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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又名:风云第一刀)-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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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没有人声。
阿飞又道:“她一定在厨房里,没有听到我们说话,否则她一定早就迎出来了。”
李寻欢一直没有开口,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门,终于被推开。
小小的客厅里,还是那么干净。
桌上的油灯并不亮,但却有种温暖宁静的感觉。
阿飞长长吐出口气。
他终于回到家了,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了。
他毕竟没有令林仙儿失望。
但她的人呢?在哪里?
厨房里根本连灯光都没有,更没有菜汤的香气。
林仙儿住的那间屋子,门也是关着的。
阿飞回头向站在门口的李寻欢笑了笑,道:“她也许已睡了……她一向睡得早。”
李寻欢正想笑一笑,面上的肌肉已僵硬。
他已听到一阵阵的呻吟声,女人的呻吟声。
是垂死的呻吟!
呻吟声正是从林仙儿的那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阿飞的脸色立刻也变了,一步冲过去,用力拍门,大声道:“你怎么了?请开门!”
没有回应,甚至连呻吟都停止。
她显然是想回答,想呼唤,却已发不出声音。
阿飞的额上已沁出了冷汗,用力以肩头撞开了门。
李寻欢黯然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去看阿飞此刻面上的表情——一个人见到自己心上的人正在作垂死的挣扎,会有什么的表情?
李寻欢非但不敢看,不忍看,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但门被撞开后,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阿飞难道受不了这可怕的打击,难道已晕了过去?
李寻欢张开眼,阿飞还怔在门口。
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表情竟只有惊异,却没有悲戚。
那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怕李寻欢永远想不到的。
血。
李寻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血。
然后,他就看到倒卧在血泊中的人。
但他永远也想不到这倒卧血泊中,作垂死挣扎的人竟是铃铃!
李寻欢的血已冻结,心已下沉。
阿飞静静地瞧着他,面上的表情很奇特。
他是不是已猜出什么?
他并没有问:“这小姑娘是怎会到这里来的?”
他只是冷冷问道:“这一次,她是不是也在这里等你?”
李寻欢的心似被割裂,扑过去,抱起了血泊中的铃铃,试探她的脉搏和呼吸——他只希望还能救治她的一条命。
他已绝望。
铃铃终于张开了眼睛,看到了李寻欢。
她眼睛立刻涌出了泪,是悲哀的泪,也是欢喜的泪。
她临死前毕竟还是见到了李寻欢。
李寻欢也已泪水盈眶,柔声道:“振作些,你还年轻,绝不会死。”
铃铃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只是断续着道:“这件事,你错了。”
李寻欢惨然道:“是我错了。”
铃铃道:“你该知道,世上本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心杀她。”
李寻欢的声音已嘶哑,一字字道:“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铃铃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道:“你一直对我好,害我的不是你,是他。”
李寻欢道:“他?”
铃铃泪落如雨,道:“他骗了我,我……我却骗了你。”
李寻欢道:“你没有……”
铃铃的指甲,已刺人李寻欢的肉里,道:“我骗了你……我早已失身给他,在等你的时候……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
她话声忽然清楚了起来,仿佛已有了生机。
但李寻欢却知道那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铃铃若非还如此年轻,一定无法活到现在。
铃铃凄然道:“我一直不肯死,挣扎着活到现在,为的就是要告诉你这些话,只要你能了解,我死也甘心。”
李寻欢黯然道:“本就是我不好,我本该好好保护你的……”
铃铃忽然点了点头,道:“他虽然骗了我,我并不恨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也会得到报应,比我要惨十倍的报应。”
李寻欢道:“是,他……”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阿飞突然用力推开了他。
阿飞瞪着铃铃,——字字道:“你带吕凤先到这里来了?”
铃铃咬着嘴唇。
阿飞道:“是他要你带吕凤先到这里来的?”
铃铃忽然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大叫了起来,道:“不错,是他,但你可知道他为的什么?你可知道他曾经为你做过什么事?为了你,他不惜……”
说到这里,她声音突然嘶哑。
她呼吸已停顿。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声音。
若非还有风在吹动,连大地都似已失去了生机,变成了一座坟墓,可以埋葬所有生命的坟墓。
但风也是凄凉的,风声听来也令人心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飞才徐徐站直了身子。
但他却没有面对着李寻欢。
他似已不愿再瞧李寻欢一眼,只是冷冷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句话李寻欢本来很容易回答,但他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知道有些话若是说了出来,不但令自己伤心,也令别人难受。
阿飞还是没有回头,慢慢地接着道:“你以为是她使我消沉的?你以为只要她离开了我,我就会振作?……但你可知道,没有了她,我根本活不下去!”
李寻欢黯然道:“我只希望你不被欺骗,只希望你能找到个你所值得爱的人,那么……你会将这些不幸的事全都忘记。”
阿飞的胸膛起伏,声音已有些激动,道:“你认为她在骗我?你认为她不值得我爱?”
李寻欢道:“我只知道,自从一开始,她带给你的就只有不幸!”
阿飞道:“你又怎知道我是幸福,还是不幸?”
他猝然转过身,瞪着李寻欢,厉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一定要左右我的思想,主宰我的命运!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自己骗自己的傻子,不惜将自己心爱的人送入火坑,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高尚,很伟大!”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根针。
世上绝没有任何别的话能更伤李寻欢的心。
阿飞咬着牙,道:“就算她带给我的是不幸,你呢?你又带给人什么?林诗音一生的幸福已断送在你手里,你还不满足?还想来断送我的?”
李寻欢的手在颤抖,还未弯下腰,已咳出了血。
阿飞冷冷地瞧着他,良久良久,徐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寻欢的咳嗽还未停,挣扎着扑过去,挡住了门。
阿飞道:“你还想干什么?”
李寻欢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喘息着道:“你……你要去找她?”
阿飞道:“是!”
李寻欢道:“你绝不能去!”
阿飞道:“谁说的?”
李寻欢道:“我说的,因为就算你能将她再找回来,也只有更痛苦,她迟早总有一天要毁了你……我绝不能眼看着你毁在这种女人手上。”
阿飞的手本已握得很紧,李寻欢每说一句话,他就握得更紧一分。
他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脸色更苍白,双目中充满了红丝,正如一条条燃烧的火焰。
李寻欢道:“现在你们分开,你固然难免痛苦一时,但你们若在一起,你却要痛苦一生,你别的事都看得很清楚,为什么这件事……”
阿飞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一字字道:“你一直是我的朋友。”
李寻欢道:“是。”
阿飞道:“到现在为止,你还是我的朋友。”
李寻欢道:“是。”
阿飞道:“但以后却不是了!”
李寻欢的面色惨变,道:“为什么?”
阿飞道:“因为我可以忍受你侮辱我,却不能忍受你侮辱她。”
李寻欢惨然道:“你认为我是在侮辱她?”
阿飞道:“我一直忍受到现在,因为我们一直是朋友,但以后,你若再侮辱她的一个字,这侮辱就得要用血来洗清!”
他身子也因激动而颤抖,一字字接着道:“无论是你的血,还是我的血,都得用血来洗清!”
李寻欢仿佛骤然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踉跄后退,退到门边。
他又在咳嗽,却没有声音,因为他的牙咬得很紧,嘴也闭得很紧。
鲜血,又从他紧闭着的嘴角沁出。
阿飞再也没有瞧他一眼,嗄声道:“现在我就去找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我希望你莫要跟来,千万莫要跟来,否则你必将后悔终生!”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出去。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眼泪本是咸的。
但有些泪却只能往肚里流,那就不但咸,而且苦。
血,本也是咸的。
但一个人的心若碎了,自心里滴出的血,就比泪更酸苦。
李寻欢也不知道已咳了多久,衣袖已被染红。
他的腰似已无法挺直。
地上有个脚印,是血染成的脚印。
李寻欢忽然想起了门外那些零乱的脚印,他掌心立刻冰冷。
阿飞一定能找到她。
因为林仙儿会故意留下些线索,让他找到。
他并不需要太多的线索,阿飞血液里天生就像是有种追踪的本能,甚至比野兽还灵敏,还直接。
但追到了以后呢?
阿飞势必要和吕凤先一决生死——林仙儿本就喜欢看男人为她拼命。
想到这里,李寻欢掌心已沁出了冷汗。
阿飞现在还不是吕凤先的对手。
能救阿飞命的人,只有李寻欢,可是……
“你千万莫要跟来,否则就必将后悔终生!”
阿飞说出的话,一向永无更改!
何况,现在夜色更深,李寻欢又没有阿飞那种追踪的本能,就算想去追,也很少有机会能追到。
李寻欢挣扎着,站起,将铃铃的尸身抱上床,用床单覆盖。
无论如何,他都要追去,他已下了决心。
就算阿飞已不再将他当做朋友,但他依旧永远是阿飞的朋友,他的友情绝不会因任何事而更改。
那也正如他的爱情一样,纵然海枯石烂,他的心永不会变。
“诗音,诗音,你现在活得还好吗?”
◆ 《风云第一刀》 第六十四回 祸 水 ◆
李寻欢一想到林诗音,他的心又是一阵剧痛。
但他并不想去找她,因为他知道龙啸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着她——龙啸云虽善变,对林诗音的心却未变。
只要他对诗音的心不变,别的一切事就全都可原谅。
此刻龙啸云的心情,真是说不出地愉快。
再过两三天,他就要坐上金钱帮的第二把交椅,成为当今天下最有势力的人的结拜兄弟。
就连龙小云的气色看来都像是好得多了。
惟一令他觉得遗憾的,是他的妻子。
“她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来?为什么不肯分享我的光彩?”
他拒绝再想下去。
有些人最大的愿望是金钱,有些人最大的愿望是权势,这两种愿望若是能满足,情感上的痛苦就淡了。
龙小云正凝视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啸云拍了拍他肩头,道:“你想这次上官金虹会不会亲自来迎接我?”
龙小云回过头,说道:“当然会,而且仪式一定很隆重。”
龙啸云也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我既是他的兄弟,他给我面子,岂非也正如给自己面子?”
他沉吟了半晌,忽又道:“他来接我时,你想我是该称他帮主,还是该唤他大哥?”
龙小云道:“当然该称大哥,孩儿今后也要改口,唤他一声伯父了。”
龙啸云仰面大笑,道:“有这样的伯父,真是你的运气,只怕……”
他笑声突又停顿,皱眉道:“李寻欢既然未死,他会不会食言反悔?”
龙小云笑道:“天下英雄都已知道此事,帖子也早就发了出去,他再反悔,岂非自食其言,以后说的话还有谁相信?”
龙啸云又笑了,道:“不错,武林中人之所以信服他,就因为他令出如山,言出法随,现在他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桌上的卷宗非但没有少,反而在一天天加多。
金钱帮管辖的范围,已越来越广了。
上官金虹的责任也的确越来越重,因为每件事他都要自己来决定。
他绝不信任任何人。
现在,他已工作了五个时辰,几乎完全没有停过手,但他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这是种快乐。
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上官金虹连头都没有抬,因为能直接走进这屋子的,只有一个人。
荆无命。
荆无命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走进来,就站到他的身后。
上官金虹道:“李寻欢呢?”
荆无命道:“走了。”
上官金虹猝然回头,瞧了他一眼。
只瞧了一眼,目光自他断臂上滑落,就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非但没有再说一句话,脸上也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荆无命面上也全无表情,死灰色的眼睛茫然凝注着远方。
一切事仿佛都没有改变。
既没有责问,也没有安慰。
荆无命的手断了也好,腿断了也好,却像是和上官金虹全无关系。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门,请示。
又有一大堆卷宗被送了进来。
淡黄色的卷宗中,只有一封信是粉红色的。
上官金虹先抽出了这封信,也只瞧了一眼,因为信上只有几个字:
“老地方等候,吕凤先也在等你。”
上官金虹静静地站着,似在沉思,然后就立刻下了决定。
他慢慢地走了出去。
荆无命还是像影子般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门,穿过秘道,走出宽阔的院子,穿过一个垂首肃立着的侍卫,走到阳光下。
残秋的阳光就像是迟暮的女人,已不再有动人的热力。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着,走着……荆无命突然发觉上官金虹脚步的节律己变了。
荆无命已无法再与他配合。
上官金虹也并没有加快,也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距离却已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荆无命的脚步渐缓,终于停下。
上官金虹并没有回头。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荆无命死灰色的眼睛里,渐渐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深深的悲痛……
密林。松林。
松林常青,阳光终年都照不进这松林。
林间虽幽暗,却不潮湿,风中也带着松木的清香。
林仙儿斜倚在树上,紧握着吕凤先的手,始终没有放开,那无比温柔的眼波,也始终没有离开过吕凤先的脸。
吕凤先的脸更苍白,眼角的皱纹也像是多了些。
秋风入了林,也变得温柔起来。
林仙儿柔声道:“你不后悔么?”
吕凤先点了点头,道:“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有了你,任何男人都不会觉得后悔。”
林仙儿“嘤咛”一声,倒入他怀里,轻轻道:“我真的那么好?”
吕凤先搂着她的腰肢,笑道:“你当然好,比我想像中还好,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要好……”
他的手向上移动,又向下……
林仙儿的呼吸开始急促,娇喘着道:“现在不行……”
吕凤先道:“为什么?”
林仙儿咬着嘴角,道:“你……你还要留着力气对付上官金虹。”
她身子巧妙地扭动着,仿佛在闪避,又仿佛在迎合……
吕凤先的手停了停,却又开始移动,带着笑道:“我对付了你,还可以再对付他。”
林仙儿道:“你千万莫要看轻了他,他绝不如你想像中那么好对付。”
吕凤先冷笑道:“你认为我不如他强?”
林仙儿道:“我不是这意思,只不过……”
她轻咬着吕凤先的耳朵,柔声道:“你只要杀了上官金虹,天下就都是我们的了,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哩,你现在何必着急。”
亲密的耳语,在清风中似已化作歌曲。
吕凤先的心已软了,手却搂得更紧,柔声道:“想不到你真的这么关心,我——”
他语声突然停顿。
林仙儿也突然离开了他的怀抱。
密林中已传来一阵奇特的脚步声——其实这脚步声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却令人听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上。
脚步声已停顿。
上官金虹就站在那边一株松树的阴影下,静静地站着,动也不动,看来就像是一座冰山。
高不可攀的冰山。
吕凤先的呼吸突然停顿了一下,一字字问道:“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还是戴着顶大竹笠,压住了眉目,道:“吕凤先?”
他非但没有回答,而且还反问。
吕风先道:“是。”
他终于回答了。
他回答了之后,就立刻后悔,因为他自觉在气势上已弱了一分,上官金虹人已占取了主动!
上官金虹似乎笑了笑,冷冷道:“很好,吕凤先总算还值得我出手。”
吕凤先冷笑道:“你若非上官金虹,我也不屑杀你!”
他说了这句话,又后悔。
这句话虽也充满了冷傲之意,但听来却像是跟上官金虹学的。
上官金虹沉默了很久,目光突然自笠沿下射向林仙儿。
林仙儿还倚着那棵树,温柔的眼波已渐渐变得炽热——
她知道很快就要看到血。
她喜欢看男人们为她流血!
上官金虹突然道:“你过来。”
林仙儿仿佛怔了怔,瞧了吕凤先一眼,目光移向上官金虹。
吕凤先冷笑道:“她绝不会过去。”
林仙儿又瞧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向上官金虹。
她知道现在已必须在两人之间作一个选择。
这就像是在押宝,这一注她必须要押在胜的那一面。
但胜的会是谁呢?
上官金虹还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充满了自信。
吕凤先的呼吸却已有些不匀,似乎已有些不安。
林仙儿突然向他笑了笑。
他刚在暗中吐了口气,林仙儿却已燕子般投向上官金虹!
她终于作了选择。
她相信自己绝不会选错!
吕凤先的瞳孔在收缩,心也在收缩。
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尝到了羞侮的滋味,也忽然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这是双重的痛苦!
这也是双重的打击,他的“自尊”和“自信”都已被打得粉碎。
他的手似已在发抖。
上官金虹冷冷地瞧着他,忽然道:“你已败了!”
吕凤先的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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