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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又名:风云第一刀)-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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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秘密的约定?
吕凤先嘴角带着种冷漠而奇特的微笑,冷冷道:“李探花果然是信人!果然来了。”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接着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他答应,就绝不会失信。”
站在吕凤先身后的,竟是铃铃。
铃铃怎会和吕凤先在一起?
李寻欢究竟答应过什么?
灯光昏黄,李寻欢的脸却苍白得可怕,他默默地走进屋子,突然向吕凤先深深一揖道:“多谢。”
吕凤先淡淡道:“你不必谢我,因为这根本是件交易,谁也不必谢谁。”
李寻欢也淡淡地笑了笑,道:“这种交易,并不是人人都会答应的,我当然要谢你。”
吕凤先道:“这的确是件很特别的交易。你要铃铃对我说时,我的确吃了一惊。”
李寻欢道:“所以我才会要她解释得清楚些。”
吕凤先道:“其实用不着解释,我也已很了解,你要我故意败给阿飞,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因此而振作起来,莫要再消沉。”
李寻欢道:“我的确是这意思,因为他的确值得我这么样做!”
吕凤先道:“这只因你是他的朋友,但我却不是,……我简直想不到世上会有人会向我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来。”
李寻欢道:“但你却终于还是答应了。”
吕凤先目光刀一般盯着他,道:“你算准了我会答应?”
李寻欢又笑了笑,道:“我至少有些把握,因为我已看出你不是凡俗的人,也只有你这种非凡的人,才会答应这种非凡的事。”
吕凤先还在盯着他,目光却渐渐和缓,缓缓道:“你也算准了他绝不会要我的命。”
李寻欢道:“我知道他胜了一分就绝不会再出手的。”
吕凤先突然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没有看错他,也没有看错我。”
他忽又冷笑道:“我只答应你让他胜一招,那意思就是说,他若再出手,我就要他的命。”
李寻欢目光闪动,道:“你有这把握?”
吕凤先厉声道:“你不信?”
两人目光相视,良久良久,李寻欢突又一笑,道:“现在也许,将来却未必。”
吕凤先道:“所以我本就不该答应你的,让他活着,对我也是种威胁。”
李寻欢道:“但有些人就喜欢有人威胁,因为威胁也是种刺激,有刺激才有进步,一个人若是真的达到‘四顾无人’的巅峰处,岂非也很寂寞无趣?”
吕凤先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也许……但我答应你,却并不是为了这缘故。”
李寻欢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你当然不是。”
吕凤先道:“我答应你,只因为你交换的条件很优厚。”
李寻欢笑了笑,道:“若没有优厚的条件,怎能和人谈交易?”
吕凤先道:“你说,只要我答应你这件事,你也会答应我一件事。”
李寻欢道:“不错。”
吕凤先道:“但你却没有指明是什么事。”
李寻欢道:“不错。”
吕凤先道:“所以我可以要你做任何事。”
李寻欢道:“不错。”
吕凤先目光突又变得冷酷起来,一字字道:“我若要你去死呢?”
李寻欢神色不变,淡淡道:“以我的一条命,换回了他的一条命,这也很公道。”
他淡淡地说着,嘴角甚至还带着微笑,就仿佛他的生命本就不属于
自己,所以他根本漠不关心。
铃铃的身子却已颤抖起来,忽然扑倒在吕凤先面前,嘶声道:“我知道你绝不会这么样做的,我知道你也是个好人……是不是?是不是?”
吕风先的嘴紧紧地闭着,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
他只是冷冷地凝视着李寻欢,紧闭着的嘴角,显得有种说不出的冷酷、高傲。
这种人本就不会将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铃铃望着他的嘴,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她很了解李寻欢。
她知道这张嘴里只要吐出一句话,李寻欢立刻就会去死的。
他既然能为别人活着,自然更可以为别人而死!
死,往往比活容易得多。
她也很了解吕凤先。
别人的生命,在他眼中本就一文不值。
她突然晕了过去。
因为她不愿,也不敢从他嘴里听到那句话。
晕厥,其实也是上天赐给人类的许多种恩惠之一,人们在遇着自己不愿做、不愿说、不愿听的事时,往往就会以“晕厥”这种方法来逃避。
李寻欢从不逃避。
他始终面对着吕凤先,正宛如面对死亡。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凤先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世上真有你这种人,阿飞能交到你这种朋友,真是福气。”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若对他了解得多些,就会知道我能交到他这种朋友更福气。”
这是何等深挚,何等伟大的友情!
◆ 《风云第一刀》 第六十一回 承 诺 ◆
吕凤先冷傲的眸子里,突然露出一种寂寞之意——一个人觉得寂寞的时候,就表示他正在渴望着友情。怎奈真挚的友情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吕凤先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为他死,他也会为你死,是不是?”
李寻欢道:“是。”
吕凤先声音更冷酷,道:“但你已算准了我不会杀你,至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杀你,是不是?”
李寻欢默然。
沉默,通常只代表两种意思——默认和抗议。
吕凤先瞪着他,脸孔渐渐松弛,突又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不会杀你……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寻欢还没有说话,吕凤先已接着道:“因为我要你永远欠着我的,永远觉得我对你有恩……”
他竟也笑了笑,道:“因为我若要杀你,以后还有机会,但这种机会以后只怕永远不会再有了。”
他心里的意思,是不是想以此换得李寻欢的友情?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突也笑了笑,道:“你还有机会。”
吕凤先道:“哦?”
李寻欢道:“我还要求你做一件事。”
吕凤先瞪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这个人似的,过了很久,才冷笑道:“你第一次交易还未付出代价,就想要我做第二件事了?这算是什么样的交易?”
李寻欢道:“这不是交易,是我求你。”
吕凤先脸色虽很黯,眼睛却在发着光,道:“既然不是交易,我为何要答应?”
李寻欢微笑着,他的眸子平和、明朗而真诚。
他凝视着吕凤先,微笑着道:“因为这是我求你的。”
这句话回答得不但很妙,甚至有些狂妄。
这本不像李寻欢平时说的话。
但吕凤先却没有生气,心里反而忽然觉得有种奇特的温暖之意,因为他已从李寻欢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友情的光辉。
这也许就是惟一能驱走人间寂寞与黑暗的光辉。
这是永恒的光辉,只要人性不灭,就永远有友情存在。
吕凤先喃喃道:“别人都说李寻欢从不求人,今日居然肯来求我,看来我的面子倒不小。”
李寻欢笑道:“我既已欠了你的,再多欠些又何妨?”
吕凤先又笑了,这次才是真心的笑。
他微笑道:“有人说,学做生意最大的学问就是要懂得如何欠帐,看来你本该去做生意的。”
李寻欢道:“你肯答应?”
吕凤先叹了口气,道:“至少我现在还未想出拒绝的法子,你趁此机会,赶快说吧。”
李寻欢咳嗽了几声,神情又变得很沉重,缓缓道:“你若在两年前遇见阿飞,我纵不求你,你只怕也要败在他手下。”
吕凤先沉默着,也不知是默认,还是抗议。
他能以沉默表示抗议,也已很不容易。
李寻欢道:“你若在两年前见到过他,就会发现那时的他和现在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吕凤先道:“只不过短短两年,他怎会改变得如此多?”
李寻欢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只因他不幸遇上了一个人。”
吕凤先道:“女人?”
李寻欢道:“自然是女人,世上也许只有女人才能改变男人。”
吕凤先冷笑道:“他不是改变,而是堕落,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而堕落,这种人非但不值得同情,而且愚蠢得可笑。”
李寻欢叹息着道:“你说得也许不错,只因你还未遇到过那样的女人。”
吕凤先道:“我遇见了又如何?”
李寻欢道:“你若遇见了她,说不定也许变得和阿飞一样的。”
吕凤先笑了,道:“你以为我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小伙子?”
李寻欢道:“你也许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可是她……她却绝对和别的女人不同。”
吕凤先道:“哦?”
李寻欢道:“曾经有个人将她形容得很好……她看来如仙子,却专门带男人下地狱。”
吕凤先目光闪动,忽然道:“我已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李寻欢叹道:“你本该猜到的,因为世上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也幸好只有一个,否则只怕大多数男人都已活不下去。”
吕凤先道:“有关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传说,我的确已听到过不少。”
李寻欢凝注着自己的指尖,缓缓道:“阿飞现在总算已振作起来,我不能眼看着他再沉沦下去,所以……”
吕凤先道:“所以你要我去杀了她?”
李寻欢黯然道:“我只希望阿飞永远莫要再见到她,因为只要一见到她,阿飞就无法自拔。”
吕凤先又沉默了很多,缓缓道:“你本可自己动手的。”
李寻欢道:“只是我不能。”
吕凤先道:“为什么?”
李寻欢笑得很凄凉,道:“因为阿飞若知道了,必将恨我终生。”
吕凤先道:“他应该明白你这是为他好。”
李寻欢苦笑道:“无论多聪明的人,若是陷入情感而不能自拔,都会变成呆子。”
吕凤先用手指轻敲着下巴,道:“你为何不找别人做这件事?为何要找我?”
李寻欢道:“因为别人纵有力量能杀她,见了她之后只怕也不忍下手,因为……”
他抬起头,凝视着吕凤先,缓缓接着道:“我本就很难找到一个我可以去求他的人。”
两人目光相遇,吕凤先心里忽又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他似已从李寻欢的眸子里看到了他的寂寞和悲痛。
那是英雄惟有的寂寞和悲痛。
也只有英雄才能了解这种寂寞是多么凄惨,这种悲痛是多么深沉。
吕凤先突然道:“她在哪里?”
李寻欢道:“铃铃知道她在哪里,只不过……”
铃铃已晕过去很久,到现在居然还没有醒来。
李寻欢瞧了她一眼,缓缓接着道:“你若想她带你去,只怕并不容易。”
吕凤先笑了笑,悠然道:“这倒用不着你担心,我自然有法子的。”
阿飞醒来时,李寻欢已睡着。
在睡梦中,他还是在不停地咳嗽,每当咳得剧烈时,他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痉挛……
阳光往窗外斜斜照进来。
阿飞这才发现他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更多了。
他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年轻的。
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就会显得很憔悴、很苍老,甚至很衰弱。
他的衣衫已很陈旧残破,已有多日未洗涤。
又有谁能想到在如此衰弱,如此僵偻的躯壳里,竟藏着那么坚强的意志,那么高尚的人格,那么伟大的灵魂!
阿飞瞧着他,热泪已盈眶。
他活着,本就是在忍受着煎熬——各式各样不同的煎熬,折磨、打击。
但他却还是没有倒下去!也并没有觉得生命是冷酷黑暗的。
因为只要有他在,就有温暖,就有光明。
他带给别人的永远都是快乐,却将痛苦留给了自己。
阿飞的热泪已夺眶而出,流下面颊……
李寻欢还是睡得很沉。
睡眠,在他说来,几乎也变成了件很奢侈的事。
阿飞虽然急着想回去,急着想看到那春花般的笑脸,但还是不忍惊动他,悄悄掩起门,悄悄走了出去。
天还很早,阳光刚照上屋顶,赶路的人都已走了,所以院子里很静,只剩下一株顽强的梧桐,在晚秋的寒风中傲然独立。
李寻欢岂非也正如这梧桐一样,虽然明知秋已将尽,冬已将至,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绝不会屈服的。
阿飞长长叹了口气,慢慢地穿过院子。
梧桐的叶子,已开始凋零,一片片飘过他眼前,飘落在他身上……
炉火犹未熄,豆浆,慢慢地啜着。
他吃得一向不快,慢慢地让这微温的豆浆自舌流人咽喉,流人胃里——一个人的胃若充实,整个人都仿佛充实了起来。
他一向喜欢这种感觉。
自半夜就起来忙碌的店伙计,到现在才算空闲了下来,正坐在炉火旁,在慢慢地喝着酒。
下酒的虽只不过是根已冷了的“油炸烩”,喝的虽只不过是粗劣的烧酒,但看他的表情,却像是正在享受着世间最丰美的酒食。
他显然很快乐,因为他已很满足。
世上也惟有能满足的人,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快乐。
阿飞对这种人一向很羡慕,心里实在也想能过去喝两杯。
但他却控制着自己。
“也许,今天我就能见到她……”
他不愿她闻到自己嘴里有酒气。
这世上大多数人本就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有些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有些是为了自己所恨的人——这两种人都同样痛苦。
这世上真正快乐的人本就不多。
风很大,沙土在风中飞舞,路上的行人很寥落。
阿飞抬起头,目光移向门外时,正有两个人自门外走过。
这两人走得并不快,行色却似很匆忙,只管低着头往前赶路,连热豆浆的香气都未能引动他们转头来瞧一眼。
前面走的是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手里提着管旱烟,身上的蓝布衫已洗得发白。
后面跟的是个小姑娘,眼睛很大,辫子很长。
阿飞认得这两人正是两年前他曾见过一次的“说书先生”和他的孙女,他还记得这两人姓孙。
但他们却似没有瞧见阿飞,很快就从门口走过。
——他们若是见到了阿飞,所有的一切事也许都会完全不同了。
阿飞喝完了豆浆,再抬起头,又瞧见一个人自门外走过。
这人身材很高,黄袍,斗笠,笠檐压得很低,走路的姿势很奇特,也没有转过头来瞧一眼,行色仿佛也很匆忙。
阿飞的心跳突然快了。
荆无命!
荆无命的眼睛一向盯住前面,仿佛正在追踪方才走过的那“说书先生”,并没有发觉阿飞就坐在路旁的小店里。
阿飞却看到了他,看到他腰带上插着的剑。却没有看到他那条断臂——用布带悬着的断臂。
只要看到这柄剑,阿飞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
就是这柄剑,令他第一次尝到失败和屈辱的滋味。
就是这柄剑,令他几乎永远沉沦下去。
阿飞的拳已紧握,掌心的伤口又破裂,鲜血流出,疼痛却自掌心传至心底,他全身的肌肉立刻全都紧张了起来。
他已忘了荆无命的断臂。
他一心只盼望能和荆无命再决高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的。
荆无命也很快就从门口走过。
阿飞缓缓站起,手握得更紧。
痛苦越剧烈,他的感觉就越敏锐。
坐在门口的伙计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寒意袭来,转过头,就瞧见了阿飞的眼睛——一双火焰般炽热的眼睛,却令人自心底发冷。
“当”,店伙手里的酒杯跌了下去。
但这酒杯还未跌在地上,阿飞突然伸手,已接在手里。
谁也瞧不清他如何将这酒杯接住的。
店伙计整个人都被吓呆了。
阿飞慢慢地将酒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倒了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他心里忽然充满了信心。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个人走了过去。
这人也是黄衫,斗笠檐也压得很低,走路的姿态也很奇特,苍白的脸,在斗笠的阴影下看来,就宛如是用灰石雕成的。
上官飞!
阿飞并不认得上官飞,但一眼就看出这人必定和荆无命有很密切的关系,而且显然正在追踪着荆无命!
上官飞身材虽比荆无命矮些,年纪也较轻,但那种冷酷的神情,那种走路的姿态就好像是荆无命的兄弟。
他为什么也在暗中追踪荆无命呢?
这地方本就很荒僻,再转过这条街,四下更看不到人踪。
阿飞走得很快,始终和上官飞保持着一段距离。
前面走的“说书先生”早已瞧不见了,荆无命也只剩下一条淡黄色的人影,但上官飞也还是走得很慢,并不着急。
阿飞发现这少年也很懂得“追踪”的诀窍。
要追踪一个人而不被发觉,就不能急躁,就要沉得住气。
前面有座土山,荆无命已转过山坳。
上官飞的脚步突然加快,似乎想在山后追上荆无命。
等他也消失在山后,阿飞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土山。
他知道在山上一定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事。
他果然没有失望。
荆无命从未感觉到恐惧——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目中竟带着种恐惧之意。
他怕的是什么?
◆ 《风云第一刀》 第六十二回 绝 招 ◆
转过山,景色更荒凉,秋风萧杀。
荆无命的手,突然按上了剑柄——但这是右手,并不是使剑的手,他的剑在这只手里,已不能算是杀人的利器!
他的手握起,又放下。
他的脚步也停下,仿佛知道他的路已走到尽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上官飞的冷笑。
上官飞已到了他身后,冷笑着道:“你已经可以不必再做戏了!”
荆无命缓缓回身,死灰色的眼睛又变得全无表情,漠然凝注着上官飞,良久良久,才一字字道:“你说我在做戏?”
上官飞道:“不错,做戏,你故意跟踪孙老儿,就是在做戏,因为你根本没有追踪他们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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