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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师徒三人绕着啸月宗的山腰防守平台梭巡了一圈，凡是遇到没有北冥宗众支援的平台就下去杀妖救人，不到一个时辰，白云楚的飞行符上就坐满了啸月宗的小弟子，而山腰平台上的激战，也因北冥宗众人的加入而渐渐归于平静。

妖兽被击退，北冥宗又派出懂的阵法的弟子帮助啸月宗加固防御，泽阙剑君便带了几个二代弟子到了啸月宗主泠夙真人的大殿中拜见。

事态紧急，一向温文有礼的泽阙剑君也顾不得寒暄，同泠夙见了个礼便言到：“真人，如今妖兽暂退，但想必真人也能看出，此番兽潮并非偶然，而是有妖人在背后驱动，恐很快就会展开反攻，还请贵宗早作打算。”

泠夙真人面容清冷，看上去也略带疲惫，略思忖了一下便开口言到：“多谢剑君关心，北冥千里驰援，解了弊宗燃眉之急，弊宗感激不尽，只是我啸月立宗六百余年，全凭锦屏山存身，是绝不会弃山而逃的，全宗上下八千弟子，定与宗门共存亡，贵宗情谊我们永铭心间，只是如今妖人动向不明，恐危机贵宗弟子安全，长老若要带弟子们返回，贫道和全宗弟子定稽首恭送。”

她说的真挚，听得泽阙剑君心内叹息，这啸月宗的来历他也知道，最早不过是开山宗主为了收留贫苦无依的女修而创，故而全宗上下无一个男修，谁知机缘巧合竟得了锦屏山这座灵气充裕的仙山，啸月宗也慢慢壮大，成为天下三大宗门之一，这阖宗的女修若真的离开了自己宗门的庇护远遁他方……

想来定然是会遭人觊觎的，泠夙宗主这个抉择，说来也是无奈之举。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六位二代弟子，心里也不是不犹豫的，此番宗主接了啸月的千里飞魂传书，大惊之下将精英弟子悉数派出，虽然说长老级别的除了他自己都坐镇本宗，但若真的这些护法弟子都困于此处……

泽阙剑君看了看身后肃立的弟子们，忍不住想到了百年前那场兽潮，那年他亲传的两个爱徒……

想了想如今大陆的形势和百年前啸月宗在兽潮中对自己宗门的援助，泽阙剑君还是回身对泠夙言到：“既然如此，我宗愿与贵宗并肩而战。”

泠夙听了他这句，微微愣了一下才稽首道谢，想到离得更近却直到此时还无一人来援的无极宗，心内便是一叹。

没有时间多说，泽阙剑君找泠夙宗主要了个了解宗门情况的弟子，便带着六位护法布置攻势，几个护法中除了宋云清和白云楚，都不擅长阵法之术，此时也只是安排人手查漏补缺，白云楚和宋云清则忙着布置法阵，抵御妖兽下一次的进攻。

小弟子们帮不上什么，便都老老实实在地上打坐调息，积攒灵力，岚霏没有找到自己的同门，便一直同几个啸月宗的弟子坐在一处，虽然是大敌当前，但几人还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略聊了几句就熟识了，几人调息的间歇，便纷纷出言安慰那名叫瞬清的啸月弟子。

瞬清是啸月宗三代弟子江茗落最小的徒弟，那个平台自大战开始，便是由她师父带着徒弟们固守着，瞬清最小，境界也最低，师门众人便对她多有回护，江茗落也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瞬清看着妖兽一拨一拨涌上，师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陨落，被妖兽分食，愤恨焚心地她疯狂地杀着妖兽，可依然还是杯水车薪，终于平台上只剩了她和师父，师父在被妖兽围攻的一瞬间将她扑在了身下，她伤怒悲恐交加，瞬时便昏了过去，短短一日间，她便失了所有的师父和师姐，此时众人的劝慰传入耳中，却怎么都不能入心，她眼中依旧是一片死寂。

岚霏知道这种情况下劝她宽心也没用，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冲着七嘴八舌的几个啸月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弟子一路被她师徒援护，早已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修当成了主心骨，如今看岚霏示意，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

岚霏坐在瞬清身边，直视着她的眼睛，刚开始她还目光涣散呆滞，时间长了却也不得不凝神看着面前陌生的别宗女子。

岚霏见她回过神儿来了，便肃容开口，声音清澈明晰，字字传入她耳内：“你，姓什么？”

瞬清听她问的奇怪，却也不愿多想，淡淡回了一句：“荣。”

岚霏点点头：“好吧，荣瞬清，你的师父和师姐们都死了，她们是为了你死的。”

周围的啸月宗弟子们听她说的这么直接，心内俱是大骇，旁边两个就去拉了拉她衣袖，却被岚霏挣开，岚霏又上前一步，紧盯着荣瞬清的眼睛：

“荣瞬清，你的师姐们回护你，你的师父舍了自己的肉身留了你一条性命，她们想让你活下去，你如今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好好儿活下去，不辜负她们的期望，将来修炼进阶，登大道，入仙籍，手刃仇人为她们报仇，或者是就这样愣着消沉下去，一会儿被个满口流涎的妖兽当了点心，荣瞬清，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你若是想死，我们也不废口舌时间在这儿劝你了。”

她说完话，便退开一些，和周围的啸月宗弟子们一起看着荣瞬清，瞬清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不再麻木，便如被什么东西注入了精魂，从眼睛到面色，再到浑身……

泪水从她的眼中涌出，苍白的面容闪过伤痛和愤恨，荣瞬清浑身发抖，几乎坐不稳，岚霏轻轻拨开她旁边看愣了的啸月弟子，将瞬清搂在了怀里，她知道这种感觉，身边亲近之人离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姨母陨落时，她也曾想过，若是自己就这样放弃挣扎，是不是会轻松很多？可是人毕竟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她身上肩负着爹娘和姨母的希冀，便如荣瞬清肩负着她师门众人的希冀，是一样的……

瞬清紧紧抱着岚霏的腰失声痛哭，喊着师父和师姐们，岚霏也不说什么，只是掏了丹药伺机塞到她嘴里，又掏了些灵石出来，让她握住恢复灵力。

不多时，瞬清慢慢从岚霏怀中坐起身，抬手擦干了眼泪，虽然还有些哽咽，可言语间却是恢复了沉稳冷静：“多谢道友点拨救命，敢问道友法号？”

岚霏看她神情，知道她已经走出来了，当下便微笑到：“我微末道行，没有法号，你叫我俗名岚霏就是。”

荣瞬清点了点头，看着她沾了灰土和鲜血的脸颊：”岚霏，谢谢你。〃岚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她肩膀便到一旁坐，捏了两块灵石入定恢复灵正言力，几个啸月宗的小弟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再无人语。走定

第46章　劫（五）

她们入定修炼了大半个时辰，突然便听得锦屏山顶峰上钟声大作，岚霏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旁边的啸月宗弟子们却是面带紧张之色，瞬清看了看她，沉声说道：“是宗门召集大家对敌的钟声，又有妖兽来了！”

岚霏站起身，擎了掬水照月四顾，不经意却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抬手招了招，对面的青衣女修面色微喜，几步纵到她面前。

“轻风！”年末大比一别，昔日的至交姐妹许久没有见面，却不想再重逢，竟是在千里之外的战场……

楚轻风握住岚霏的手，沉声说道：“岚霏，小师叔在找你，他们都在山门处戒备，我带你过去吧。”

岚霏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出几步，却又折返回来，从储物袋里掏出白云楚赐下的那些符篆，分了些给瞬清，不待她推辞，便拉了楚轻风向着山门方向御剑而去。

楚轻风站在飞剑上，回头看了看岚霏，岚霏看着她那熟悉的眼神，心里难得轻松了些许：“我知道，你定又要说我不自量力，自保尚且难，还分心照顾别人。”她半开玩笑地自嘲着，楚轻风却是极认真的摇了摇头：“岚霏，你真像小师叔……”她在飞剑上拉住她的手：

“你知道他为啸月宗布下了多少符阵么？”问完这一句，她便不再说话，只是拉着她赶路，岚霏不知道她的话是夸自己呢还是无奈，但心里却莫名很欢喜。

师徒嘛……自然是像的。

跟着楚轻风来到啸月宗山门旁侧，岚霏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家师父，北冥宗的六个护法有四个都在山门左近，岚霏和楚轻风分别落在自家师父身边，进入了戒备状态。

钟声停住，众人耳边已经隐隐能够听到妖兽大军入侵时如闷雷滚动般的声音，渐渐地，闷雷变作炸雷，夹着凄厉的风声袭来。

周遭众人，无论是啸月宗的弟子还是北冥宗的弟子，人人脸上都是端肃中带着一丝紧张。

白云楚回头看了看岚霏，如往常一样温柔淡然的笑意，压下了几分她心中的紧张和忐忑：

“待会儿恐怕要在空中交战，御剑的时候拿一柄普通的出来。”

听了自家师父的吩咐，岚霏赶紧点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了青钢剑准备好，白云楚抬手似乎是想要摸她的头，却又从她身侧划过：“自己小心，跟紧我。”

岚霏重重地点头，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白云楚转过头去。

不多时，妖兽奔袭已经震得大地都在颤动，山门后的众人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等待着命令。

“北冥宗弟子听令，上飞剑！”站在最前面的靳云扬一声令下，几百柄宝剑出鞘的声音嗡鸣不止，北冥弟子逐一踏着飞剑升到半空，后面啸月宗的弟子们也御剑而起，遥望着天际滚滚而来的烟尘弥漫，一如怒潮翻涌，势不可挡。

妖兽群渐渐逼近，飞剑上的众人终于看清楚，此番攻向啸月宗的，不止是成千上万的妖兽，更有驾着各色坐骑而来的百来个妖修，两方离得还远，看不出境界，但既然已经化形，想来是不会太低。

岚霏御剑悬停于师父身侧，看着那些妖兽奔到锦屏山下，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自家师父，却见他唇边依旧挑着一个微笑，却和平日里那样的不同，带了三分矜傲，还有三分寒意。

“到了。”白云楚突然吐出这么一句，声音不大，除了岚霏几乎没人听到。

他话音未落，岚霏便看到妖兽踏过的土地上突然金光大盛，如同一道金色的壁障将妖兽困于其中，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是符阵！岚霏心中一阵激荡：虽然见过这神妙的符阵之术两次，可现下这样大的阵仗，还是几乎让她迷了心神。

白云楚看着对面正在拼命驱赶妖兽的妖修们，轻轻抬起左手，捏了一个法诀。

符阵被引爆，金光壁障顿时化作吞噬血肉的利刃，大批低阶妖兽四分五裂横尸当场，一些高阶的侥幸逃得性命，也早就伤痕累累，吓破了胆哀嚎着向后逃窜。

那些妖修驱赶不得，无奈只得带领着勉强留下的百余头高阶的妖兽继续冲击，又前进了几百步，妖兽的队列突然变得混乱，巨大的妖兽先是显得木然茫然，又突然发狂冲向身边的同伴，踢抓撕咬，乱战一团，妖兽阵里顿时血肉横飞。

岚霏看看周围的啸月宗弟子大多已经呆愣，便是她自己也有些不解，白云楚转头看了她一眼：“是你五师伯的法阵。”

须臾过后，法阵效果渐微，宋云清也引爆了法阵，又死了一批境界低些的妖兽，最后剩下几十头五级以上的，惨嚎着被妖修们驱赶攻向山门。

岚霏这才想明白这两层阵法的精妙：先以威力巨大的符阵杀伤大部分低阶妖兽，再以法阵迷惑之术引得残余高阶妖兽自相残杀，便不会令高阶妖兽迷惑后被低阶妖兽阻挡，找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自然是最大程度上杀伤了这些没有灵识的畜生。

如今妖兽的数量降到了几十头，虽然大多是高阶却也都带了伤，真正的敌人，便是……

它们背后的妖修们！

眼见妖修们驭使着坐骑已经兵临城下，靳云扬一声令下，北冥宗内的剑修弟子们和啸月宗弟子齐齐出击，御剑杀入了妖群。

岚霏跟在自家师父身后杀出，周围的两宗弟子们有的自己御剑，修为低一些的便立于师长们的剑后，但无一例外地，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长剑法器，待妖修们冲过来，耳边便是一阵金戈交鸣之声。

不多时，两宗弟子与妖修们混战于一处，刀剑声，法器攻击之声，各系术法，爆破符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时有人从长剑上跌落，一些落在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御剑冲入战阵，一些则再也没能重现于大家眼前。

岚霏瞅准机会，御使着掬水照月料理了一只四阶的妖兽，便冲上前去帮自家师父同一个看不出修为的妖修缠斗起来，那妖修的法器是一条满是倒刺的青藤长鞭，看上去像个草木妖，白云楚祭出断玉惊寒在他四周形成剑阵，剑气向着那妖修攒刺而去，妖修术法也十分高明，竟于间不容发之际，运起木系法术在自己身边围起了极厚的藤蔓障壁，岚霏御剑去砍那藤壁，却不想看上去十分娇柔的青藤竟然坚韧的很，岚霏聚力砍上去的一剑，只是划破了薄薄的一层。

白云楚挥手让她后退，岚霏听话地收剑退后几步，便看到自家师父祭出了一张符篆，符篆飞到藤蔓上便剧烈的爆裂开来，却不同于一般的爆炸符，而是紧接着就燃起大火。

那藤蔓壁里的妖修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招，吓得赶紧解除了法术，白云楚挥手祭出剑阵，将他困于其中，那妖修似乎还想要挣扎，勉力挥舞长鞭来打他，却被他挥手一道金系术法拦腰斩断，白云楚看了看岚霏，岚霏心领神会，祭出宝剑和师父一起全力刺向那妖修，瞬时妖修就被两柄长剑刺穿，死不瞑目地落了下去。

岚霏收回掬水照月，第一次除妖成功让她又些微的兴奋，又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白云楚冲向了另一个妖修。

岚霏得了自家师父的启发，再除妖遇到木系妖修时，便放出鹤鹤，学着白云楚的做法令她以火瓦解他们的防御，鹤鹤第一次进行实战，本来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可又在看到岚霏被围攻的时候将这种恐惧都化作了愤怒，小翅膀不停扇动着，带出熊熊火光，细长的喙里不停发出尖利的喊叫：“敢偷袭我主人，骚死你！骚死你！”

她学人言不久，很多音还说不正，这一句“骚死你。”逗得岚霏激战中也少了两分紧张，一人一灵兽精诚合作，击退了不少妖修，又斩杀了一只。

不远处，妖修们发狂似的冲击着啸月宗的大门，几只庞大的高阶妖兽在自己主人们的驭使下猛地冲向山门，坚实的山门被震得吱嘎作响，眼见就要被冲破。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凌空飞过，直接钉入一只妖兽的头颅，妖兽嘶号一声轰然倒地，它身上坐着的妖修大惊之下飞纵而起，可还没等他看明白长剑的来处，那长剑便陡然化作铺天盖地的剑阵，将他和其他几只妖兽妖修笼罩于其中。

剑阵慢慢收紧，在妖兽群中绞出片片血花，庞大的妖兽纷纷倒地，妖修们四散而逃，冲入自己的战阵中躲避。

白云楚又料理了一只妖兽，对着岚霏微笑了一下：“看到了么，那就是太一剑诀第九层，星沉地彻。”

岚霏心里狂跳几下，忍不住抬手看了看手中的长剑：那样恢宏霸道的剑术，竟然就是自己正在习练的太一剑诀！

将来自己也能练成这样惊魂的一击么？！

她看着那柄长剑倒飞回不远处的泽阙剑君手中，深吸了一口气祭出掬水照月，对准一只妖兽的后心刺去。

啸月宗门外的一场大战，人修和妖修都使出了全力，因为北冥宗千余精英弟子的加入，形势终于倒向了人修这一边，几番激战过后，除了零星还在抵抗的妖修，绝大多数妖兽和妖修已经陈尸于锦屏山脚下，积成一座不小的尸山。

白云楚见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压力，举目眺望了一下，神色便是一动，回头对着岚霏指了指不远处的靳云扬师徒三人：“你到大师兄那里帮忙扫尾，我去看看你师兄。”

岚霏点了点头御剑朝着靳云扬那边飞去，余光却看到不远处公西倾城手执长剑，被一群妖修团团围住手足无措，岚霏心中一叹：没想到自己又是离她最近的一个……

她唇角噙了一个微凉的笑意，看着不少北冥弟子正赶去援救，便装作没有看见，径直御剑飞到了靳云扬沈云舒师徒几人身边，抬手替江秋挡住了迎面的一个高阶妖修，师姐妹二人合力将妖修料理了，并肩转过身，正巧看到公西倾城一脸仓惶地御剑飞向宋云清，一头扎在他怀里哭诉着。

江秋看到这一幕，鼻子里就哼了一声：“宗主不该放她出禁闭跟来的，把咱们北冥宗女修的脸都丢尽了……”

岚霏懒得议论她，只是微笑着挥手抖掉掬水照月上的妖血：“得了，她丢了的咱们再给赚回来就是，北冥又不止她一个女修。”

江秋愣了愣，又笑了：“是啊，我刚刚看到轻风一个人就杀了一只小山似的高阶妖兽呢，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一会儿定要好好儿审她！”

岚霏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一奇，举目找了找楚轻风，却在看到她面色时微微一愣，跟江秋打了个招呼就御剑飞过去，装作帮她清理衣服上的妖血将一块上好的上品灵石和白云楚赐下的丹药塞到她手里。

楚轻风低头看了看也不推辞，颔首谢了将丹药塞到口里，灵石却在她手中瞬间黯淡，化为齑粉。

岚霏看了心一惊，压低声音言到：“轻风，你莫逞强！”

楚轻风笑着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