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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中枢一木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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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思量再三,似乎终于打定主意,含泪说道:“想我当年穷困,蒙恩卿不弃,委曲相从,诚乃莫大之德。但反复思之,老父位居方面,拘于礼法,况素性方严,恐添嗔怒,必加黜逐。你我流荡,要到何时?夫妇之欢难保,父子之伦又绝。日间蒙好友孙富邀饮,为我筹及此事,寸心如割!”

女子听罢,大惊道:“郎君意将如何?”

李公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富为我想出一个法子,不知娘子可愿听从?”

女子疑惑道:“那孙富是何人?不知为郎君出的什么主意?”

李公子道:“孙富乃扬州盐商之子,少年风流之士。听闻我在此,特来相聚。席间我将你的出身告知于他,并说出难以回家的原因。孙富想出一个妙计,愿用一千两白银纳你为妾。我得了银子,也可回家见高堂,而你也有了归宿,也算是一举两得。只是你我的情意难以割舍,是以悲泣。”言罢,泪如雨下。

女子一听这话,放开两手,冷笑一声道:“能为郎君出此计者,真乃大英雄也!郎君千金之资既得恢复,而妾归他姓,又不致为生计拖累,发乎情,止乎礼,真是一举两得啊。那一千两白银现在哪里?”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秦淮花魁杜十娘。而那公子,便是赎她出火坑的李甲。李甲的家境不错,父亲曾做过一任知府,一心希望儿子博个出身。两年前,李甲前往南京参加乡试,结果落地,在秦淮河上结识了杜十娘。他为十娘花光了所有盘缠,十娘感他忠厚,愿与他结为百年之好。用激将法令老鸨说出三百两银子可赎身,暗中资助李甲白银一百五十两,李甲找到好友,又挪借了一百五十两,方将十娘赎身。回家途中,李甲担心父亲嫌弃杜十娘的出身,终日闷闷不乐,却巧今天早上有好友孙富前来拜访,给他出了这么一条一举两得的计策。其目的,无非是想得到杜十娘。

李甲闻言收泪,说道:“未得恩卿许诺,银子尚留在他那里,未曾过手。”

杜十娘笑道:“明早快快应承了他,不可错过机会。一千两不是个小数目,须得如数点清,免得被人欺骗。”说完,十娘即起身挑灯梳洗。一边打扮,又一边故意道:“今日之妆,乃迎新送旧,非比寻常。”于是脂粉香泽,用意修饰,花钿绣袄,极其华艳,香风拂拂,光彩照人。

装束完了,天色已晓。

天一亮,果有一船前来,船上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想必定是李甲口中的孙富。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仆从。两船相交,孙富与仆从过船,接着抬过两口箱子。

李甲到船头相迎,只听孙富说道:“李兄,银子已经抬来,不知佳人可否答应。”这时在他的心中,还管你答不答应,要是李甲敢说半个不字,定是会动手的。

杜十娘早在舱内等候,见到孙富前来,心中暗自冷笑。随后听李甲说道:“十娘已经答应。你我这就签订字据吧。”

这孙富早将契约准备好,与李甲签字画押,然后清点银子,两个箱子内果是足色白银。杜十娘此刻缓缓而出,手中抱着一个锦匣,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孙富一见今日杜十娘的装束,真是魂不附体,一双眼睛都直了。不仅是他,他身边的四个仆从亦是如此。

杜十娘径直走到船头,轻笑道:“银子可足数?”

“一两不少。”李甲连忙达到。

“那就好。”杜十娘的脸上笑意更甚,取出一把钥匙,将锦匣打开。拉出第一层抽屉,对李甲道:“你看这些是什么?”

李甲和孙富一瞧,里面尽是首饰,翠羽明彆,瑶簪宝珥,充牣于中,少说也值千两银子。两个人是满脸惊诧。

但这只是开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杜十娘又打开第二层抽屉,全是玉箫金管,第三个抽屉,尽是古玉、紫金等玩器,价值数万两。

“哈哈哈哈……”

杜十娘仰天苦笑起来,将三个抽屉的宝物一起抛入江中。让船上之人是目瞪口呆。这时,杜十娘将最后一个抽屉拉开,大笑道:“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东海夜明珠……这是祖母绿……这是猫儿眼……你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所说的宝物抓起,一个个是晶莹剔透,散发着豪光。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下,说完这些,作势便要将锦匣丢入江中。

“别……十娘……我错了……我……我不卖了……”看到杜十娘有这么多宝物,李甲那还舍得,忙不迭地大声喊道。声音已是哽咽,后悔不已。

“你现在后悔了……”杜十娘轻笑起来,江风将她的泪水吹入滚滚长江。

“十娘……是我错了……”李甲大声恸哭起来,冲过去就要将十娘抱住。

“不是你错了,而是我错了!”杜十娘长叹一声,不等李甲近前,抱着百宝箱纵身投入长江。“扑通!”

也就在这一刻,小舟的旁边又响起一个落水之声。

“蓬!”

第003章 横江救十娘

杜十娘在小舟上将珠宝手势丢入江中的时候,旁边船上的那个人一直在注视她。这个人就是岳肃。

清晨起来,他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坐在船头吃早饭。随即看到杜十娘站在船头,将珠宝撒入长江。

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曾经见过一般。他连忙吩咐艄公将船靠近,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一定会投江。

一切都和电视中演的一样,杜十娘纵身跳入长江,两船的距离只有两米,岳肃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进江里。

这辈子,岳肃从来没下过水,好在上辈子自己常到游泳馆去练习,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多掌握一门技能,对自己是有很大好处的。

入水之后,她马上看到杜十娘正在缓缓下沉,江水很急,加上杜十娘已是心灰意冷,完全没有求生的意思,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挣扎几下。至于百宝箱,早已脱手而出。

岳肃分水向前,片刻来到杜十娘的身边,左臂将她夹住,立即向上。

“呼……”

脑袋露出水面,正好看到艄公将船桨伸过来,岳肃抓住船桨,游到船边,将杜十娘拉上船去。上船之后,杜十娘已经昏迷,岳肃知道,此刻不是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的时候,忙双手压住她的胸部,将水积压出来,跟着又给她做人工呼吸。幸亏救得及时,岳肃的手段也算不错,杜十娘终于悠悠醒来。

“啊……我……这是死了吗……”

“姑娘,你没有死,你被岳大哥救了。”不等岳肃回答,李琼盈便说道。在她看到岳肃跳水的时候,吓得是花容失色,等到岳肃将人救上船,紧张的心才落下。

“我没死……”死里逃生的杜十娘,眸子里滚出眼泪。李甲的忘情负义,令她再也不相信世上的任何人,她自小被卖入青楼,早已恨透了这个世界。当遇到李甲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终于遇到可以托付的人,没想到,李甲最后还是出卖了她。世上也没有再值得她留恋的,抱着必死之心的她,竟然没有死成。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造化,现在的杜十娘已经是心如止水。她望了一眼岳肃,苦笑道:“谢谢……”

与此同时,一条船已经贴了过来,就听船上有人喊道:“十娘……你没有事吧……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

杜十娘挣扎地想要起来,身上实在没有气力,岳肃忙伸手相扶,让她直起身子。杜十娘看了一眼李甲,说道:“你我缘分已尽,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你和他的缘分尽了,和我的还没尽呢!”李甲身后的孙富跨上一步,大声喊道:“我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你,只要你不死,你就是我孙富的人!”

“是吗?”杜十娘惨笑道:“我不是任何人的,我的命只是我的,你还没有资格。”她转身瞧向岳肃,又道:“恩公相救之德,杜十娘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当结草衔环。”说完,奋起全力,又要投进江中。

岳肃怎能让她再做傻事,右臂向前一拦,将她抱住。“你怎么还做傻事!”接着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贱妾杜十娘……”

一听这个名字,岳肃的脑袋“嗡”地一下。虽然他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因为怒沉百宝箱的这个桥段,他在《花魁杜十娘》的电影中曾经看到过。而且看到最后,还不禁落泪,感慨杜十娘的有情有义。这个电影,他是和黎兰一起看的,记得是李嘉欣主演。李嘉欣虽然漂亮,但和杜十娘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见到岳肃满脸的惊愕,杜十娘还以为岳肃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的出身,或许还会不齿。她摇头一笑,说道:“恩公,十娘是个不洁之人,还请让我去吧。让滔滔江水,洗清我一身的污浊。”

岳肃被这句话惊醒,抢道:“不!你不能死!刚刚你已经洗清了,现在你也算是再世为人。熟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还望你能爱惜身体,坚强地活下去。”

“我还有机会么……”杜十娘摇头泣道。眼前孙富苦苦相逼,自己只要不死,就会被人家抢走。谈何坚强地活下去。

岳肃当然明白她的心思,让李琼盈扶杜十娘进船舱,自己直起身子,看向孙富和李甲,喝道:“谁说杜十娘是你的人,你有何凭据?”在明朝,人是可以买卖的,不过需要有凭有据。

“有卖身契在此,李甲已经签字画押!”孙富一把拉住李甲。

“那杜十娘可曾在上面签字画押?”岳肃冷笑道。

“有李甲画押即可,她哪有资格画押。”孙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岳肃。似乎很纳闷,岳肃为什么会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

不过他跟岳肃相比,才是真正的白痴,岳肃这么问,自然有他的用意。岳肃又笑道:“李甲是谁?跟杜十娘是和关系,凭什么有权利将她做卖?”

“他是杜十娘的丈夫,自然有权利!”

“杜十娘的丈夫?”岳肃笑意更甚,大喝道:“那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人可以作证?”这种官司,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别看岳肃现在是一副落汤鸡模样,但举止气度,分明像是在审问对方。

李甲当然没有和杜十娘正是成亲,这一点孙富也知道,他马上说道:“杜十娘是李甲在秦淮河上买来的妓女,他当然有权利将人再次卖掉!”

“原来是这样,那可有卖身契?”岳肃冷声问道。

若是李甲手中有卖身契,这事还真不好办,他堂堂朝廷命官,总不能抢人。可惜,李甲现在拿不出卖身契,早在赎出杜十娘的时候,杜十娘已经把卖身契烧了。经岳肃这么一问,李甲也是茫然。

孙富并不知情,看向李甲,问道:“卖身契应该在你手上吧。”

李甲摇头一笑,说道:“早被十娘烧了……”

岳肃见他没有卖身契,义正言辞地道:“既然没有卖身契,杜十娘便是自由之身,你哪有权利将人变卖,难道不知拐卖人口是何罪名么!还是速速离去,不要在此纠缠。”

就这么走,孙富哪里肯干,怒道:“小子,你算那颗葱,竟敢跟小爷如此说话。识相的话,赶紧把人给我送过来,否则定让你好看!”

“让我好看!”岳肃大喝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本官乃朝廷委任的五品知府,难道你还敢杀官造反不曾!”

“就你……”孙富蔑视地大笑起来。也难怪他会发笑,看岳肃的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说他是知府,何人会信。随即大声吩咐道:“给我上,把人给我抢过来!”

两艘船现在相隔不到半米,四名仆人得了吩咐,纵身跳跃过来。岳肃岂会给他们机会,冲着第一个过来的小子直接就是一脚,登时将人踢入长江之中。

“救命……救命……”这小子可没有岳肃的水性,一掉进江里,挣扎两下,便要下沉。

另外三个,似乎也不会什么水性,不过看架势,丝毫没有救人的念头,冲着岳肃扑将过来。

他们这点本事,跟岳肃相比简直都不够看的,只三拳两脚,三个一起被打进江里。这一下,可吓坏了孙富,让船夫赶紧掉头,不过逃跑时还不忘丢下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

李甲现在是垂头丧气,人财两空的他,跌坐在船上,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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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终于弃舟登岸,来到宁乡县。四人找了间客栈落脚,明日再雇车赶路。一路无话,终于回到阳朔县。洗尽铅华的杜十娘死意全消,一心只想给岳肃做奴做婢,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杜十娘在秦淮河上见过无数达官显贵,虽说她也知道岳肃是个官,但没想到这位知府大人和天下的官吏截然不同,没有丁点骄奢之心。路途上,大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和以往的锦衣玉食是天地之别,甚至都比不上这些日子和李甲的吃喝用度。

不过她吃的很舒服,感觉这种平淡的日子特别安静、怡人。李琼盈和兰儿开始并吃不惯这些饭菜,但也没有多说,只是将就,可见岳肃吃的特别香,时间久了,也都习惯。

这一日,终于回到阳朔县。岳肃将升迁的消息告诉阮傲月、金蝉等人,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立即打点行装,准备随他上任。

阮傲月见到杜十娘、李琼盈之后,心中难免纳闷,同时惊愕杜十娘的美貌,不知她和岳肃是什么关系。当听到杜十娘自报家门之后,心头也是一颤。得知岳肃救下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阮傲月一声不发,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但她并没有说出将杜十娘拒于门外的话。

李琼盈听说阮傲月是岳肃的妻子后,心中无比低落,此刻的她,不知该何去何从。心系岳肃的她,想了整整一夜,才得出一个结论,跟着这个男人继续向前走吧。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是三妻四妾。

童胄本身是阳朔县的捕头,得知消息后,专门找到岳肃,表示愿辞掉阳朔县捕头的差事,随同前往铜仁府。岳肃当然高兴,一年来的相处,他已将童胄当成自己兄弟,和金蝉、铁虬一样。

捕快中有四个名叫张威、王顺、李晨、赵敬的,向来是童胄的心腹,听闻这个消息,也决定追随岳肃同往。他们都是没有家室的,父母早亡,跟着童胄混,现在靠山要走,自己以后留在阳朔,还不知能混个什么样子。眼下岳大人升任知府,在他们眼中,这可是天大的官职,继续追随,保不住将来也能博个出身。

岳肃也答应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负担,连行李都少,尤其是岳肃,做了一年的知县,家底算起来,也就十几两银子。雇了三辆骡车,主要是女眷乘坐,并装载行李。

阳朔的百姓一听说岳大人升迁,要离开阳朔,是各个不舍。大家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烧香洗街,跪地相送。最后也不知在谁的提议下,做了一把伞,将自己的名字添上,送给岳肃。区区一个小县,在伞上签名的人,竟能有上万人。

“岳大人,慢走……”“岳大人,一路顺风……”“岳大人,将来有空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看到百姓的热情,岳肃不禁感动的落泪。短短一年时间,能得到一县百姓的拥戴,也可见他这个知县,做的何等称职,何等深入民心。

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看在眼里,无不为之动容。

李琼盈的父亲富甲天下,府上门庭若市,却也没得到这么多百姓的爱戴。阮傲月是学政之女,父亲的学生何止千人,但和岳肃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因为这些百姓是真心拥戴,不像那些读书人,只是官面文章。最为震惊的还是杜十娘,一路观岳肃举止,只当他是一个洁身只好的清官,现在一看,岳肃不仅清廉,而且深受百姓爱戴,堪比青天。“世上竟有如此好官,若早遇上此人……”杜十娘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自己一个不洁苦命人,怎配得上一代青天,如果能伺候他一生一世,已是心满意足。

辞别阳朔百姓,赶往铜仁府。贵州是不毛之地,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一点不假。一路之上,便遇到两股劫匪,好在金蝉等人各个英勇,轻而易举地将匪盗打发。

来到铜仁府,岳肃先到知府衙门拜印交割,安排家人居住。该说不说,知府的后宅要比知县的大上能有一倍不止,岳肃的家眷也不多,每人一个房间还有空闲。

按照惯例,新知府到任,同知、通判、推官都是要来拜码头的,本地商贾也要来打个招呼,说一些多蒙照顾的话,晚上宴请一番,再送上不少孝敬。一连数日,知府衙门都应该不得消停。

可到任之后,令岳肃倍感诧异,同知、通判、推官三位大人倒是上门拜会,不过只说几句场面话,便一一告辞,连晚上接风洗尘的话都没提。当地的士绅更是不给面子,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难道说当地民风淳朴,不讲究什么贿赂官吏?岳肃还真有点不相信,当天中午,便打发金蝉、童胄跟衙门内的差役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004章 烫手的山芋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中午时分,金蝉和童胄请了府衙的一位捕头喝酒,席间旁敲侧击,说什么铜仁的士绅好不给面子,大人刚刚上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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