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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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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白的雪花精灵地旋舞在他唇角。

    他的嘴唇,煞美如雪花:

    “你依然忘不掉战枫?!”

    如歌惊怔,半晌,苦笑道:

    “是,我忘不掉。”

    忘不掉战枫对她的伤害,忘不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所以,不愿意让雪同她当初一样,爱上不该去爱的人;不愿意让他越陷越深。那么就让她作无情的人,恨,有时比爱来得容易些。

    雪冷声道:“他伤害了你,你却来伤害我,这样公平吗?”

    如歌静静道:“世间原本就不公平。”

    雪凝视她,目光如冰雪:

    “我会恨你。”

    如歌觉得呼吸已然停止,笑容虚弱无力:“如果你一定要如此,那就恨吧。”

    只要不再爱她,她负担不起。

    屋里的雪花渐渐消失。

    好像出现一般突兀而安静。

    只有残余在她和他身上的雪水,依然留着刻骨的寒意。她和他相视而站。

    两人的发梢、眉毛、睫毛缀着清寒的雪珠。

    一颗雪珠如泪水一般滚下雪的面颊。

    他哑声道:

    “如果你让我跟你走……”

    “不可能。”

    如歌的声音冷静。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她就绝不会再任事情错下去。

    雪珠落到地面,悄然被吸干……

    他仿佛平静了,笑得很淡:

    “只为了刀无暇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你就要千山万水地去找玉自寒。可笑啊,在你心中我不仅比不上战枫,连玉自寒也不如。”

    如歌愕然:“你怎么……”

    雪淡淡地笑:“天下哪里有我不晓得的事情,你以为百合为什么会出现得那样及时。”

    如歌盯紧他:“你究竟是谁?”

    雪坐到红玉凤琴旁,手指轻轻将琴弦拨响。

    他恍然已忘却了她的存在。

    如歌追问道:

    “刀无暇讲的人果然是玉师兄吗?他会有危险吗?”

    下午在白亭的梧桐树上,她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那个他可能会是玉自寒,因为以天下无刀的实力,除非去刺杀象玉自寒那样身份的人才会如此小心,可是毕竟不能确定,又放心不下,所以想去看看。

    一种奇异的神情闪过雪的面容。

    他的手指一僵。

    一根琴弦“锵”地应声而断!

    他打量她,眼神沉黯:“你很紧张他吗?”

    如歌皱眉道:

    “他是我的师兄,我自然关心他。”

    雪轻笑,笑容仿佛初冻的冰河,有说不出的冷漠:

    “很好。”

    她听不懂。

    雪接着道:“所以,他一定会死。”

    如歌惊呆,喝道:“你说什么?!”

    雪悠悠对她微笑:

    “因为我恨你。”

    秋夜。

    清寒的雨丝落在青石的地面上。积了小小的雨水,地面湿润而透明。

    雨雾中的庭院,金碧辉煌,气派恢弘。

    长廊下。

    一挂碧玉铃铛。

    在细雨中“叮当”飞响……

    这样的雨夜。

    轮椅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袭青衫显得分外单薄。

    他望着铃铛。

    目光中有悠长的思念。

    玄璜抱着一方薄毯,低声道:

    “王爷,天寒小心保暖。”

    玉自寒淡淡一笑,端起身旁圆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碧螺春。他只需要一点茶的暖意,至于毯子就不必了。他的双腿自幼残疾,就算盖上毯子也不会感到温暖。

    玄璜不语。

    他想起那个红衣裳的少女,如果她在这里,毯子必已覆在了王爷的膝上。

    他们离开烈火山庄已近三个月。

    王爷的身子渐渐清瘦,有时会不自觉地睡去,但御医们却检查不出任何症状,只说体虚。

    玄璜十分担忧。

    当年玉妃难产身亡,诞下的龙儿体弱多病,更加天生失聪;待到五岁时,居然离奇地双腿被废,再不能行走。皇上忍痛将他送至烈火山庄,使他远离宫廷纷争,也希望他习得武功身体强健,为避人耳目,为他另取一名“玉自寒”。

    玉自寒就是静渊王。

    青圭、赤璋、白琥、玄璜、黄琮、苍璧,他们六人是皇上钦点的静渊王的侍从。

    玄璜,跟随玉自寒身边,照顾他一切生活起居。

    雨丝飘在铃铛上。

    象缀在碧玉上的露珠。

    玉自寒不知不觉已然睡去。

    睡梦中似乎感到有些冷,俊秀的双眉微微皱着……

正文 第一十一章

    ?第十章

    春风如醉。(苹 果 部 落)(。applelei。)

    满树海棠花。

    粉红色的花瓣柔软地落在地面。

    九岁的男孩子孤独坐在轮椅中,花瓣悠悠落在他青色衣襟上,他的双手苍白,一只雕花羊脂玉扳指松松戴在左手拇指。

    他的神态安静。

    安静得让所有人忽视他的存在。

    安静得令人心痛。

    他听不见声音,也无法行走,他的世界只有宁静。

    他可以看到杏树下正在嬉闹的两个小孩子。

    六岁的小枫蓝色布衣,头发微微卷曲,右耳的宝石闪闪发光,他从树上溜下来,手上捧着一把青色的小杏儿;三岁的小如歌晶莹的小脸粉嘟嘟,拍着巴掌笑,笑容灿烂可爱。

    小枫将小杏儿送到小如歌面前。

    小如歌拈起一只,小心翼翼地尝,似乎很酸,嘴巴眼睛皱在一起,酸得吐出粉红的小舌头。

    小枫笑了。

    眼睛湛蓝湛蓝,象万里无云的蓝天。

    小如歌嘟起嘴巴,非要小枫也吃掉一只青涩的杏儿;小枫躲着,于是她去追。

    于是两人笑闹着跑远了。

    虽然听不见他们的笑声。

    但可以看到他们的快乐。

    轮椅中,九岁的男孩子轻轻摸着白玉扳指,闭上眼睛,想起他很久未见的父皇;在烈火山庄,虽然他的身份是秘密,但人人对他很尊敬。师父尽心传他武功,给他最好的照顾,然而他却羡慕师父对小枫和惊雷的责罚。

    因为他是聋子。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同他讲话。

    这世上,他静得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有人拽他。

    一只软软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袖。

    他睁开眼睛。

    却是方才跑远的小如歌。

    花团锦簇的海棠树下,粉白的面颊映着鲜红的衣裳,小如歌笑得似乎会发光!

    她摇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将一颗青青的杏儿凑近他唇边。

    他摇摇头。

    她把杏儿往他嘴里塞。

    他偏过头。

    她瞪着他,忽然,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她开始哭。

    他叹息,拍拍她的脑袋,接过杏儿,慢慢嚼……好酸!

    酸得他仿佛要从轮椅中跳出来!

    她笑了,然后嘴巴以大大的弧度扯出一个口型。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把刚才的口型又重复一遍;他能感觉到她嘴旁肌肤的震动。

    她抓起一个杏儿,塞进自己嘴巴里,酸得浑身颤抖。

    然后,又重复那个口型。

    他望着她。

    那天,她一共吃下十六只小杏儿。

    酸。

    这是他“听”到的第一个字。

    自那日后。

    小如歌就经常找他“说话”。

    开始时,他不晓得她在讲什么,她总是趴在他的膝头,仰着脑袋不停在说。最初她说得慢,日子久了越说越快。而他,居然也可以跟上。

    他十五岁时。

    九岁的如歌逼着他开口“讲话”。

    她说想听他的声音。

    他没答应。

    她哭了一天一夜。

    他终于屈服了。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感到干涩的喉咙在费力地颤抖;他知道那声音一定很难听,因为那个从门口经过的婢女,脸上表情难受得仿佛恨不得将耳朵捂起来。

    如歌却欢呼,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告诉他,他的声音比小鸟的歌声还动听。

    他被她的比喻逗笑了。

    小鸟的歌声?

    多孩子气的话。

    但是,只要她开心,就可以了;这世上,他的声音,只说给她听。

    他会说的第一句话是——

    “如歌。”

    静渊王府。

    午后的庭院。

    玉自寒静静在轮椅中睡着,似乎觉得有些冷,他的眉心浅浅皱起。青衫的他,在初秋疏冷的阳光里,好像流淌着光华的寒玉。

    睡梦中,他见到了她。

    她喜欢鲜红的衣裳,笑容也像火焰一般热烈;她喜欢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的膝头,对他讲她的开心和烦恼;她最喜欢笑盈盈比画着双手,告诉他战枫怎样了,他们去到哪里玩,那时侯的她快乐得神采飞扬。

    后来,她渐渐忧愁,趴在他的膝头长久也不说话。

    他不晓得该怎样安慰她。

    因为她的幸福和悲伤,并不是因为他。

    沉睡中,玉自寒的嘴唇轻轻在动。

    仔细去看,可以知道那是无声的——

    “如歌”。

    秋日的午后。

    玉自寒慢慢醒过来,眼睛睁开,却依然像在梦中。

    他看见了如歌。

    她红衣鲜艳,趴他膝上,支住下巴,对他眨眨眼睛,笑着:

    “师兄!”

    他摇摇头。

    笑,莫非自己尚在梦里?奇怪,这次的梦如此逼真。

    什么?

    师兄居然不理她?!

    如歌生气了,用力摇着玉自寒的膝盖,大声道:

    “师兄,人家赶那么远的路来看你,你一点也不高兴吗?!不管,我要生气了!你……你要是还不说欢迎,我……”

    玉自寒抚住她的手。

    一股温热的暖意,在初秋乍凉的午后,自她的手背传入他的掌心。

    如歌惊道:“咦,你的手怎么这样凉?”说着,将他的两只手拉进她的双手中,揉搓着,温暖着。

    玉自寒望着她。

    她抬起头,瞪他:“离开烈火山庄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吗?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你说话不算啊,还做人家师兄,我都不要相信你了。”

    玉自寒微笑:“你怎么来了?”

    如歌对着他的手掌呵出暖气,灵动的大眼睛闪了闪,笑道:

    “我想你啊,想你就来了。师兄莫非是不欢迎我?”她拿着师兄给她的雕龙玉佩,很容易就进到了王府。

    玉自寒的唇角是满满的笑意,他拍拍她的脑袋。

    如歌问道:

    “师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啊,一切都还好吗?”

    玉自寒的笑容仿佛清爽的秋风:

    “我很好。”

    烈火山庄。

    裔浪道:“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近日龙体欠安,敬阳王与景献王皆有异动。”

    敬阳王和景献王同为皇后所出,敬阳王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二,景献王排行第五。两人均对皇位虎视眈眈,十几年来一直明争暗斗,许多臣子与势力都被搅入其中。

    烈明镜沉吟不语。

    裔浪接着道:“敬阳王与景献王都曾到访静渊王府,游说静渊王支持自己。(苹果部落小说阅读网)(。applelei。)”

    静渊王是皇上昔日宠妃玉娘娘独子,深受皇上关爱,曾有传言如若不是静渊王身患残疾,恐怕皇位都会传承于他。

    烈明镜道:“玉儿必是皆未表态。”

    “是。”

    烈明镜长叹道:“可惜玉儿自幼身残,又非在宫中长大,对权位之争不感兴趣,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

    当年,皇上将玉自寒送至烈火山庄,实也有为他培养势力之念;烈明镜自然也想借助玉自寒,加深在宫中的影响。可惜玉自寒心不在此,他只好转而支持敬阳王。

    裔浪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敬阳王有书函到。”

    烈明镜接过放于案上,不看也晓得,此信必是请他劝说玉自寒站到己方阵营。

    裔浪灰色的双眼略微紧缩,道:

    “战枫半个时辰前回庄。”

    烈明镜虎躯一震,目中神光四射:

    “他回来了。”

    裔浪道:“战枫在平安镇同天下无刀秘密会面两次,共交谈一个半时辰;曹人丘的尸体悬挂断雷庄三日,谢小风被埋在平安镇北郊荷花塘内。”

    烈明镜长身而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声音似从黑夜中传来:

    “他杀了谢小风?”

    “是。”

    烈明镜沉默良久,忽然大笑道:

    “好!好!果然很像!”

    裔浪眼神阴暗,厉声道:

    “他很危险!”

    烈明镜转过身,浓密的白发有慈祥的味道,只是脸上的刀疤隐隐闪出寒光:“浪儿好孩子,我心里明白,你不用担心。”

    裔浪垂首,目中似有激动的火花。

    烈明镜问道:

    “歌儿如今在何处?”

    裔浪的情绪又恢复平静无波:“小姐在静渊王府。”

    烈明镜振眉。

    然后仰天叹道:

    “也好!……只是可惜……天命啊……”枫儿和歌儿终究仍是无缘,想到此,他的心顿时像压了万均大石,再说不出话。

    裔浪暗暗心惊。

    从烈明镜口中居然会说出“天命”两字。这曾经覆雨翻云、可以将乾坤扭转、从不将所谓“命”看在眼中的烈明镜……

    莫非已经有些老了。

    清早。

    冒着热气的烧饼。

    如歌两眼放光,看着玉自寒细细品尝,连声追问:“怎么样?好吃吗?”

    玉自寒点头。

    知道她一大早起就忙着为他做烧饼,额头上现在还有密密的汗珠,他用衣袖替她拭汗。她的体质,似乎特别容易出汗,仿佛体内有一个火炉。

    如歌得意地说:“那师兄你一定要多吃些,我做的烧饼可是有口皆碑呢,平安镇老老少少都夸我好手艺。”忽然,她想到谢小风,神情一黯,但马上掩饰过去。

    玉自寒微笑道:

    “好。”

    他又拿起第二只烧饼。

    玄璜心中甚是宽慰,自从烈小姐来到王府,王爷每日进食增加了很多。虽然他依然清瘦,但假以时日想必会改善许多。

    如歌把茶盏端过来:“烧饼吃多了会干,喝点水吧。”

    玉自寒将一只烧饼放进她手中,道:

    “你也吃。”

    如歌笑道:“我可不要吃这个了,铺子生意冷清那段日子,我天天吃剩下来的烧饼,腻都腻死了!”她夹起一块绿豆糕,满足地吃着,“啊,还是糕点好吃啊,师兄,你该给做点心的师傅多加工钱,他的手艺棒极了!”

    玉自寒品着茶,看她像个贪吃的小猫,桌上的糕点被她香甜甜地吃着,幸福的表情让人不觉也有了胃口。

    如歌抬起头,诧异地说:“你只吃两个烧饼就饱了吗?”记得以前他的饭量不会这样小。

    玉自寒道:“是。”

    “是什么啊!”如歌不满道,“不管,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烧饼,你只吃两个,我会伤心的!”

    他摸摸她的脑袋。

    她闪过去,一脸委屈:“你吃那么少,肯定是嫌我做得难吃,告诉你,我真的很伤心!”

    玉自寒笑得无奈,只好又开始吃第三只烧饼。

    如歌高兴地笑起来,也拿起烧饼吃:

    “师兄,我陪你吃啊……哇,我的烧饼真不是吹哦,香喷喷,很酥很酥,让人吃一只想两只、吃两只想……”

    屋里。

    有两个在快乐地吃烧饼的人。

    玄璜静静看着,心中有种感动。

    忽然,声音自屋外传来:

    “景献王求见。”

    “你就是烈如歌?”

    一个明黄衣裳的少女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对呀。”如歌也好奇地打量黄衣少女,眼睛一亮,道:“我猜,你是黄琮对不对?”

    少女笑开了:“好聪明,我是黄琮,你怎么猜出来的?”

    如歌笑道:“很简单啊,你同白琥一并进出,玉师兄的六侍卫中又只有一个女孩子。”更何况,她穿着黄衣。

    黄琮道:“一直知道你的名字,却从未见过,玄璜说你对王爷很好。”她双手抱拳,郑重道,“对王爷好,就是黄琮的恩人,以后若有事差遣,只管吩咐。”

    如歌也正言道:“听这番话,便知你对玉师兄也是极好的;待师兄好,便是如歌的朋友。”

    两个少女相视一笑,感觉彼此脾气相投,直如多年老友一般。

    如歌与黄琮聊了起来。

    “我见玄璜多些,很少见到白琥与赤璋,青圭、苍璧和你就只听过名字。”

    “是,我一直在王府待命。王爷不喜欢太多人跟随。”

    “你的武功想必很高了?”

    “嗯,不晓得我的长河剑同你的烈火拳哪个更厉害。”

    如歌有些心虚:“我很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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