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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暗之光的爆开，几乎让整个立南工厂上空化为了一片乌黑。

陈默也看了一眼章然，他能看出章然绝对不会支撑超过太久，大黑暗之光彻底湮灭之时，就是他这个人格体一同消失的时刻。陈默往后退了一步，直接从孤岛边缘跳了下去，落地之后便立刻飞奔向叶小悠，将他扶了起来。他刚刚扶起叶小悠，就听头顶一声巨响。失去了大黑暗之光支撑的孤岛，正在飞速往下砸来，在人群头顶飞快放大。

不过这些人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自己的头顶。鬼王所控制的大批怪物从大门蜂拥而至，将这些人赶向立南工厂。而立南工厂不知何时早已大门洞开，无数诡异的人手、机械手臂，甚至是变异兽的四肢从大门中伸出，将所有被赶到门口的人全部拖了进去。只听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不断响起，却不知工厂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陈默，突然感觉有些不妙。刚才击杀玛门和路西法的过程很是顺利，但这时却让陈默感觉到，这仿佛是鬼王为了拖延时间做出的牺牲……

第一百零七章　这是一场屠杀

章然站在孤岛边缘，目光阴冷地看着扶着叶小悠跃到了墙头的陈默，拳头死死地攥紧后，又慢慢地松开了。

他何尝不想现在立刻杀了陈默，但不断消散的身体和下方越来越密集的惨叫声，却让他不得不在击杀陈默和杀掉鬼王之间立刻做出一个选择。但实际上，章然不得不面对一个对他而言十分残忍的现实，那就是无论是正在吞食掉那些幸存者的鬼王，还是看上去还有一战之力的陈默，凭他现在的状态，都无法与其拼个你死我活了。

大黑暗之光彻底消散之时，路西法的肉体也就彻底消亡，他作为从肉体中分离而出的人格体，也就随之一起消灭。

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此时的他完全是在凭借着最后的力量维系着大黑暗之光徘徊在孤岛周围，没有彻底随风散去。

那些被赶向立南工厂大门的幸存者们几乎无一例外地被拖入了工厂大门内，从他们的角度，似乎能看见极为恐怖的场景，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立南工厂，同时从厂房内，还传来了一阵极为不详的诡异动静。鬼王的中枢头颅，此时就在工厂内，操纵着这个真正的救赎地狱，在以极其高效的速度吞噬着人命。

无论是玛门还是路西法，似乎都成了他为完成现在这一举动所做出的牺牲。

这些被当做了奴隶的幸存者们，此时也成为了鬼王的“食料”，那些傀儡不仅疯狂地将他们赶向立南工厂这张深不见底的“大口”，还将空地上的尸体全部都拖到了厂房门口，通通丢了进去。这些幸存者们和尸体一被拖入工厂，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大量的鲜血从厂房门口流出，将它跟前的一大片空地全部染成了血红之色，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显得触目惊心。

幸存者们也意识到了，这是一场屠杀，他们谁都活不了了。在死亡的绝望压顶之时，即便是这些平日被欺压被奴役的普通人也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大部分人在被傀儡追杀的过程中奋起反抗。在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傀儡们的行动立刻变得缓慢起来，甚至还有一些傀儡被愤怒而绝望的人群拆卸成了碎片。这些傀儡虽然恐怖，但行动力实际上是有些迟滞的，众人一拥而上，很容易就能抓住它的弱点。机械手臂拆不掉，那就破坏它的肉体。

场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了，但尽管傀儡的动作变得缓慢了，在他们头顶的孤岛却仍然在飞快下落，五分钟内，他们就会被这巨大的大厦底座直接压成肉饼。因为有傀儡的存在，他们也无法绕过傀儡逃出大厦压顶的区域。死亡，仿佛已经成了必然的结果。

“哒哒哒！”

有几个幸存者在混乱的人群中捡到了先前打手们留下的枪支，这些枪原本就已经上了膛，此时被他们一捣鼓，立刻就传来了一阵枪响声。但巨大的后座力却让这些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的人猛地倒退了好几步，原本瞄准着傀儡的枪口也发生了偏移。枪声之中，不仅倒下了几名傀儡，血泊之中也多了十几名幸存者的尸体。

不过这些人都红了眼睛，没人关心是不是有同胞被误杀，他们捡起了所有能找到的武器，打光了所有子弹。原本陈默的出现，和七宗罪接连被击杀，让他们看到一丝解脱的曙光。但这曙光刚刚出现，就立刻被完全抹消了，甚至比之前更为糟糕。

陈默扶着叶小悠站在墙头，看着空地上疯狂而血腥的景象，一时间也有些骇然。

立南营地，也许它的建造初衷，就只是鬼王个人私欲作祟。这些幸存者是他为自己圈养出的食料，而七宗罪则是完成他计划的保障。

“砰！”

就在这时，陈默却突然脸色一变，身子在原地微微一晃。一颗子弹被神罗天征力场弹开，而在陈默的面前不远处，则是一个端着枪，瞪着一双血红眼睛的少年。

这少年只穿着一条裤衩，裸露的上身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有鞭打的，也有被刀割的，还有被烙铁烫的。他的脸色蜡黄，头发也微微发黄，下巴上长着一层乱七八糟的胡茬，但仍然显得十分稚嫩。陈默不用枪，但也能看出来这是这名少年第一次拿枪，不过他的样子却不像是打偏了，而是的的确确地瞄准着陈默。

“我草你老母！要不是你，我爸怎么会死！老子把你打成蜂窝！”少年怒吼了一声，再次扣动了扳机，又是一声枪响后，陈默却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一下。后座力让少年根本无法瞄准，这一枪都不用陈默防护，自己就打偏了，子弹在距离陈默尚有一米多远的地方飞了过去。

少年显得极其愤怒，他接连扣动扳机，但直至将枪中的子弹完全打光，他也没能伤到陈默一根寒毛。在他那双充满了杀机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最终当枪中的子弹完全打光之时，他一把丢掉了枪支，跪在了地上，边哭边骂：“我草你老母，要不是你，我爸根本就不会死。谁他娘让你多管闲事，你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救了，没本事才他娘的来捣乱！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你这个……”

他的下半截话永远地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傀儡在和人群搏斗的过程中疯狂地甩动了一下长长的机械手臂，将连同他在内的几人拦腰劈成了两半。少年的半截身子倒在地上，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还看着陈默，嘴里涌出了一股血沫，手臂抽搐了几下之后，就彻底没了声息。

自始至终，陈默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少年被杀之后，他的眼神微微起了一丝波澜，低声自语道：“救人……把这个当义务，我早就死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章然，同样作为能力者，章然的下场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拿救人当己任，输的就是自己。有太多的人和这名少年一样，以为救他是本分，不救就是泯灭人性。殊不知末世之中，能活下来才是勇者。进化生存之战，本来就残酷到了极点。如柏琳一样，她只是一个女子，也只是一名普通人，但凭借着直面现实的勇气，和勇于拼搏奋斗的精神，愣是为自己打开了一条生存之路。她从不认为强者就应该豁出命来救自己，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在末世到来的那一天，就应该被彻底抛开，否则即便有人能救你一次，也不可能救你一辈子。

陈默不介意救人，但前提是保障自身的安全。

看着这个少年，陈默就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刚刚成为能力者之时，城市里到处都在混战的最初时刻……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在他脑海中微微闪现了一下，就被他立刻以理智强行压了下去。他握紧了刀柄，冷眼注视着立南工厂那有如地狱入口的大门。

第一百零八章　覆灭

章然此时其实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将这座孤岛拖离立南工厂的上空，放过下方的人群。大黑暗之光在没有完全消散的情况下，还是能够被他控制的。

原本这座孤岛是要对接到立南工厂上方，作为鬼王和他融合的“巢”，彻底封闭到地下的。而章然的目的就是借助玛门的力量，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夺回，然后将鬼王引到巢中，出其不意地将其击杀。这样一来，立南工厂也会落入了他和玛门的手中。而在玛门面前，章然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他那可以化为大黑暗之光的身体，靠物质打击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陈默的出现是一个变数，既打乱了鬼王的计划，也让章然的部署烟消云散了。

当然无论是章然还是陈默，都没有料到，实际上鬼王还是有后手的。当“巢”出现变数的时候，他还能凭借着工厂，以大量的活人将工厂临时变成一个血巢，而在他就在血巢中发生某种令人难以想象的蜕变。

章然很犹豫，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当初潜伏在立南工厂内的情形。

他一心想要解脱立南工厂的奴隶们，被他说服继而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也不在少数，却没有人陪他走在最后。在章沫将他出卖，导致他被抓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为他拿起武器，为他而战。甚至当蓝玫杀了上百人以儆效尤的时候，还有人诅咒他不得好死，指责他害了这些人。

救，还是不救……章然不知道。那个少年试图枪杀陈默的情形也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惊讶于陈默的淡然态度，也有些感慨自己当初的冲动和理想化。

和陈默不同，他所学习的大黑暗之光虽然会吞噬掉他自己的理智，但这个能力从一开始就十分强大。他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这个攻防一体的强大能力，在末世中和妹妹章沫一起活下去，并且成为人类的救世主。章然不是没有私心的一个人，他渴望成为英雄，成为拯救世界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神”。当那些曾经的富豪，政要，为了活命在他面前露出种种丑态，在他施以援手的时候又痛哭流涕，这种成就感和虚荣心让他越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最终因为他过分的理想化和那膨胀起来的诡异野心，既害了章沫，也害了他自己。

章然的拳头几次攥紧了又放开，孤岛正在快速下降，他的目光闪烁不停，由大黑暗之光组成的身躯也正在逐渐消散之中。

“轰隆隆！”

随着一阵剧烈的震颤和闷响声传来，立南工厂在吞噬了大量血肉之后，终于有了动静。而这时，孤岛也距离地面不足百米了，随时都可能直接砸下来。

大地的一阵猛烈震颤让原本已经杀红了眼的人群顿时纷纷清醒过来，眼见傀儡们也被这疑似地震般的震颤甩翻在地，清醒过来的人群也顿时失去了继续反抗的勇气，并且也注意到了头顶正在下压的巨大废墟，纷纷在尖叫声中朝着工厂大门跑去，希望能离这个人间地狱越远越好。

“队长！”

陈默所站的围墙也猛然坍塌，他扶着叶小悠往后一跃，就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路上。他刚一站稳，就见阴影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就到了自己跟前，正是苍穹。

见叶小悠似乎受伤很重，苍穹立刻从兜里掏出了一枚血珠，塞到了叶小悠的嘴里，并且将他接了过来，伸手按住了他的人中。

血珠入口，叶小悠发出了一声痛哼，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双眼微微颤动，似乎即将清醒过来。

苍穹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转而对陈默说道：“队长，我刚刚从厂房后面绕了一圈，找了个地方开了个洞，才看到里面的情况。里面这会儿差不多成了绞肉机了，活人和尸体都被完全绞碎，但那些碎肉全部被墙壁上的嘴巴吞食了，就像是养料一样。无数肠子连接着一个怪物，那些碎肉通过墙壁上的嘴巴被消化掉，全部通过肠子供给了这个怪物，让这个怪物慢慢活了过来。我觉得，好像不太妙的样子……”

“活过来？”陈默见叶小悠开始幽幽醒转了，也放下了心来，闻言皱着眉头问道。

苍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知道那个怪物是什么能力。他只有一颗脑袋，身子就是整个工厂……那厂房的墙壁上全部都是嘴巴和肠道。不过我看他的主体，应该是他身下连接着的变异兽身躯。那些碎肉通过墙壁的嘴巴被快速咀嚼，又通过肠道被急速消化，变成了营养输入了变异兽身躯内。真是邪门，人跟变异兽居然能拼到一起。只不过，那个变异兽身躯看上去已经成了干尸了，但是通过吸取血肉，正在恢复正常。现在工厂的异动，大概是那个怪物开始行动了。”

在叶小悠行动之时，苍穹却已经绕到了厂房后面，了解到了厂房内的信息。以他专业的潜行手段，别说鬼王此时正分心捣鬼，还要控制外面这么傀儡，就算他专心致志地防备，也未必能够发现苍穹。

陈默也有些惊讶，变异兽血肉带毒，而鬼王居然将自己的脑袋和变异兽连在了一起。这听上去几乎没有可行性的诡异事件，居然在这座工厂内已经酝酿很久了。从七宗罪中有六人都拼接上了鬼王的躯体来看，鬼王此人做事显然十分决绝，又相当疯狂。创造之神这一能力如何完成不同生物和物体间的拼接，陈默不知道。但要将自己的躯体分离，将自己和变异兽拼到一起，这一过程绝对不那么令人愉快。

“我觉得，他大概是为了成为完美的能力者吧。”苍穹想了想，突然说道。

陈默一愣，反问道：“完美的能力者？”

“嗯。”苍穹点了点头，说道，“能力者先天具有生存和战斗优势，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强大的能力，却并没有和同样强悍的肉体相匹配。那个怪物大概也是不满这一点，因此将自己的肉体进行完全改造，这样一来，他既拥有能力者的强大攻击力，也能拥有变异兽的躯体。而且恕我直言，就我的观察来看，他现在的这幅样子虽然丑了点，却绝对超过了变异兽和人类这两个种族。不好意思，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他哪个种族都不算了……”

“说得有理。”陈默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也注意到，苍穹虽然说得很轻松，还有闲心调侃，但眼中闪过的焦虑之色却难以掩饰。显然，他所看到的情景，远不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肯定还要恐怖得多，才能让无所畏惧的苍穹也觉得棘手。

随着人群四散奔逃，大地的震颤也越来越剧烈，立南工厂的围墙纷纷坍塌，随即只听一阵巨响，整个工厂的外墙上骤然撕裂出许多裂口来，从中伸出大量带血的机械手臂，将整个工厂连地拔起。这个场景，就像是立南工厂活了过来一般。

见此情形，陈默立刻对苍穹说道：“照顾好叶小悠，另外不要再靠近这边了。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我们还有后手，接下来就看那个家伙的了。”陈默对目露疑惑的苍穹指了指正在下落的孤岛。

“那个人……这儿怎么竟是些不人不鬼的怪物。不过队长，我看他是敌非友吧？他会和鬼王死磕吗？”苍穹有些疑惑地说道。

“不知道，不过值得一试。就算他不肯，我也有办法逃出去。”陈默冲着苍穹解释了几句，然后冲着他点了点头，骤然回身，身子在原地一跃，借着神罗天征之力直接跳上了高空。在空中微微一顿之后，便如炮弹般弹向了已经快和立南工厂平行的孤岛上。

章然是看着陈默跳上来的，直到陈默跳上来的一瞬间，他还在犹豫不决。

一个人生命即将完全走到最后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完全填补遗憾。

“章沫不是我杀的。”

听了陈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章然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却一句话都没说。

陈默看了看已经快和孤岛平行的立南工厂，“活”过来的立南工厂正靠着机械手臂将工厂的地基连根拔起，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从工厂内传来，还有无数的鲜血顺着地缝流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救赎地狱。

“章沫不想告诉你的话，我也不会说。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是你害死章沫的，也是她自己将自己推上了绝路。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要做英雄，将曾经毁掉你和章沫的鬼王解决掉，还是让我彻底了结了你。路西法带给我的进化点我已经收到了，实际上你已经死在了我手上。不过你应该感谢上苍，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在死了以后还能为自己做点事情。”陈默冷冷地看着章然，快速说道。

章然仍旧一言不发。

陈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不屑地说道：“你难道就不知道章沫最终会死在你手上，你也会因为章沫被你所杀，而彻底沦为杀戮工具吗？我会跟你说这些，完全是看在你带给我的奖励和进化点上，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白费口舌了。”

他话音未落，身体便骤然跃起，破灭刀在空中闪过了一道寒光，直接劈向了章然。

在陈默突然动手的瞬间，章然握紧的拳头终于放开了，他冷然地看着陈默，身体骤然爆开了，一股狂暴的大黑暗之光立刻就如风暴一般席卷开来，将整个孤岛卷入了其中。

“是你送上来的，要死，我们三个一起死！”章然残余的面孔在风暴中盯着陈默，露出了一丝癫狂之意。只要陈默进入了大黑暗之光的风眼，他就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