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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花玉树-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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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懒得动弹，耍赖的往边上一歪，扯着身后的大凉枕，横倒在了榻上。
顾氏担心桌几的边角碰到她，忙让卷翠和芸心把这些东西挪下去，把林琪的鞋脱了，把她放平，盖了薄被，又拉了屏风，将窗边的风挡好。
林琪眯着眼，偷偷的看着她围着自己做这做那，一股温暖的热流从心里潺潺流过，她眼角一湿，赶忙用力闭紧眼睛。
顾氏坐在榻边，拉过一边的针线篓，从里面拿出裁好的鲛绡纱，一针一针的缝着。
过了两炷香，屋外传来几声低低细语，顾氏抬头看卷翠。
卷翠赶忙走出去。
张嬷嬷正跟雪晴说话，见到卷翠出来，她笑笑，才要说话，就见卷翠手比着唇边，轻轻嘘了声，招呼她去游廊边。
张嬷嬷带着跟她一块来的妇人走过去。
“这是王三家的，”张嬷嬷指着妇人道，“你叫她王嫂子就成。”
卷翠快速睃了她一眼，她的衣服洗得已经发出破旧的白，袖边、裙角全都磨得起了毛边，林家和顾家的丫鬟婆子一年四季都有时新衣服替换，卷翠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宅院里干活的妇人会把衣服磨损成这样。
王嫂子朝她笑了笑，行了个半礼。
卷翠半侧过身，回了个礼，这位已经过了林琪那关，她自然不会为难，二话没有的把人留下。
张嬷嬷当着王嫂子的面把卖身契交给卷翠，便离开了。
卷翠朝她和善一笑，带人去了自己的屋子，拿了套八成新的衣裳，道：“姑娘这会儿睡得正香，你先在我这边带着，等吃了午饭，我再带你去见太太。”
王嫂子点头，转到里面把衣服换了，卷翠一直等她换完，才回过身，略有些赧然。
“咱们这儿就我最高，可你穿着还，”她比量了下将将到王嫂子小腿偏下位置的裙摆。
王嫂子低头看了眼离地还有三指宽的裙摆，温和的道：“没事，待会儿我镶个边就是了。”
卷翠也听林琪说了她女红手艺不错，便道：“那感情好，”她打开柜子，拿了块天青色的软绸，让她在这儿弄，她去上房伺候，等到林琪醒了就来叫她。
王嫂子自然说好，问卷翠要了针线，当真把外面的裙子换下，麻利的裁了布料，开始做活。
卷翠看了眼天色，交代雨润等到吃饭时候时别忘了这边还有个人，就回到了上房。
顾氏正好把里衣的最后一针收了，卷翠上前回禀。
顾氏对柳嬷嬷不告而别的事还有些介意，觉得后来的人就是不如跟前的顺心，对王嫂子也就不太经心，只问来人如何。
卷翠把卖身契拿给顾氏看，“看样子是个过惯苦日子的，性子也挺平和，我给她一身我穿过的衣裳，我看她也没有在意。”
顾氏点头，道：“该怎么安排，你看着办，”她顿了下，道：“要是真是困难，你就先给她支两个月月例，再给她拿些布料。”
顾氏觉得既然嫁了人，肯定会有孩子，不管大人怎么苦，不能让孩子受苦。
卷翠知道顾氏秉性善良，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太阳逐渐到正中，顾氏瞧着天色，轻轻推了推林琪，“珍珍，快醒醒，再睡太阳就要下山了。”
林琪迷糊着睁开眼，透过屏风往外面看，阳光灿烂的投射在屏风上，刺眼的厉害。
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以腰杆为中心，好似陀螺似的，在凉榻上打了个转，把身体旋转九十度，脑袋刚好转到榻边。
她伸着脖子，把脑袋搭在顾氏的腿上。
“阿娘哄人，明明外面还很亮，”林琪含糊的说着，又想要合上眼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挑人选
苏氏道：“大哥要是不行，不是还有阿爹嘛。”
苏大夫人真是无语，就为这么点儿破事，难道要让讲究一辈子的老太爷也赔上一张老脸，给晚辈赔不是？何况这是老太爷也还不知道，要是知道还不知道会怎样！
这一刻，苏大夫人真的庆幸，自己没有这样专业坑家的闺女。
苏氏道：“大嫂，官人现在整天跟那个通房腻歪着，我要是什么也不做，万一有了，可怎么办？”
苏大夫人淡淡的道：“就是有了，也得十个月才能生出来，你要是在这之前把东西拿到手，薇姐儿的前程就等于是板上钉钉的，到时候有她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你现在先把正事办好，才是正经。”
苏氏道：“尤婆子不是都已经安排人过去了吗，其他的我就是想做，也做不了啊。”
苏大夫人道：“所以，你现在就得忍着，就是忍到全身血液倒流，也得咽回去。你还年轻，跟仲平还有一辈子要过，只要想着以后，就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
苏氏抿着嘴，想了很久，才慢慢的点了下头。
“大嫂，我听你的。”
苏大夫人满意点头，劝了这半天，总算有点作用了，只希望她能多记着几天，别没两天又急吼吼的扑去了前院，以顾仲平的性子，没准真要甩休书了。
苏大夫人叫了芽儿，伺候苏氏歇息，她也回了东厢房。
第二天一早，苏大夫人早早起来，再三交代苏氏一定要耐住性子。
苏氏经过一夜，心情好了一点，听她来回反复的絮叨，有些不耐烦的道：“好了大嫂，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也记住了，你就别再叨叨了。”
苏大夫人差点没被气呛到，转脸就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要不是她那脑袋跟鱼脑袋似的，只有一眨巴眼的记性，自己会好似老太婆似的，叨叨个没完？
苏大夫人心里憋气，更加不想在这儿多待，当下就去福寿堂辞行，转头带着李嬷嬷上了船。
林琪来到福寿堂请安，听说苏大夫人走了，她只眨了眨眼睛，就安静的看起了账本。
陈氏跟顾老夫人讲完交代一些事宜之后，又道：“慧娘跟前的嬷嬷不见了有些时候，你看是不是派人去衙门备案，看是不是逃了？”
顾老夫人最近这些时候净为了苏氏那点破事烦心，听说柳嬷嬷不见了，她道：“怎么会不见了？”
林琪抬眼道：“去雅园时，柳嬷嬷带着阿娘去了竹林，后来就不见了。”
顾老夫人道：“她带你阿娘去竹林了？”
林琪点头。
顾老夫人立刻想起竹林发生的事，又想起跟曹嬷嬷说过的话，她用力的握紧念珠，咬着牙道：“报官，就用背主逃奴的罪名。”
陈氏笑着道了声是，又道：“慧娘素来大咧，跟前的几个丫头年纪又都不大，做事难免有所疏漏，还的有个老成的跟着才行。”
顾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抬眼道：“怎么？你有什么人选？”
陈氏道：“阿娘可还记得从前在针线房上当差的彩云？”
顾老夫人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是谁，还是曹嬷嬷提醒：“就是能把海棠绣得跟鲜花似的那个，三老爷成亲那会儿，她还给您做过一回衣裳。”
顾老夫人听她这一提醒，顿时恍然，“是她呀，”她道：“我记得她那时岁数就不小了，后来许的谁家？”
陈氏笑道：“是二弟妹做主，许给外院管车棚的王三。”
顾老夫人皱眉：“这样啊。”
陈氏笑道：“王三喝醉酒，一脚踩空，跌到水里醉死了，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个丫头，过得挺不容易的。”
顾老夫人本来对彩云还有些好感，只是听说跟苏氏牵扯上，就有些不太情愿了。
陈氏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好，只见顾老夫人略一皱眉，便话锋一转，“我是想到了就说一句，阿娘要是觉得不妥，那就再换个，总要挑个稳妥可靠的才行。”
林琪抬起头看了眼陈氏，见她眼角带笑，似乎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林琪放下账册，眨着眼道：“既然她那么能干，怎么会过得那么困难？”
“王三喜欢喝酒，彩云嫁过去没多久，他就喝酒误事，丢了差事，她又是个要强的，硬是一个人撑了起来。”
陈氏笑呵呵的说了声，像是在说闲话，可在场的几人就没一个傻的，不光林琪，就是顾老夫人也明白她隐含的意思，只是老夫人想得更深一层。
当年的彩云，她是见过的。
不论是手艺还模样都是拔尖的，这样的人才就是许给铺子里的管事都富富有余，苏氏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给找了这么个人家，一辈子就这么被糟蹋了，要说彩云心里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她心里有疙瘩，老夫人就放心了，起码不担心她勾结苏氏害顾氏。
“既然你挑了她，那就送去用用，只要使得顺手就行。”
陈氏笑着应了，又说了七月初七乞巧楼台一事。
往年顾家都要在水榭边上搭三层高的台子，给顾家的小娘子乞巧戏耍。
可是今年，出了苏氏这事，外面的闲话迟迟没有平息，虽然提起的人不是苏氏，可当天去赴宴的达官贵人谁不知道真正的人是谁。
陈氏的意思是，就悄悄的设个矮些的台子，几个小娘子聚一下就算了。
顾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几个小娘子年纪都到了出阁的年纪，说不定今年是她们再家过得最后一个七夕，老夫人觉得太委屈她们了。
陈氏就提议要不然让顾家的几个小郎也跟着一块，大家在水榭一块热闹一下。
顾老夫人点头，赞她想得周到。
陈氏难得被老夫人夸赞，很是高兴，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陈氏便回去处置其他事宜。
顾老夫人因为苏大夫人过来辞行，起的有些早，又跟着陈氏说了这会儿子话，觉得有点累了，曹嬷嬷扶着她去里边休息，顾老夫人也让林琪回去歇着，这些个东西，不急着一天学会。
林琪等到老夫人睡了，问了曹嬷嬷关于老夫人的身体如何，听到的确有所好转，夜里也能睡实了，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决裂中
苏氏脚步一顿，两眼喷火的窗子。
芽儿听到身前传来的‘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悄悄垂下眼睑。
苏氏紧捏着团扇，想也不想的大步走去。
扇上，高的身影已经抬起手臂，似乎要环抱住矮的那个，矮的身影很快伸出手，好像是要应和。
苏氏已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一脚踹得房门重重的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她横手一档，顾不得手肘的疼痛，蹬蹬两步冲到东边次间，一撩帘子，想也不想的骂道：“你这个贱人……”
屋里两人同时一愣，素馨率先醒过神来，转过身盈盈一礼：“素馨见过太太。”
顾博文皱着眉头看苏氏高举着手指，两个三角眼高挑，脸上肌肉没有一块不乱颤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氏没留意顾博文的不满，她还盯着顾博文和素馨中间隔着的宽阔书案有点发傻，接着便是站在里侧的顾博文。
此时他一手执笔，另外一只手伸出，方向是放在一边的纸镇。
素馨也是衣衫整齐，适才她站着的那里摆着砚台，半截墨条斜斜的放着，显然是在磨墨。
苏氏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忙收回手指，并快速调整脸上的表情，努力表现出温柔贤惠的样子。
“这两天天气热，人也上火，我让厨下准备了……”
“出去，”顾博文不等她说完，就断然打断了她。
苏氏一顿，一脸的伤心。
顾博文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对待家里人从来都十分温和也很豁达，即便遇到事情，也是过了就算，可在面对她是，他却始终不肯原谅，不过这也正说明，他对自己在意。
她抿了抿嘴，努力把眼泪咽下去，她觉得两人现在的问题是雅园那件事，她想要跟他好好说说解释一下，她跟徐二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她心里眼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
她看向素馨，言简意赅又带着她一贯的傲然：“出去。”
素馨半垂着头，恭顺的行了礼，往外面退走。
顾博文冷冷的看着苏氏，声音里带着冰渣：“你是我的丫头，我不让你走，你能去哪儿？”
素馨脚步一顿，她看了眼顾博文，然后特别为难的看苏氏。
苏氏咬了咬牙，心知此时不是跟他怄气的时候，勉强挤出笑容，好声好气的道：“官人，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你能不能让人都下去。”
顾博文见素馨没动，便垂下眼，盯着桌上还差几笔的喜鹊登枝，道：“给我磨墨。”
素馨才要动，苏氏抬手把她拦下，又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走开一点，才走到桌案边。
刚拿起墨条，就见顾博文呼的一甩笔，一尺来长的狼毫越过桌案，直直的落在了砚台上。
砚台里的墨汁顿时飞溅出来，苏氏鲜亮的衣服上顿时炸开了无数黑花。
苏氏垂下头，讶然的看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顾博文一脸厌恶的侧过身，看也不看苏氏：“素馨，砚台脏了，给我扔了，再让人给我把这里好好洗刷三遍，弄不干净今晚不许睡觉。”
素馨顿了一会儿低低应了声，悄悄退了出去。
苏氏不敢置信的盯着顾博文，“你嫌我脏？”
来这儿的一路，她想了好多，她知道自己被人抱过是个无法遮掩的污点，她也做好了被他打，被他骂的准备，甚至她都想，只要他肯原谅自己，就是跪下来求他，她也认。
反正两人是夫妻，关起门来，谁放低身段有什么关系。
苏氏还想，如果两人重归就好，那她就大度点，素馨的事就算了，反正只是个通房，只要给她灌足够的红花，没了指望，以后也就消停了。
苏氏还觉得有一点苏大夫人说的不对，顾博文的心肠不是不够狠，而是他还对自己存有情谊，否则那时也不会放任她留在顾家不走。
苏氏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好似塞满了蜜糖，她觉得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夫妻间的矛盾解开，不能让顾博文一个人躲在这里难受。
苏氏千想万想，全都顺着她自己的想法琢磨，完全没想到顾博文自己也有想法，也有无法触碰的底线，因此在听到顾博文嫌弃她时，她就像被六月艳阳天里的一道霹雳正好劈中，瞬间把她炸得支离破碎。
苏氏膝盖一软，踉跄着往后倒。
顾博文冷冷的看着她往后栽，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还是芽儿怕她受伤，赶上上前架住了她。
“官人，”苏氏依靠着芽儿，勉强撑起身体，颤抖着道：“官人，你听我解释，雅园的事是意外，我真的没有……”
顾博文一听她提到雅园，耳边顿时响起茶楼里那些破落的脚夫、浪荡的闲汉还有游戏风尘的妓娘们戏说小娘子思春，想要找汉子的调笑话语。
他脑子嗡的震，脸颊滚烫，就像被人凌空狠狠扇了一巴掌，苏氏的话语就像烦人的噪音，让人无法忍受。
“滚，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他突然暴怒的抄起砚台，想也不想的朝着屋角的高几砸去，坚硬的砚台重重的撞在木质坚硬的夹角，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声，碎裂成几瓣，翻滚的落到地上。
苏氏从没见过他这样，顿时吓得嘴唇哆嗦。
顾博文两眼充血的盯着苏氏，就是这个女人让他背上不能满足妻室的名声。
这样还不算，顾家是缺她吃还是少她穿了，她竟然还想侵占小妹的嫁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不惜与那样龌蹉卑鄙的人勾结在一起，事发了，还找来苏家人，用小妹的名声来做威胁。
顾博文紧紧咬着牙关，忍着心底的屈辱，控制自己不要打女人。
如果不是害怕脆弱敏感的小妹再次受伤，他又怎会容忍她留下。
当年迫于无奈而娶了苏氏的屈辱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失，顾博文一直以为他已经忘记，可是事实是并没有，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当年的气愤恼怒逐渐浮现上来，转而变成了发自心底的厌恶与恶心。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耐心劝
李嬷嬷将面前的酒喝光，拍拍她的肩膀道：“大妹子，你好好想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
尤嬷嬷抿紧了嘴，没有抬头，直到门轻轻合上，她才复杂的看了眼房门，抓起酒瓶，将酒碗倒满，然后一饮而尽。
李嬷嬷回到东厢房，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间传来声音，她赶忙撩了帘子进来，就听到苏大夫人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嬷嬷将床帐挽好，走到床边，道：“是，我没深说，就提了提，最后就看她能不能想通了。”
苏大夫人拢了着头发，坐起来道：“就玉娘那个脾气，她要认准了一个念头，就够尤嬷嬷喝一壶了。”
李嬷嬷笑呵呵的扶着她起身，伺候她清口后，才道：“我在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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