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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倾天(父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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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说会给父皇一个惊喜，果然是‘惊喜’呢。我该为你要消失而惊喜呢，还是为了你因这孩子而使身体衰竭惊喜呢？”
他果然都知道了。可是他可以原谅他逼迫自己离开，却无法容忍他用那种方法。
“我不会离开你。”淡淡地述说着自己的决定，但是听者却知，这孩子比任何人都要固执，一旦下了决定，却是任何人都无法让其动摇。
所以他用了那个极端的方法。
虽然无论哪个选择，月儿都会永远地离开。
永远地离开……
也许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更是如此。得不到，不如毁去。也正因如此，那时候他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吧。
指尖似乎仍然留有少年眼泪的滚烫，他宠着掖着的宝贝……最后伤了他的，却是他自己。
王福端着王太医送来的药的时候，看到夜倾天已经起身，仍是穿着亵衣，而月染则是背对他侧躺着，只留一个冷漠拒绝的后背。
王福心下一跳，看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来又闹开了。
低下身，小声道：“陛下，雅妃死了。”
此话一出，室内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夜倾天的面色冷下来，“葬了。”
王福躬身，“是。”
看陛下此时的样子，知道他不会去关心雅妃的死。以前不会，现在——恐怕是更加不会，因此也没告诉他，雅妃的死时的身体和当年三皇子夜莱雅的右臂一样，溃烂流脓，犹如受到诅咒一般。
夜倾天一面吹着药，一面哄道：“月儿，来吃药。”
少年不理。
“乖，喝药。小宝宝才能平平安安的。”
少年仍是无反应。
曾经想过少年永远地离开，可是如今，连他的冷漠对待都无法接受。夜倾天几乎想要逼迫他面对自己，却生生按捺下那股冲动。
半晌，“……月儿，我不想失去你。”
月染忽然转过身，那双停不住任何东西、太过澄净的苍眸，此时盛满了失望和强｜硬的冷漠。
“夜倾天，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低下头，又低低地道：“但是我爱你。”
夜倾天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心里苦笑，这是他的惩罚啊。与他额头相抵，轻声：“拿我的一生来偿还可好？”
“等到国祭结束，我们就去游山玩水，看看这个世界，再去一次飘雪湖。”
月染没说话，半垂下了眸子。
他何尝不想，但是夜倾天用那种方式逼迫他离开，他怎么可能释然？他该怎么释然？
十六年一次的时空轮回，他以消耗自己生命能量的方式度过了十六岁生辰后的时光，最后换来的竟是他的背叛？
似看出月染的想法与不满，夜倾天道：“月儿，一直陪着我便是你想要的，却不知，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做法，你……有没有问过父皇愿不愿意？”
“……”月染抬起头，怔怔望着他。
“你可知，在你于另一个世界继续活着和你在这里魂飞魄散留下一个小宝宝之间，我宁愿选择前者。”
月染低下头。
他一向是自私而任性，从来不去管他人如何。如今，他仍然以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做了这个选择，原来……已经伤了倾么？
为什么呢？明明是倾的错，可是到头来却反而变成他的不是了。
看出月染的犹豫，倾天再度轻声道：“拿我的一生来偿还可好？”
缓缓地，轻轻地，月染点了点头。
即便他们都知道，“这一生”，也许很短很短。
可是毕竟夜倾天妥协了。月染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人生在世，与其长而无乐，不如快乐潇洒短短几瞬。
月华倾天 卷三 失落之心 第6章
夜倾天毕竟是妥协了，再也没有提那件事。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的私心。
他无法保证，月儿若是在异世爱上另一个人，他不会疯狂。
时光翩然轻擦，月染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变化，夜倾天颇好奇地侧过头贴在那平坦的腹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月染不禁满头黑线，“别听了，再听也听不出什么的。”他倒忘了说自己“怀孕”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在他的肚子里，在孩子现身前，不过是一块能量结晶，而且，宝宝成型后也不是从肚子里出来，他还没强到能在腹腔里生出个子宫！
想想自己腆着个大肚子或者宝宝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情景，月染就一阵恶寒。真不知道倾这家伙是怎么想的，难道不会恶心么？
“怎么没有动静？”夜倾天深睿的狭长眸子里，此刻透着的迷惑让月染想喷饭，不过硬是忍住了。
“咳……孩子不是从这里面出来的。”这话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地抖一抖。
“那从哪里出来？”夜倾天挑眉。从没想过他和月染能够有孩子，第一次有这种做父亲的感觉，他的月儿……
夜倾天的问话和他灼热的视线让月染立刻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双颊透露出淡淡的粉色。
“嗯……这是秘密。”别扭地道。
……
白玉栏杆外，俊秀男子站在树下，看着乾清宫内两个人的浅笑盈盈。
灵竹面无表情，清冷的眸中不带任何色彩，但是袖子下的手却紧握成了拳。
他就要消失了……
倾月当时要他守护月光女神像，是否料到会有这一日？
若是他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的宝贝又一次在自己眼前消失，他会怎么办？
不，不会有那一日！
倾月的话，一定都会预想到的。
若是月染消失了的话，那坠月境也将真正终结了……
倾月一定会有办法！
一定会有什么办法……
等等！
灵竹忽然灵光一闪。
为何倾月会要他守护那座雕像，他可不认为只是因为思念……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他似乎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月染的十六岁生辰才过，国祭之日紧接着来临。
月染发现这近二个月，辰渊宫都弥漫着淡淡的喜气，宫人一直在骚动着，甚至还能感受到宫外的平民的期盼与兴奋，侍卫调动的频率和幅度也相对增大，戒备的森严却是没有让人有过多的紧张。
国祭那天，也就是八月十九，是沧澜的开国之日。传闻国祭当天的祝福是最能应验的，所有人都把它看成是神圣的节日，就连平日做正事心不在焉的夜倾天都郑而重之。
月染一直在等待着这天的到来。
祭礼穿的衣饰是从未见过的繁复华丽，袖口宽大而飘逸，布料是最顶级的滑腻舒适，即便是月染，也从未用过这等布料。腰间是长长的细细的流苏，如月亮的光丝一般，衣物下摆逶迤到地。穿着这样的衣物，即便是丑八怪也能穿出个漂亮来。
夜倾天穿的一身淡金，站在祭台的最高处，月染和另外几位皇子公主站在祭台下的两排，下面是长长的阶梯，阶梯下站着一众大臣，黑压压的一片，看也看不甚清。光是这排场和气势，就让人觉得分外庄严。那么多人在场，却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音。
月染没有再看其他人，眯眼看向高处的夜倾天。不过他不喜欢仰头看别人，看了一会儿就没有再看了，只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祭礼开始，辰渊宫外，瑶都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一处，宫门外几乎没有空地，但是全都秩序井然地站着，没有人说话。祭台建得很高，即便在宫门外，也能看见皇上淡金色的身影。
祭台上，作为下一任国师的夜潇雨挑起了祭舞，祭舞停顿处，夜倾天便要领着所有人跪拜。
月染整个过程都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想着和夜倾天离开的事。
只要今日一过，他们便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走了。
祭舞过后是国师灵竹长长的祝祷词。国师仍是用斗篷遮着，唱着奇异的人们听不懂的言语，华丽缓慢地展开调子，就像月光一般的幽然恬静。所有人都虔诚地听着，面上平和。月染感到心情一阵舒畅，唇角禁不住弯起。真是美丽的曲子！
在高高的祭台上，在结束冗长的祝福礼的那一刻，夜倾天下颁下了令人吃惊的圣旨：退位！
会场一片寂静，而后生出悉悉索索的议论声。然而人们也只是惊愕了一会会儿，然后，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新皇万岁万万岁。
夜影照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上祭台，接受万民的跪拜。
夜倾天挑起了唇，安然而欢愉，低头注视着台下的月染，目光深邃而温柔。
两个人视线交缠，温情脉脉，仿佛能够说遍千言万语。
月华倾天 卷三 失落之心 第7章
是夜。
纷繁热闹的辰渊宫被抛在脑后，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
倾天帝的时代将要过去，夜影帝的时代正在到来。
两个人趁着夜色到了宫门外，夜倾天道：“乖，我先去牵马，在这里等我一下。”
“嗯。”月染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夜倾天走后，一个白衣人走来，向月染弯了一下身，“七殿下，国师临前有话对您说。”
“国师？”月染扬眉。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甚至连和日和琉璃都没有告知，不过灵竹知道倒未必不可能，面前之人的确穿着神殿白衣侍者的服饰，但是仅凭这一点，根本没有说服力。
“可有证物？”月染问。
白衣侍者对月染摊开一只手掌，手心处是一缕淡淡的白光。
的确是灵竹的念思。
“嗯。”月染点头。
月光凄然地照在古树上，泻在暗黑的神殿之顶。
仿佛寂落的豪华的悼歌。
来到神殿门外，白衣侍者打开大门，候在一边。
月染顿了一下，最后忘了一眼后面，就像透过那些寥落的景致看着什么，抬脚迈进。
大门幽灵般地合上。
祈月殿内，仍是这般幽然的氛围，可是今日似乎多了什么。
月染在这里读到了人的灵魂之声。
“呵，你果然来了，月染。”暧昧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耳后根忽然传来了温热的鼻息，那人居然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月染想转身，却已是不及。腰部连带着双手都在对方怀中被紧紧锁住，甚至没有一丝回旋的空间。
“魄羽！”牙中迸出两个字。
“叫得好。”男人深吸一口气，继而又把湿热的气息扑打在月染脸上，双手不安分地移动着。
月染的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可是无法动弹，只能生生忍受着那种恶心的感觉。毫无疑问，他讨厌这个男人，非常的讨厌，也非常的憎恶。
“你要做什么？”月染冷冷问道。
“呵呵。”低沉的笑，竟透着几分夜倾天的味道，“你说呢？月染，你就是这么傻，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是赶来送死。以前就如此，这样的性格真是让人头疼啊……不过我喜欢，越来越喜欢……”
月染感到什么湿湿的滑滑的东西划过他的颈项，竟是那人的舌头。
一阵想吐的泛酸，月染嫌恶地紧蹙眉头，“灵竹呢？”
舌尖的动作停下。
“他？呵，他的那点功力，连我的一只手都敌不过。”轻蔑的嘲讽的口吻。
“他在哪儿？”
“他？恐怕活不了了吧……说起来，”话锋一转，“你要离开了么？”
月染一惊，面上却是平静如初，“不干你的事，给我放开！”
话音刚落，胸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也许的确是撕心裂肺。
因为他的左胸被一只手贯穿了。
透过胸口的那只手，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见滴落的血液。
一阵裂帛的声响后，神殿便是全然的寂静，仿佛坟墓的荒凉。
似乎能够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
……
夜倾天刚去牵了匹马回来，回头便不见了月染的身影，他想了一下，立刻脸色大变。
月儿……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怎么能让月儿一个人呢！
怎么能……
……
沉寂犹如深水，把人淹没。
“呵呵，”月染忽然笑了，“你要杀我，只是穿透左胸是没用的。”
“果然。”魄羽道不慌不忙地道，“你已经没有心了。我的小王子，你变得好弱。”声音中带着遗憾，不知为何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月染月染感到力气迅速流失，原来，他已经虚弱至此了么？
眼前晃过一个暗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捅了一刀。这次是右胸。
男人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
然而这时候的月染已经没力气逃了。
神殿外的天空忽然亮起了烟火。即使是祈月殿也瞬间一亮，月染看到了面前人的脸。
带着刻毒与怨恨，逼视着他的夜待霄的脸。
还有他手里拿着的匕首。冒着新鲜的血液。
传说中的魄杀，连灵魂都能消灭的圣器。
月染正要说话，匕首刺眼的光芒一闪，他大惊失色，死死握住凶器。
“呜……”一声悲鸣，月染白皙无暇的双手瞬间血肉模糊。
夜待霄的下一个目标，是他的腹部。
什么都好，只有那里不可以。
“贱人！”夜待霄终于开口，带着尖锐的刻毒。收回匕首，连带着淋漓的鲜血。
月染的双腿直打颤，但是凭着毅力站着。
他不能倒。
倾会来救他。至少，他要坚持到那一刻。
所以他拼了命般承受夜待霄的攻击。
银发男子站在一旁，唇角微微勾起，悠然的浅笑，绕有兴趣地看着那场单方面的打斗。
胜负结局早已揭晓，他不过是在欣赏月染罢了。
越是接近灭亡的事物，越是美丽。
……
为什么，月染已不会去问。傻瓜都知道夜待霄唯一的支柱便是夜潇雨。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怨恨他。
匕首一次次地捅下，月染却没有力气躲开，只能想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保护腹中的能量。
“为什么！为什么潇雨哥哥喜欢的是你！你有什么好，不过是仗着自己漂亮，明明有父皇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潇雨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潇雨哥哥要为了他而永生囚禁在神殿内，为什么！
无数次的“为什么”，爆发的歇斯底里，迸发的泪水，夜待霄终于将埋藏在内心里的嫉火和冤仇发泄出来，手中的匕首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般，一次次捅下，无数次地……到最后分不清是自己的手在动还是匕首自发在动。
“砰——”烟火再一次升上天空，照出了夜待霄满是泪痕的脸，狰狞，疯狂。
烟火湮灭。黑暗重归。凋零的花火像是泪痕，慢慢流下，最后一丝光亮留连在月染脸上。
像极了眼泪。
夜待霄看清了那张脸。
月染的目光淡淡的，即便在这样黑暗中，都如月光般的清远。
夜待霄忽然觉得恐慌和窒息。而其实，月染不过是似乎透过他的脸在看着什么。
本以为灵竹会告诉他一切，他不甘在死后还不知道一切，却没想到神殿早已悄无声息地被魄羽覆灭。
他又一次为自己的任性尝到了代价。
倾……我在等着你……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
烟火再一次点燃。
人们的狂欢已经开始。
他们在欢呼，庆祝，祈祷。他们在期待明天。
然而这样的欢庆不属于他。
月染小心翼翼地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因为每一次呼吸都是敲骨吸髓的疼痛。因为怕呼吸间，就会错过他的到来。
我会等着，一直等着你……
月光透不过窗棂，月染抬起头，为什么呢，明明是该明亮的夜晚。
月俯视了地上几千万年，然而没有你的月光，终究只是幻影。
最后的力量终于消失。连轮回都无法进行。
倾，对不起，似乎去飘雪湖的约定不能完成了呢。
呐，曾经以为你碰了别人便是罪不可恕，可是如今我宁愿你去碰那些人，只要能够换得你的最后一面。
倾，我若不在了，千万不要寂寞。
……
夜影照赶到时，刚好看见夜倾天疯了一般撞击着神殿的大门。
巡行的侍卫报告神殿那边传来嘶吼声和撞击的声音，可疑非常，而他一赶过来，便看见这样的场面。
从未见过夜倾天这般的疯狂，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见，任何东西都看不到。一向站在高处冷静地看着事物的一代帝王，此时像野兽一般。
夜影照的心中也悄然生起了恐惧。
终于撞开神殿的大门，烟火绚丽，似森森神殿也能被照亮。
在推开门的刹那，夜倾天刚好那一幕，就像电影的慢镜头，那短短的一瞬，他能看见他的所有动作，所有表情，然后生生地倒在地上。
染满鲜血倒下的模样。
那一刻，世界忽然失了颜色，只剩黑白。
那一刻，天崩地裂。
月华倾天 卷三 失落之心 第8章
“小染！”殿中突然传来一个惊喊。
灵竹终于从魄羽的封印中挣脱出来，却不想看见的竟是那样的情景。
与此同时，魄羽飞速过去企图带走月染的身体，只是晚了一步，染血的少年被灵竹抱起，不知施了什么魔法，两个人的身形竟然就此从祈月殿的墙上隐去。
魄羽最终被墙上的结界弹了回来，竟然弹到了神殿之外，连身影都看不见。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夜倾天只来得及追到灵竹消失的那面墙，然后，一切嘎然而止。
夜影照心惊胆寒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那个少年竟然会死。转眼看去，夜待霄失了神地颓唐坐在地上，目光黯淡。
……
苍蓝的月低低垂在天幕，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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