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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之八字谶-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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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珩,你放律迦走,我和你回去。”我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道:“别逼着我恨你。”
“阿凝…”律迦低声唤我,语气染上怒气道:“你不必如此,快把剑放下。”
“律迦,回去罢,若以后有机会,我定会去西凉看看,到时候再去找你。”我忍住眼泪,勉强冲他笑笑,道:“回去罢,把西凉治理好,我可不希望我去西凉的时候是乱七八糟的样子。”
“好……”他话音未落,我头忽然晕晕的,身子不稳从马上跌下的时候,看见苏珩落了手臂,紧接着漫天的箭雨朝我们袭来。
“苏珩,你混蛋!”
混乱间,有人闷哼,有温热的血溅上我的脸,有浓郁的血腥味散开,有冷箭咻咻的声响。
不要……不能这样,律迦快走……
我落进一个温暖怀抱,清冷茉香淡淡环绕在我身侧,我眼前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失去意识之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恨你……”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半梦半醒之间,有人在我耳边念叨着:“阿凝,你终于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仍旧是那张俊俏的脸颊,那个梦境里百转千回令我黯然心伤的人。我直起身来,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他:“律迦如何?”
他脸色倏然阴沉下来,眼底也是满满的阴冷神色,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心脏倏然紧缩一下,律迦他真的……
不!不可能的!
“出去罢,我不想看见你。”我稍微平复了情绪,重新躺下,别过头不再看他。
半晌,他语气冷冷地问我:“若是我不去追你,是不是你真的就和他去了西凉?”
“是。”我毫不掩饰的承认道。
他忽地扯起我的手臂,摇晃我的双肩,恶狠狠道:“你听着,阿凝,我就是要他死,每一个觊觎你的人我都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我挣扎着,这个人他疯了,此时我只想逃离他。
“是!我早就被你弄疯了,从你出走的那时我就疯了。这辈子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刺啦——我的衣衫被他撕坏,看着他双目红红的,忽然内心汹涌出莫名的反感,我讨厌这样的他。
“你疯了!你走!”我用力推他,却被他制得死死的。
他俯身咬上我的肩膀,咬牙切齿道:“阿凝,我真恨不得将你关起来,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我,从前太放任你了,原是我的不对。”淡淡血腥味散开,肩膀的疼痛慢慢钻上我的心房。
我心里酸涩的厉害,嘴巴里一苦,泪水就划过我的眼角,漏进墨色发丝中。
他生气我的不告而别,那我的委屈又和谁去诉呢?
苏珩吻上我的眼角,将泪水吻去,低声道:“阿凝,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休想耍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几个字不是说说就算的。”
“……我会记一辈子的,你休想反悔。”
我默默承受着他的怒气,忽听他说:“阿凝,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宝宝。”
侧头怔然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就笑了。我勾起唇角淡笑道:“你的第一个孩子我可没资格生,那该是当家主母的活,不是我的。”顿了顿,别过头不再看他:“陛下抬举我了。”
“只要你愿意……”他低低的说道。
“我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话,道:“苏珩,现在的我不愿意给你生孩子。”
他的手扳过我的头,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脸颊,生疼生疼的。
入目的是一双含怒的浅棕眸子,一如当年的好看,就像琉璃一样,可如今我却不想面对。
因为一看见他,我便想到那场箭雨,清冷早晨的青白天色下,玄衫的律迦淡淡地看着我,浓浓的血腥味,以及男子低沉的闷哼声。
“你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这由不得你!”
耳边是苏珩的怒声,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既然当初我被掳走他立皇后,那么如今找我回去又做什么呢,一定要让我难堪么!
诗经有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一个好的开始却不一定有个好的结束。
明明一开始我是充满希望的,已经准备好和他一起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只要他不放弃,我就一直陪着他,甚至不惜扯上高丽的势力。
可如今……我却不想和他一起走下去了,我是真的累了倦了。
在我看来,苏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在乎我。否则,在我一出长安城的时候就会被追回去。
脑海里反反复复想起的是律迦那句话,只要我想找到你,你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要我想……。是,苏珩那时候大概并不想找我罢。
第十一章 雒阳
五月初十,仲夏的闷热时节,前几日刚过了端午,这日天空突降雨水,凉凉地有沁人心脾的夏风。
我坐在马车上,距离被苏珩抓回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从凉州回来的一路,我装了半个月的木偶人。
至于那天的事情,是尹词给我下了药,导致我浑身无力,轻而易举的被苏珩得逞。
那句对不起原是指的这件事情,可君命难为不是么,我又有什么立场怪罪他呢。
“主子,您感觉如何?”身旁执箫担忧地问我。
我闷咳两声,喘匀了气,道:“无碍。”
“咱们,还走么?”半刻,执箫轻声问我。
我伸手撩开车帘,看着远山连绵,缓缓摇摇头道:“不走了,省得给别人添麻烦。最近有什么大事么,说来我听听吧。”
“各地征战不断,说得上的大事,大约是北平王遇刺身亡,韩将军去招降了幽州兵将,北平王世子…挥剑于逐鹿野杀身成仁。”
我有些回不过神来:“你说,谁?北平王世子……你说的可是秦雍?”
执箫敛下眉眼神色,点点头,道:“是,北平王世子,秦雍秦季昭。”
对于秦雍,我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他掳走我,因为他父王的命令,救了我大概是为了能更好的威胁苏珩,至于他说要娶我的话,或许也只是玩笑而已。但是,心底的酸涩之感无法平息,那个软弱的像个孩子似的他就这么死了…?
杀身成仁……这像他能干出来的事情,执拗又倔强。
“主子,这或许是假的也说不定,或许秦世子真的没死呢。”
我看着执箫因担忧我而略显发白的脸色,淡笑道:“我知道这是真的,律迦的事情是苏珩骗了我,但是这个消息是冷家得来的不是么?二哥可从不让属下带假消息。”冷景黎的严谨我知道,这一回的消息怕是真的了。
罢了,能脱离这个乱世的掌控,又何尝不是他的福气呢。
我摆摆手,道:“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到地方时你便再来唤我。”
执箫本还要说什么,但看我这副疲惫的脸色,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了。
“诺,主子好生休息,有事便唤执箫。”她依礼退出。
我仰躺在软被之上,绣金线的被花咯上我的背,凉的竟有些刺骨。闭上双眼,比起听见律迦死讯的心痛,现在的感受还是能承受。
几天前我才从执箫口里得知,律迦受了伤回了西凉,却并没有死,苏珩的话是骗我的。
虚惊一场,我真是害怕因我的缘故而害死谁,肩上背着的人命已经够多了,双手满是鲜血的我已经不想再添上什么罪孽了。
古来名与利,俱在雒阳城。
古人的一句诗便足以体现雒阳作为政治中枢的重要性。
到达雒阳城的那日刚刚下过雨,地面还湿着,天气阴冷阴冷的。
我下马车时,着实被眼前的排场震惊住,乌压压地几排人,还是执箫在我身后提醒我,在那里面看见了章钰,想来这阵仗该是迎接苏珩的缘故。
我带着灰色斗笠,看不清人脸,苏珩并肩和我走在一起,我听见有人抽气的声音。
忽地一道黄莺般好听的女声响起:“陛下,这几日可劳累?妾身为您准备了晚膳。”
“嗯。”苏珩淡淡地应了一声。
隔着薄纱,隐约可见一张秀丽的面孔,周围淡淡环绕着典雅梅香,真是个精致的美人呢。
她是秦梓,这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个事实。
我僵在原地,生平从来没这么尴尬过,行礼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这位是…?”
还没等秦梓问完,苏珩冷冷开口道:“你身体不好,就先进去罢,外面风大。”转身又继续吩咐道:“薛凡你领着阿凝进去。”
“诺。”苏璎身后的薛凡行礼称诺,然后走到我们身边,恭谨道:“夫人这边请。”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薛凡的身后,周围静得仿佛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进了宫门,偶有几队宫女路过,见到薛凡也是恭恭敬敬地见礼道句,薛姑娘好。
“夫人,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介怀什么了。”薛凡侧头看着我,认真道:“薛凡说句实话,望夫人莫生气,其实只要您想,您和陛下随时能回到原来那么好的状态。”
“回不去了,就如同我们的称呼再也改不掉了一般。”我摇摇头叹息一句:“时过境迁。”
我被安置在未央宫里的昭阳殿,离秦梓所居的长秋宫还有一段路程。
《汉史》云:“秋者,明之始;长者,欲其久也。”长秋宫本就是一国皇后该住的地方,寓意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
长秋宫,椒房殿,那个传闻中温暖馨香的宫室我并没见识过,也不知道什么样子,好在这个昭阳殿很合我的心意。
昭阳殿有东西两个楼阁,东阁有含光殿,西阁有凉风殿。廊阁之间,流水潺潺,香草萋萋,像是另一方天地,景色极是雅致。
许是这几日气温不稳定,我自己也总是半夜睡不着吹冷风的缘故,突然就病了。
高烧不退,我自己倒不害怕,只是吓坏了执箫她们。就连苏璎也过来守了我一晚上,后来好说歹说终于把她劝回去了。
执箫端来一碗汤药,我接过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药哪里苦的过我心里的苦呢。
我伸手将药碗递还给她,淡淡道:“她,又来了?”
执箫手一顿,低声道:“是,又来了,但陛下有令,闲杂人不准入内,所以那位留下些补身子的药材便走了。”
“嗯。”我淡淡地应一声,心里百转千回。
晚上苏珩照旧过来看我,这几日我一直不和他说话,他也不在意,在一旁的案几上看奏章,时不时抬头将眸光在我身上转一圈,然后又回去继续看,特别和谐。
“今日十五。”我开口,见他抬头看我,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那又如何?”他侧头问我。
我抿抿嘴,道:“十五,你该去皇后那里……”
他的眸光倏然冷了下来,吐出一句话:“你想赶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毕竟是皇帝……”
“江勤!”他突然喊一声,吓我一跳。
我不明所以间,江勤已经推门进来了,恭谨地立在一边,行礼道:“陛下,奴才在。”
“孤问你,若是孤病了,那还用去长秋宫么?”苏珩问他,语气竟缠上一丝孩子气。
江勤目不斜视,恭声道:“自然不用。”
“那好,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江勤拱手,一揖到底,沉声道:“陛下偶染风寒,歇在昭阳殿养病,免朝两日。”
苏珩脸上带着笑意,摆手道:“去吧,下去领赏。”
“多谢陛下恩典。”话毕,退出屋子。
苏珩挑眉看着我,眉宇间尽是挑衅之意,真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不由得啐骂他一句:“狡猾的狐狸。”
我这边断断续续地病了半个月,嗓子又沙哑起来,一说话一定会吓到人,于是公共场合我便不讲话了。
想着当年还挨过刀子,如今就这么个小小的风寒就将我弄成这副样子,心里着实是不得劲。
苏珩几乎每天下朝就来陪着我,连看奏折时都会搬张几案到我这里来看,简直把我这里当成了书房。我没事就只能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虽然无聊却也安宁。
我想忽略秦梓的存在,可偏生老天不愿意。真不知道是说冤家路窄好还是说缘分使然好,终究不论我怎么躲避,我们还是打了个照面。
那日在雒阳宫门口隔着面纱我看得隐隐约约,今日我方才看清,这个传闻中近乎完美的平南王郡主到底生了副怎么样的眉眼。
她的面孔比不上花晚的清丽,比不上执箫的浓丽,是很乖巧温和的秀丽。
凭良心说,是个少有的美人。
彼时我站在原地正赏着花,院子里的夏娟开得极好,散发着阵阵清香。
“你是谁?好没礼貌,我姐姐站在这里许久,你怎的不行礼?”跋扈的声音响起,我看见的是一张骄纵的脸颊,年岁大概十六七。
我看着秦梓,执箫温和笑着回答:“我家主子身子不便,还请见谅。”
“你这人说话真是个笑话,你家主子身子不便,我姐姐身子就方便了?”那个女子眉眼一瞪,厉声道:“你又算哪根葱,在这里瞎叫!”
眼见着,剑拔弩张的态势越来越不好,火药味攀升,而秦梓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作为皇后不阻止身边这个女子的粗鲁行径,必然对于起冲突是喜闻乐见的。
她怕是恨不得打起来,好趁机治我的罪,到时候苏珩能不能护住我还另当别论,毕竟藐视皇后等于藐视皇族,株连九族的罪证。
我刚要抬手阻止执箫的行动,虽然我们不怕她,但是也没必要和这样的人硬碰硬。
“堂姐。”忽然柔柔的一声从我身后传来。
我愣了愣,然后回身,又看见一个貌似天人的女子,周身的贵气却是秦梓所不能比的。
这女子,绝不一般,那么……她究竟是何人?
第十二章 堂姐
“堂姐,今儿个天气如此好,怎的不去小妹那里坐坐?”
紫衫华服,长裾曳地,头上挽着的是属于夫人流云髻,周身贵气逼人,明明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人觉得有丝缕的压迫感。
秦梓脸上挂上一丝淡笑,道:“路远,就没去,改日如何?”
瞧这话说的,倒像是眼前这个紫衣女子在求着她去一样。
“罢了,今日乏了,秀儿我们回去罢。”秦梓转身走远,隐约还能听见她叨咕:“回去还得瞧瞧晚膳…毕竟陛下晚上过来呢。”
我暗舒一口气,像这种程度的心痛已经不算什么了。侧头看着紫衣女子,屈膝见礼道:“多谢。”她在帮我们解围,我不是瞎子,自然看的出来。
她笑着摇摇头,一笑倾城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笑罢。
“你就是那位高丽的公主吧。”话一出口竟是这样的肯定。
我愣了愣,道:“是,我乃冷青凝,敢问夫人……”
她睫毛微颤,淡淡道:“秦玥。”
眼前这位就是秦玥?前朝的乐平公主,宁皇最宠爱的小女儿秦玥?我忽然有种冲动想向她行礼。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道:“夫人不必多礼,乐平公主已经死在了前朝,现在活着的只有秦玥。”
“今日确是该感谢你,那不若改日我请你喝茶吧。”
“好啊。”她点点头,温温笑道。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今秦玥的心情该是极不舒服的罢,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公主位子,还要低声细语地称秦梓一声堂姐,若是我大概受不了这样的境遇。
晚上苏珩过来昭阳殿,我着实是吃惊不小。
“怎么,不愿意我过来?”苏珩笑着走过来,伸手欲咯吱我。
我闪身躲过,连连摆手道:“没,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次先饶过你。”苏珩淡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今天在宫里逛得如何?”
我执笔的手一顿,果然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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