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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中枢一木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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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上。而且孔万昌说动身时天色尚明,彼时镇上应该早有人行路,即便是路上遇到歹人,岂无一人过此看见?问店口住家,又无一人听到呼救。这是显见的情节,明是他夜间动手,将两人杀死,拖到镇口,移尸灭迹。此乃小人的分析,凶手就是孔老头,请大人审讯便是。”
岳肃听胡传这番话,也是在理,再望孔万昌实在不像是图财害命的凶人,乃道:“你二人供词各一,本官未经相验,也不能就此定夺。等到验尸之后,再行审讯。”
当下,岳肃让差役看着二人,传来仵作,带同金蝉、童胄、铁虬一同前往十里屯。
一路上的百姓听说出了命案,知道岳肃是个清官,必能伸冤理枉,一个个成群结队,跟着轿后前去观看。到了傍晚时分才到镇上,早有当地乡长准备好公馆,前来迎接。岳肃寒暄几句,下轿后说道:“本官先到孔家店踏勘一回,然后验尸。”
说着,走到客栈门首,果见两具尸体,委是刀伤致死。随即喊胡传过来,问道:“这尸体,本是倒在此地吗?”
胡传见岳肃先问这话,赶着回答,“太爷恩典,此乃孔万昌有意害人,故将尸体拖到镇口,以便随后抵赖。小人不能牵扯无辜,故仍然搬移到他家门前,求大人……”
岳肃不等他说完,当即喝道:“你这狗头,本官且不问谁是凶手,你即使公职人员,岂能知法犯法,可知道移尸该当何罪?不论孔万昌是否有意害人,哪怕真的就是他将尸首弃于镇口,你也该先到县里通知本官,说明缘故,等本官相验完了,方能请示标封。你为何藐视王法,敢将这两具尸体移至此处!你有心勒索,已是昭彰;不然就是与他共同谋害,因分赃不均,先行出首。本官先将你重责一顿,再行审问。来人啊!给我将胡传拉到一边,重打四十大板!”
两旁差役上前一把拉住胡传,将他按到在地,抡起板子,“劈哩啪啦”打了四十大板。只打的胡传是叫喊连天,皮开肉绽。
所有那镇上百姓都知孔万昌冤枉,被胡传诬陷,无奈人命官司,不敢牵扯里面。此时见岳肃如此执法,各个钦服,赞道:“果然名不虚传,是一个精明的清官。”
胡传被打之后,仍是矢口不移,岳肃也不过为苛责,带着众人进入孔家店里面。冲着孔万昌问道:“你家有十余间房,不知昨日那两位客人住在那间,你且带路。”
“后进三间是我夫妻同女儿住居,另有两间厨房,此五间从不住客,唯有前进同中进让人住宿。昨日到来的两位客人,我见他们是贩丝的,料想身上定有不少银钱,怕前进不妥当,就让他们住在中进。”孔万昌一边说着,一边前边带路,来到中进,指向上首那间。
岳肃进屋详查一番,并无什么特别,又道:“你在此地开了数十年客栈,想来往来旅客都是住在你这,难道昨夜住店的只有他们两个,再无其他客人吗?”
“回大人,此外尚有三个客人,一个是山西贩卖皮货的,另外两个是主仆二人,因染了病,现正在前进卧着呢。”孔万昌老实地道。
岳肃先将那做皮货生意的客人叫来寻问,那人也是老实,如实回答,“小人名叫高清泉,是山西做皮货生意的,历年前来都是在此住宿。昨日那两位客人,确是天明时离去,夜间并未听到喊叫,至于为何身死,实在不知。”
岳肃又将住在前进的仆人喊来,寻问之下,也是一般回答。还道:“主人有病,昨日一夜未能安眠,若是有何响动,定能听到。”
岳肃见都说非孔万昌杀害,心中疑惑,又进房间查看一遍,确无任何蛛丝马迹。心中暗想,“看来还真是死在外面,若不然即便是他们帮着一同抵赖,怎能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当下离开孔家店,带人前往镇口查看,确是案发的地方,鲜血汪汪,冒散在四处,左右一望,并无人家,只能就近找来几户居民寻问,皆说并不知情,只是早上出门时看到,这才通知地保,后经查访,方知是孔家店的客人。
岳肃心想,“难道是这地保所为?此时天色已晚,谅也不能验尸,我先让人暗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线索。”想到这里,岳肃喊来乡长,说道:“本官审案向来随到随问,随问随结,故此今日得报,当下便来勘验。但命案重大,非日间相验不能妥当,本官暂在此居住一夜,明日再行开验。”随即吩咐差役,小心看管尸体,由乡长引路,前往公馆。
刚一进门,岳肃喊来童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此案定非孔万昌所为,估计是胡传做了这事,反自己出首,你暗中打听一番,速速回报。”
“是,大人。”
童胄答应一声,领着金蝉找到胡传的伙计赵三、于五,故意说道:“我们随大人来办这差事,可一没有苦主,二没有事主,眼看着孔老头是个冤枉的,咱们公门口吃饭的人也不能无辜叨扰好人。此时腹中饥饿,胡传身为地保,难道连一杯酒也不准备?”
童胄是阳朔县差役中的老人,赵三当然认识,忙笑脸说道:“童捕头哪里话,我们地保也是公案缠手,没来得及准备。这样,咱们到镇上东街酒楼胡乱吃一顿如何。”
赵三、于五领着童胄、金蝉来到酒楼,进去落座之后,小二见是县里的公差,知是为命案前来,赶上来问长问短。
童胄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寻问有关案情的事,又道:“我等不比寻常差役,遇上一件案子就大吃大喝,拿着事主的用钱,再敲诈些银两。你们将寻常的饭菜端上来,吃两杯酒就算了。”
等到小二端上酒菜,四人喝了几杯,童胄知道,胡传被打之后,由铁虬看着押在公馆,就故意说道:“你家头儿也太疏忽了,大清早看到尸体,就去讹诈孔老头上百两银子,人家不肯,就移尸到他家门口。现在吃了板子,明日还要让他交出凶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童捕头您不知内里行情,您是上宪,且不是外人,故敢说出这话。我们这个地保,因与孔老头有仇,反到年节,孔老头只是孝敬几个铜钱,平时想从他那里挪一文,他都不肯。昨日胡传在李小六子家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到了天明都无法脱身,忽然镇上哄闹起来,说出了命案。他访知是孔家店出来的人,因此想出这主意,打算公报私仇。原也知道不是孔老头,不过是想讹诈他,谁想害人不曾反害己,吃了县太爷的一顿板子。不过这案子倒也奇怪,我夜晚打更,快天明时还路过那里,并没看到,等回家刚躺下,便有了这事。孔老头虽说是个吝啬的人,但我看这事,他还没有胆子做。”
童胄听完赵三这番话,只是含糊答应,心想照他这么说,那胡传也不是凶手了,顶多是想讹诈点银两。现在所欲未遂,还被打了板子,也算是抵了罪责,但凶手不是他,又是何人?
和金蝉狼吞虎咽,快速吃完酒饭,算明账目,急忙回转公馆,禀报岳肃。
岳肃听罢童胄的讲述,也没了头绪,料想是露了钱财,被人尾随杀死,一切只能等到明日验尸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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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岳肃穿戴整齐,吃过早点,带齐衙役赶往孔家店。四周的百姓知道今早验尸,纷纷跑来观瞧,孔老头也是一清早便到门首等候。
岳肃到来之后,将孔老头喊到身边,说道:“此案你虽不知情,但也是从你家客栈出来的,总不能置身事外。且将这二人的姓名报上,以便按名开验。”
现代人住店要用身份证登记,明代也是如此,最起码也要报个名号,说说自己是干什么的。
“回大人,这两人前晚投店时小民也曾问过,一个说是姓杨,一个说是姓邱,当时匆匆卸行李,无暇说名字。”
岳肃点点头,用朱笔批了“杨姓男子”四个字,命仵作先验这具尸体。
仵作领了朱批,将一具尸体抬到一边,说道:“禀大人,这具尸体是否姓杨,还请孔店主确认!”
岳肃让孔老头上前仔细验看,老家伙虽然害怕,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牵连在尸体上面,五官已经被鲜血和泥污满,壮着胆子勉强看了几眼,说道:“确是前晚住店的杨姓客人。”
“即已确定,验尸!”
第025章 微服私访
“男尸一具,肩背刀伤一处,径两寸八分,宽四分。右肋摔伤一处,深五分,宽五寸等。咽喉刀伤一处,径三寸一分,宽六分,深与径等,致命。”
仵作仔细检验之后,由刑房填了尸格,呈到岳肃面前。
岳肃看完微微点头,又用朱笔写了“邱姓男子”的朱批,说道:“孔万昌,你再去验看另一具尸体是不是邱姓男子。”
孔老头不敢推诿,再次壮着胆子走到另一具尸体前,低头一看,不禁一个筋斗吓倒在地。眼睛直向上翻,口中哺哺地,说不出话来。
岳肃见尸体也不是特别骇人,和上一具也差不了多少,估计是有别情,让金蝉将他扶起,言明等他醒来再验。旁边的好多闲人,将此地团团围住,恨不得立时验毕,好忙手中的活计。
孔老头的媳妇弄了盏糖茶给丈夫灌下,等了好一会,方苏醒过来。众人的目光此刻全凝聚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到底是出了何事。
“不、不、不好了。错、错了……”
孔老头喘了两口气,突然大叫起来。金蝉赶着问道:“老头,你冷静一点,大人还在上面等你禀明,是什么错了?”
“是尸体错了,前晚投店的那个邱姓男子是个青年,可这人明明长有胡须,哪里是住店的客人。明明是尸体错了,还请大人申冤啊!”
在场众人一听孔老头如此说,都是大吃一惊,一齐转头看向岳肃。
岳肃略一思索,怒道:“这两具尸体昨日在此已有一天,你为何不曾认明,此时临验,忽然更换,是不是故意搪塞!”
孔老头见岳肃动怒,吓得是磕头大哭,说道:“小人自己被胡传陷害,见到两具尸体移到门外,已是心急万分,匆匆进城报案,哪里还敢细看尸身。况尸体还是在杨姓尸体身下,见姓杨的不错,以为他也不错,谁想是个疑案,还请大人明鉴。”
昨日岳肃来时,看到两具尸体倒是一上一下叠在一起,孔老头的说法也是情理之中,只好说道:“带胡传来见我!”
胡传今早是被人扶着来到现场,听大人叫他,带着刑伤走上前去,还不等跪下,就听岳肃喝道:“你这狗头,移尸陷害,又说这二人是孔万昌所杀,昨日由镇口移来,想必尸身面目亲自见过,究竟这两人是何模样,赶快供来!”
胡传刚刚听到说尸体错了,现在县太爷问他这话,深恐在自己身上追寻凶手,忙忍着疼痛跪下,说道:“小人听说是由他店出来,且近在咫尺,故而说他杀害。那尸体确是一少爷,一个有胡须,因孔万昌不依小人停放在此,匆匆进城,以至并在一处。至于尸体是否有错,小人前晚未曾谋面,不敢胡说。”
“你这蠢材,报案不清,反来牵涉百姓,给我拉下去再打二十板子!”
倒霉的胡传被差役带下去又打二十,岳肃命人将店中的客人传来问讯,皆说前晚投店的客人是两个青年,这个有胡须的并未投店。不知何处人氏,因何身死。
“既是如此,本官明白了。”岳肃沉吟片刻,让仵作先行验尸。
“无名男尸一具,左手争夺伤一处,宽径二寸八分。后背跌伤一处,径三寸,宽五寸一分。肋下刀伤一处,宽一寸三分,径五寸六分,深二寸二分,致命。死后,胸前刀伤一处,宽径各两寸八分。”
仵作填报完毕,岳肃说道:“将尸体带回义庄,这人的家属恐离此不远,立即出示招认,待凶手缉获,再行定案。孔万昌交保释回,临案对质,胡传先行收押。”
吩咐完毕,岳肃遂带人马从十里屯返回县城,一进衙门,马上让人将尸体尺寸录明,杨姓尸体的传递到湖广,由湖广张贴查找家属,无名尸体的在阳朔各地张贴。
然后,将金蝉、童胄、铁虬唤到后衙,说道:“此案本官已有眉目,必是那姓邱的所为,只要将此人缉获,必能告破。童胄、铁虬,你们两个带领捕快乔装探访,一经发现,立即回禀。金蝉,城内治安,交由你来负责。”
三人领命下去,过了一会,岳肃又将童胄喊来,说道:“那具无名尸体定是本地人士,你地头比较熟,就在四乡左近访察。且恐那凶手未必远遁,藏匿在乡下一带,等到风声过后再行逃走,也未可知。”
童胄依言,率领捕快就在阳朔周边寻访。一连数日,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岳肃心中着急,琢磨一番,决定自己前去暗访。上辈子是警察的他,对调查、访案这一套还是很在行的。
第二日天明,岳肃换套便服,装作木匠打扮,寻些工具背上,出了衙门。
出城之后,岳肃先到南门官路的一些大镇市走了半日,全无一人理问。心想着找一个宽敞的地方将家伙撂下,歇息一会。
前面到了一个集镇,虽不比城内热闹,却也是官塘大路,客商仕宦,凑集其间。见东北角有个牌坊,上写着“皇明镇”三字。
此地倒是宽阔,岳肃刚要将木匠家什放下,有一个中年妇人朝他走了过来,妇人来到近前,说道:“这位师傅,可会修补房顶。”
岳肃点头道:“自然是会,若无这点手段,也不敢走南闯北。”
“如此正好,马上便要入冬,我家屋顶有些破漏,师傅可否随我回家看看。”
“自然可以。”
岳肃点头一笑,随那妇人穿过几条巷子,妇人指着一个小小矮房说道:“那便是我家,把头那间房有些破损。”
岳肃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瓦房并不甚高,普通人家多是自行上房修补,很少有花钱雇人的。岳肃心下好奇,问道:“大婶,你家棚顶倒也不高,我看也没有太大的漏出,家里出个男丁自行上房补了就是,何必花钱请人。”
妇人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眼圈有些发红,说道:“说来也是伤心,我丈夫早年已经亡故,留下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八岁,在这镇上开了间不大的绒线店面,娶了儿媳已有八年。去年五月端阳,午后带着媳妇和我那个孙女去看赛龙舟,傍晚回来倒和平时一样,到了晚饭以后,忽然腹中疼痛。我以为他是中暑所至,就叫媳妇伺候他睡下。哪知到了二更,忽然他大叫一声,我媳妇就哭喊起来,说他身死了。可怜我婆媳二人,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眼见得绝了宗嗣。虽然开了小店,又没有许多本钱,哪里有现钱办事。好容易东挪西欠,将儿子收敛去了,但见他临殓之时,两只眼睛如灯珠大小,露出外面。现在一家是孤儿寡母,房子破漏想要修补都没个人。”
岳肃听她说完,心下疑惑,“虽说五月天暖,中暑倒也寻常。可为何临死前喊叫,收敛时又为什么双眼露出,莫非其中另有别故?我今日访案到此,或者这姓邱的未曾访到,反替这人伸了冤情,也未可知。”乃道:“要是如此,修补房顶不过举手之劳,我分文不取,帮你修了。”
“那就多谢师傅了。”妇人给岳肃施了一礼,又道:“但又一件事,要与师傅提前说明。自从我儿子死后,我媳妇苦心守节,轻易不见外人,到了下午时分,就将房门紧闭。凡是外人进来,她就吵闹不休。说是‘青年妇道,为什么婆婆总带那些人来家’。所以我家那些亲戚皆知她这个缘故,从没有男人上门。近来连女眷皆不来了,家中只有我婆媳同孙女,午前还在一处,午后就各在各的房内。师傅如去,就在我那房顶就好,不要多言。否则她又要同我吵闹。”
岳肃听毕,更是纳闷,“世上节烈的人也有,她却过分太甚,男人前来不与交谈固是正理,为何连女眷也不上她门,而且午后便将房门紧闭。这就是个疑案,我且答应她前去,看她媳妇如何举动。”
当下笑道:“难得你媳妇如此守节,真是令人敬重。我此去不过修补房顶,干完就走。”
妇人见岳肃答应,更是欢喜,说道:“我且回去,先说一声,再来请你。”
岳肃怕她回去,被媳妇阻拦,赶着道:“此事大可不必,我早点帮你补完,还要赶路进城,做点生意。”
妇人觉得有理,带着岳肃来到门首,门前站着一个女孩子约有六七岁光景,见那妇人前来,欢喜非常,抓住妇人的衣袖,口中乱叫,说不出一句话来。小手指东画西,不知为着何事。
岳肃见她是个哑巴,问道:“这个小孩子是你何人,为何不能言语?难道她出生下来就这样吗?”
妇人没有回答,先是推门进去,似到里面报信。岳肃恐她媳妇躲避,急着也进了大门,里面有三个屋子,下首房门一响,见一女子半截身躯向外探望,却巧和岳肃对面。岳肃也就望了一眼,但见那个媳妇年纪在三十以内,虽是素装打扮,无奈那一副淫眼,露出光芒,实令人魂魄消散。眉梢上起,雪白的面孔,双颊上微微的晕出那淡红颜色,却是生于自然。
看有生人进来,即将身子向后一缩,“哐”地一声,将房门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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