车轮缓缓碾压过五月的光阴,驶向了晚夏六月,天气仍旧是炎热的紧,池塘里的夏荷争相开放,散发着阵阵幽香。

    办满月酒的事宜皆是由冷景黎全权负责,我这个当妈的是相当的清闲,惹得韶敏总笑话我:“又捉你二哥当苦力了。”

    我秘密回来的消息自然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所以只邀请了些家里人,大哥二哥两家,再加上德歆夫人一家,西唯国中有事所以济扬也就没有过来,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个人不请自来。

    一袭青衫踏月而来,玉冠朗目间还是当初那个俊俏模样,彼时的宴席已经接近尾声。

    “没想到孤王紧赶慢赶仍旧是晚了。”他骨扇搭手,语气莫名。

    大哥起身挡住我,对着赫哲冷声道:“苍平王擅自进我高丽的宫城不知是何意?”

    赫哲冷声笑了笑,侧头看着我道:“自然是来参加满月酒的,阿凝妹妹不欢迎?”

    我看他一眼,想着着实没有必要得罪他,便拉了拉大哥的衣袖:“只是王上来得不巧,宴会已经结束了。”

    “即是结束了,那孤王便回去了。”赫哲沉声道,眉头紧皱间似带着难以抹去的叹息之色。

    然后便披着月色而去,我愣怔在原地,没明白他这般举动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到底要花去父母多少的心思。

    满月酒之后便是百天宴,好像自从这个小家伙落地开始,不光我这个做母亲的忙,冷景黎这个做舅舅的就没闲着过,可那个还在悠车里笑得像花一样的小家伙却浑然不觉。

    时光如流水,一转眼已经是深冬的腊月三十,明日便是新年。

    高丽王宫里挂上了红色的宫灯,喜庆的紧,红色的灯影映上皑皑白雪,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

    三十祭祖,高丽家训上是这么要求的。记得以前祭祖时,都是父王带着我们,由冷景黎带着我前往祖墓,那时候对于祭祖这些事情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麻烦死了,态度也是敷衍的轻慢。

    而如今心境不同了,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我怀抱着耀儿,不能驾马,所以这回还是冷景黎带着我,上次他带我好像还是那次他去雒阳的时候,算起来已经有两年多了。

    这两年果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们翻身下马的时候,日头已经落下山去,冷景黎给我又披上一件大氅,生怕我冻着。

    “走罢,去看看父亲。”大哥着一袭玄色深衣,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老了。

    岁月向来无情,当年那个惊艳了整个奉天城的太子爷,他的桃花眸眼角如今也有了细细的纹路。

    恍惚间想起他早已经过了三十岁,明年苏珩也三十岁了,不知道过了而立之年的他续了胡须是什么样子。

    其实除夕这次祭祖本不便带女眷的,比如大嫂官氏便从没在除夕晚上进来祖墓过。

    厚实的寸子底鞋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此时天色已经昏暗的紧,一对侍从举起了火把。

    高丽的祖墓不像中原那种,有着那么庞大的陵墓群,一是没那么大的地方,二是没那么大的财力物力人力。祸国殃民的事情高丽向来不耻。

    我的父亲,高丽的百姓一致说他是个仁德君主,这么早的逝去实在是老天不公,可不论百姓们怎么说逝去了便是逝去了,怎么说都是回不来了。身前的辉煌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消失,最终幻化成白玉墓碑上的一串我看着眼晕的话,合天弘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皇帝。

    只是一串字便定了他的一生。

    我随着他们庄严的跪下,俯首叩头,冷风刮过,拂过我的脸颊。

    三叩首的大礼行过,我起身。冷景黎回头,对我说:“去吧,阿凝,和父亲说说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你了。”

    我从侍女手中接过耀儿小小的身子,他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白玉墓碑,不哭不闹懂事的很。

    “父亲,阿凝回来了。”只这一句,我便有些哽咽,顿了顿忍住心底的酸涩,道:“出嫁的时候,亦是匆忙,未来得及亲自向您诉说,实在是阿凝的不孝。”

    我抓过耀儿软软的小手,冲墓碑挥了挥,道:“父亲,您看,这是您的外孙,如今我很幸福,父亲只管放心罢。”

    冷风呼和,好似在回答我的话一般,半晌重回寂静。

    回去的路上,耀儿似乎格外兴奋,小手扒拉我的衣服,曲裾被他拉扯的满是褶皱,口里还喊着模模糊糊的字节,如今他已经是六七个月大了,已经长了两颗牙齿。

    “他会是我们冷家的荣耀。”身后冷景黎忽然低低的开口,好似在和我说又好似没有。

    策马飞奔的时候,有清冷梅香环绕周围,我知道冷景黎长久以来的衣服均是被那种特别的梅香粉熏制的,每年产量也就是那么几盒,极是奢侈。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被孩子所累,而接下来的每天里我都要和那个磨人的小家伙斗争,不知不觉间,几个月便转瞬即逝。

    寄宁二年,五月初三。

    冷耀这个小混蛋终于满一周岁了,着实是不容易。

    小儿满周岁行“抓周儿”礼的风俗,在民间流传已久。

    《梦梁录·育子》载:“其家罗列锦席于中堂,烧香秉烛,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戥子、彩缎花朵、官楮钱陌、女工针线、应用物件、并儿戏物,却置得周小儿于中座,观其先拈者何物,以为佳谶。”

    《东京梦华录·育子》谓此为“小孩之盛礼”

    昌平殿内陈设了一张大案,上面摆着: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

    现在抓周礼还没开始,我拿过那个小老虎模样的玩具开始摆弄起来,老虎头外面好似是粉彩涂上的,很是精致。

    韶敏在一边笑话我:“阿凝,你都多大了,还对玩具感兴趣。”

    我撇撇嘴,道:“这说明我童心未泯,再说了,我才二十三岁而已,还不算大。”

    说话的时候,耀儿被奶母抱出来,棕色眸子滴溜溜地看着在场的人,一点也不怕生。

    他小小的身子被放在暗色朱漆的案几上,我忽然眼尖发现那个印章。

    那竟是高丽王小印!旁人或许不认得,但是我却是知道的,年幼之时曾在我那父王的几案上见到过。它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可以号令整个三军的秘密虎符,父亲曾亲口对我说的。

    大哥他……

    冷耀抓起墨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丢在了一边,爬来爬去,最后竟对着桌角的那枚印章起了兴趣。

    若是说我现在的心里,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他抓那枚印章我很忧心,甚至在心底恨恨的想着抓个胭脂都比这个印章好,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抓这个印章,他是我的荣耀,只有这个印章配得上他。所以如今连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希望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小孩先抓了印章,则谓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

    礼官刚要唱喏结果,进行吉言祝福。

    冷景黎摆摆手,走上前去。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伸手摘下脖颈间的紫玉,递给耀儿。

    我震惊在原地,那枚紫玉……

    耀儿白嫩的小手伸出,看了看冷景黎,小嘴一咧忽然笑了。小小的手抓着那枚紫玉,欢喜的紧。

    我的心里涌现了难以诉说的感觉,二哥,你不必如此……

    冷景黎走到我身边,笑得温和,道:“阿凝,你说过,他会是我们冷家的荣耀。”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我安心的耽在高丽,一心一意地为我的孩子倾注全部心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坐在窗子下,窗外梨花开的正好,空气里满是梨花的淡雅清香。

    冷景黎耐心地教耀儿三字经,眉目间是温柔神色,有时候竟是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个青衣男子,是我那个冷峻的二哥。

    一晃眼,耀儿已经三岁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这又是上哪儿作去了。”

    冷耀回来,藏青色的小衣服哪里还能看出颜色来,上面全是泥水,这孩子莫不是在泥地里打滚去了。

    旭琦娜赶紧拦住我,笑道:“公子还小,难免贪玩。主子莫气,婢子去给公子洗洗便是。”

    我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吧去吧,真是个小魔头,估计又是和阿沁一起闹腾的。”

    这两年,阿沁那个丫头越来越疯了,大哥没时间管她,大嫂早年生产时伤了身体,阿沁是她最后一个女儿,自然是宠溺的紧,放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摩哥和我那大哥一样,脸一冷起来都吓人,安童那小家伙又安静的紧,至于韶敏的第二个儿子格济似乎因为早产的缘故,身子一直很弱,所以阿沁只能捉耀儿一起疯。

    “娘,你是不是生气了?”耀儿认真地看着我,满是泥水的爪子抓上我的素色裙摆,裙摆处瞬间多了两个黑手印。

    我忍住嘴角的抽搐,勉强笑道:“没有,快去洗洗罢。”

    耀儿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笑意道:“那耀儿去啦。”

    那小鬼眼底的狡黠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又不是瞎子,这般举动大约是为了堵我的嘴罢,防止我事后再罚他。

    不禁伸手扶额,这样的狡猾,也不知是随了谁……

    ------题外话------

    最近两天过渡阶段~伦家真的是个亲妈来着~也木有很虐其实
第七章 纠缠
    初春,乍暖还寒的时节,济扬来看韶敏。凭良心说,济扬能对同父异母的妹妹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动。

    好在我的哥哥们对我更好,所以心里也就平衡了。

    此间高丽,他是贵客。

    不知道冷景黎是不是脑抽了,临时缺席,这就导致了我陪着济扬去章林苑游玩。

    山腰处两株樱树开的极好,暖风一吹,樱花瓣纷纷扰扰的落下,辗转飘落于我的发间。

    济扬伸手,将那花瓣抚落:“三年了,如今耀儿也三岁了,时间果真过得太快了。”

    “是啊。”我亦感慨道:“如今那个小魔头也越发的难对付了,比小时候还闹腾。”

    他轻声笑笑,道:“耀儿确实是顽皮了点,可是男孩子哪里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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